失败品

　　好在韩恭只是因为力量透支而昏迷，趴在桌子上歇菜了几分钟就渐渐恢复了意识。

　　“没事吧？”邵冰坐在一旁，见韩恭有苏醒过来的前兆，连忙凑到他身边，慰问道。

　　“唔，”韩恭扶着仍在嗡嗡作响的脑袋，像是有无数只讨厌的小虫子在他耳边拼命扇动翅膀，十分的不舒服。

　　“没事了。”韩恭用力摇了摇脑袋，额头上出的冷汗毫不客气地被甩到了邵冰的衣袖上，留下了一道水渍。

　　“你问出什么了吗，这人就扔着不管了？”邵冰擦了擦衣袖，也没太在意，话题一转，落在了罗黛儿身上。

　　韩恭沉默，屋子里只有邵冰逐渐加重的呼吸声，“你倒是说啊？”邵冰皱眉开口，韩恭的沉默就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让人心慌。

　　“谁也不要信，包括我。”许久，韩恭来了这么一句，他终于明白了顾愈给他的警告是什么意思了。

　　也许这个组织，已经无孔不入地渗入到了社会的每个方面，可能就连政府的人员，都已经被收买了吧？

　　“你什么意思？”邵冰自然是听不明白的，字面意思是很好理解，但是谁知道这句话蕴含了什么意思。

　　邵冰只恨自己不会那神奇的读心术，只能在这猜闷，不然早把韩恭的内心窥探个够了。

　　“当然是......字面意思。”韩恭起身，若无其事地伸了个懒腰，在邵冰耳旁轻声道。

　　“滚！”邵冰很不客气地一脚踹了上去，却让韩恭敏捷地躲了过去，后者还十分欠揍的做了个鬼脸挑衅着邵冰的耐心。

　　韩恭表面笑得灿烂，但大脑里已经乱成了糨糊。如果仔细看的话，他刚刚掐住罗黛儿的左手，还在微微颤抖，像个轻度帕金森患者。

　　这么一打闹，再大的空间也不够韩恭躲的。韩恭脚后跟突然感觉被什么东西垫了一下，再低头一看，罗黛儿的手被他结结实实地踩在了脚底下。

　　“你......！”罗黛儿被气得欲哭无泪，伸出去的右手就像是被钉子钉在地上一样的疼，这就是传说中的“躺着也中枪”吧？

　　“抱歉呢。”韩恭虽然对罗黛儿没什么好感，但还是第一时间挪开了脚，毕竟这不是战争年代，还是要给“俘虏”留些尊严的。

　　罗黛儿狼狈地趴在地上，微微昂首，似乎还想维持她那女王般可笑的尊严，只是在韩恭眼里，这样的举动，不过是在掩饰她内心的不安罢了。

　　“你有本事就杀了我，我是上面派下来的，就算我死了，还会有更多的人来抓你，到时候......”罗黛儿一口气说完了这一堆话，像是怕一会就没机会说了一样。明明是非常有气势的一段话，用这样的语速读出来，倒是显得滑稽了。

　　“是，我没本事。”韩恭笑笑，眼神却锐利的似一把尖刃，包着一层糖果的皮衣。

　　“所以我想和你......做个交易。”韩恭的大脑飞速运转着，就像一台心思缜密的计算机，在考虑着什么样的交易对他们最有利。

　　“我拒绝。”罗黛儿将头一扭，还不等韩恭作何反应，不留任何余地的拒绝了韩恭的单向交易。

　　“这么残忍的吗？”韩恭无辜地眨眨眼，微微嘟起的嘴巴就差叼个奶嘴了，看上去可怜巴巴的。

　　罗黛儿有一种如果她再次拒绝面前这个男人的话，他就会一头扑在自己怀里撒娇的感觉，背后一阵恶寒。若不是她现在已经在地上躺着了，她可能会直接双腿一软栽倒在地吧。

　　韩恭后脑勺一痛，仰头看向身后的邵冰，不满地道，“你干嘛打我。”话音刚落，后脑勺又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

　　“老实点，快问正事。”邵冰黑着脸，又没好气地朝韩恭的后脑勺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

　　“我问你什么你就如实回答，听到没？”韩恭伸手挑起罗黛儿的下巴，逼迫她抬头看向上方。

　　下巴上不多的赘肉紧紧绷起，形成一道好看的弧线，韩恭挑眉，像是观赏动物一样打量起面前的女人。

　　看起来不大的年纪，一双好看的桃花眼泛着泪光，就像是楚楚可人的林黛玉，但比林黛玉少了几分纯情，那双眼太脏——就好像一个路边废弃的垃圾站，招蚊引蝇。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韩恭再看完罗黛儿的眼睛后，便不再浪费时间停留在这上面了。即使这张脸多么的出色，但有着一双污浊眼睛的主人，心灵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我问你，李珍，你认识吗？”韩恭并没有因为她的外貌而有半分的怜惜，相反，有的只是更深的厌恶罢了。

　　罗黛儿深知，自己今日不是死在韩恭手下，就是死在组织派遣来除掉她的杀手手下。既然横竖都是一死，还不如，让那群害过她的人也尝尝滋味！

　　“她......是我们那的一个常客。”罗黛儿咬牙，把她所清楚的全盘托了出来，“李珍是个医生，她有个名义上的男朋友，姓何，但我不清楚他的全名，我只知道他是靠贩毒富起来的，同时——”

　　罗黛儿深吸一口气，顶着韩恭威胁的眼神，接着道，“他也是这次实验的投资方之一。”

　　姓何？韩恭想起他之前因为赵春野的事情而查出的这么一个人，因为当时光顾着顾愈的事情了，所以早把这小子忘在脑后了。

　　好像叫，何少秋......？韩恭在心底默念着这个名字，但是他没有将这个名字说出来，反派死于话多，他才不蠢，装作若有所思道，“行，我知道了，那李珍的死是怎么回事？”

　　对于罗黛儿，虽说二人已经达成协议，但是韩恭还是留有顾虑，他没有说出顾愈的名字——不是不敢，而是不能。

　　谁知道这条丧家之犬会不会反咬他一口。再因此连累了给他通风报信的顾愈，得不偿失。

　　“嗑药嗑多了呗？反正这女人就是给别人当炮灰的料。”罗黛儿不屑地切了一声，看样子她对李珍不是很友好，女人之间的私人恩怨，韩恭也并不想深究，也就没多问。

　　邵冰这时候突然拍了拍韩恭的肩膀，韩恭扭头，只见邵冰摇了摇头，然后背过身往外走去。

　　“老实待着，别乱跑，我会保证你的安全。”韩恭低声警告了罗黛儿，随后也跟着邵冰离去了，临走时还将门反锁上了。

　　罗黛儿环视四周，只有一扇半开的窗户还在呜呜地往屋里进风，罗黛儿踉踉跄跄地走到窗户旁，踮脚望了一眼外面。

　　窗沿并不是很高，双手在上面一支便能翻身出去。罗黛儿到底还是个心高气傲的主，抱着宁死不屈的心态翻了出去。

　　只不过，在她的额头上，多了一个不知从何而来的红色准星，正随着她的运动而不断调整着位置。

　　......

　　与此同时，屋外。

　　邵冰突然一脸不爽地走了出去，靠在墙上，双手在口袋里摸了半天，也没摸到什么东西，干脆不找了，双手插在裤兜里，抬头望向天花板，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怎么了又？”邵冰闻声，知道是韩恭同他一并出来了，也没理他，只是默默将头扭到了一边，沉声道，“把她交给军方吧，这事已经超出咱们的管辖范围了。”

　　气氛低迷的可怕，两个男人一时之间竟遵循了“沉默是金”的名言，都没有再开口，而打破这沉默的，是一声枪响。

　　“砰！”

　　“坏了！”韩恭在听到枪响后几乎下意识的回过身来，拧开门锁冲了进去，紧随其后的是一脸严肃的邵冰。

　　然而还是晚了一步，他们只来得及看到一个下落的背影，以及很快发出的重物落地的声音。

　　韩恭扒住窗沿，将身子尽可能多的从窗户探出去，向周围高楼的楼顶张望着。并不是很好的天气阻挡了韩恭大部分的视线，所以韩恭只能以身试险，等着子弹会不会降临在自己头上。

　　“你疯了，狙击手会发现你的。”邵冰在韩恭作出此举后先是一呆，反应和动作都是慢了一拍，后知后觉地蹲在窗沿下，拽着韩恭的衣角。

　　但是狙击手明显是个拿钱做事的人，一颗子弹也不愿意浪费给韩恭。要知道，对于一个狙击手来说，在猎物知道自身存在的情况下，还在东张西望的挑衅，这是对于一个狙击手技术的最大侮辱。

　　然而韩恭等了许久，撑在窗沿上的手都开始发麻，那颗子弹仍然是没有到来。

　　“邵冰，去最近的那栋百货大楼，快！”韩恭突然下令给邵冰，然后快速蹲了下去，以至于邵冰曲解了韩恭的意思，十分焦虑道，“是发现狙击手了吗？”

　　“不是，只是我手麻了而已。”韩恭尴尬地哈哈两声，但他心里却是如同打响了警铃，嗡嗡作响。因为他的确看到了，在云彩微微散开，但又很快聚拢的那一刹那，那缕阳光反射出来的微弱光芒——

　　是狙击手瞄准自己，镜片所反射出来的光。

　　只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那人并没有开枪射击——不然纵使韩恭有千百条命，也不够他死的。

　　是对猎物的玩弄吗？还是说......对方要活的？

　　韩恭瞥了一眼邵冰，见他翻了个白眼，正要起身离开时，急忙喊道，“蹲下！”

　　邵冰也是一怔，听见韩恭仓促的一句话，半起的身子僵在原地，又缓缓蹲了下去，蹲在地上一步一步走到了门口，朝韩恭点了点头。

　　韩恭点头示意，目送着邵冰的背影离去，挪到对面大楼的死角处，缓缓起身。

　　“唉，大意了。”韩恭舒出一口气，但是事情不可能就这样结束。罗黛儿死了是没错，那并不代表着就不会有人来替代她。

　　而且这个狙击手也是莫名其妙的，为什么不对他开枪？就论今天这个可见度，那开枪的人绝对是个好手。

　　就算上头真的发布了“要抓活的”，诸如此类的命令，那不击中要害也是一样的啊？这个狙击手不明的态度让韩恭揣摩不透，就像身处黑暗的密闭空间，无所依无所靠，就连脚下的大地恐怕都是自己的敌人吧？

　　同一时间，百货大楼上。楼顶的地上已经积了一层不薄的雪，留下了几个深浅均匀的脚印的痕迹。

　　邵冰赶到时，那脚印已经被雪填充，淡的几乎看不见了。而四周并无一人，显然狙击手已经撤离了。

　　“来晚了吗。”邵冰艰难地踏着雪走到边缘处，混凝土砌成的墙面上并没有多少积雪，像是被人扫去过了一般，这上面薄薄的一层，怕是刚刚累积上的吧？

　　邵冰探出头去，在下面四处张望着，但是一无所获，楼层太高是一原因，可见度太差是另一原因。

　　在那万籁俱寂的雪之日，没有硝烟的战争已经打响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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