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剑

作者:挂科再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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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疑窦生



      何泗话音未落,沈佑瑜便已露出些伤心神色来,道:“是呀,正因沧水谷被那个大魔头给灭门了,我也就没了娘亲。阿焕也是打小没了娘,爹爹在家中为两位娘亲立了牌位,我和阿焕每年都要祭拜,爹爹更是时常去看,闭门一坐便是许久。唉,外人总瞧着我爹名满天下何等威风,其实他也苦的很呢。”

      沈佑瑜似是又想起家人,一时感触目中便泛起泪光,何泗不好再说什么,只轻拍沈佑瑜肩膀宽慰他,心下却是疑惑更甚:沧水谷只是个小门派,弟子也并不多,在江湖上名气并不大,水影针虽极为厉害,但沧水谷主却不许门下滥用更不许外传,因此名头也有限。十多年前沧水谷得罪了南疆魔头,谷中近百人一夕之间全被杀害,只因沧水谷不大与各门派高手往来无甚至交好友,而那魔头孟伏朗乃一教之主,在南疆势力极大,他做了这事之后便回了南疆,消息传开竟无人提起去为沧水谷出头报仇。这桩惨事只在武林中传了一阵,许多闲人议论感慨了一番,这事便没了下文,也鲜有人提起,及至今日,更是少有人还记得此事,便连多年游历知晓许多江湖往事的何泗也是想了一想才想起。

      沈佑瑜已是有些困倦,昏昏欲睡,何泗却仍心内疑惑不解,他望了望沈佑瑜面颊,心道:这事可真是古怪之极了,沈墨白既然告诉沈佑瑜他母亲是沧水谷大小姐水涟漪,又怎会说水涟漪是死在沧水谷的?沧水谷满门被杀分明是十九年前,沈佑瑜才十八岁,若是水涟漪当年死在了沧水谷,沈佑瑜又是从哪里来的?真说起来,水涟漪又怎会没死,沧水谷分明是被灭了门,在谷中者无一幸免,莫非水涟漪事发时不在谷中?可这又说不通了,她若是不在谷中侥幸得以逃生,事发后便该遍访武林前辈设法报了这血海深仇,可自从沧水谷被灭门后,江湖中从未有过这位大小姐的音讯,再者沈墨白都已立了水涟漪的牌位,便说明她定然早死了。可是……水涟漪既然活着生下了沈佑瑜,孟伏朗自灭了沧水谷便再未出南疆一步,水涟漪又是怎么死的?

      何泗自己沉思许久,抬头见沈佑瑜早已睡熟,心内忽地又冒起一个念头:妻子家中竟有如此大仇,身为水涟漪夫君,沈墨白为何不去报仇?非但不报仇,甚至这些年来提都未提,以至于武林中人都不知道沈墨白竟是沧水谷的女婿,这……到底是为何呢?

      当夜,何泗便是闭目歇息,心内仍思绪万千,只觉自己似是走入了一团迷雾,却不知迷雾尽头是如何,是否如自己所愿。

      天刚刚亮起,沈佑瑜便醒了,何泗已备了食水,二人匆匆吃罢,便又要启程。沈佑瑜仍记得行路受阻之事,边牵马边道:“那闵真真也是个胆小之徒,晓得不是何大哥对手便不敢出来,今日必定又要暗中捣乱,若是她敢出来倒是好,何大哥好好教训她一番,教她不敢再阻着我们行路。”

      沈佑瑜嘟嘟囔囔说着,何泗却是神色微动,仰首往前方看,沈佑瑜见他神色不对,也跟着看去,却见前方粉裙摇曳,少女粉面桃腮,正是闵真真笑吟吟站在那里,脆声道:“我出来啦,预备怎么教训我啊,我倒要仔细听听。”

      何泗不料沈佑瑜一番斥责竟将闵真真激将出来,可细观闵真真表情,却又并非发怒模样,那她为何自己走了出来?

      何泗心下警惕,上前一步道:“闵姑娘,今日不挖陷阱了?”

      闵真真道:“有点疲累,不挖啦。”

      何泗道:“也不撒毒粉了么?”

      闵真真嘻嘻一笑,道:“你怕啊?放心,不撒啦。”

      何泗点一点头又道:“那闵姑娘意欲何为?又要耍什么新鲜花样了么?”

      闵真真摆一摆手,嗔怪道:“何少侠,你这话可怪,一定要我做什么陷阱毒药才正常么?好端端的,我什么都不做不是很好?”

      沈佑瑜哼一声道:“满嘴胡言,我才不信你忽然就变好了。”

      闵真真露出委屈神色道:“你怎么这样说话,果然很是不讨人喜欢。”

      沈佑瑜瞪圆了眼欲要开口争论,何泗抬手止住他动作,又向闵真真道:“那我便不明白了,闵姑娘站在这里不来害我们,又是来做什么的?”

      闵真真道:“同你们交个朋友啊。”

      她此言一出,何泗也怔住了,道:“交朋友?”闵真真脆声道:“正是!反正我又打不过你,不如便交个朋友,往后我若是有什么事,还能请你相帮哩。”

      何泗听得怔住了,一时不知如何答言,闵真真便委屈道:“怎么,堂堂男儿便是如此小气么?不过便是让你们在树上吊了一会儿,便记上仇了。”

      闵真真说话间,腔调可怜,满面天真,倒像是何泗二人如何欺负她了似的。何泗还未答言,沈佑瑜已嚷起来道:“你倒来说我们,当我不记得么,先前那陷阱多危险,若是稍有不慎,我早已被乱刀刺死了,还能在这里听你胡言,我才不信你说话!”

      闵真真眨眨眼,疑惑道:“什么刀?我只弄了两个把你们吊在树上的绳索呀,你们又未受伤,做什么这么凶。”

      沈佑瑜道:“在那之前便有几个陷阱,昨晚我们还又遇见两个,你还抵赖不是你么?”闵真真道:“那你可亲眼见到是我布下的陷阱,又亲眼见到我在陷阱那里么?”沈佑瑜一怔,道:“你跑得快,我自然没看见。”

      闵真真复又笑道:“正是呀,你又没瞧见我,怎么好说是我做的。我做了那两个绳索已认下了呀,你可莫要赖我旁的事。”沈佑瑜气道:“谁要听你狡辩,除了你哪还会有旁人?”

      闵真真道:“那就要问你自己了,谁晓得你是不是又得罪了谁,前来追杀你了。”

      沈佑瑜气的跳脚道:“我自然都是好好待人,从来不得罪人!”

      闵真真道:“哦?你不得罪人,那我又是为何来到这里的?”

      沈佑瑜一愣,何泗已又转脸看他,沈佑瑜看见何泗目光,分明心中无愧也不免心下一虚,又生起气来,怒道:“谁知道你为何来找我麻烦,我已说过了不认识你,不认识!你该想想自己是否找错了人,做错了事!”

      闵真真只望着沈佑瑜,神色忽地凄然起来,道:“我找错了人么?”

      沈佑瑜点头道:“你当然找错人了!”

      闵真真竟似有些神情哀伤,道:“不,我没有找错,我既已认定怎会找错?我要做的事也是不会错的,我,我做的全是我应该做的事,只求一个好的结果。”

      何泗见她神色忽地恍惚起来,心内也是纳罕,又听她一番话更是云里雾里不知何意,沈佑瑜却听得大怒起来,骂道:“你都要害人性命了,还说是好事,难道还有人求着你杀人不成!满口胡言狡猾至极,何大哥,你可不能信这小妖女胡说,咱们走!”

      何泗只瞧着闵真真神色凄然,沈佑瑜开口骂她,她也毫无反应,心内不禁更是不解,暗道:莫非沈佑瑜没说实话?不然这少女为何纠缠不放?

      沈佑瑜已气咻咻地拉着何泗要走,闵真真竟真如她所说一般,并不出手阻拦,只站在那里看着,何泗自她身边过,心中更觉诧异。

      二人正要走,闵真真忽道:“你也不跟我说一声,这就要走了么?”她只说“你”,虽未指名,何泗却也心知她是唤谁,沈佑瑜欲要装作不知,扭脸又见何泗望着他,闷了一闷到底还是扭头恶声恶气道:“是呀,不走留这里做什么,听你胡言乱语么?为什么我们走还要同你说,咱们本就素不相识互不相干。”

      闵真真神色凄凉道:“可我认得你啊。”

      沈佑瑜道:“你这人怎么这么奇怪,我都说了不认得你了。”

      闵真真眼圈便有些红,一副泫然欲泣模样道:“你当真不认得我?”

      沈佑瑜已是极为不耐,怒道:“不认识!”

      闵真真道:“我知道了,你吃了那几个陷阱的苦头,便恼我恨我,生我的气是不是?”

      沈佑瑜道:“自然!你这么坏,我当然气得不得了!”何泗听他二人你来我往吵嘴,越听神色越是古怪,听到这里实在忍不住开口道:“你生她的气,所以——”他没再说下去,只疑惑看沈佑瑜,沈佑瑜一怔,登时明白过来,急道:“何大哥你莫要多想,唉,我险些又被这小妖女绕进去,我当然生气恼怒,她设了许多凶狠恶毒的陷阱拦住咱们去路,还口口声声要杀我,我怎能不气,可我并非是因为生气才不认她,我根本就不认识她!”

      何泗半信半疑,但也不想多管,只道:“那咱们走罢,还要赶路。”

      还未举步,闵真真又在二人身后幽幽道:“沈佑瑜,如今正是春日,盈芳阁的蔷薇花该全开了罢,湖心亭那条小木船都坏了五年啦,可修好了么?”

      她这话音虽轻,却如惊雷般震得沈佑瑜停住脚步,满面不可置信,扭脸看住闵真真道;“你,你说什么?你怎么会知道?”

      何泗在旁边听见,虽觉莫名,但看沈佑瑜这反应,分明是被说中了什么,不免也疑惑起来。

      闵真真叹一口气,道:“我想跟你说说话。”

      沈佑瑜吓得后退一步,道:“你这么坏,谁要跟你说话!”

      闵真真怅然低头道:“我坏么?”沈佑瑜道:“你无故杀人,还不坏?”闵真真双目中涌出大颗晶莹泪珠,哽咽道:“我很坏么?我只不过是喜欢一个人,可他不喜欢我。”

      沈佑瑜给她吓得又后退一步,道:“你喜欢谁,跟我又没有干系。”

      闵真真抬头,模糊泪眼盯住沈佑瑜,道:“你怎说没有干系?你心中到底预备和谁一同乘小木船去游山玩水呢?”

      沈佑瑜张口结舌,愣了片刻叫道:“那都是我小时候玩耍时说的话了,你为什么知道!”

      闵真真摇摇头道:“你自己都不记得了,还问我做什么,横竖你那小木船上也没有我的位置。”

      何泗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又再满腹怀疑看向沈佑瑜,沈佑瑜发觉,立即道:“何大哥你看我做什么,我真的不认识她。”他想了一想,面色也犹豫起来,道:“便是见过,也应是很早很早了……不对,若是见过,再怎样我也不会忘记名字。”

      何泗见沈佑瑜也犹豫起来,更觉一团糊涂,那边闵真真却叹道:“你真的不认得我啦。好,要走便走罢,只是我想同你说一句话。”

      沈佑瑜此时心下也犹豫起来,道:“我没有什么话同你说。”

      闵真真笑起来,神色很是凄凉,道:“可是我有话同你说啊,今日若不让我说出来,我便是死了也不甘心。”她神情哀婉,不待沈佑瑜答话,便向前走来,口内还道:“有许多年都未见,连句话也不肯叫我说么?”

      何泗在旁瞧着,心内虽疑惑却也不敢就此放心,只紧紧盯着闵真真。

      闵真真走至沈佑瑜面前,只呆呆看他,看的沈佑瑜心内发慌,又后退两步道:“你有什么话就说。”

      闵真真却又上前一步道:“你为什么怕我?”沈佑瑜又退一步道:“我哪里怕你了?有话快说。”

      闵真真却不依不饶,脸上更是浮现出哀怨神色,又逼近一步,厉声道:“你怕我!难道你也觉得心虚了么?”

      沈佑瑜亦忍不住叫道:“我有什么可心虚的?你到底有话没有,没有别耽搁我走路。”

      闵真真连喘两声,似乎极是生气,面色微红,迈步似乎又要上前,却身子一歪险些跌倒。沈佑瑜吃了一惊,忙伸手去扶,一面还道:“你做什么!”

      闵真真扶住他手臂站起来,忽地嫣然一笑道:“你自己没眼看么?我跌倒了。”她说这话时,声音清脆,微微一笑面上甚至有些俏皮,与方才哭哭啼啼哀婉凄厉的那个少女判若两人。

      何泗在几步外看见闵真真这笑容,忽地觉得哪里不对,急呼道:“快放开她!”

      然此时已经迟了,何泗惊呼声中,闵真真与沈佑瑜已近在咫尺,她右手持匕手腕一抖,锋利匕首便已刺入沈佑瑜小腹。

      沈佑瑜一怔,还未明白怎么回事,只觉心内一冷,就仰面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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