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剑

作者:挂科再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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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死事



      方才沈佑瑜与闵真真说话间,已是不自觉连退了几步,不知不觉间离何泗已有十步远。何泗眼见沈佑瑜中了闵真真暗算,大急之下飞身扑过去,抬掌便拍向闵真真后心。

      闵真真适才磨磨蹭蹭一直逼问沈佑瑜自是有其打算,她心内亦知并非何泗对手,才故意逼得沈佑瑜连连后退,以便离何泗稍远些。此刻一击得手,当即旋身躲开欲脱身,但何泗已至她身后,饶是闵真真躲得再快亦被何泗掌风刮到右肩,闵真真皱一皱眉,也不还手,只向后疾退,头也不回便钻入林中。

      何泗也顾不上追赶她,慌忙俯身看沈佑瑜状况。闵真真下手极狠,那匕首整个没入沈佑瑜小腹,此刻沈佑瑜面色惨白已昏了过去,伤处血如泉涌,浸湿了他大半身子。

      何泗运指如风,连点沈佑瑜周身几处大穴,又小心按住沈佑瑜伤处,略一迟疑,终究一咬牙,将那匕首拔了出来,带出一蓬血光。何泗急急按住他伤处,虽点了几处穴道,也未能完全止住,仍是不断涌出血来。

      这变故实在突然,何泗亦不免慌乱了一瞬,此时见沈佑瑜虽面白如纸,到底还有命在,何泗才勉力静了一静,从怀中掏出药盒,往沈佑瑜伤处撒了些金疮药,又随手自衣衫上撕下几道,以裹住沈佑瑜伤处,再将那些常用的止血丸往他嘴里胡乱塞了几颗,便急急将他扶上马,策马向大道疾驰而去。

      这些日子为了躲避快活堂追踪,何泗二人一直在山间密林赶路,此刻沈佑瑜受伤,何泗又不会医治,只得又重返官道上,往前寻找村镇集市。

      沈佑瑜本就受了伤,又在马背颠簸,面色越发难看,何泗觉出沈佑瑜呼吸渐弱,心急如焚,却不敢停下,只连连踢马快行。

      幸而过不多会儿,道旁行人渐多,前方亦显出一道城墙,原来是到了一座偏远小城。

      何泗急急冲入城中,城内百姓见到马背上的人鲜血淋漓,均是吃惊不已,远远躲开,指指点点议论。何泗入得城中,左右一瞧,一时间竟不知往哪里走,扭脸见道旁屋下站了几个闲汉正往这边看来,当即放声问道:“请问附近可有医馆?”

      那几名闲汉吃了一惊,并不答言,何泗焦急叫道:“几位大哥,劳烦指点一下,附近医馆在何处?”

      便有一人壮着胆子抬手向前方一指,道:“往前百米向右行一段路,便有一个小医馆。”

      何泗道一声谢,忙策马向那人指点方向奔去,果然行不多远,便见到路旁一间小医馆,两个小童正蹲在门口晒药,身后一名白须老者正仰坐在躺椅之上,闭目养神。

      何泗还未到门前便急忙抱了沈佑瑜下马,一面往门前去一面向那老者叫道:“老先生可是这医馆大夫?还请快快救命!”

      那老者微一睁眼睛,一眼瞧见了大片血,不由得“啊呀”一声,直起身来,道:“快送到屋里。”

      何泗忙进了医馆内,这小医馆不甚宽敞,那老者随后跟进来,叫何泗将沈佑瑜放到里屋床上去,又唤来了小童在旁照料,只是屋内实在有些狭小,人一多便显得拥挤,那老者便叫何泗出去等待。

      何泗依言退出去,到医馆门前,望着先前小童摆下的药发怔,心内仍是一片空茫,方才一路狂奔还不觉得,此刻静下来,竟觉得满脑嗡嗡作响,眼前亦恍惚起来。

      小童不断在里屋内外来去,捧水端药,何泗看在眼内只觉刺目,略一低头只觉满目血色,才发觉自己双手与衣前亦已被沈佑瑜鲜血染红,一时心中轰然作响,心内只反复念着:他该不会这次便死了吧?

      一旦想起这个念头,何泗心内忽地冒起“前功尽弃”这四个字来,一时间只觉剜心刺骨,暗自咬牙低声道:“就是死,他也得回了群英山庄再死,万万不能死在这里!”

      何泗这里心内如翻江倒海,那白须老者亦是忙得满头大汗,直在屋内一个时辰才出来,举袖拂去额头汗珠,还未开口何泗已急急冲上来问道:“老先生,他怎么样了?”

      那老者呵呵笑道:“他伤得虽重,但已经我救治,便不会有性命之忧了。”

      何泗呼出一口气,只觉心中一块大石落了地,感激道:“多谢老先生!”

      那老者道:“既送到我这里诊治,我自然会全力救治,瞧你们模样,并非本地人罢?”

      何泗道:“我们两个是自东面过来的,途经此地。”

      那老者接着又道:“我瞧你如此关切,他是你兄弟么?你们这是遇上盗匪了还是与人争斗,这伤口如此之深,忒也吓人。”

      何泗一怔,苦笑摇头道:“并未与人争斗,只是遇见了一个凶徒,也不知怎么回事她便突然出手伤人,我竟也没防备。”

      那老者听罢,道:“原来如此,这世道越发不太平了,似这般凶徒倒多了起来,到处逞凶实在可恨。”

      二人说话间,已有小童又端了盆水来叫何泗擦洗,何泗一怔,才想起自己还是满手鲜血,不由一笑,向那小童道谢后擦拭身上血迹。

      那老者又向里屋看了一眼,转头向何泗道:“虽保住了命,也已包扎妥当,但还需再静养些时日,莫说这两日下不得地,便是十天半月都得缓行慢步,以免扯动伤处。若是能寻处落脚之地静养自然最好,既然你们只是路过这里,想来不会在此久呆,我再为你备下些药物带着罢。”

      何泗忙又道谢,恭敬取出银两递给老者身后小童。

      老者一面捋须,一面低声吩咐小童准备药物,待小童去忙了,又转面向何泗道:“可还要备些养身药材?”

      何泗道:“备些也好。”

      老者点头道:“我瞧他样子,想来在家便是如此养大的,如今你们虽出门在外也莫要断了,若是平时还不碍事,今次又受了伤,不多补补恐怕缓不过来。”

      何泗一愣,只觉那老者所说之话,他全未听懂。

      那老者又摇头叹道:“既已如此,你便不该带令弟出来,若在家中好生养着,还能多活几年,似这般刀光血影的,便是再好的药材也是无用,恐怕要落得命不久矣。”

      何泗听到老者说“命不久矣”登时心内一虚,勉强道:“老先生为何如此说?他这伤不是养些时日便可好了,怎说命不久矣?”

      老者一怔,又细瞧了一眼何泗,道:“父母在家中如何照料令弟,你竟全然不知么?”

      何泗硬着头皮笑道:“什么父母,他并非我亲弟,我们二人只是意气相投的朋友。”

      那老者捋须道:“原来如此。”

      他说罢沉吟许久,何泗犹豫片刻,到底还是低声问道:“先生方才那番话究竟是何意?”

      那老者叹了一声道:“你并非他亲人,难怪并不知晓。那孩子是天生顽疾,身子骨极差,我方才略探了一探,虽不大细致,但也隐约探出他体内四肢百骸均有寒气,如此明显,应是娘胎里带来的恶疾,却不知他母亲怀胎时是吃了什么不好的东西,这般不小心,以致这孩子满身俱废活不久长。”

      何泗听在耳内,只觉如雷轰顶,面色急变,惊道:“怎会如此?满身俱废活不久长……可我自认识他以来,他分明活蹦乱跳的无任何异样,我也从不觉得他身子骨差,他,他又不是瘦弱之人。”

      那老者瞪了何泗一眼道:“我行医这么多年,难道还会走眼?方才我说他家里养得好便是因为他看着很是健康,想来他家中定然很是殷实,家人自他幼时起便费心调养,才好端端的长到现在,若是贫苦之家,只怕生下不久便要一命呜呼了。只是这到底是入骨顽疾,他家人再尽心,只怕这孩子也活不过而立。”

      何泗喃喃道:“我并非不信老先生医术,只是,只是我原先所见,他分明是好好的……”

      那老者不悦道:“你这分明还是不信我。”说罢,他又瞧见何泗身侧长剑,道:“你们两个都是习武之人罢?”何泗点头,那老者又道:“那孩子是否武功极差?”

      何泗一怔,道:“确实不大高明,先生怎么知晓?”那老者便道:“这便是了,他天生便身子骨极差,若是习武,必然极难进益,旁人整天练拳脚,都是越练气力越大,他天生气力便弱些,又只练一会儿便要累痛难忍,便是经年累月练得身子稍强了些,也绝不会赶上别人所得。旁人可调息运气,他却要比旁人多费几倍功夫才能到旁人一日之功,且还不能顺畅,自生来根基便差了许多,任是怎样练都是练不好的。”

      何泗已听得呆了,喃喃道:“难怪,难怪。他父亲乃是极厉害的高手,我先前还不解,他怎会武功如此平常,只道是天资愚笨所致,原来竟是如此。”

      那老者听了,不禁得意道:“他父亲武功极为厉害?那便是了,我说的可不错罢?”

      何泗道:“老先生神医,神医所断,自然不会有错。”

      那老者这才满意了,捋须一笑。

      何泗心内不知是何滋味,半晌又道:“他……他这病,就没得治了么?”

      那老者手一顿,面色也有些哀痛,摇头叹道:“虽为医者,哪能医得天下之人,又哪能医得所有病痛?他这病是胎里带来的,早已深入骨髓,药石无功了。”

      何泗低声道:“竟是如此……”

      那老者见何泗面色恍惚,以为他为朋友担忧,便宽慰何泗道:“这事已是任谁也无法的,任是再如何灵药喂养他也绝不会活到而立之年,你也不必难过,在他活着时好好待他便是,身为人友,若是尽到了自己心意,日后也不会有甚遗憾。”

      这老者说些什么,何泗全没听见,脑中只反复想着老者方才所说沈佑瑜活不多久之事,想得出神,口内便喃喃道:“竟是,竟是如此,他本已活不久长的……他便是死了,也是命中如此,我也不必为此愧疚了。”

      他这话说的很是没有情理,那老者听得皱起眉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何泗“啊”的一声,方才回过神来,见那老者仍疑惑盯住他,才忆起自己方才似乎脱口说出了一些话,一时也是慌乱不已,忙道:“我,我自遇上凶徒,应对不力,见他受了伤,便有些心惊肉跳,老先生有所不知,他虽非我亲兄弟,但我却是受他父亲所托,特特在外照料他的,他若是在我面前出了事,我可怎么同他父亲交代。因此方才我一直心内愧疚之极,满心慌乱,听先生说他身有恶疾,不免,不免一时犯了私心,说了些胡话,只想着叫自己心里好过些。”

      何泗忙忙解释了一通,也觉自己方才太过失言,不免有些心虚,果然那老者面色缓了一缓,依旧道:“便是如此,你也不该——”

      恰在此时,有一小童自里屋掀帘出来,脆生生道:“爷爷,那位哥哥醒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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