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兰宠妃

作者:烟花赏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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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拒恩宠


      堂堂一国太子,竟然在她面前,哭得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独孤稔默默地伸出了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心中百感交集。
      她并非惺惺作态。回首往事,她早已对所有的恩恩怨怨释然,所以才会单纯地问候看起来形影相吊的刘据。人的诚意是无法真的伪装的,或许刘据就是感受到了她的真诚,才会如此失态。因为他憋了太久了,却始终找不到一个人,可以让他敞开心怀痛快哭诉。

      是太子又如何,他的舅舅大司马大将军过世了,卫家的护国顶梁柱倒塌了,朝野格局不可能毫无影响;母亲极力□□,可父亲的态度却阴晴不定。他周围的人,阿谀奉承的有,一力支持的有,远离观望的有,他却无处诉苦。
      反而是独孤稔,这个早已远离大汉朝野的楼兰女子,一株顽强的大漠玫瑰,经历风雨后依然安然诚恳,让他犹如抓到了波涛汹涌的海面上的一块浮木。

      独孤稔屏退了侍女,任由刘据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未央宫里的局势,已经剑拔弩张,一触即发,即使是她这样一个局外人,也感觉到了空气中微妙的火药味。这次她在花园里叫住刘据,其实不完全是为了问候,她还有些话想和他说。

      可是她要万分小心,先试着从最平常的话提起,
      “大将军卫青,是举国脊梁。大汉失去这样一位将才,犹如失去一条臂膀……”她缓缓道来,神思却在哀伤中飘向远方。远方,有大漠风沙,有黄土一抔,有他的英魂永驻。这才是她进了未央宫后,一直素衣简食的原因。一月,两月,三月……她还是忘不了他。

      就是因为他,她才对大汉摒弃了所有的前嫌;也是因为他,她对他的尊长师者卫青无比崇敬,因而想极力为卫家做一点事。

      “大将军过世,既是大汉的损失,也是卫家的损失。”独孤稔好不容易才把话转到关键点上,“我听说,大将军的三子,官运并不是很好,似乎在朝堂上没有什么影响力,恐怕很难继续大将军的荣耀。而你母后和你,已经享有无人可及的荣华富贵;也可以安乐余生,无他所求了吧?”

      刘据痛痛快快哭了一场,已经擦干了眼泪。此时静下心来听她如此说,话语间的所指,倒是和母亲的担忧吻合。他思量了会儿,苦笑着对独孤稔说,
      “其实母后和我,何尝不知已经享有万万人之上的尊贵,我们其实也别无他求,只想顺理成章地安稳下去。”

      独孤稔细思他的意思,暗叹他还不够敏感,于是忍不住进一步点明,道,“若是能就此安稳,倒是幸事;倘若,还有变故,殿下可有心理准备?”
      刘据这下明白了,她的意思是恐怕卫子夫和他都保不住眼下的地位。那就是说,卫子夫可能做不了皇后,而他这太子之位也不保。这样一说破,刘据顿时恐慌起来,说道,
      “可是阿稔,我和我母后,并未做出任何触怒父皇的大事啊。父皇怎么会对我和母后有成见和疑心呢?”
      他紧接着一番絮叨,不外乎是他母后贤德,而他这个太子也谨遵父皇教诲,广积人缘,希望能把大汉江山稳固下去。

      在他絮叨的时候,独孤稔微微地皱起了秀眉,可刘据并未发觉。他的一门心思,似乎就是为了继承大汉,死抱太子之位不肯放手。而这正是独孤稔担心的。
      “父皇怎么会对我和母后有成见和疑心呢?”刘据实在想不通这个问题,认为独孤稔的担忧似乎有些杞人忧天了。在他看来,就算父皇一时对他冷漠,他毕竟是亲生儿子,又有母后掌管后宫几十年的贤德名声撑腰,无论如何,他都不该丢失太子之位。
      成见和疑心?独孤稔却在内心思忖,哪里有什么为什么,不就是不待见你了,非要找个理由,让你有多远待多远吗?

      成见和疑心,就是她仅仅因为楼兰人的身份,被汉人马夫和士兵百般调戏轻薄;
      成见和疑心,就是刘彻不乐意被馆陶长公主的势力挟持,所以多年来冷落陈阿娇,直到逼她惹出巫蛊之祸,堂而皇之废黜;
      成见和疑心,就是卫青明明谨小慎微战功赫赫,却在漠北一战后没得到什么重大的封赏,连同身边亲信下属,都得不到重用。
      成见和疑心,还要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

      独孤稔看出刘据此时仍然执迷不悟,却又无法说动他,让他对权力释怀,只能轻描淡写地安抚他几句,就此别过,满怀忧思回去了。她并不懂大汉朝政,只能大致猜测到刘彻的心意,却无法判断他到底心思多深。
      回到采薇榭后不久,刘彻竟然来了。

      时近酉时,还未到晚膳时分,宫人们都懒怠地歇着,看到刘彻只带着侍中苏文过来,都惊慌地站了起来。刘彻并不多言,摆摆手让他们下去,不经通报,就独自踏入了独孤稔的寝宫内。

      独孤稔刚从御花园回来。站了大半天和刘据谈话,还未复苏的身子有些累了,正倚靠在床榻上歇息,看到刘彻进来,腰身软软地撑起来,就要行礼。刘彻紧走几步上前,扶住了她,说,
      “你尚未康健,不必多礼。”说着,就顺势盘腿坐到了她床榻边,笑道,“朕听说你近日来好了许多,今日还去御花园逛了,好有兴致啊。”他说话的语气,一如当年宠爱她为美人时。

      独孤稔却觉得他坐在她床边有些尴尬,干脆重新倚靠在枕上,扯过了薄被,佯装劳累。
      她一时静默,顿觉这气氛微妙起来。小心翼翼地抬眼望一望刘彻,他眼角带笑,怜爱之情颇深,似乎忘却了之前种种嫌隙和阴损,满目都是春日之情,仿若急待春雨滋润的抽条儿柳芽,有一种渴望生机勃勃。
      独孤稔不动声色地转头望向案桌上的茶水,避开了他无声的眼神探询。

      刘彻虽然老迈,却不健忘。眼前的独孤稔自带一种敬而远之的淡漠,看似彬彬有礼不敢僭越,实则拒人千里之外,分明是依然记恨着先前的遣送。
      他思量独孤稔知道不知道他曾经给上官晏下过弄死她的密令,但且不说上官晏是个忠心耿耿守口如瓶的下属,如今他已经战死疆场,把所有的秘密都已经带入黄土之下。

      刘彻想来就有恃无恐了,于是抛却先前的疑虑,不提个中潜在的怨怼,只装作久别重逢似的,亲热地握住了她露在薄被外的手,说,
      “天气晴好,朕明日启程去甘泉宫小住几日,你不妨也随同前去,换换环境,呼吸呼吸新鲜空气,身子也好得快些。”

      独孤稔听了,半晌不语。
      刘彻只道她介意外人闲言碎语,立刻补充道,“你且放一百个心,朕身边所带的,都是贴身亲信,谁敢多说半个字,朕就诛了他九族。况且你从今往后,怕是要常住长安了。何须惦记其他人。”
      他说的其他人,自然是指尝归,哪里料到独孤稔心中所想的并非如此。

      独孤稔默然听他百般讨好和保证,无外乎是重续旧缘,仿佛还可以受宠爱如初。倘若端量她如今的处境,不过一个藩国的落魄王后,逃难来了长安,举目无亲,无依无靠,既然圣上伸了杨柳枝过来,正该迅速接了,从此倚靠着这颗参天大树富裕无忧,一个宠姬的身份,可远远好过异邦落难王后的日子。

      可惜,如今能支撑她活下去的,却不是宠姬的期盼,而是一缕生死情愫不灭。
      可她却无法用这个理由来拒绝刘彻。无论她用什么寻常理由来拒绝,过了今日,他明日还会来求欢。

      她知道他也并非和她虚与委蛇一时贪欢,他是真真切切地爱过她的。只是他爱得还不够厚重,不够有力,不够宽容,不够令她臣服。作为四海都钦佩的强国天子,他日日得到万万人的拥戴;但作为一个男人,他却不能让他爱过的女人打心底臣服。

      要真正征服一个女子,不是靠强权,不是靠荣华富贵,也不是靠金银珠宝海誓山盟,就是靠他一颗心,情真意切。
      谁交托了心给她,谁拿命来换她的余生,哪怕明知她余生苟且,谁信任了她,谁给她勇气活下去……
      她的眼中,渐渐泛起迷蒙的水汽。

      独孤稔忽然“哗啦”掀开了盖在身上的薄被。
      刘彻脸上笑容荡漾,以为独孤稔内心冰封溶解。不料,她却并未有进一步的亲昵举动,反而用更加疏离的眼神望着他,说,
      “汉皇陛下,臣妾,已经怀胎两月有余。”

      刘彻吃惊地低头望一眼,果然看到她小腹微微隆起。他愕然片刻,突然像被蛇咬了似的,腾地从床边惊跳而起,连着倒退了几大步,几乎要冲出采薇榭去。
      无名怒火冲天而起,他不假思索地质问,“谁的?”
      独孤稔冷冷地望着气急败坏的刘彻,沉静地答道,“还能有谁的?”

      刘彻几乎被心中妒火冲昏了头脑,细想之下,知道自己实在是失态。独孤稔既然已经是楼兰王后了,和尝归有了骨肉也顺理成章。他强压着妒火,好一会儿才让自己冷静下来。事已至此,他只能无奈地说,“好,那楼兰王后,就请好好养胎吧。”
      说完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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