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兰宠妃

　　得知独孤稔的遭遇后，安吉拉很高兴，说，“阿稔姑娘，我们听说大汉王朝是这个世界上，和大秦帝国一样强大的国家。汉朝有一个臣子叫张骞，他穿越了整条东西要道。从那以后，丝路开辟，东方的商人朝西方运丝绸，而西方的商人把珠宝和香料运到长安去，都卖了很好的价钱。有钱人的地方，我们才能混得更安稳。所以，我们正打算去汉朝看看呢。你不是去过汉朝吗，那你可以给我们带路呢。”

　　独孤稔想了想，说，“当然可以，但你们也要把我顺路捎回楼兰去。”
　　“没问题！”安吉拉和她一言为定。
　　至于谋生的问题，老头子建议，“既然你待过大宅院，而且会跳一点安息的舞蹈，那么这也可以在路上表演。”

　　“可是，我只会一点点。”独孤稔不太自信。
　　“没关系的。”安吉拉鼓励她，“你那么漂亮，观众只要看到你就会失魂落魄的，不会注意到你的舞蹈是不是很完美；况且，我们在路上遇到的观众，可没有大宅院的观众那么挑剔。不过是些车夫马夫的，逗他们开心就行了。”
　　“那好，我也不想白吃饭，给你们增添负担。”独孤稔安下心来。

　　意外的邂逅，让独孤稔反而有希望踏上返乡之旅，这对她来说，真是否极泰来；虽然她此刻还没想好，她到底要不要跟着安吉拉他们去长安。
　　现在的她，理应回到楼兰；但恐怕她的出现还是会引来骚乱。她甚至在想，如果她永远不在楼兰出现，会不会让楼兰获得一些安宁，不会再招致南宫诀和艾提拉的骚扰。可大汉的皇帝，也不会允许她回到长安去的。她决定走一步算一步吧。

　　谈妥了她的安置问题，已经到中午了。胖丫头准备好了午餐。中午的午餐是一个干饼子，和一点稀释的肉汤。汤是昨天剩下的，三人份又加水煮成四人份，胖丫头没少给独孤稔翻白眼，嫌她分走了本来就少的食物。但独孤稔还是很开怀地把她那份午餐吃得精光。很奇怪，她觉得现在的她什么都不是了，没有了任何的身份，但也摆脱了所有的麻烦，心里反而轻松起来。

　　吃完午饭，安吉拉和老头子开始训练独孤稔。他们首先让她跳了一段她在大宅院学的伴舞。然后老头子负责作曲，安吉拉给她调整了些动作，胖丫头收拾完杂物后，作为观众，挑剔她这样那样的不好，还身体力行主动教她怎么抛媚眼。可惜胖丫头的媚眼和白眼差不多。

　　模仿独孤稔的舞姿时，胖丫头自己的左脚绊到了右脚，噗通摔在地上，引起了安吉拉一阵捧腹大笑。胖丫头很恼怒，爬起来就追打安吉拉，顺带着骂两句独孤稔，还不小心踩到了猫的尾巴。
　　猫一声尖叫，跳上马车顶避开祸端。好好的训练搅和成一场闹剧，老头子急躁地嚷嚷起来让他们安静。看着乱哄哄的三人一猫，独孤稔也忍不住笑起来.

　　这样混乱毫无章法却欢乐的排练了不过两天，老头子和安吉拉就把她的舞蹈节目加到了他们的常规表演安排中。
　　第三天下午，慢吞吞的老马把马车拉到了安息都城郊外的一座小村落。趁着村民们吃过了午饭的空当儿，老头子和安吉拉开始安排表演。

　　他们找了一处村中的空地，在一棵大树下，一口水井旁。按老头子的经验，这里通常是村人茶余饭后闲聊的地方。他们把马车拴在树干上，开始布置。
　　这时候，独孤稔才看清楚，这流浪的马车的四壁，都是活动的，可以放倒平铺，变成一个扩大了几倍的简陋小舞台。马车顶是靠四根柱子支撑着的，胖丫头拿出了一块漂亮的丝绒布料，搭在柱子上，就变成了舞台的幕布。

　　接下来，老头子扬开粗拉拉的大嗓门，吆喝着把村民都吸引过来了。等三三两两的村民们把他们的小舞台围在中间，他来了一段诙谐的市井点评，结合着当前的时事，讽刺了一下那些脑满肠肥的达官贵人，逗得村民们哈哈大笑。
　　紧接着，安吉拉表演了一段短剧，内容是一个小窃贼偷鸡不成蚀把米的狼狈模样，也是把村民逗得前仰后合。最后出场的是独孤稔。

　　在安吉拉的强烈恳求下，胖丫头不情不愿地把她最漂亮的纱裙拿了出来，给独孤稔做表演服，但扬言如果弄坏一点点，就要她从此包下所有的杂活。
　　这件水红色的纱裙上用金线绣了美丽的彼岸花，纱裙很薄，让舞者的腰身若隐若现，还配有一块面纱，遮住了独孤稔大部分的脸，只露出了一双深琥珀的眼睛。

　　胖丫头又把独孤稔的头发全都散了下来，一直垂到纤细的腰际。只把鬓角的碎发编成辫子，盘在头顶。胖丫头一边骂她是个迷惑男人的小妖精，一边又夸她的头发好，身姿挺拔。最后，一切打扮妥帖，胖丫头把她往舞台上一推，说道，“去吧，小妖精，今晚喝不喝得上肉汤，全看你了!”

　　独孤稔拖着长长尾曳的纱裙，笨手笨脚地上了舞台。围观的村民们发出了一阵小小的惊叹。待到她抬起深琥珀的眼睛，朝周围一扫，一些男子忍不住发出了哦啊的赞叹，用安息语叽里咕噜地夸赞道，“天啊，这是哪里来的仙子！她的眼睛就如此美丽了，她面纱下的容貌是不是更加美轮美奂。哦，就让我看一眼吧，我愿意为了看一眼她的脸去死！”

　　独孤稔在众目睽睽之下极是紧张，她努力回想着老头子和安吉拉帮她改进过的舞蹈动作，像机械的木偶人一样，跳得十分拙劣。由于神经崩得太紧，她满头大汗，还踩住了自己的裙子，差点绊倒。但观众似乎并不介意，报以善意的笑声。等她跳完后，还用热烈的鼓掌给予了她肯定。

　　这场表演完后，胖丫头就拿着盘子朝村民们走去，一边油嘴滑舌地嚷嚷着，随口编起了故事，“行行好吧，给点钱，让这美丽的仙子可以喝点肉汤。她都三天没吃饭了，瘦得一阵风都能吹倒。可她的老父亲早已病入膏肓，她勤劳的母亲被巫婆变成了一只猫，哥哥也背负着一大笔债务。她可怜的妹妹在给大户人家干活时被打残了手，我们一家人相依为命，可每个人都摇摇欲坠……”

　　被忽悠得昏头昏脑的村民们从怀中掏出了仅有的几个铜钱—那可能是第二天的饭钱—慷慨地丢到了胖丫头的盘子里。
　　这一场表演下来，尽管老头子和安吉拉的表演十分娴熟，但得到的赏赐却不如初次表演的独孤稔。胖丫头因为安吉拉被独孤稔比下去了，十分不满，晚餐时一直嘟囔着，“还不是因为她的色相。”

　　但老头子和安吉拉并不在意，反而因为独孤稔的初次表演如此顺利而十分高兴。这一天的赏赐，让他们的晚饭比平时丰盛了些：不光有稀释肉汤煮的粥，每个人还加了半块白面馍。

　　自此以后，老马拉着他们四人一猫，一边慢吞吞地朝东方行进，一边在每个经过的村落、小镇、城市里进行露天表演。

　　独孤稔的舞蹈越跳越纯熟了。因为她非常努力地希望流浪马车可以顺利地走下去。她打心眼里感激收留她的这些人。老头子虽然粗鲁，心底也很善良；安吉拉是个热忱的吉普赛人，胖丫头、猫咪和独孤稔都是他捡来的；胖丫头虽然对独孤稔的容貌和受欢迎程度充满嫉妒，可她暗暗地也很喜欢她。如果独孤稔表现不好，她会毫不掩饰地提出不满，可如果独孤稔表演得到了喝彩和丰厚的赏赐，胖丫头一边讽刺她长得太瘦，一边也不吝啬地给她多加点食物。

　　在同一顶马车里遮风避雨，在同一个舞台上一起谋生。渐渐的，独孤稔开始有了家和兄弟姐妹的感觉，她无意识地萌生了呵护和照顾这个流浪家庭的感觉，所以她更加专注地去练习，主动找安吉拉讨教如何让舞蹈更吸引人。
　　安吉拉告诉她，如果她要让自己的表演感动到观众，她就要把自己内心的感受传递给观众。

　　“怎么传递呢？”她问。
　　“首先，你要释放你自己内心的感受。”安吉拉教导她，“你的痛苦，你的喜悦，你的希望，都要通过你的舞蹈表现出来。”

　　独孤稔琢磨着安吉拉的话：我的痛苦，我的喜悦，我的希望……她想起了在楼兰被匈奴人羞辱的日子，想起了在长安被汉人怀疑的经历，想起了和同伴们的生死离别，想起了阿伽，曾经想带她一起远走高飞的阿伽，最后为了她的性命她的荣耀战死在楼兰都城下。
　　而她余生的希望，还剩下什么？

　　她默默地想着，一言不发。安吉拉也没有追问，他知道她是个有故事的人。她的故事，只有当她愿意的时候，才会开口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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