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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章
做你认为对的就足够,我也爱你,什么时候回家?想你了。
一大早白医生被微信的震动吵醒,打开手机看到来信人显示“小朋友”,忍不住咧开嘴笑出眼角细纹,颊边一对酒窝甜得像花心。
看看时间还早,白医生难得懒起,干脆裹着被子跟媳妇聊了半天微信——要不是条件不允许他更想聊视频。
眼看着要迟到了,不想负责任的人才想起去找白玉堂。
白玉堂早醒了,坐在露台上不知在想什么,朝阳光辉扑洒在他脸上身上,染红了他的衣服,一副岁月静好的纯真模样。
虽然医生们不然其烦地叮嘱白玉堂,说他现在的状态不适合过度用脑,但显然他仍在思考。
“小白?你怎么在这,赶紧从地上起来,”找了一圈没找到有些上火的白医生赶紧去拉白玉堂从地上起来,被白玉堂手腕的温度冻得打了个哆嗦,饶是白医生脾气再好也忍不住皱了眉头训斥,“你在这里多长时间了?简直胡闹!”
几乎是顺从的,白玉堂借着白医生手上的力道站起,他比白医生稍微矮一点,眼里的质问和冷漠让白医生个一米八五的大男人胆寒。
“很抱歉白医生,”白玉堂开了口,冷冷淡淡地听不出什么情绪,“我并非故意,只是这个地方的所有通讯消息都会经过我的电脑,我是说,包括你的邮箱在内。”
冷汗瞬间湿透医生后背,他埋怨自己的不小心却又不知该如何是好,大脑里似乎被白玉堂塞进了千万只蚊子;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发现白玉堂的神态并非生气,而是若有所思。
“我生病了,我知道,”白玉堂皱起眉头咬住下唇,过度用脑让他有些头疼,不过还能忍,“我的确记不清陪在我身边的是谁了,我以为是你,可是我昨晚发现你已经结婚后并不生气,我大脑里隐约有印象,我好像因为某人吃过很多次飞醋……”
白玉堂忘记了,他和展昭刚在一起不到两个月,他们还没同居的时候,展昭遇到一个案子,涉案人员有展昭警校的师兄。
初始展昭并不知道他师兄那浓眉大眼的居然也背叛了革命,很是亲热的和许久不见的师兄好好相处了一阵子,要知道大家都不想丢工作,所以展昭想和师兄在一起,就不得不牺牲掉下班后和白玉堂谈恋爱的时间。
白玉堂很不高兴,但是人家师兄弟,自己也不好说什么,明里暗里醋过几次,都被展昭挥挥手打发了。
于是白玉堂张开他那张乌鸦嘴说:“你看他那浓眉大眼的样,肯定不是好人。”
展昭手一伸,捏住白玉堂两边腮往外一扯——
“我看看,玉堂是不是也浓眉大眼的?乱说话不乖哦,罚背小学生行为守则一百遍。”
脸在人手里不得不低头的白玉堂张牙舞爪地质问展昭:“你说谁幼稚呢?”
松开手,给了个“你真聪明”的眼神,展昭推推白玉堂让他坐好,指指遥控器又指指电视,示意白玉堂帮他把电视调到新闻频道,自己身子一歪往白玉堂肩头一靠,长出一口气,唇角小猫似的微微翘起,很闲适惬意的样子。脑袋在白玉堂身上蹭蹭,他丝毫没意识到发丝会擦过白玉堂脖颈耳垂,会搞得人家心里痒丝丝的难受,他说:“还是玉堂好。”
抬起胳膊环抱展昭腰身,白玉堂笑问:“我怎么好?”
“和玉堂在一起不会累。”仔细想了想,展昭补充道,“不管是做什么都不会累,和师兄在一起哪怕吃顿饭也感觉累得慌,明明上学的时候也没有,就是……总感觉话不投机。”
“投机就不累了是吧?”亚洲醋王白耗子总会在合适的时机上线。
“你比他好看。”展昭的回答驴唇不对马嘴,却让白玉堂笑得跟朵向日葵似的,果然对于展昭这种视觉系动物,长得好看是最大的优势。
缓缓将枪移向自己太阳穴的时候,展昭在分心想白玉堂,他想还真让那小白鼠说对了——眼前绑了赵市长妹妹,浓眉大眼的家伙,居然真叛变革命了。
“开枪啊你!”毕竟是感情不错的师弟,雷星河情绪有些失常,大概是想快点结束这mother fucker的一切,他一直在逼迫展昭赶紧自行了结。
叹一口气,展昭终于将枪顶在自己太阳穴上,嘲笑自己死到临头还对以前的感情抱有幻想,他问雷星河:“你一定要这样吗……师兄?”
“赶紧开枪!!”匕首在小姑娘脖颈上压出一道血痕,雷星河瞪大的眼睛里满是疯狂。
展昭低垂下眼睫掩盖自己的难过与悲伤,雷星河注意到展昭打了个手势,他没来得及思考那是什么意思,因为他已经倒下了。
白玉堂是道上出了名的佣兵头子,也是个很出名的狙击手,他曾在特种部队呆过一段时间,展昭是他的观察员。
他们的默契,是寝食同步。
“你心就是太软。”雷星河核准死刑那天,白玉堂搂着泣不成声的展昭说,他必须要承认他后悔没背着展昭提前解决雷星河,如果没亲身经历偶像崩塌的过程,可能展昭不会这么难过。
“还好有你,玉堂,还好有你。”泪水肆意沾湿爱人肩头,展昭紧紧回拥白玉堂。
现在展昭已经不用担心白玉堂离开他了,因为他先行了一步;而白玉堂费尽心思从大脑里抓住一点点模糊影像,来拼凑他曾拥有的幸福。
白医生不知道该怎么应付这种尴尬的场景,还好上班时间到了。
今天是周末,李医生不上班,不过等白医生到医院的时候,师兄已经在他办公室里等了。
“师哥,是这么回事……”
如此如此这般这般的说了半天,终于被绕晕的李医生赶紧抬手制止白医生继续说下去并进行内容总结:“跟我想得一样,他以为展昭因为他死了,他精神上不能接受崩盘了是吧?”
“对。”
“嗯,我知道了,还有吗?”
“没了,那有办法解决吗,他这样会不会误事?”
“不算太难,”低头在本子上写写画画,李医生心不在焉地回答师弟,“他自己应该也不想忘,没什么大事,想不想的起来都不影响生活,可能想不起来还找个别人过日子了,想起来过得还不如现在。”
于是医生们沉默了,有些时候他们其实并不知道该如何在责任和道义之间选择,就像警察发现自己曾经的战友将枪口对准自己一样,无奈又心酸。
“没打算去揽个错给人宽宽心?”李医生在本子上画个句号。
“我不敢。”某些情况下白医生比孩子还坦诚。
那天展昭的第一站是点心铺子,他怕像前几天一样又忘记给白玉堂买桂花糕,干脆当件正经事特地先绕路跑一趟,从店员手里接过点心正笑着说谢谢的时候,他发现身侧小巷里有个熟悉的黑影一闪而过。
那身作战服他再熟悉不过,他服役时曾穿着这身衣服差点和白玉堂死在同一片雨林里。
没记错的话他们服役已经是将近六年前的事了,作战服在他们退役那年就改制了,这人要不是他们同期的战友就是有什么特殊目的。
实际上展昭并不是很相信会有这么凑巧的事——不是一次了,每次他自己落单的时候这个人便会出现,巧合得仿佛是那人故意的。
唯一不同的是展昭这次不能选择视而不见,他看着蹲在路边傻乎乎地和蚂蚁说话的粉色背带裙小女孩,小孩柔软的头发在风的吹拂下显得不太乖,双麻花辫的分发线并不明显,红色的激光瞄准点倒是显眼得很。
厌恶地向下撇撇嘴角,展昭想:我真的很烦被人威胁。
点心铺开在闹市区,背后是一片烂尾楼,据说市政正计划这几天拆掉,展昭抱着装点心的纸袋子,心说要拆不赶紧拆,现在要出事了吧。
“我真的没有想到是你。”这是展昭看清来人的瞬间说的第一句话。
“你不知道我多恨你?”
“不知道,”耸耸肩,展昭难得嘴下毫不留情,“你自己太脆弱怪得了谁。”
“你当时如果没杀掉那个小孩子,我也不至于……”
几乎是凶狠地打断来人的话,展昭瞳孔猛烈收缩:“我没杀他?我没杀他你早烂在棺材里了!”
杀人的只有我,被救下的却是我们所有人,你现在哪来的脸来质问我?
普通人永远想象不到毒贩会用多恶毒的手段来对付他们的敌人,包括将炸药绑在不到十岁的小孩身上,他们称这种人肉炸弹为“忠诚的童子兵”。
正常人类普遍对幼小的生物抱着喜爱、不忍的态度,所以展昭不得不在白玉堂迟疑的一瞬间举枪瞄准那个表情凶恶的小孩,并且迅速扣下扳机。
毫不令人意外的,那个孩子伴随着巨大的爆炸声血肉四溅、尸骨无存。
爆炸巨大的冲击力顶得他们五脏六腑挤压在一起几乎要碎掉,嘴里也是一股血腥味。
一个小组五个人,小五离得最远,所以他是第一个爬起来的,起来第一件事自然是检查战友们的伤亡情况;白玉堂展昭虽说离得最近,但胜在身体素质强悍,小五拍拍脸把他们叫醒。三秒钟后两人缓过神坐起来,清醒之后两人对视一眼,竟莫名生出些同生共死的暧昧来;尴尬地把脸撇开,两人清清喉咙各自检查自己的情况。
很快队长晃晃脑袋自行爬起来,猫腰移动到展昭身边对他说:“多谢啊小展,不然死得多冤。”
白玉堂抿抿嘴唇,伸臂圈一下展昭肩膀,展昭其实不太明白这是“谢谢”、“对不起”还是“别把这件事太放在心上”的意思,或许几者兼有之。
只有一个人,他直勾勾地盯着落在自己身上的断手,眼珠子瞪得快要突出来——焦糊蜷曲的小孩手带来的视觉效果太过惨烈,他惨叫一声甩掉身上的人手,俯身吐了出来。
他是第一次出任务,替开会脱不开身的老三来的,于是队长边拍他后背帮他顺气边说:“没事,不丢人,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
小五在白玉堂身边偷偷翻了个白眼,白玉堂勾勾唇角冲小五做了个鬼脸,展昭则不太赞成地冲他们皱皱眉头,于是小五在白玉堂的嗤笑声中搂住展昭肩膀,亲亲热热地说:“好啦队副,大恩不言谢,回去我给你洗衣服。”
“小点声,注意戒备!”展昭忍不住笑,杀死小孩子的愧疚和难过总算散去一点,“不用你洗,你洗不干净,再说你无意中帮我洗了根枕巾都要吃我一包巧克力饼干,洗作战服岂不是要把我全部身家吃光。”
展昭知道小五一直不喜欢那人,甚至因为人有点自私阴郁,还给人家起了个诨名叫鬼差;当然鬼差也不喜欢小五,但令人意外的是他居然喜欢白五,小五偷吃展昭饼干被抓包那天边嚼饼干边跟展昭分享他的观察心得:“他喜欢五爷是因为五爷一看就特别有钱,不喜欢咱俩可能就是因为咱俩长得太穷吧。”
虽然展昭在小五头上拍了一巴掌,告诫他不要乱说,不过小五似乎给他通了个窍——
自己是白玉堂的观察员,默契自不必说,他俩天天吵架归吵架,感情却好得恨不得穿一条裤子;而小五因为是最小的,又和白玉堂一起占了个“五”字,加上自打小五来了后白玉堂总算有了个弟弟可以照顾,给孩子惯得不行,惯到最后连队长指导员和队副的饼干都敢偷;生活上像个老妈子的展昭每次要教训小五,白五爷绝对第一个挺身而出。
而鬼差摆在明面上不喜欢的人只有自己和小五。
任务最终顺利完成,但是鬼差退役了,他始终不能接受那一幕,烧焦的小孩手仿佛无时不刻不掐着他的喉咙,那种强烈的恐惧几乎让他窒息。
鬼差退役后,队员们每天经过展昭身边都有意无意地安慰,队长指导员也天天在他身边晃悠,无论说什么大意只有一个——跟你没关系。
其实展昭和小五知道有关系,他们回去之后鬼差一直在抱怨展昭,话说不上难听但总归听的人心里难受,白玉堂几次想收拾他都被展昭拦了下来。那天晚间训练结束后,白玉堂找队长有事,小五和鬼差在寝室吵了起来,因为鬼差当面说展昭是刽子手,吵着吵着两个人互相拽着对方领子就要揍对方,察觉事情不对的展昭赶紧放下洗漱用品去拦,谁知鬼差一把推开展昭,脸上的厌恶简直都要幻化成怪兽吃掉展昭。
他说:“你离我远点,冷血!屠夫!恶心!”
展昭顿住,向小五轻颔首示意他自己解决,小五嫌恶地甩开鬼差避开两步,换展昭上前。
弓步扎稳一拳击在鬼差腹部,这一拳展昭手下留了情,没有用腰劲,只是看起来比较狠而已,却仍然叫鬼差弯下身子捂着肚子半天没缓过劲来。
展昭回身拿起自己的寝具洗漱去了,小五叹口气对面容阴郁狰狞的鬼差说:“队副这是在教你以后说话长点脑子,以后别只为自己想了行不?”
时空回到烂尾楼对峙的上午,鬼差把枪口对准展昭:“那小混蛋遭了报应,现在该你了。”
“你把小五怎么了?!”展昭又惊又怒,握紧拳头向前跨一步,却被枪口逼停。
他告诫自己别冲动,家里还有人在等他。
“队副,你说五爷什么时候过来?”
“什么意思?”展昭心内一惊,他刚刚确实给白玉堂发了求助消息,只是他没想到鬼差居然在白玉堂身上动了心思。
鬼差撇撇嘴没说话,展昭计算自己现在夺枪有多大的胜算——四成,对他而言足够了。
展昭今天穿了一件双排扣大衣,灰色的高级定制,鬼差不无羡慕地说,他也想体验一下富家少爷家庭和美的好日子。
“你明明有很多机会可以有一个不错的家庭,白玉堂不是借给你很多钱吗。”展昭说着,眼睛向应该是窗子的通光处快速一扫——
白玉堂已经到了,估计藏在斜对侧的天台小阁楼里,他说着话想吸引鬼差的注意力,以便告诉白玉堂一些讯息。
狙击镜被仔细地遮掩起来,白玉堂能保证鬼差没有发现自己,他的手没有抖,心态也很平稳,直到鬼差一发子弹击中展昭右肩。
透过狙击镜白玉堂能看到展昭肩头飞溅的血花和因子弹冲击力后倾摔倒的身体。
后槽牙下意识地用力,颊边咬肌突出;强迫自己心跳恢复正常,白玉堂知道现在不是动手的最佳时机,再优秀的狙击手也不能保证自己弹无虚发,尤其是在复杂的建筑物环境下,如果他不能保证一击必中,展昭就死定了。
鬼差可能并不想展昭死得那么痛快,比起死亡的苍白,他更享受猎物受伤留血的痛苦,实际上经过小五之后,比起让展昭死,他更希望这个比武冠军在轮椅上度过下半生。
就像小五一样,在侮辱中慢慢失去尊严,最终体会残废的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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