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排扣大衣

作者:不管起什么名字都会觉得很尴尬的李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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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2 章


      “展昭的死和我弟弟脱不了干系。”白金堂摸出烟盒,用目光询问白医生自己可不可以在车里抽烟,“听说您在戒烟?”

      “没关系,请便。”

      火机盖子“嗒”地一下弹开,蓝紫色火焰烧得人眼睛发涩。

      白金堂喷出口白雾后表情明显放松了许多,他问白医生:“你觉得骗子和小偷有被拯救的必要吗?”

      白医生觉得这不应该是个问题,因为答案是显而易见的,他偏偏头看白金堂侧脸:“当然,不然要警察和监狱干嘛。”

      “你真可爱。”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是白金堂的优点之一,“怪不得。”

      “啊?”白医生很努力的用五官表述出他没听懂的意思——外交官说话都这么云山雾绕的吗?

      随手把烟头弹出窗外,白金堂泄气般的笑笑:“我的意思是,如果你能认识展昭,你们会是知己。”

      “真的很像吗?”嘴里咕哝着,白医生其实不太高兴,任谁不停地被说像另一个人都会有个体被忽略的不爽快感。

      “抱歉,”轻声表达了歉意,白金堂发动车子,“边走边聊吧。”

      铁灰色线条渐渐扩展覆盖整个天空,最后一丝金红霞光彻底消失,抬起头能看得到金星了。

      快速行驶的车内有人在沉默中思考,估计是因为想太多,他们的表情严肃得像是去开发布会;夕阳最后那点暗淡的光线在两个人身上、脸上跳动,于是他们的沉默总算有了点生机。

      天已经黑了。

      白金堂是突然回来请白医生与他一同走一遭的,算时间应该是刚到医院便立刻往回赶,所以白医生没什么理由拒绝。

      白玉堂的四位义兄还在等他们的五弟回家,卢大娘子两个小时前便告辞回家,她说自己的儿子才三个月大,离不太了妈妈。

      “那个新闻我看过,”白医生小心组织自己的措辞,“仇杀是吗?”

      “不是。”干脆地说出两个字后白金堂不再说话,有点被吓到的白医生很是吃惊地偏头看他,呆愣愣地点头。

      不言语是因为白金堂不知道该怎么梳理那些复杂的关系。

      其实事情很简单,凶手是展昭和白玉堂出生入死过的战友,展昭的死是因为他俩对战友的轻信和他对白玉堂的过分信任。

      车里再一次沉磨得令人憋屈,轮胎摩擦沙石的声音和路两侧熟悉的景物告诉白医生,他们走的这条路通向后山寺。

      显然白金堂没想到这个时间这里还会有别人,虽然他并不意外会在这里见到他,但尴尬却是怎么也躲不过的:“是到下班的时间了,晚上好,公孙先生。”

      “晚上好,”公孙策眼圈还有些发红,爱徒的逝去让他至今没缓过神来,“带朋友来看小展?”

      白金堂笑着,心中有些郁郁,他已经数不清今晚这是第几次不知该如何开口,只好套用公式表达问候:“是啊,您最近怎么样?”

      “还好,就是吧,家里有点冷清,”捏着手帕揉揉眼角,公孙策缓缓情绪继续说,“你和玉堂说说,小展的事我们不怪他,这种意外谁能想到呢是吧?小展走了之后,他也不上我们的门了,家里就剩我俩老家伙,还怪想他……你回去跟他说,叫他有空来找老包喝个茶下个棋什么的,他要想带个朋友一起也行。”

      混迹军政界十几年,自认早已抛弃热血真心的白金堂很没面子地鼻子一酸,他向这位令人尊敬的老政委鞠躬,哑着嗓子道歉:“对不起公孙先生,过后我们做哥哥的一定登门致歉。”

      公孙策知道白玉堂病得很严重,不过他不知道白玉堂到底生了什么样的病,他还在叮嘱白金堂要好好照顾弟弟,让白玉堂尽早从失去挚爱的情绪中走出来。

      思虑过度伤身呐,公孙先生说着叹口气,他能理解白玉堂,连遍历人世来往的老包都因为展昭的死好好病了一场,更何况初次经历死别的年轻人。至于他自己怎么没躺下,纯粹是家里人都垮了,他不敢病而已。

      一番对话下来,连白医生都不住叹惋敬佩——得是怎样喜爱欣赏一个年轻人,才能说出这些话。

      白医生是没经历过,但他不傻,如果他的爱人去世了,爱女如命的岳父母是绝对不会允许自己领着新欢进他们家大门的。

      把乱七八糟的想法清出大脑,白医生轻晃发麻的脑袋一时有些懵怔,下意识地摸摸胸口,他发现他不能接受妻子会死这件事,连想一下都觉得钻心的疼,疼到小腹收紧全身发麻。

      他突然意识到,眼前的两个人正在切实地经历生离死别的过程。

      努力把梗在喉咙里的异物感忽略了去,白医生现在很想立刻给妻子打个电话,问她是不是又瞎减肥没有乖乖吃饭,听听她念叨八卦然后告诉她自己有多爱她。

      山风呼啸过林海带起千军万马奔腾嘶吼的气势,北方的春天到了。

      白金堂站在下山的小径前目送公孙策离开,狂躁却不凛冽的风刮起他的衣角发梢,男人腰杆笔直身形挺拔,仿佛山巅那棵不老青松。

      五年前,同样的地方同样的时间,白玉堂以同样的姿态目送渐渐远离的展昭,在他们距离二十几级台阶的时候,白玉堂望着他的背影舒展表情笑开,他一副做出重大决定后轻松快活的样子,只是神情里带了点不易察觉的紧张。

      “展昭!”他放开声音喊自己的“死对头”,等青年停下脚步回身笑得温柔时,他请风带去自己的呢喃——

      “我喜欢你。”

      或许展昭听到了,也或许没听到。青年只是回过身子去,抬高胳膊挥挥手臂,下山时的步态依旧轻快稳健。山路上的灯将他的影子拖得长长的,与跳动的林木影光交融。

      白玉堂没有得到答案,但他从心底舒了一口气,笑容也变得轻松起来——没有拒绝算是今天最大的好事。

      四年前,同样的时间,地点换成了山巅老松下,展昭笑得像只狡黠的猫,他告诉白玉堂他没听到那句喜欢,但是他懂唇语,而且视力也不错。

      白玉堂说我知道,不然咱俩不会搭档这么多年。

      说话的时候展昭抓过白玉堂左手,将一枚漂亮的戒指放到他掌心:“我也喜欢你,想和你永远在一起的那种喜欢。”

      保持摊平手掌的姿势,白玉堂傻乎乎地问:“你不走了?”

      “不走了,调内岗啦,公孙先生说有家室的人要安下心来。”

      展家家室低头看看自己掌心戒指,又看看展昭通红的耳尖,突然雀跃起来:“我就说嘛展小猫,你在紧张!”

      “闭嘴!”丢了他的温和凶巴巴地说愿意就赶紧戴上,展昭很有些恼羞成怒的样子。

      白玉堂小心翼翼地从掌心捡起戒指,又小心翼翼地套到左手中指上。

      而后他们在呼啸的南风中拥有了彼此人生中第一个也是最重要的一个吻。

      这一吻意味着他们将余生交到对方手里,从今往后,富贵荣辱,风雨同舟,生死与共。

      多讽刺的生死与共。

      今天,供奉佛祖的宝殿,白金堂将一束香插进香炉,他告诉一个外人,五年前是他想办法把展昭外派到危险区维和的。

      “我们这种家庭容不得意外,抱歉,我没别的意思。”

      不该问的白医生懒得问,豪门秘辛他尽量避而远之,虽然他觉得白金堂纯粹是在放屁糊弄他,但他并没有被侮辱的感觉,相反他还劝慰内疚的白金堂宽心:“这也是现实所迫,再说展警官不是不到一年就平安回来了。”

      白金堂苦笑,展昭能回来,是因为展家人连同包拯、公孙策避开他上下运作,再加上白玉堂为了追求展昭偷着跑了好几次,万般无奈之下他才接受了展昭必须回国,并且一定要和白玉堂在一起的事实。

      “我这辈子都忘不了我找他谈话那天晚上,”拍拍沾在衣袖上的香灰,白金堂抬头望佛祖宝相,眼神迷茫,“这孩子懂得太多也太成熟,唯独那双眼睛亮晶晶的,一股少年人的活泼劲儿,你知道他跟我说什么?”

      “不知道。”白医生回答得很老实。

      “他说是死是活他要定白玉堂了,因为玉堂跟他一样,他们把对方做为爱情人生的单选题选项。”

      顿了顿看白医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他继续说:“那晚上送走展昭后我就跟大哥说,早晚有一天不是他害死玉堂,就是玉堂害死他,他们爱得太绝对。”

      “抱歉,”打断别人说话自觉冒犯的白医生道歉,可他实在忍不住,“我觉得他们不过是做到了婚姻中最基本的忠诚。”

      “听说你刚结婚?”

      “三年了。”

      “嗯,好好生活,别把日子过砸了。”

      白金堂没再说话,不知怎的,白医生觉得白金堂似乎对他结婚的消息感到失望,偏偏白金堂这时候松了口气,所以白医生笑自己多想。

      实际上白金堂确实很失望,作为哥哥他情感上并不愿意白玉堂记起展昭,他想无论如何有一个替代品陪在白玉堂身边也好,虽然他清楚这对展昭和他的家人朋友们很不公平,对白医生也很不公平,某种程度上对深爱展昭的白玉堂同样不公平。

      还好这个人结婚了,更好的是他的内在看起来和展昭一样强大。

      在他看来,所有的事中白医生绝对是最无辜的存在,在某些方面像另一个人不是他的错——有积极乐观的生活态度,有一颗温和而坚定的心,把满腔的热爱奉献给事业,以及像展昭爱白玉堂那样,深情地爱着他的妻子。

      白医生是个好人,他白金堂也不是个混账。

      只不过他爱白玉堂,因为那是他亲弟弟。

      “你知道他们怎么说的吗?说展昭为我弟弟放弃了前途事业,背上了骂名,到头来玉堂害死了他,还把他忘了。”抬手按住眼角,白金堂苦笑,“可笑的是连我妈和我哥也是这么想的……”

      “如果展昭跟我很像的话,我想他不会希望小白承受这些。”停顿片刻整理措辞,白医生继续说,“但是我也想不明白,如果我死了会不会希望她忘了我……”

      展昭不会想白玉堂在自责痛苦中过一辈子,但他大概也不会高兴白玉堂忘了他。

      白金堂领着白医生,两个人边说边走,一时竟聊了很多,等他们说到“婚礼”这个话题的时候,他们的面前多了一扇门。

      他们走到了一个很偏僻的小院子,野草疯长,却看得出曾经精心打理的痕迹。

      古色古香的雕花大门上锁很新,白金堂拿出把钥匙开门:“你刚刚说你上午还觉得他们两个在一起没有家庭阻力?”

      不好意思地低头笑笑,白医生说我当时看你们家里人都挺喜欢展昭的。

      侧身请白医生进去,白金堂也忍不住笑:“喜欢是一回事,他们能不能在一起是另一回事,展家也算是这一片了不得的富户,肯定不愿意小儿子嫁个男人。”

      白医生假装没听到“嫁”字上的重音。

      屋子里的摆置很整齐条理,很像是白玉堂那种洁癖加强迫症的风格,白医生微微侧头,目光探寻白金堂的意思。

      低眉回避白医生视线,白金堂指尖抹一下桌子,在桌面上留下一道清晰的痕迹,嫌弃地捻捻手指,他说:“两个强迫症一块过日子多好,一个不会逼疯另一个,那俩小崽子当时偷着私订终身后,为了逼我们同意,藏这里死活不回家,到最后展晖展耀,就是展昭他哥哥们,恨得不行,展昭还在上班的时候给领回家,听说叫他妈结结实实一顿揍。”

      说到这里白金堂给了白医生一个很无奈的眼神:“你再看看我们家那个小的,都怪我们把他惯坏了。”

      “真是好样的。”白医生评价。

      “嗯?”白金堂没听出褒贬。

      “是正经过日子的,”四处打量屋子的归置,白医生很认真的评价,“你瞧瞧这里外收拾得多好。”

      闻言白金堂有些骄傲地抬抬下巴,白玉堂八岁就能把自己的小房间收拾得板板正正。

      这个房间是白玉堂和展昭的开始,他们许下一个在当时看来很浪漫,现在看来很恐怖的愿——百年之后他们将在此处并骨,谁先死另一个便日日过来焚香清扫。

      他们是真的打算好好过日子的,白玉堂没有展昭的耐心,那清理边角归置物品的活归展昭;展昭没有白玉堂会做细致活,那修整园子修缮杂物的活归白玉堂。

      他们甚至将自己的墓地早早划出来,就在后院。

      现在白医生和一位兄长站在后院,他们眼前立了两座碑,一面空碑,一面刻了“展昭”两个红字以及墓主的生卒年月。

      昏黄灯光下红字有一种血淋淋的压迫感,万幸在这里躺着的是个难得的善人。

      轻轻摘去碑上停留的枯叶,白金堂神情温柔,好像这里躺的不是展昭而是白玉堂:“玉堂的字,这是他做的关于展昭的最后一件事。”

      白医生向警官鞠躬,他知道这位牺牲者是个了不得的英雄,抬起头来,他问:“为什么没有抬头和立碑者?”。

      白金堂沉默,该怎么说呢,说玉堂愧疚到不知道自己该作为展昭的什么人立碑?说出来他既嫌做作又嫌丢人。

      展家两个哥哥平心而论人不错,这种事又是活下来的那个没道理可讲,所以白家哥哥们和四鼠冷眼看着展晖一脚踹到白玉堂小腿上,过后还要谢谢人家教育。

      展晖指着白玉堂鼻尖说:“展昭瞎了眼看上你个懦夫,瞎了心想跟你埋一起。”

      而展家二哥则很淡漠地补了一句,说放心,这小鬼就算殉情也得先报仇,报过仇殉情的事也就忘了。

      话难听,但有用,挨了骂挨了打的白玉堂捡起笔写好墓碑,亲自刻出来,又取了些骨灰和自己的头发一同放到匣子中,仔细放在他们一起生活的小屋柜子上,这才头也不回的下了山。

      没人知道那几天白玉堂手下佣兵团的清洗活动经历了怎样的血雨腥风,总之白玉堂带着煞气、血气和一身伤回家,如果不是凑巧白锦堂和卢方在家,怕是这个人已经实现并骨的心愿了。

      “幸亏他忘了,不然真不如死了好,医生……你看,我居然当着展昭面说胡话。”

      “人没事你才有机会这么说,”全当没听懂暗示,白医生甚至思考了一下后续的治疗方案,“这样你看行不行,我们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我师兄是创伤应激方面的专家,我明天找他好好商量一下该怎么办,假如真记起来了,我爱人和师兄无论谁都可以跟上他的心理治疗,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全程陪同。”

      沉默片刻,白金堂闷闷回答:“这样最好。”说话时他的脸在昏黄光线下半明半暗显得阴晴不定,他确实是个很出色的外交官,在情绪波动极大的情况下仍能保证面部表情、肢体语言没有半分不妥,仅仅深呼吸一下而已,不碍事,毕竟这个世界上会有谁从来不叹气呢。

      真正的心里话是他不愿意白玉堂恢复记忆,他到底不是个品德高尚者,幸亏医生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接受他毫不专业的放弃治疗的建议。

      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白金堂笑容得体:“天太晚了,咱们回去吧,抱歉耽误您这么长时间。”

      “没有。”

      回程一片漆黑,群星隐没,只有灯光和一轮满月,如来时一样的沉默在这种氛围下用“死寂”来形容比较合适。

      不再各存心思,只有一份绝望和一份纠结。

      “你去哪了?”刚打开门,一道白色残影直冲白医生胸口,差点给他撞倒在地,幸亏白金堂在背后托了一把。

      白玉堂从白医生胸口抬起头来,皱着鼻子做凶神恶煞的样子:“不是说乖乖在家等我回来吗?“”

      白医生突然明白了白玉堂的恐惧。

      或许那一天展昭将钥匙装进口袋,他可能心情不错,嘴里一直哼着歌,虽然他今天休假,但他依然穿好了衣服——出去干什么呢?大概是准备一些日用品,比如醋;或者那天是什么纪念日,他要为纪念日准备一个蛋糕;他还记得白玉堂前几天说想吃桂花糕,所以要去点心铺买一些。

      然后他在脑袋里整理昨天列好的清单,想象着白玉堂回家看到桂花糕时的惊喜表情和热情拥抱,面带轻松微笑从这个门踏出去,再也没回来。

      抬手抱住白玉堂,在他后背轻拍,白医生笑:“不怕,我这不是回来了嘛。”

      很久之前展昭被哥哥们逮回家,白玉堂也是这样在家里急得团团转,等门被钥匙打开,白玉堂扑进展昭怀里,委屈巴巴地说我还以为你再也不回来了。

      那时候展昭抬手抱住白玉堂,两个人交换了一个缠绵的吻,展昭这才笑眯了一双漂亮眼睛揉恋人发顶:“不怕,我这不是回来了嘛。”

      白医生永远只是白医生,一个医生而已,白玉堂真正等待迎接的人还孤零零躺在山寺里,安静地等白玉堂给他带一杯酒——当然,如果能有根鸡爪就更好了。

      假意在弟弟头上打一下,白金堂佯怒道:“有我在白医生丢不了,怎么,不信你哥的本事?”

      白玉堂臭着一张俊脸:“我信,好走不送,不然爷一定会揍你。”

      “白玉堂!不准对你哥自称‘爷’!”

      揉揉被兄弟俩超高分贝震得发麻的耳朵,白医生心说教弟有方——难道白玉堂最大逆不道的地方不是他要揍他哥吗?

      兄弟两个离开时没有开车,也没叫司机过来接,而是并肩慢慢走在街上,或许他们觉得吹吹风能让脑子清醒一点。

      回家路上白金堂在默然中忍了又忍,终于在哥哥面前哽咽出声,“哥,怎么办,你说该怎么办啊?”

      伸手抹掉白金堂的眼泪,白锦堂眼泪同样在眼眶里打转,他尽力稳住声音劝导弟弟:“你为玉堂哭,你为他哭什么,他又没死,真正在家差点把眼睛哭瞎的是人展昭妈妈,玉堂欠人家的命,他凭什么忘了,凭什么人家没了儿子弟弟学生难过痛苦,他是展昭的伴侣,反倒忘得一干二净潇洒自在?”

      “可他又不是故意的,他也差点赔了条命,你们还要他怎么样啊?”白金堂越说越控制不住,手不停地抹眼泪,他心眼儿简直偏到家了,但这偏心又似乎是那么合理。

      “胡说八道!”轻声呵斥弟弟,白锦堂眉心皱得能夹死苍蝇,他没想到一向沉稳冷静的大弟居然能说出这种话,“这些年修养都修到狗肚子里去了……别哭了,把眼泪给我憋回去,多大人了!”

      白金堂从政十几年,阴的阳的见识得多了,独身一人秘密奔赴西方周旋差点被暗算的日子也经历过,他从来没觉得死是这么可怕的事,展昭的意外他愧疚过惋惜过悲痛过也就过去了;直到白玉堂差点丢了性命,他才真正明白死是什么意思。

      死了,就再也见不到了。

      而现在在他看来比身死更可怕的是心死。

      他害怕,怕白玉堂活活难过死;也怕再次失去白玉堂的笑脸。

      过于恐惧使人方寸大乱,白金堂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捂着眼睛问白锦堂:“哥,玉堂要是想起来怎么办?他好可怜……”

      白锦堂一愣,他好像意识到什么,于是他试探着问弟弟:“你今天说找白医生有事,到底有什么事?”

      白金堂不敢回答。

      到底是孪生兄弟,白锦堂看白金堂回避的神色立刻猜到他做了什么好事;指着白金堂鼻尖的食指微微发抖,白锦堂除了一句丢人现眼也说不出别的话来。

      与此同时,说不上是巧合,在距离他们不到一百米的交叉胡同口,展家哥哥们在他们没看到的地方一个叹气一个翻白眼。

      他们听说白玉堂领回家一个“新欢”,于是抓紧忙完手上的活正打算去探个究竟,毕竟他们对白玉堂的人品心里有谱,并不是很相信这种流言。

      “哥,回家吧。”展耀轻轻对还在叹气的展晖说。

      “耀儿,先别说话,我脑子有点乱。”拍拍弟弟小臂,展晖觉得自己白长了八年,遇事还不如大弟头脑清晰。

      当然,他们两个都承认在性格方面他们不如展昭——展昭不愧是他俩养大的,完美中和了哥哥们过于极端的性格,温情不失坚韧,当之无愧是展家最优秀的子弟。

      展昭在哥哥们的保护下平安长大,又在哥哥们支持下去追求自己所热爱的理想事业,他从不忤逆兄长的意思,除了爱上白玉堂,而他最终折在了白玉堂手里;展晖展耀没了最疼爱的小弟,还要找理由原谅白玉堂,因为展昭希望他们和白玉堂好好相处。

      “回家再考虑,我觉得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糟,白家那哥几个不会浑到那种地步。”拿出自己最大的温柔安抚兄长,展耀觉得哥哥就是太优柔才会搞砸很多事,虽然刚刚要不是他大哥拦着,差点冲上去给白金堂一拳正是他本人。

      白家兄弟两个怎么吵了一晚上白医生并不知道,展家兄弟又是怎么相对无言呆坐至天明他也不知道,那些与他无关。

      等白玉堂睡安生后,白医生打开邮箱给妻子写下一封邮件。

      亲爱的:

      我们的婚姻一直是平淡如水的,不过是你做好饭等我回家,我为偷懒的你下楼取快递的乐趣罢了。

      如千千万万户人家一样,我们最珍视的家庭无非是带着烟火味儿的平凡。

      而你,是我千篇一律的生活中最奇妙的光彩。

      我想幸亏是你,我们如水的日子才能过得有滋有味。

      这大概就是爱情于婚姻的意义。

      近几日我深切体会到失去的绝望,并且希望自己会像个英雄一样,以治疗一个人的方式来挽救两个家庭。

      虽然我开始因为和某个人的相像满腹牢骚和怨怼。

      现在我的内心却充满矛盾和疑虑,我不知道唤醒一个遗忘痛苦的人深埋的记忆是不是另一种道义上的残忍,尽管整件事已经对我很残忍。

      你看到这里可以尽情嘲笑我的懦弱,当然我想你更大的可能会拥我入怀,用体温来安抚我。

      毕竟你是知道我的痛苦的。

      这几日你独自在家,没人陪你看电视说笑,你怕是会憋坏;不要在家等我,回娘家陪陪爸妈吧,他们早些日子便说想你了。

      同样的我是多么想念以往你每晚睡前阅读时与我分享的趣文观点。

      笔落此处心情越发难以克制,只想立刻回到你身边抱你、吻你、抚摸你。

      时至今日我才意识到我对你的依恋早已深入骨髓,愿你我余生可以共携手、同白头。

      今夜我将于梦中吻你千万遍,晚安。

      想你,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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