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义觉迷录

作者:綠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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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4 章


      和嫔为表示虔诚悔过,便捏出一篇《女德阅感》,长篇大论,工工整整,写了出来。又暗暗地托赵公公说和。赵昌思索一番,此事约摸办得到,便收了银子和文章,巧妙见与康熙。
      赵昌见康熙高兴时,便将文章献上,道:“这是天青苑的和嫔娘娘写了请皇上过目的。”
      赵昌看康熙脸色,缓缓道:“娘娘思念皇上,又不敢说,所以献上这篇文章。”
      康熙笑道:“你没有看过吗?这里面不是写思念之情,写的是历代女子的德行。”
      赵昌想了想笑道:“奴才怎么敢看?那和嫔娘娘一贯严肃,自重身份,自然不会写在文章里头,皇上最注重女子的德行,娘娘写了这么多,正是领会了皇上的心意,想让皇上看了高兴。”
      康熙道:“写的不错,有真情实感在里头。妃嫔严肃守礼,原是不错,只是过于严肃,难免有生分之感。她还说了什么呀?”
      赵昌笑道:“当然是盼与皇上一见了。”
      康熙道:“看起来你又收人家银子了。”
      赵昌道:“奴才知道娘娘粉利少,只敢要了一点。说起来娘娘也是可怜,这几年想必受了不少委屈。”
      康熙道:“宫里的人,原都是见风使舵,我宣召了她,自然可以令她好过些。想必她受了几年折辱,也学会怎么做人了,如此就恢复她的年俸好了。”赵昌于是去天青苑传旨。
      茜菂道:“我的娘娘,见了皇上,可不能再哭了,一定要笑才是。”
      和嫔道:“你放心,我一见到皇上,眼泪便吓回去了。”于是便去见康熙。
      和嫔行了礼,康熙却不令坐,和嫔只得站着。康熙问道:“做文章是一回事,做人是一回事,你可能做到心口如一啊?”
      和嫔谨慎答道:“贱妾做一切事体,均以皇上的言语教诲为准,不敢有一丝逾越。”
      康熙问道:“从前的事,你是如何想的?”
      和嫔道:“贱妾得蒙天恩,侍奉皇上,理应面面俱到,实不该有负圣恩。贱妾不敢辩自己年轻愚昧,究本穷源,还是贱妾没有领会天地乾坤之意,妄自骄傲,令皇上失望。”
      康熙道:“你从前错了哪些事,是如何错的?”
      和嫔只得硬着头皮认真检讨:“皇上将理财之事托与贱妾,贱妾只顾做事,不通圆衡之术,不明就里,枉加裁夺,令皇上和各位娘娘为难;贱妾书写词句,不经思度,胡乱传示,引人揣测,有损仁孝皇后令名;皇上令贱妾代批奏折,贱妾理应进谏推辞,不该厚颜应承,惊动御史,有损皇上圣德。”
      康熙道:“自古天地乾坤有别,宫内妃嫔,理应亲蚕理丝,恪尽孝敬侍奉之职。古代后妃,有代理朝政之事,祸事多于好处。即便果然才能与男子相当,传扬出去,国体颜面何在?牝鸡司晨,总非吉兆。我朝圣明如太皇太后,有辅佐两朝之功,尚一直谦于幕后,不越朝前,尔之小小才能,可敢与并论乎?”
      和嫔忙道:“贱妾团泥之质,安敢妄攀云渺。承蒙皇上面命教诲,实在是贱妾的福分。”
      康熙道:“女子事夫,当如臣之事君,秉忠直之心,持和婉之态。首要之事,乃是尽守本分,不越礼制。夫婿之功,必定先有内帏安和,夫婿之过,必定有内帏不具贤德,不知劝谏。‘家人离,必起于妇人’,可知女子的德行关乎夫婿的功过。女子一言一行,关乎家宅安宁,甚至与社稷安危。古来多少功过得失,皆有女祸所起。这些你已经在文章里阐述明白,重要的是领会精神……”
      和嫔不敢怠慢,一边听康熙如何说,一边想着《女德》之言,思索如何对答……
      是夜和嫔从寿萱殿出来,如释重负。想到恐怕自此与胤禛恩情绝矣,心中未免难过。又恐他在外边布置起来,第二天便急急写了几封,流水而寄。胤禛收到书信,拆开一看:
      壶蝶一梦迷庄叟,杜宇怀珠托望帝。
      楚王意气莫轻发,虞子涵脉自偷生
      胤禛看了,便将书案上的物事尽力一推,连一方珍贵的“飞星砚”也摔碎了,姬妾们从未见他如此,都不敢进来。
      康熙听闻和嫔有孕,有些疑惑,叫过赵昌密问:“和嫔此次著文邀宠,有了身孕,你去查查,看看其中有无古怪。”
      赵昌过几日回到:“已派得力之人细细看过,瓷宫一带,少有人去,就是宫里也只有一个姓宁的老太监并一个小的,还有两三个嬷嬷宫女,都是极老实的人。听说每到有匠役人等进入园中,娘娘便谨守礼节,闭门不出。”
      康熙道:“既如此,若能月份大了,就挪出多派几个嬷嬷照看吧。”
      和嫔见胤禛未有片言只语回复,心中更加难过,怕于胎儿无益,便时时宁息调气,自告心中与胤禛断绝。
      谁知一月过后,胎儿竟无声滑落。老太医进来诊治一番,倒是无妨,也不过是寻常调治,便即告退。皆因宫中娘娘,多有气郁忧思之症,又养尊处优,不大劳作,是以每年总有数位娘娘小产,太医们已是司空见惯。
      和嫔身子无恙,却如同抽去了魂灵,心病难医。想到费尽心机,却弄到这个结果。胤禛厌弃自己,家里的人,看指不上自己,如今早不大往来;宫墙之内,无尽岁月,今后都是折磨。又想到古书所言贞节重大,如声声在耳,想到自己所为,既为世人不容,亦为胤禛不齿,实在可怖。
      和嫔便不好生吃饭睡觉,弄到骨瘦如柴。有一天竟不能吃饭,尽作呕逆,茜菂见了,十分害怕,搂着脖子哭道:“我的好娘娘,你就别再乱想了。我从小跟着你,你就像我的亲姐姐一般,若你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怎么办?”
      和嫔道:“我走了,你就出宫嫁人便了,不要再为我操些没用的心。”
      茜菂道:“我不愿意嫁人,只愿意一辈子跟着娘娘。就算是别人都忘了娘娘,娘娘还有嬷嬷和我,我们三个人,如同一家子一样,娘娘怎么忍心舍得我们这么多年的情义。”
      和嫔道:“自从我入了宫,你们也没过几天好日子,多是因为我在外边受气,都是我带累了你们。”
      茜菂道:“不如我想法子出宫去问问……”
      和嫔道:“不许去!与他无关,我如今只恨自己,从来做的事体,都与女训背道而驰,所以才落到这个结果。像我这样,没有了名节,本来也不应该活着。”
      茜菂伏身哭道:“什么名节,难道比命还重要吗?不如趁此机会和皇上和好也是一条路,为何定要上绝路呢?”
      鲁嬷嬷忍住泪,去设法弄些竹茹猴头茯苓山药来与和嫔调治。
      鲁嬷嬷无奈又请太医,太医诊脉道:“娘娘此症与落胎似无干系,而是气血羸弱,饮食不济,睡眠不足。”
      鲁嬷嬷道:“吃不下饭,吃了便吐。”
      太医道:“心神失养,脾土有损,气机郁结,气血暗耗,胃液不足,阳气不能下达……”
      见鲁嬷嬷一头雾水,太医转而说:“娘娘思虑劳神过度,夜不能寐,朝不能食,这也是宫中常有的症候。若想得开,好好吃饭睡觉,比吃药强。”便开了些补助心脾之药,又嘱咐些饮食要义。
      入夜鲁嬷嬷让茜菂睡了,自己掌了灯,坐在和嫔床边。和嫔昏昏沉沉,又不能睡着。鲁嬷嬷喂她参须枣汁,和嫔勉强咽了一口。
      鲁嬷嬷道:“既然你睡不着,不如我讲个故事给你。从前我侍奉孝康章皇后,听到一些怪事。后来有乱说的人,都被治了罪,我那时候年纪小,又不爱说话,所以放过了我。如今我为了救你的命,所以说出来,也不算过失……”
      和嫔不知道是何怪事,如何能救自己的性命,便细听起来。
      鲁嬷嬷道:“太皇太后是何等样的人,为了江山和孩子,一样受气。那时候多尔衮张狂的不行,因为他把世祖扶上龙椅,进了北京城,又和他的兄弟打遍天下。凭着这些天大的功劳,竟没有他不敢做的事。到后来竟然和太皇太后成了亲。只不过他们按满人的习俗成的亲,不教汉人知道。有人说,是多尔衮逼着太皇太后嫁给他,也有人说,是太皇太后为了笼络住多尔衮。按照汉人的说法,太皇太后没了名节,可是要顾了名节,这天下说不定就成了多尔衮他们兄弟的了。”
      和嫔道:“原来太后下嫁是真的?”
      鲁嬷嬷道:“这事起初并没有什么大不了,后来朝廷里面汉人越来越多,到如今已经不许再说了。后来世祖殡了天,皇上登了基,宫里多了两位太后,当今太后是太皇太后娘家人,自然和睦;可是皇上的生母性子骄傲,经常对太皇太后说出些不入耳的话,天长日久传了过去。太皇太后本来就是一个好强的女人,两个好强的女人渐渐地容不下去……”
      和嫔道:“怪道她年纪轻轻就去了,难道其中另有蹊跷?”
      鲁嬷嬷道:“太皇太后有的是手段,她和那些八旗老臣们联手,说是从满洲风俗,把康皇后许嫁给一位刚刚没了福晋的亲王。懿旨一下,康皇后跑到太皇太后面前争辩起来,说:‘宫中还有一位太后,你为何不先将她嫁出去?’太皇太后说‘因为你聪明过人,说话得体,像她那样愚蠢的,嫁出去反而误事。’康皇后说‘你不过是想把我赶出宫去,好一个人捏着皇上罢了’,太皇太后讽刺她说‘如今皇上还小,国家事情多,治国就要靠这些王公重臣,女人就要像牌一样打出去,放着岂不是浪费?’康皇后说:‘你自己是这样想的这样做了,我可还要名节呢!’太皇太后听了大怒,一掌掴过去,说‘你的名节竟比大清江山还重要吗?’康皇后自小从没有被任何人动过一指头,便自尽了。”
      和嫔听了,深为骇异,鲁嬷嬷说:“我虽然是伺候康皇后的,可是心里还是佩服太皇太后,死是一件太容易的事,活着面对一切磨难,才是难得广阔的心胸,世间没有过不去的事,老天爷给了你一次命,就应该好好活下去,不为任何人,只为自己。若是康皇后还活着,一定和当今太后一样,安享尊荣。如今谁还能记得过去的人和事?谁还会在意康皇后心里的疼痛难过,恐怕连当今 皇上都记不清了……”
      鲁嬷嬷趁着和嫔愣神,便将参枣汁喂她。接着说:“我一辈子没有结亲,宫里的事体,便是我的事体,康皇后去了以后,我便一心教授选秀女子的礼节举止。后来因为和你家有些渊源,便跟了你,尽力达成你的心意。若是你一时想不开去了,我也只有收起哀痛,再去寻其他的事做便了。这世上可以做的事情有许多,娘娘可还记得你的‘瓷谱’,编好了可以流传下去,让世人记住有你这么个人……”
      和嫔听了,滴下泪来,鲁嬷嬷见她喝完了,便服侍她睡下。第二天和嫔便开始勉力吃些饭食,两人见了,高兴不已。
      突然有人递信进来,竟是胤禛的信。和嫔不敢拆开,怕是绝情之言,鲁嬷嬷道:“拆了便了了,不管他如何说,你只当街头路人便罢。”和嫔打开看时:
      我有琼草,锢于乌浩,烛龙厉语,鬼母馋嘈。
      朔风凄凄,冷雨萧萧,叹我琼草,何以傍靠?
      长夜未竟,恨未破晓,琼草飘摇,我心煎焦。
      伐尽蟾桂,涸干银渺,便入天极,怀我琼草!
      和嫔看了,感愧惊惧,原来自己竟深误了他一片深情。见上面的日期,原来这信是早就写好的,送信的人说:“前些时日因为托贺歧的事,宫禁查的很紧,也不叫入宫请安。为了稳妥起见,不曾派人入宫,所以迟误了。”又问回复,和嫔想了想,便没有写回信。
      待那人走了,和嫔方哭出来。茜菂道:“信上说的什么,若是不好的,娘娘千万别放在心里。”
      和嫔道:“他说一如从前,永不更改。”说着将那封信引火一烧。
      这信竟如良药一般,和嫔渐渐痊愈,只是想自己原本犯下弥天大罪,幸而皇上愿意宣召自己,免去一件大祸,自当感戴才是,如何能再起歪念?和嫔惊于信中悖逆之言,便决意与胤禛断绝来往。
      话说良妃拒绝药食,众人百劝不得,不过多久,便至弥留。依照宫中规矩,先移至殡安之所。良妃唤过苏金寿道:“我自幼蒙叔叔教养,原该与你养老送终。如今不得已去了,叔叔不必以我为念,还望善自珍重。胤禩在外边有弟弟们帮衬,原不缺钱,我也不用挂记与他。所幸我手里还有些钱财,除了留给跟着的人,余者叔叔好好收着养老吧。”
      苏金寿原本无子,将一腔慈爱之情,都给了良妃。如今见她头发还是黑的,却气息全无,先于自己去了,一时不能接受。眼见太监宫女忙着收殓装裹,苏金寿跌跌撞撞,靠坐在外边台柱之上,怀里良妃给的银票,散落出来,不知道被风吹到哪里去了。太监们出来看时,已经去了一会子了,原来他年高之人,受此打击,竟然逝去。众人见他忠心殉主,皆叹息不已。
      过了数月,胤禛得以进去探望,只见素莹身着一件竹月色的袍子,清如茶,瘦若竹,身形并无变化,心便凉了,问道:“孩儿呢?”
      和嫔道:“孩儿没有了,这原是命数,不可强求……”
      胤禛听了,十分痛惜,和嫔道:“妾经此事已无颜见你。”
      胤禛道:“这是哪里话来,原是我的过错,我知道你是恨他的,这件事我知道你有多为难,我却只能痛心疾首,不能救你……”
      和嫔听了这话,如同落在自己心坎之上,一颗泪珠滚落下来。
      胤禛看了不忍,将她牵入怀中,和嫔挣脱开道:“从此以后你就不要抱我了。”
      胤禛道:“如何忍心……”
      和嫔叹道:“君不顾惜妾的性命么?”
      胤禛半响道:“也罢……”
      和嫔又道:“你如何忍心轻易便说出这两个字?”
      胤禛:“……”
      和嫔道:“书信我已经烧了,你不该做如此之想。”
      胤禛道:“便是如何烧,我心中已经起了这个念头,再打消也难了。没有什么比皇位更重要,甚至是我的性命!”
      和嫔听了,十分害怕,道:“皇上是不会喜欢你我这样的人的。我不管你是为了我也好,为了你也好,或是为了你一直以来的信念,这样的事,我是万万不敢的。我从此定要远离了你才是。”说着便走上圆梯,胤禛恨不能将她从梯子上拽下来,抱进怀里,却只能忍心见她出去了。
      时光飞逝,一天和嫔与茜菂依旧在“岳高流长”小踱,突然看到两个人进入林中,正是胤禛和常青。和嫔见了他,却不似往日一般激动慌乱。原来在自己心中,世间一切都似旧物,不引波澜,于己而言,见于不见他,时刻都在心底。
      常青与茜菂便去林外守候,胤禛道:“你我已有一年未见了,你过得可好?”
      和嫔道:“我依旧在研读道书,如何将自己融入万物,便是要舍弃心底微念才好。”
      胤禛道:“你可能做到?”
      和嫔道:“做到做不到,我只需尽力即可。”
      胤禛道:“我在参悟一个‘空’字,‘心静随缘皆自得,情空何事可关愁’,却难做到。我觉得世间的事,得到才能放下,得不到,永远难以舍弃,如何能做到‘空’?所谓‘一妄在心,一空难敌’,权也罢,情也罢,皆是如此。”
      突然下起雨来,常青与茜菂便跑过来接,胤禛道:“我去工坊避雨,你也快回去吧。”
      和嫔回了宫,心神不宁,便悄悄下去‘壶中天’。但见灯炉冷烬,案几微尘,木壁上的“道德经”光色不改。和嫔摸着上面的字,正自感慨,突然板壁里面轻轻传来暗记,敲了几遍,和嫔终不忍心,于是打开板壁,只见胤禛站在里面。和嫔想刚刚还对他说心无一物,此刻却站在这里,十分打脸,便害羞垂首,不敢抬头。
      素莹被卷了进去,胤禛急忙匣好门,一边亲她,一边去解她的衣带。素莹道:“别那么急……”
      胤禛噙到脂甜粉香,更是意乱情迷,粗声粗气地说道:“能不急么……”
      素莹道:“小心别撕坏了衣服……”于是自己去解衣裙,一边道:“为何这许久不来寻我?你有了一个娇滴滴的美人,早将我忘了吧。”
      胤禛道:“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你们女子真是教人不知如何是好,我谨遵你的教诲,按捺住自己的心,不敢来见你才是真的,只是……真是想你的肉……”
      二人述尽别离之苦,胤禛道:“你瘦了许多。”
      和嫔道:“你的眼睛也凹下去了。”
      胤禛道:“相思本是蚀骨物,久在心中难自觉”
      和嫔道:“腹有相思难尽吐,扯扯做茧又成思,从此后我们只做个交心之人可好,别再这样了。”
      胤禛道:“哪有刚吃饱就甩锅子的……好好好,都听你的,我比你更多一重苦,男人的苦处,你们女子不能体会。皇上最近对胤禩又好了起来,可能是觉得逼死良妃,做的有些过了。”
      和嫔问道:“那么外间的大臣们如何?”
      胤禛道:“老八深得人心,即使跌了跟头,众人都跟着心痛。如今见了一点风,他府上又热闹起来了。人算和天算,就看哪一步赢了。”
      和嫔心中可不这样想,她如今才知道胤禛心中,早就有了一个埋藏了数年的宏愿。从前觉得如同摘星之事,此刻却时时摆在心里面,近来所思所想,儿女情长已经渐渐淡漠。和嫔想大概是因为年岁的增长,便知道摘得星辰,才得见光,岂不比一切都强?她的眼里闪出幽幽的光来……
      一天茜菂陪和嫔在水泽边闲步,问和嫔道:“人人都说八皇爷千好万好,为什么皇上却不喜欢他呢?”
      和嫔答道:“‘上疑祸本’,因为皇上对他有所怀疑,所以就惹出祸来了。”
      茜菂又问:“皇上怀疑他什么呢?”
      和嫔道:“自古以来在皇宫里头,皇帝的儿子是不好当的,若是不教育,什么都不会,万一将来登基,如何治理国家;若是教育的太好,又生出野心来,想要取代皇帝。比如咱们皇上的儿子们,各个又太能干了,皇上是怀疑八皇子会不利于自己。”
      茜菂又问:“那八皇爷会不会想个法子取代皇上呢?”
      和嫔笑道:“‘察见渊鱼者不祥’,你这妮子聪明伶俐,我若是再说下去,你定然记在肚子里,万一哪天吐露出来可如何是好。我现在就怀疑你了,为了不惹祸,还是不要再说这些了。你不是爱听故事吗,我就从史书里头挑个有趣的讲给你听可好?”
      茜菂便说好,和妃讲到:“天地未开的时候,那时候只有三个人,南面的叫做倏(shu),北面的叫做忽,中间的叫做混沌。倏和忽常常越过海面来和混沌玩耍。每一次混沌都会取出好吃的来招待他们两个。倏对混沌说;‘你也和我们一起吃吧。’混沌不做声……”
      茜菂问道:“混沌为什么不做声呢?”
      和嫔讲到:“因为混沌他没有七窍,既听不到,也不能说话。”
      茜菂说:“娘娘,我有些怕……”
      和嫔道:“那时候天地万物都没有成型,有这样的人也不神奇,你可还记得伏羲女娲都是人首蛇身的?”
      茜菂说:“嗯,那么这个叫做混沌的,他没有嘴,自然也就没法子吃东西了。”
      和嫔道:“是啊,时间长了,倏和忽觉得混沌简直太可怜了,又吃了他许多好吃的,就想要报答他,于是他们两个取来斧凿,每天给混沌开一个窍孔。谁知道七天过后,七窍虽然开好,混沌却也死掉了。”
      茜菂道:“混沌好可怜啊,那么倏和忽呢?”
      和嫔笑道:“这两个一看自己闯下大祸,一个‘簌’的一声,逃回南海去了;另一个就‘呼’的一声逃回北海去了。”
      茜菂也噗嗤笑道:“原来是这么个簌呼,这一定是娘娘编出来逗我玩的吧。”
      和嫔道:“这都是明明白白写在书上的,我何曾胡编乱造过呢?混沌死去之后,清气化作天,浊气沉作地,就有了草木虫蚁,也生出来无尽烦恼。其实这个故事的意思是,人若是七窍聪敏,知道太多,反倒不好呢。难得的是,明明知道,也装作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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