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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 章
在季禾抚的认知里,这既然是女尊世界,那怎么着主动权也该在她手里吧,事实上她几乎落荒而逃。
关楼比上辈子不要脸多了。
刚才两人初相认,关楼趁她不备一把攥住她的手腕用力一带,她还没反应过来就坐在他腿上。
她这才发现关楼的坐姿不知何时从散漫变成紧绷,给她的感觉就是伺机捕猎的猎豹,散发出危险的气息。
关楼一只手绕过肩膀箍紧她,一只手从她身前绕过去,困住她的上身。
关楼慢慢贴近她的耳朵,喘息声被放大数倍,刺激的季禾抚格外不自在。
“听说你对关楼念念不忘?”
他这话意有所指,既可以指他,也可以指那位小郎君。
不过听他话里挑逗的意思,似乎还是指小郎君。
季禾抚猛地转头,正好对上关楼平素淡淡的眼眸,浅浅的笑容,那是他一贯的疏离。
只是他现在的动作却热情的很。
关楼不再桎梏她,反而是一手松松搂住她的腰,一手抚摸她的脖颈,顺着背脊一路向下。
尽管隔着厚厚衣衫,季禾抚依旧冷汗涔涔,温柔又带了分侵略性的抚摸让她想起关楼曾经造就的杀孽。
赫赫有名的小关爷遭人背叛,生生将那人的脊椎捏断,以至那人落得半身不遂。
感觉到腿上人不经意哆嗦,关楼浅笑:“是不是冷了?”
季禾抚惊醒,恍如隔世:“不冷。”
关楼下巴搁在她肩膀上,温热气息一阵一阵扑向她:“想我吗?”
季禾抚瞪大眼睛,这人怎会如此不要脸,她都从寨门下跳下来,与他一刀两断,他竟然还问她想不想他。
许久不见回答,只见怀中人惊愕的神情,关楼一目了然,也不追问。
忽然季禾抚猛地推开关楼,直到站在地上才有几分真实感,当机立断远离关楼,门突然大开,寒气刮得脸生疼,季禾抚站在门边仿佛受惊的小鹿。
“你累了,先休息。”
脑子也糊涂了,最好睡觉时候补补脑子。
想起先前那一幕,季禾抚唉声叹气。
他已不是十里洋场的小关爷,她也不再是依附他的菟丝花季小姐,她刚才怕他做什么?
蹑手蹑脚走到窗边,偏房的烛光早已熄灭,院中一片漆黑。季禾抚再回床上躺着,头顶的合欢花床幔好似在嘲笑她。
微弱的烛光打在屏风上,季禾抚甫一转头,忽见屏风上有一人影,正要开口叫喊,那人已从屏风后绕到跟前,正是她的新小爷关楼。
关楼睡眼惺忪,长发垂至腰以上,身上只披了松松垮垮的睡袍,趿拉着室内软鞋,软鞋上沾了零星雪花。
季禾抚还没问出口,关楼自然而然的坐在床边,对她说:“你睡里面点。”
季禾抚自觉往里让了让,等关楼在她身边躺下她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做什么?”季禾抚使劲推搡关楼。
关楼扯过锦被:“我那里冷,”转身面向季禾抚,懒懒道,“别推了,你力气大,我推不过你。”
季禾抚依旧没停手,推的关楼一点一点往外挪,再推下去那他可就要与地毯亲密接触了,忍无可忍下翻身压在她身上。
“都说了别推,”关楼扣住她的手腕,“我砍柴挑水这么几个月,气力还是不小。不许推我了,我就是觉得你旁边暖和而已。”
关楼平躺在外侧,拍拍身旁的空位,季禾抚顺势躺下,拉过锦被给她盖上,关楼满足一叹。
“小半年了,终于能睡个好觉。”
季禾抚面无表情,抬腿踢了他一脚:“不许抢被子,不许碰我。”
关楼翻身向外:“一到女人当家做主的世界,本事没长,脾气倒是蹭蹭往上走。”
季禾抚又踢他一脚:“既然你知道,你现在是什么你知道吗?你就是我的妾!懂不懂妾是什么意……”
关楼微微叹息,再次转身面向季禾抚,伸手揽着她,顺带捂住她的嘴巴:“不想睡觉我们能做其他事。”
季禾抚死命拍打关楼,两人你来我往间衣衫散了大半,然而季禾抚并没发觉。她的目光落在关楼裸露的肌肤上。
白嫩的娇贵身子上有一条条红痕,像丑陋的荆棘缠绕蔓延,季禾抚将人翻了个身,胸前的红痕已是不少,犹是比不上背后。
背后的红痕纵横交错,没一块好地,其中最深的几条印子呈清淤色。
季禾抚抬手抚摸红痕:“疼吗?”语气里带了她自己都不知道的颤抖。
关楼趴着,虽然季禾抚的手按压在最深的伤痕上,他依旧淡淡道:“不疼。”
随后翻身坐起,伸手将她身上滑至胸脯处的睡袍提至肩膀,缓缓为她系好衣带,整个过程没掺杂一丁点杂念,温柔耐心。
微微烛光映着关楼柔婉的轮廓,这副皮囊不像从前天生的给人压迫感,然而他专注的神情还是让季禾抚联想到了在十里洋场沉浮的小关爷。
季禾抚轻轻笑了,那是她少女时期爱慕过的人啊。
佛口蛇心的小关爷揽着她的肩膀,带她去十里洋场那些个公子哥前认人,严厉叮嘱他们要记得她的模样,免得日后错了主意,冒犯了她。
关楼整理好她的衣衫,才随意拉上睡袍,将季禾抚的视线与红痕隔绝,不在意道:“哪日得空了,找他们还回去,三百六十七鞭,我都记得。”
记仇也是小关爷的本性。
那时他不过才十八岁。
有人趁小关爷南下广州,抢了他的生意,小关爷重回十里洋场当夜,带人围了那人的家,拿枪指着他把吞下去的生意都吐出来。
一战成名上海滩,小关爷三字从此成为众人口中又惧又恨的存在。
“你怎么哭了?”关楼抹去季禾抚眼角的泪,连月做活,他的手已有薄茧。
季禾抚摇头:“不过想起了一些事。”
她慢慢躺下,面朝里侧,连被子都不盖。关楼不明所以,扯过被子为她盖上,想了想,向里挤了挤,紧紧靠着季禾抚。
季禾抚感受到火热身躯贴上来,也没推开他,慢慢闭上眼睛。
夜里,人的感情被不断放大。
季禾抚梦到她与关楼并肩而行,路过一家裁缝铺,裁缝据说是清宫里出来的人,手艺堪称一绝。
裁缝替她量身,关楼手里拿着份报纸,静静等她。
这是他们婚后感情缓和的一段日子,她不提关家祖宅,他不提被逼娶一事,两人手挽着手逛遍上海滩,难得悠闲。
正当季禾抚面带笑容指着前边的教堂时,画面突然破碎,一块块碎片拼凑成她跪在关家祠堂外抄写《女戒》的场景。
她膝盖已经跪麻了,然而始终不见关楼来拉她起来。
怎么能盼着他来呢,他回到祖宅不就是为了报复她吗?想压制她的独立精神,要她彻底沦为附庸。
一个小丫鬟跑到她跟前,匆匆道:“老太爷请少奶奶去塘边。”
祖宅所在的镇上有一处水塘,水塘很深,里面埋葬了不知多少的冤魂。
女性冤魂。
今天是关氏一旁支媳妇被沉塘的日子,季禾抚略有耳闻那位媳妇与人偷情一事。
大清已亡,已至民国,偷情又如何,至多和她离婚就是,何必动用私刑要人性命!
季禾抚在小丫鬟的搀扶下走向水塘,水塘周围挤满了人,众人都认得她,自发给她让开一条道。关楼站老太爷身旁,见她来,冲她伸出手。
水塘边的浅滩上有一个竹笼,竹笼里有一个女人,竹笼外绑着一块大石头,几个年轻力壮的下人一点点把竹笼推向水塘边。
季禾抚捂住嘴巴,不自在地拉扯关楼的衣袖,关楼明白她的意思,却只吐出一个字:“蠢!”
一个蠢字,足矣表明关楼的拒绝。
笼子里的女人大喊大叫,丑态毕露:“老太爷,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真的再也不敢了!老太爷饶过我这一回好不好,我以后一定恪守妇道,再不敢做逾越的事了!”
老太爷一言不发,年轻力壮的下人用力一推,竹笼沉下水塘。
“不要!”
季禾抚大喊,猛地睁开眼睛,入目是熟悉的合欢花床幔。她擦去额上汗水,一觉醒来仿佛身子被掏空,疲软无力。
天已大亮,关楼早早醒来,静静靠坐,并没有起身,他摸了摸季禾抚的脸:“说了好一阵胡话,做噩梦了?”
季禾抚拍开他的手,仿佛昨夜最后的伤春悲秋都是一场突兀的意外,她冷冷道:“别碰我。”
纵然曾有万千少女心,都了结于哨子寨前那抹鹅黄身影。
察觉到屋内气氛不对,易弦易朱摆饭后退出暖暖的屋子,宁愿站到冰天雪地里受凉。
两碗粥,两只勺子,两双筷子,四叠小菜。
双人份。
关楼毫不客气坐下,正要开动,季禾抚讥笑:“哪有妻主进食小爷坐下的道理?”
关楼啪一声放下筷子,压着怒气:“季禾抚。”
季禾抚转头,眼睛里的不屑溢出眼眶,随后唤道:“锦瑟无端。”
两人登时走进屋子,一左一右立在关楼身后,虎视眈眈。关楼一哽,不得已站起身来,静等季禾抚吃完。
季禾抚慢条斯理进食,关楼初时还有些许怒火,等了会儿反倒静静欣赏起季禾抚的动态,唯有赏心悦目可以形容。
眉不画而黑,唇不描而朱,身量丰腴,然而这些都比不上她那双琥珀色的眼瞳,雾蒙蒙的,好似藏了万千星辰。
一碗粥足足喝了小半个时辰,待关楼要坐下时,陈相公身边的四喜步履匆匆。
“相公说娘子心善,纵得关小爷忘了规矩,罚小爷在祠堂外抄写男戒一百遍。”
什么规矩,自然是拜见相公,替小娘子在相公跟前敬孝的规矩。
话音才落,四喜身后冒出两个粗壮公公,关楼估摸一番,自觉放下碗筷随四喜离开。
季禾抚捧腹大笑,唬得不论是锦瑟无端,还是易弦易朱,皆不敢言。
小娘子不是对关小爷一往情深吗?
小娘子昨夜不还近乡情怯吗?
小娘子不才和关小爷同床共枕吗?
四人面面相觑,小娘子竟是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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