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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太子殿下?!
他怎么也在这里,还一幅兴味盎然的样子听别人说书编排自己!
云渐雪差点吓的茶杯掉了。
一旁坐着的七雪也诚惶诚恐的站起行礼,却被周承炀制止:“今日微服,不必多礼。”
他一身素衣打扮,绾了个文人发髻,少了几分高高在上的威重,多了些文人的清贵之气,渊渟岳峙,倒像个读书人。
周承炀起身迈步,自隔间跨过来,直径坐到云渐雪的对面:“方才一书,你道如何?”
云渐雪抱着茶杯,小口抿着,甚是违心:“余音绕梁,荡气回肠。”
周承炀挑眉:“我以为你不喜欢。”
云渐雪瞪他,知道他不喜欢还给赏钱!
周承炀被他气鼓鼓的表情逗笑:“我到觉得这书值这八个字。”
“你不生气?”
被这么编排,依周承炀的性格难道不是一言不合大开杀戒吗!
方才看到他一瞬间,云渐雪差点以为又要见血了。
周承炀轻呷一口,抬眼扫过楼下正热闹着的茶客:“生气有何用,能堵天下悠悠之众口吗?”
“三人成虎,谣言一旦形成,凶如洪水,只能疏不能堵。”
云渐雪疑惑:“何解?”
“堵,易生猜忌,助长谣言,而若是加以引导,”周承炀眼中意味深长,“焉知其不能为我所用?”
云渐雪觉得他话里有话。
雪夜那一晚他被太子带走,众人难免对他身世有所猜忌,定然不乏恶意揣测,这戏一出倒是给了他娘一个惨遭抛弃,惹人怜悯的小白花形象,他连带着也成了个身世凄惨,孤苦伶仃的可怜人。
照这样想,这话本倒是对他百利无一害。
云渐雪忽然有些明白他之所言。
难怪京城流传着众多关于太子殿下的言论,从未见他加以禁止,难不成也是他故意纵容······
可那些言论都不见得是好话,难道也对他有利吗?
云渐雪又有些糊涂了。
周承炀话尾一转,一扫眼看了看桌上精致的佳肴:“喜欢这里的吃食?过日请厨子到府子,负责你膳食。”
云渐雪闻言,摇头拒绝,这等美味就是吃不着才让人抓心挠肝,若是天天吃就腻味了。
周承炀见他拒绝也不多言,吩咐七雪送他回府。
“最近京城不甚太平,你还是留在府里为好。”周承炀有事要忙,叮嘱他几句,转身便离开了。
离开前,周承炀似又想到了什么,朝他意有所指的笑:“不久就是除夕,最近东宫应该会很热闹。”
说罢,便扬长而去,独留云渐雪疯狂思索其言之意。
周承炀这话什么意思!东宫热闹?过年了当然要热闹啊!
不对不对!他突然想起东宫后院一片荒凉的景色,难不成是他的男宠们要回来过年了!
云渐雪越想越有可能。
他突然不想过年了,他能预见那是一个怎样“热闹”的修罗场了。
云渐雪回到他的小院子,修罗场还没见着,到看见屋里多出来一个箱子。
打开一看,整整齐齐,全是文方先生的话本,还是翰林书局印刷的新版精装。
“公子,这书是殿下差人送来的,说是给公子烧着玩。”
云渐雪哽住,他方才确实很想一把火烧了这些书。
太子殿下都这么说了,他要是真烧了,那岂不是显得他很听话!
哼,他就不烧!
“放着吧。”反正也是搁角落里积灰。
他就是死,也不会看一眼!
······
三秒之后,他红着脸摸走那本《烟云传》。
他就是想知道结局!才不是想看他和太子的爱恨情仇!
几个时辰后,云渐雪红着眼放下话本,仰天大叹。
这是什么神仙爱情啊!
拜这些话本所赐,云渐雪躲在院子里,又过着养膘的日子。
临近除夕,京城的雪越下越大。
东宫一派祥和,平静无风;朝堂之上却山雨欲来,风云变幻。
太子血洗青楼一事并未结束。
当日,右丞相嫡子林朔在熙春楼宴请各京城权贵,却不料被太子全部格杀,震惊朝野。
得知此事的贵妃娘娘伤心欲绝,那是她的亲弟弟啊!
她立刻去找整日宿在瑜香殿的皇上讨要说法,却不料瑜香殿大门紧闭,皇上根本不打算理她。
她跪在殿外一夜,也哭了一夜,撕心裂肺,昏倒在玉阶前,后来还是一直闭门不出的皇后,将她带回她的寝宫。
启元五年腊月廿十四,痛失爱子的右相纠结同样遭此役的老臣,于宫门外长跪不起,泣血上书,称:
太子周承炀,滥杀无辜,残害忠良,德不配位。立其为太子,本违反礼法祖制,请求陛下废太子,另择储君。
周承炀听闻他们的这番操作,不怒反笑:“作茧自缚,愚蠢至极。”
此事毕竟关系储君之位,朝中几方势力心思各异,蠢蠢欲动。
大皇子与此事渊源颇深,明摆着与太子打擂台;二皇子为异族之子,无缘皇位,朝中无权无势;五皇子体弱多病,已封景王,在封地桑州养病。
而排位最后的皇子周阳曦,是陛下真正的嫡长子。
他与周承炀为一母同胞,皆为梅妃所出,可在其出生后不久,梅妃便殁了,皇后一直无子,便将其过继。与周承炀性情残暴、阴晴不定的性子相反,周阳曦谦和有礼,不言而信,曾同翰林院共同负责科举殿试,多得朝中新鲜血液的簇拥,又遵大将军沈溪为亚父,本为太子的最佳人选,但他从未僭越,恪守礼法。
如今,除却跪在殿门外的老臣,朝中臣子只剩半数,少部分中立,剩下多为周承炀的人,他们起初也义愤填膺,准备参太子一本,可后来不知怎么回事,纷纷闭嘴,只隔岸观火。
在上血书后的第三天,太子周承炀乘步撵,特地从他们长跪的宫门进入,面不改色穿过跪在寒风中的臣子,进宫面圣。
明黄的太子仪仗消失在宫门,不久便听闻多日不见的皇帝终于露出龙颜,宣召太子进殿。
右相目眦欲裂,他们整整跪了三天,陛下看都不看上一眼,却只召见那个残暴不仁的太子,他仰天恨叹:“大启——要亡啊——!”
“林丞相,癔症犯了?如此口不择言。”周承炀不知何时已出殿门,站在白玉高阶上,负手睥睨着跪着的右相,道。
右相眼中的恨意化成利剑,直直朝周承炀射去,想在他身上狠狠的戳几个窟窿:“尔等暴徒一日不死,我大启永无安宁!”
“孤是生是死,不劳右相费心,”周承炀冷笑,“右相,还是担心一下自己的脑袋吧!”
他手轻轻一扬,一木质锦盒从汉白玉阶上滚下,砸在他们跟前,赫然是那日周承炀在熙春楼缴获的木盒。
不堪冲撞的木盒炸开,一张张密字书信抖落在雪地上。
“给孤仔细瞧瞧,是孤滥杀无辜,”周承炀视线凌厉一扫,定格在右相泪迹未干的脸上,寒道:“还是他们罪应当诛?”
右相看到书信的那一刻,脸色骤变,惨白如纸。
原来,早在几个月前,周承炀得知,林家不甘心储君之位旁落,勾结朝中大臣,用金银美色甚至朝中官位收买人心,林晁还手握众多大臣的把柄,逼迫他们结党,暗中谋划,企图上书逼迫皇上废太子。
可是林家行事隐秘,周承炀多月未能掌握证据,也没有向皇上秉明。
他派人跟着林家众人,发现林晁嫡长子林朔,旦逢国子监闭课休沐,便会邀请京城权贵去熙春楼吃酒,原本纨绔子弟聚在一起喝花酒并非怪事,但他请客频率过多,而且连与林家并不交好的世家子弟也在邀请之列,很是反常。多次探查后得知,林家借此传递密谋书信,安排部署,指挥行动。
寒九那日,按计划周承炀本准备让赤渊潜入,将密信换出;岂料遇到惊马事件,他便将计就计,直接将人全部格杀,换走密信,并带走云渐雪假意收为男宠,借冲冠一怒为蓝颜的之名掩盖他已获得证据的事实。
他拿到书信后,进宫向皇上秉明此时,皇上震怒当即要诛其九族,周承炀却制止,并让皇上先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林家得知此事,本以为密谋暴露,可各家去认领尸体时,却发现密信原封不动的藏在他们身上,只是染满鲜血。
他们放下了心,加之京城流传太子与男宠的传闻,便相信了周承炀只是为了博美人欢心,而滥杀无辜。
于是有了这一出跪雪上书。
然而,此举正中周承炀下怀,他们跪在殿门外,正是他们结党营私、挟权逼宫的最好证据!
周承炀深知皇上最恨外戚干政,登基早年一直受制于林家,就算皇上不理朝政,他也不允许有人如此挑战皇权。
如他所料,皇上震怒,将此案全权交由他处理,必要时他可以调动禁军。
周承炀听懂了皇上之意,大皇子一党,必死无疑。
“制诏,右相林晁,结党营私,意图谋反,罪不可赦,诛九族。大皇子周永安,削为庶人,流放沧州。贵妃林苑,赐酒。其余人等,削爵流放,后辈不得入朝为官。”
周承炀不给他们反抗的机会,“来人,将林晁同其党羽,全部下狱,秋后问斩。”
这出大戏,终以大皇子一党的倾颓落幕,周承炀根本未费一兵一卒,便取得胜果。
京城迎来了又一年除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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