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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周承炀从故事中抽离,他看着云渐雪为故事里的主人公不平,一幅义愤填膺的样子,心中那份被拾起的悲痛与不公也被稍稍填平。
他摸了摸云渐雪的头,反而安慰道:“你还小不懂,这世间万事万物,哪能一切都像话本中编的一般完美无缺,总会有遗恨留在人间。”
云渐雪其实也明白,他的母亲和他的父亲何尝不是一桩遗憾事,只是人们总是憧憬着自己得不到的东西,越是心有遗憾,越是向往圆满。
周承炀将手上的木盒递给了云渐雪:“明日你收拾几件衣服和贴身物品,带着他一并去将军府,往后你可能不常回来了。”
云渐雪慌了,他忙道:“殿下是要赶我走吗?!”
周承炀摇摇头:“东宫不适合学武,太过招摇,沈将军会帮你寻一处静地,足够你潜心修炼。”
云渐雪放下心来,周承炀并不是厌恶他了。
可转念一想,这么一来,他们就不能常见面了,虽然周承炀病好之后可能也不常见面,可是他离开了东宫,感觉就是有些不同了,云渐雪心底有些惆怅的情绪冒了出来,他说不上是为什么。
云渐雪期期艾艾的问:“那……那我以后还可以回来吗?”
我以后还可以回来看你吗?
周承炀点头:“休沐了就回来吧,我陪你一起上街,一起去清氿阁听书。”
云渐雪心想,他可再也不想随随便便上街了,万一又来一波刺客……
啊呸呸呸!
他不能乌鸦嘴,他要好好修炼,若有下次要换他来保护周承炀!
云渐雪接过了木盒,收了起来。
此时的他太过年幼,不懂这手里木盒是何分量,也不懂周承炀口中的故事是何意义,他就这样稀里糊涂地,接下了他与周承炀一生的羁绊与孽缘。
正月十五,诸事皆宜。
云渐雪早早的便焚香沐浴,穿戴整齐。
他没有穿过于繁复的宽袖衣袍,而是着了一身黑色劲装,袖口被白色缎带扎紧,腰间隐蔽处挂着一枚玉佩,头发被高高束起。
孩童的稚嫩感已不见踪影,徒留少年的一腔热血与孤勇。
云渐雪除了周承炀交代他要贴身带好的木盒外,他没有什么要带走的了。
他环视了霁梅院一圈,毕竟这里的一切都是周承炀给他的,又怎么能拿走一分一毫,他已经欠周承炀够多了。
周承炀今日却破天荒的不在府上,云渐雪本想临走前再问个安,如今也只能作罢。
云渐雪只好整理心情,前往沈将军府。
将军府在京城较南,与东宫府尚有一段距离。
整个将军府邸修建的简单,没有过多的修饰,却显得肃穆冷淡,门前巍峨的石狮也显得有些凶神恶煞。
再看立在门前的俩守卫,身姿挺拔,一动不动,神情冷肃,一看便知是刀尖舔过血的军中之人。
云渐雪心下不由得产生了一丝忐忑。
“来者何人!”
守卫大刀一横,将他拦住。
云渐雪连忙将早时写的拜帖递给了守卫,守卫也不废话,看见拜帖便将人放了进去。
府内迎出一名管事模样的人,将他直接带到将军府的演武场。
沈溪已经在那里等了许久。
云渐雪连忙行礼:“云渐雪拜见沈溪将军,将军日安。”
沈溪大方的受了他的礼,一双鹰隼的眼上下审视着他。
上次只是远远的看了一眼,现在他才能仔细瞧瞧这个被周承炀寄予厚望的人,云渐雪今天的衣装他倒是很满意,毕竟学武不是上台唱戏,穿的利落干脆才为上策。
在如此高压的视线下,云渐雪被他看得有些紧张,手指也紧紧的捏在一起,生怕沈溪一个不高兴将他轰出门去。
沈溪收回视线,微微颔首。
云渐雪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不远处架子上列着各种兵器,刀枪棒戟无一不缺。
沈溪手里的长枪一转,风被瞬间撕裂,澄亮的银枪头对准了云渐雪的额头:“挑一个,让本将看看你的觉悟。”
云渐雪明白了,沈将军还是准备考验一下他,可他不过只是练了一些基本功而已,真要上真刀真枪,他心里还是有些发怵。
他心里一横,不管了,他随便在架子上挑了一把与他相称的剑,站到了沈溪的对面。
沈溪看他挑了一把剑,便将手中的长枪扔了,准备赤手空拳与他打。
云渐雪见状,心中突然有了火气,被轻视的感觉涌上心头,他出声阻止:“将军,请不要轻敌。”
“哟呵!”沈溪头一次被一个毛头小子教训,他倒不气,只觉得好笑:“你先赢我一招再说吧。”
语毕,剑影便破空而来,直朝沈溪劈来。
“还懂得偷袭,不错。”沈溪哪会惧他,身子一斜,便轻松躲过:“可惜速度太慢了!”
云渐雪没有收住脚步,重心不稳,被沈溪轻轻一绊,便栽倒在地上。
“下盘不稳。”沈溪一下就发现了症结。
云渐雪就这样摔了个狗吃屎,很是不甘心:“再来!”
“就你这样还想再来,来几千遍还是同样的结果。”沈溪淡淡的训道:“你一招就可以杀敌了吗?出招之后没有收势,后续第二招怎么办。”
沈溪伸出手指,扣住他的剑尖道:“还有,不要被愤怒蒙蔽双眼,持剑人需要永远保持冷静,更不可与人意气之争。”
云渐雪倏地醒悟,自觉自己方才确有失态:“感想将军指点!”
沈溪微微笑:“来吧,陪你练练。”
二人便开始过起了招,虽然多数时候都是云渐雪出招,沈溪避而不战,仅作陪练。
不知不觉,数时辰悄然而逝,日沉西偏。
云渐雪此时已经累的爬不起来了,他趴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汗水早已浸湿了衣裳。
休息不到一会儿,他又咬牙硬撑着剑,双腿颤抖地爬了起来:“将……军,再来!”
沈溪摇摇头,出手扶住云渐雪的胳膊:“差不多行了,你还在长身体,练久有损伤。”
“不……我都还没有……赢过您一招……”云渐雪固执的握着剑,手心都已经磨出了血,他一定要得到沈溪的认可,倘若他倒下了,那他与曾经需要别人来保护的自己有何区别!
他不允许自己再退回到那个安稳又堕落的牢笼!
沈溪讶异,他之前只是随口说说,本来就只是想激起他的斗志,好探探底子,没想到他竟然还一直记着。
他这几个时辰看下来,云渐雪的天赋属实不算上佳,可胜于悟性高,稍微一指点便有所进步,到后期竟然可以连贯出招了,有了几分内行人的架势了,这对新手来说可不容易,是个可塑之才。
虽说周承炀和他打了招呼,这徒弟今天肯定得收,可是云渐雪通过自己的努力获得他的认可的想法,还是让沈溪对他多了几分看重。
武学想要精进,不仅要靠悟性,还要有足够坚韧的精神,而这两者他已经在云渐雪身上感受到了。
沈溪卸去了云渐雪握剑的力道,笑着道:“留点力气吧,我可还等着你敬茶呢!”
云渐雪累的脑子一片空白,沈溪这话在他脑子里咕噜咕噜转了一圈,他才反应过来。
将军这是同意收他作徒了?!
他尚未褪去稚嫩的脸上绽开了一抹笑容,却扯到嘴角的擦伤,疼得表情扭曲:“将军……”
“还叫将军吗?”
云渐雪眼里闪着灼灼的光,一时间忘记了疲惫:“师父!”
沈溪将他带到正厅,换了身衣服,按规矩行了拜师礼。
云渐雪端茶的时候,双手还是不可避免的颤抖,他有些心愧地看着撒了满地的茶水,脸上露出了歉意的笑。
好在沈溪没有为难他,接过只剩杯底的茶水,干脆的一饮而尽。
这样,一个简单的拜师礼便完成了。
云渐雪心中澎湃,他以后就是沈溪将军的弟子了!听到这个消息,也不知道太子殿下一定会高兴的!他恨不得将这个消息立刻告诉周承炀!
但他突然想起了那个木盒,收敛了心神。
周承炀让他带着这个木盒来拜师,那这个木盒应该是给师父的吧!
于是敬完茶后,他就将木盒拿了出来。
沈溪看见木盒的一瞬间,便认出了此物。
他“噌”地从座位上站起,将正厅伺候的人全部赶了出去,关上了门窗,屋里顿时昏暗了下来。
云渐雪没料到师父会有如此大的反应,顿时吓在原地,抱着木盒递也不是,不递也不是:“师父……太子殿下给您的……”
沈溪眸光暗沉,视线一直停留在木盒上。
这一刻,他真的起了将木盒拿过来,一把丢进火力烧了的念头。
可是视线上移,便对上一双无辜的双眼。
沈溪讽笑,承儿啊承儿,你可真会算计。
周承炀将木盒交给云渐雪,却不告诉他里面装的是什么,一旦木盒出了什么问题,那他沈溪第一个逃不了干系。
他沈溪收了云渐雪为徒,那他就必须保证《云方录》的安危,觊觎《云方录》的各方势力不知道《云方录》早就转移,只盯着东宫与皇宫,自然一无所获。
好一招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是他沈溪输了!
沈溪想明白了原委,只想将那个满脑子算计的不孝太子套麻袋暴打一顿!
可他不能,他还得堆起假笑朝云渐雪咬牙切齿道:“那是太子给你的!”
云渐雪更是一头雾水,这木盒是太子给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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