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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沈溪没有办法,事已至此,只能先将云渐雪和《云方录》一并藏起来。
他思来想去,还是索魂崖比较偏僻,一般人根本寻不到那里。
于是,他带着云渐雪连夜出城,从清岳山的阴面上去,一路来到索魂崖口。
夜里寒风凛冽,乌云蔽月。
空荡的山谷里隐隐传来水流玎珰环佩之音,愈往深处愈激昂,激流冲石,伴随着风在狭长裂缝中来回撕扯的厉声怨泣,让人毛骨悚然。
云渐雪朝沈溪的背后缩了缩,小声问道:“师父,我们来这里做什么呀?”
前面的脚步一停,云渐雪身子一顿,也跟着停下。
冲落九天、砸入峡谷的水瀑之声在他耳边爆炸,显然他们离山谷瀑布很近了。
云渐雪借着微弱的月光望了望周围,只见他们正立在崖边半悬的石块上,不远处几步之内就是瀑布的源头。
平稳悠然的河滩骤然消失在崖边,无处可去的水流只得前赴后继的冲下山崖,砸落在深渊谷底,传出震耳欲聋的响声。
沈溪望着瀑布中的一处朝云渐雪颔首:“以后,这便是你修炼的地方。”
云渐雪听闻暗道,要真在瀑布边修炼,估计他还没练出什么来就先聋了。
沈溪退后一步,失去倚靠的云渐雪独自悬在崖边,他顿时就有点慌了。
“下去吧。”
!!!
云渐雪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从这里……跳下去?”
开玩笑吧!他不会轻功啊!就这么赤手空拳的跳下去会死人的!
“嗯!”沈溪却一脸严肃,根本不像说笑,“你且跳就是了。”
云渐雪见他如此认真的,心便放下了几分。
他抱紧了手中的木盒,眼睛一闭,心头一横,不管了,跳就跳吧,师父应该不会害他就是了。
云渐雪纵身一跃,便落入深渊之中。
他跳崖之后,一道黑色身影也随之而下。
石崖上沈溪所立之处,唯有几片被风带起的枯叶翩跹,崖顶只剩瀑布的回响,仿佛从未有人来过。
啊——
云渐雪正急速向下坠落,五脏六腑都悬了起来,即将来临的死亡恐惧使他的尖叫卡在喉头,他根本发不出一点声音。
眼看着身体就要落入谷底湍急的河流中,云渐雪闭上了眼。
啊……他不会就这么死了吧……不要啊!
就在此时,他身子一顿,停止了下落。
随后跟来的沈溪一手拎住他的胳膊,旋身落在岩壁一块凸起,脚尖一点,借力下落之力复又朝瀑布中飞去。
云渐雪从鬼门关捡回了一条命,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又被拎着飞来飞去,这滋味可真难受。
穿过飞漱的瀑布,二人落在藏于瀑布后的水帘洞内,沈溪顺势将云渐雪放下,直径朝洞内走去。
他的双腿虽然已经酥软,但脚踩实地却让云渐雪有了自己还活着的真实感,心中多了分劫后余生的安心。
眼见沈溪消失在洞口,他也顾不得尚还酸软的腿,连忙跟了进去。
云渐雪环顾了整个水帘洞,入口极小,却内有乾坤。
洞内居家寝具样样俱全,头顶和右边的石壁上布满了横竖交叉、颇为狰狞的剑痕,甚至还夹杂着寥寥几个歪扭的汉字,另外半边石壁有人工挖凿的痕迹,像是个石架子,上头歪倒着几本册子,地上还留着一堆柴火的残骸,早就被洞内的潮气洇湿。
显然这个洞里以前是有人住过的。
而且不知为何,洞里竟然比瀑布外安静了许多,俨然一个与世隔绝的小天地。
“你适应倒快。”沈溪早已经等在洞内,见他一跛一跛的挪进来,撑头笑道,“你还真敢跳啊,不怕我至你于死地吗?”
“怕,可是师父让我做,我便做了。” 云渐雪直直的望着师父,眼中满是真诚,“师父骁勇善战,保家卫国,实为忠义之士,我敬佩师父的为人,也相信师父如此做法必有道理,您断不会害我的。”
沈溪背对着他,抬手抚摸着墙上的剑痕:“既知死,方知生。死亡是每个人都要面临的坎,但它并非都是坏事。死不过是生的因果轮回。”
“记住今天的感觉,死亡带来的恐惧,往往是武者精进的滞阻,你年纪尚小,不懂也没关系,会有足够的时间来领悟我说的话。”
云渐雪没想到方才崖上的一跃,也是师父早早安排的一课:“谢师父教诲。”
“往后,你便在此地修炼吧。”沈溪抬手向上指了指,“什么时候你可以一个人回到崖上,什么时候你就可以出师了。”
云渐雪听到这个条件傻眼了,这么高的悬崖,还有飞瀑做阻力,不可能飞的上去吧?!除非他长出翅膀!
沈溪猜到他在想什么,轻描淡写道:“怎么?你觉得你做不到?做不到我可以给你换个轻松点的条件。”
如此简单的激将法,但云渐雪最是受不得这样的轻视:“不,我一定要做到!”
“要”字一出,沈溪便明白了他的决心。
沈溪轻叩他怀里的木盒,轻笑:“怕什么?太子殿下不还给了你一个好东西嘛。”
这个木盒?
云渐雪低头瞧它,猜道:里面不会是什么武功秘籍吧?!
实际上,云渐雪的小脑瓜还是猜对了,盒子里正是《云方录》的其中两本,记载了云家内功武学的《化云录》和记载了剑法绝学的《飞云录》。
只是木盒上留有机关,他还没法打开一探究竟。
于是,云渐雪便在索魂崖底住了下来。
隔天,周承炀便让赤渊给他送了一封信,信上写的便是木盒的开启方法,并嘱咐他记住后便将信烧了。
云渐雪对着图纸琢磨了一下午,终于将盒子打开了。
盒盖才被掀起,一股馥郁的异香瞬间变弥漫了整个石洞。
他在熙春楼里闻过的香味不上千也上百,却不记得有这样的香气。
香味的来源是盒子里的一枝干花,深红色的花瓣不知是受过什么处理,依旧色泽鲜艳,略萎缩的枝干上坠着寥寥几片叶子。
“啊!”云渐雪本想将花拿出,却一不小心被枝干上纵横交错的暗刺扎了手。
带刺的花呀……
云渐雪记得从前街上的卖花女说,带刺的花都不吉利,要娇嫩柔弱的花才更惹人怜爱。
“不过倒是蛮香的。”他小心的捧起花放到鼻下嗅了嗅。
顿时心情雀跃了起来。
他小心的将花放在一边,将目光放在花下的两本册子。
两本册子封面都没有书名,云渐雪随意的翻开一本。
第一页的左侧,小小的写着“化云录”三字,秀气的簪花小楷,倒像是个女子所书,右边单单一个“云”字却占了半页,字形粗狂豪放,颇有喧宾夺主的感觉。
虽然用的同一种墨,两种字形却大相径庭,应该是两个人一起写的。
云渐雪上下翻了一遍,后知后觉的发现,原来这真的是一本内功秘籍!
不仅如此,还是一本傻瓜都能学会的入门读物!
从第一章开始,密密麻麻簪花小楷耐心的解释着什么是丹田,什么是内劲,什么是奇经八脉,什么是大小周天,甚至用细细的笔触将各种动作,例如如何吸收日月精华,如何借助天地灵气,如何内力运转等等描绘的一清二楚。
另一本《飞云录》也是同样的风格,图解甚至更加可爱有趣。
与他在话本中听到的什么“天地玄黄,宇宙洪荒”那等玄之又玄的江湖秘籍截然不同。
云渐雪这才意识到师父口中的“好东西”是何意思。
他将两本书从头到尾翻了一遍,被两本书末尾页吸引了注意。
书页上没了密集的小楷字,换而只有一幅丹青,笔触细腻,应当与簪花小楷出自同一人之手。
但是最令云渐雪震惊的,还是画上之人的相貌。
太像了!简直和太子殿下一模一样!
云渐雪震惊之余,却还是发现了一些差别。
画上男子白衣如雪,立于梅下,朱唇淡笑,宛若天人,一如那夜,月下落泪的少年。
可是他年纪明显稍大,气质比周承炀更加柔和,也更加恣意。
这人是谁?!
云渐雪脑子里悬着无数的疑问。
再仔细端详,却发现男子的眼眸竟然还倒映着星河,足以见落笔之人技艺之高超,纤纤心思含蓄内敛,却无处不浸染了浓浓的爱意。
在配上一句“除去君身三尺雪,天下谁人配白衣”,狂的不知边际!
这页除去丹青,背面另附了一张纸,但纸上线条杂乱,歪歪扭扭的写着些蝌蚪状的符文,叫人看不出头绪。
云渐雪脑子此刻飞速的运转,他对于画上的男人不是没有猜测。
画中人与周承炀如此之相像,必然是有血亲缘系,结合之前他听到的太子非龙子的传言,他的脑中蹦出了一个荒谬的想法!
周承炀与画中之人才是亲父子!
如此一来,那这幅丹青莫不是出自梅妃娘娘之手?!
云渐雪眼中翻涌着惊骇,手中的书册变得烫手了起来。
他像是发现了惊天秘密一般惶惶不安,来回踱步。
后立刻否定自己的猜想,不,也许他们不是父子,万一是舅甥关系呢?自古外甥肖舅,也不是没有道理。
云渐雪冷静了下来,他不能自己吓自己,仅仅只是一幅图并不能说明什么。
但是这两本书绝对不能被他人看到,否则易生是非。
此刻,他万般庆幸师父给他找了个这么偏僻的地方,正好可以将书册藏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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