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天录

作者:中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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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衡


      “怎么回事?”高疏桐立马站起来,还没有来得及再开口,便看到蒙面黑衣人和淮南郡主又打起来,蒙面人人多,又个个手持兵刃,眼看淮南郡王落于下风,有几刀落在身上,割破衣裳,露出血肉来。

      黑衣蒙面人见到高疏桐等人,喝道:“又来几个送死的,兄弟们,速战速决,不留活口。”一面加强对淮南郡王的攻击。

      淮南郡王则看也不看高疏桐这边,一心一意地招架蒙面人的攻击,然而毕竟双拳难敌四手,渐渐招架不住,露出疲态。

      高疏桐看了会儿,悄悄地问:“谢至,我们的侍卫何在?”

      谢至挡在高疏桐前面,道:“在。公主,此处危险,快些离开。”

      高疏桐点点头,不顾耳边的刀剑厮杀声,从大石头上跳下,一边对谢至说:“谢至,把侍卫们都招呼出来,协助淮南郡王。”

      谢至应和一声,从袖中摸出一只竹哨,放在嘴边一吹。只听见呼啸一声,不多时,四面八方出现数名皇家带刀侍卫,正快去地向谢至站着的这方跑去。

      谢至举起双手,做了一个从上至下快速下滑的手势,高声道:“主人有令,速去增援淮南郡王。”

      侍卫们听到命令,脚步不停,迅速转向蒙面黑衣人一群,然而等近身时,侍卫们却迟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相帮。

      高疏桐冷眼看着,道:“谢至,他们不知道哪一位是淮南郡主。”

      御前带刀侍卫也不识得淮南郡王?谢至了然,又喝道:“儿郎们,协助单打独斗的黑衣青年。”

      这时,侍卫们终于明白要帮助哪一方,于是加入战斗。不多时,便分出胜负来。

      原来,蒙面黑衣人本来胜在人多,淮南郡王这才露出劣势,如今有一群侍卫协助淮南郡王和黑衣蒙面人打斗,不多时便局面反转。

      高疏桐一边安抚恐惧得瑟瑟发抖的朱珍珠,一面冷眼观战。

      只见黑衣蒙面人的首领见到不能生擒淮南郡王,不再恋战,大声喝道:“半路杀出个程咬金,风紧,扯乎!”不多时便聚合在一块儿,将刀口向外,一边连连后退。

      淮南郡王上前几步,喝道:“截住他们,留活口。”

      然而他喊得太晚,也指挥不动侍卫们,不多时,蒙面黑衣人便跑光。

      “太危险。”朱珍珠见蒙面人都跑完,才放下紧紧抓住不放高疏桐的衣袖,惊魂不定地说道。

      高疏桐拍拍朱珍珠的肩膀,试图让朱珍珠平静下来,一面看着淮南郡王怅然若失地呆呆站着。

      而侍卫们却有条不紊地来到谢至身边交代一二,只见谢至点点头,侍卫们又和出场时一样,一个个只遥遥地向高疏桐行礼过后便消失在视野中。

      只见淮南郡王终于回过神来,身上带伤,一步一拐地走至高疏桐面前,略微拱拱手,道:“谢这位小姐仗义相助。”

      高疏桐禁不住上下打量,只见淮南郡王仍旧和前几次在宴会上遇见时一样,面容冷峻,腰上佩剑,虽然现在受伤流血,但是仍旧铺面而来一阵压迫感。

      “好说,好说。”高疏桐点点头,应道。

      只见淮南郡王四处环顾,不见之前的帮忙的一群侍卫,如今面前只有三人,他似乎知道高疏桐才是三人中的头,剑眉星目,冷冷地盯着高疏桐瞧,一时没有说话,众人也猜测不到淮南郡王此刻在想什么。

      高疏桐只感到阵阵寒意,甚至有一种淮南郡王会随时拔剑砍过来的错觉。这时,谢至似乎也感受到危险,于是打断淮南郡王单方面对高疏桐的凝视,说道:“郡王不认得,这是二公主。”

      高疏桐将淮南郡主面容松动的表情变化收入眼中,开口道:“堂兄不认得我,前几日陛下在宫中摆家宴,宴请堂兄,宴会我也在场,只是在场的公主贵女众多,恐怕堂兄不识得我,也是有的。”

      虽然之前在宴会上打过照面,然而这一次是高疏桐和淮南郡王面对面的第一次见面。

      只见淮南郡王的面容终于柔和起来,周身冰冷气息也消失不见,抱拳道:“原来是二公主,请公主原谅臣不识得公主贵面。”

      高疏桐开口道:“堂兄说的这是什么话?”高疏桐一直盯着淮南郡王的双眼不放,半点也没问淮南郡王这一身的伤是怎么来的,以及追杀的蒙面黑衣人是怎么回事。

      淮南郡王略微点点头,又说:“公主救命之恩,没齿难忘,容日后再报。还有事,先走一步。”说罢转身往山下石阶而下。

      淮南郡王走后,朱珍珠才说:“这人太可怕,刚才好吓人。”

      高疏桐站立不动,眼里一直看着淮南郡王离去的方向,问:“谢至,你发现没有,他刚才想要杀我灭口。”

      “什么?”朱珍珠忍不住惊呼。

      谢至点头道:“的确,刚才我也感受到杀意,所以才赶紧告诉他公主的身份。”

      高疏桐继续说:“一个不受宠的公主,死在深山老林里,淮南郡王也是做得出来的。真正让他放下杀意的是那一群不知所终的御前带刀侍卫,他有把握杀我们三人,不留痕迹,却没有把握一起处理掉所有的侍卫,这才放下杀意。”

      “这是为什么?公主刚才明明救了他?若不是公主相助,恐怕郡王刚才已经死于黑衣蒙面人之手,他竟然要恩将仇报。”朱珍珠不解,连连问道。

      “真是奇怪,是什么让淮南王之子不惜铤而走险,杀人灭口?淮南郡王到底牵涉到什么危险的事情之中?”高疏桐转向谢至,道,“谢至,我真是好奇,淮南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可惜我们在朝廷之外没有探子,不能打探消息。”

      淮南郡王一定有问题,明面上,淮南郡王是来进京朝见,顺便给淮南郡主定亲,无论如何都不会牵扯到杀人事件来。所以从今日所见,淮南郡王暗地里在谋划些什么?

      谢至点头:“出了京城,我们便和睁眼瞎子一样,即便是在京城,群臣府中也没有我们的探子。公主,情报一事是急不得的。”

      高疏桐点点头,往山下走去,一边对朱珍珠说道:“重要的并不是别人是否恩将仇报,重要的是在别人恩将仇报的时候,要有能力保护自己。”

      朱珍珠闻言,若有所思。

      “看来父皇送的侍卫还是有点用处。”高疏桐一边一步一个台阶,一边问道,“谢至,你说,到明日,陛下会不会从这一群侍卫口中得知今日山中刺杀之事。”

      谢至想了想,回答道:“会的,陛下派的侍卫,谁也不能保证他们不会向陛下传递消息。”

      高疏桐点头,道:“所以我们要有自己的人。”

      “一切得从长计议。”

      三人一边说,一边走下石阶,不到半个时辰,便来到山脚下,马车正停在那里,高疏桐上马车后,谢至问:“公主,我们是直接回宫,还是?”

      高疏桐依旧闭目养神,开口道:“走出宫的那条路,选一个大一点的客栈停下,咱们去听一听民间的生活。”

      “好嘞。坐稳。”马车夫吆喝一声,扬鞭挥下,随着一声马鸣声,马车便吱吱呀呀开动了。

      高疏桐见朱珍珠仍旧一副惊慌不定的模样,安慰道:“今日之事吓到你,只是若是一直跟着我,恐怕这样的事不少。”

      朱珍珠摇摇头,道:“只是第一次见到人打架斗狠,见到追求与流血,下一次就会习惯。”

      寻常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一直在后院呆着,其实是见不到打架斗殴的流血事件的。朱珍珠此时被吓到,也是寻常。

      随着马车的不断行驶,在摇晃起伏中,高疏桐慢慢平复跌宕的心情。由山间偶尔响起的鸟鸣声到市井鼎沸的人声,不多时,马车停下,谢至掀开帘子,道:“二小姐,到了。”

      高疏桐跳下马车,定睛一看,眼前的正是悦来客栈。

      谢至站在一边,道:“听闻悦来客栈是京城最大的客栈,每日人来人往,二小姐想要来民间采风,这是最好的去处。”

      高疏桐点点头,谢至将朱珍珠扶下马车,三人踏进客栈门槛,小二迎头而上,问道:“几位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

      高疏桐等人要了一张靠窗的桌子,点了几杯茶水,一边喝茶,一边听周围人在说些什么。

      悦来客栈果然是京城最大的客栈,只见来往客流不断,大厅的几张大圆桌都爆满,楼上小包间也坐满人,耳边传来嘈杂的说话声,吵架声,以及层层不绝的叫骂声。

      高疏桐仔细听了一耳朵,不外乎是张三的牛吃了邻居李四门前的草,李四偷了张三家的牛,两人闹至公堂,县官王二判决张三李四各打五十大板等等琐事。

      高疏桐听了一耳朵,觉得无趣,此时将注意力转移至不远处高谈阔论的书生身上。只见书生穿了一件半新不旧的白色袍子,手中拿着一把素白折扇,一边用折扇敲击食案桌面,一边大声说着些什么。

      高疏桐偏过头仔细听,只听见那书生说道:“常言道,皇帝爱长子,民间疼幺儿。我们这位皇帝,虽然有一位正宫娘娘所出的长子,已经被封为太子,却是不疼爱自己的长子的,至于为什么,且听我慢慢道来。”

      高疏桐与谢至对视,一脸震惊,道:“哪来的书生,如此大胆,却敢当众诽谤皇室?”

      谢至摇摇头,脸上也很惊讶,道:“我也不知道,且听他说些什么。”

      两人继续听,只听见那书生继续说:“为什么皇帝不爱长子,不外乎是忌惮太子。忌惮太子的原因有二,一是,外家势大,朝野震惊;二来皇帝年富力强,太子要等皇帝登天以后才能继位,在这样的顺位继承制下,皇帝老儿自然看太子不顺眼。所以我们太子虽然做了将近二十年的太子,却不得帝心,如坐针毡……只待有人将其取而代之。”

      取而代之?高疏桐一边拿手指关节敲击面前的食案,一边问:“太子失宠,怎么原来连民间都知道?真是有意思,这书生什么话都敢当众说,莫不是个傻的,就不怕被抓起来?”

      此时,只见一队衙役打扮的差人鱼贯而入,来到信口开河的书生面前,一把将其手中折扇抢过来扔在地上,踩上两脚,道:“手持折扇是京城翩翩佳公子的风尚,你算哪根葱哪根蒜敢模仿京城贵公子?”

      那书生跳起脚来,急忙指着被踩在脚下的折扇,还没来得及说话,只听见差役说道:“那书生,跟我们走一趟罢,听闻你当众诽谤皇室,胆子不小,去向官老爷解释解释。”

      说罢上前两个人,将书生扣起来,往门口押送,书生着急起来,四下挣扎,脑袋四处转动,恰好与高疏桐四目相对,大声呼喊:“公子救我。”

      原来高疏桐今日出宫,为了方便,穿的是男装,是以书生嘴里面脱口而出称呼的是“公子”。

      “我?”高疏桐愣愣地左右环顾,周围没有几个人,没奈何只得承认这莽撞书生是在向自己求救。高疏桐偏过头,疑惑地问道,“我?为什么是我?”

      在高疏桐四处张望的空子,那书生已经被押送至门口,书生还是挣扎,回过头来对高疏桐喊道:“公子救我,杜衡,我叫杜衡。公子救我,杜衡必结草衔环相报。”

      事出突然,高疏桐虽然对杜衡口中的太子失宠一事很感兴趣,但是听到夸张的说辞“结草衔环”,不禁想笑,还没来得及表态,杜衡已经被抓走了。

      出了这样一场闹剧,小二连忙对众客人致歉,众说纷纭,有怜悯杜衡的,有说杜衡不靠谱就该被抓进去吃牢饭的,有说杜衡胡说八道,太子很受宠的,不一而足。

      朱珍珠说道:“这人怎么回事,在场这么多人,怎么偏偏抓住我们去救他?他是认识我们还是怎么着?若是不认识,怎么便知道咱们有救他的能耐?”

      谢至坐下来,应和道:“此事是有些古怪,人也有些古怪,一般人是不会在大众场合说太子失宠的事,除非是……”

      “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高疏桐坐下来,抿了一口茶,沉思道。

      “也有可能是个陷阱,二小姐要怎么办?”谢至又问,“难道真的要想办法救他?”

      “这人有点意思。”高疏桐继续敲击食案,说道,“不着急,此事回去从长再议。不过,以我现在的能耐,还不能随意去京兆尹的大牢里面捞人。”

      三人继续在客栈待了会儿,了解民生疾苦。此时已经是傍晚,朱珍珠看了一眼天色,道:“二小姐,咱们可以回去了。再晚些,便赶不上宫门下钥。”

      高疏桐点头,一边在心里整理今日得知的情报,上马车以后,才说:“除了杜衡,客栈里没打探到什么有用的消息,看来下次出宫可以换一个地方,现阶段看,知道这些家长里短,对我也没有用。”

      朱珍珠点点头,道:“我听揽月殿的宫女们说,寻常官家小姐会在自家院子里面举办簪花大会,比赛品茶作诗什么的。有时候,宫里面的公主乃至于宗室的郡主,册封的县主都会受邀参加。这类场合,公主也是可以去的,听说永平公主就去过几次。”

      “可是我从来没有收到过请柬。”高疏桐想了会儿,摇摇头道,“品茶插花这些贵女的技艺,我一个都不会,还是不去凑这个热闹的好。”

      两人正说着,突然,马车停了,朱珍珠掀起帘子,问:“怎么了?”

      只听见谢至支支吾吾地说:“公主,你看。”

      高疏桐顺着谢至指的地方一看,原来,道路两边是茶楼雅座,从马车这里能看到一男一女在雅座上拉拉扯扯,正是永平公主和陆封仪。

      只见永平公主梨花带雨,发簪斜斜地插在乌黑的头发上,一步一步地走向陆封仪,拉住陆封仪不放。陆封仪一路后退,直至退无可退,一脸无奈,勉强将衣袖从永平公主手中扯出。两人正激烈地交谈,说些什么隔得远听不清楚。

      “公主,那是陆公子和永平公主。”朱珍珠迟疑地问,“公主要去打个招呼吗?”

      高疏桐看了一会儿,只见陆封仪无法维持翩翩公子的风度,两只手忙着招架永平公主,空不出手来拿折扇。而永平公主精致的脸上两行清泪,妆都哭花了,看起来楚楚可怜。

      高疏桐将帘子放下,面容平静,吩咐道:“别管,继续驾车。”

      朱珍珠小心翼翼窥测高疏桐的脸色,问:“公主,今日永平公主不是约淮南郡主看梅花去,怎么不见淮南郡主?”

      高疏桐一手扶额,道:“现在晚了,可能淮南郡主看完梅花走后,永平公主又约了陆公子。”

      朱珍珠见高疏桐不像生气的模样,问道:“怎么公主不生气吗?陆公子不是公主的心上人?”撞见心上人与亲姐妹拉拉扯扯,高疏桐表现得像没事人一样,有些古怪。

      高疏桐叹息了一口气,道:“陆公子脸长得好看有什么用,我自己自身难保,顾不得别人。而且,永平公主身为皇帝的女儿,竟然在宫外与别的男人拉拉扯扯,泪流满脸,半点也没有身为女子的尊严。这种人是我亲姐妹,实在是太丢脸。”

      朱珍珠疑惑地问道:“可是,按照清音阁女夫子的教学内容,女子在心爱的男子面前示弱,是求取怜爱的有效方式。公主怎么说,是没有尊严?”

      高疏桐又叹口气,道:“不止清音阁,乃至于我朝整个女学的教学,都是一条不归路。以清音阁为代表的女夫子,教授女学生,不是教她们怎么作为一个人立足于世,而是教授她们怎么讨夫婿的喜欢。将未来交给别人,怎么可能获得幸福?女子面前,本来就是一条荆棘血路,还不教点能用的。古人有诗云,投胎莫作妇人身,百年喜乐由他人,说的就是身为女子的苦楚。”

      高疏桐斩钉截铁地说:“日后,我若是将你嫁出去,绝不叫你在夫婿面前有摇尾乞怜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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