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剑三]有桑

　　“唧唧！”
　　小黑团跟着他们走到了白梦泽的边缘，似乎还想跟上，却又不敢踏出，只蹲在水边摇着胳膊。
　　“快回去吧！”桑梧远远地摇着手，“下次来看你啊！”
　　“唧唧！”
　　紫蓝色的眼睛里映出他们离去的身影，小黑团左右晃动了一下，最终退回了白梦泽。
　　“我们下次还来白梦泽吧，这边药草和灵草都很多，我没拔幼苗，等着它们长大……”
　　桑梧没有带走它，稍稍有些不舍。
　　人嘛，总会对依赖、信任你的生物产生感情。
　　“好。”
　　缙云答应得很爽快，这对他并没有难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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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在两天后回到有熊。
　　城里的人流明显增加，桑梧惊诧地看到一群红发的人从眼前走过。
　　这让她怀疑自己进错了地方！
　　“明日就是花食节，会来不少人，四方交流，买卖东西或者以物易物。”觉察到桑梧的疑惑，缙云解释了一句。
　　“哦，对，花食节！”桑梧想起老祖宗说过的话，兴致勃勃，“那我明日一定早早起床。”
　　“我没有羽贝……但是可以拿制好的药剂换东西！”
　　“我听司危说，有种石头白日吸光，到了晚上会放光！”完美的夜灯啊！
　　“还有可以留声的石头！”妥妥的录音机！
　　“还有……”
　　一直默默听着她说话的缙云忽然闪身在前，扬手捏住了朝桑梧扔过来的石头。
　　“怎么了？”桑梧冒出了脑袋。
　　缙云眼神不善，盯住扔石头的小孩，微一用力，捏在手心的石头骤然变成了细碎的粉末，对着小孩的面抛洒了出去。
　　“念你年幼，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否则，逐出有熊！”
　　桑梧仔细一看，才发现是最早时候的“有苗遗民”，那个小孩充满恨意地看着她，曾叫嚣着自己是“巫祸”、“应该杀了她”……没想到长久未见，他依然对自己充满敌意。
　　小孩咬着唇，恨恨地跑远了。
　　桑梧叹了一口气，遭人记恨的感觉总是让人不舒服。
　　缙云并不会安慰人，他嗫嚅着想说什么，却没有半个字吐出来，只像在白梦泽一般，缀在桑梧身后，护她周全。
　　一路无话，直到半途中蹿出的人拦住了去路。
　　“小桑姑娘，你上次给我的药真不错，我的刀伤好得特别快！”
　　比桑梧高出三个脑袋的戎冬站在前方，笑着和她说话。
　　“你看这是我从赤水摘的红果，可甜了……”
　　缙云下意识蹙眉，刚想上前一步，却被人拦住了。
　　拦住他的是个卷发的姑娘，一双笑眼，说话轻柔：“你叫什么名字？你是哪个部落的人？你长得真好看，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和你结鸳盟！我爹是集泷最好的做陶人……”
　　转手挣开卷发姑娘的拉扯，他往后退了几步，说了声抱歉。
　　一转头，斜地里穿出来的姬轩辕又揽住了他。
　　“和小桑从白梦泽回来了？”
　　“我看你的伤已经大好了，身体被调养得也不差了吧？小桑的医术果然不错。”
　　“戎冬这家伙三番四次来问我小桑的事情，似乎对人家有意思啊……”
　　面对缙云冷硬的表情，姬轩辕眼睛一眨，勾肩搭背，“你看上去似乎有些不高兴？”
　　姬轩辕若有所思地盯着他新戴的佩环，又咧嘴笑了笑：“为什么不高兴呢？”
　　缙云沉着脸拂开姬轩辕的手，语气平稳：“我没有不高兴。”
　　桑梧和戎冬已经走远，他顿了顿，转身走向了另一个方向，“我回去了。”
　　看着他头也不回地离去，姬轩辕摸着下巴，“这家伙看来心口不一……所以到底还是绕不过蒙琚这一关……”
　　正是他父母一辈的纠葛，才造就了缙云这般别扭的性格。
　　小桑，总不会被戎冬打动的吧？
　　姬轩辕安慰了一下自己，步履匆匆地回到了议事厅，他可不清闲，有大堆的事情要做，偶尔出去透个气还得争分夺秒。
　　“大人，西陵传来消息，嫘祖大人已经彻底收下了临川部落。”
　　“不错，嫘祖一直很厉害……”
　　“大人，祭司大人说冬九日为旺日，正适合那日婚盟。”
　　“行，我再问问嫘祖……”
　　“大人，呙族族长似乎对您十分不满意，在城内宣扬了很多不好听的话。”
　　“嗯？他说了什么？”
　　姬轩辕没有停下手里的事情。
　　“他说您不配称什么人族的霸主，大兴土木建造百神祭所，是天神的走狗……远不如蚩尤和龙渊。”
　　姬轩辕顿了顿，没有在意，笑着说：“人族的霸主？我倒不知道自己有这么一个称号了，我只想为大家多做点事而已……”
　　成其利刃，以卫以征。
　　“嘴长在别人身上，我可管不住，让他说去吧。”
　　姬轩辕无所谓地摇了摇头，正想再听点消息，却听到匆匆的脚步声，抬头一看，是桑梧。
　　“小桑，怎么了？”
　　“我要回西陵！”
　　姬轩辕有些讶异，“怎么这么急？”
　　“怀曦来接我了，说是司危出了问题，我要赶回去给她看病。”
　　“司危怎么了？”
　　“她练巫术出了错，被反噬了……我得回去看看！”桑梧还是十分焦急的，她和司危这个小丫头的关系不错。
　　“好，需要我再派人送你回去吗？”姬轩辕更关心安全问题，此去西陵还是有些远的。
　　“不用了，怀曦带了不少巫之堂的人。”
　　看着桑梧急切的样子，姬轩辕拍了拍她的肩，说道：“别急，西陵还有巫炤呢，司危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危险……可惜了，明日的花食节你可看不了了。”
　　“不是说一年一度吗？我明年来！”在姬轩辕的笑容下，那丝焦躁渐渐被抚平，“那我现在就走了。”
　　看着桑梧跑远，姬轩辕忽然叫住她：“小桑！你和缙云告别了吗？”
　　脚步一刹，她转身又跑回了姬轩辕眼前，从包里往外捞东西。
　　一包又一包，全是软绸裹好的药粉，纷纷塞给他。
　　“我这一急起来差点忘了，这是培元的药包，你帮我给缙云吧，他还有一些暗伤需要调养，还有这个止血的、止痛的、解毒的……他常年打架，受伤总免不了，你让他随身带着……”
　　作为一个负责任的医师，桑梧十分为她的病人着想。
　　“我这边太急了，就没去告别，你帮我说一声啊！谢谢！”
　　“轩辕大人。”
　　门口出现的白衣青年施了西陵最高的礼节拜见他。
　　怀曦俊秀的面庞上是温和的微笑：“我是来接桑梧的。”
　　他微微伸手，等着桑梧过去。
　　“我走啦！”
　　嘱托完毕的桑梧挥了挥手，跟着青年离去。
　　姬轩辕久久地叹了一口：“唉……”
　　这位“人族霸主”不知是为谁忧愁：“这家伙可比戎冬危险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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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姬轩辕抱着一堆药包找到缙云的时候，他正在练剑。
　　太岁剑尖一压，凭空起风，缙云已经练到了最后一击，手腕一翻便收回了利剑。
　　“找我有事？”
　　“有！”姬轩辕蹭蹭蹭地走过来，学着桑梧的样子，将怀里的药包一包一包塞给他。
　　“这是培元的，你的暗伤还需要调养！”
　　“这是止血的！”
　　“止痛的！”
　　“解毒的！”
　　缙云：“……？”
　　“都是小桑让我给你的，你可得好好珍惜，人家做药也不容易……”
　　“她……为何……”
　　“为什么让我给你是吧？”一眼看穿了缙云的疑问，姬轩辕抱着胳膊解释：“因为人家有急事回西陵了，来不及找你……”
　　“西陵出事了？”
　　“司危练习巫术不当被反噬了，怀曦连夜过来接的人。”
　　“哦，对了！”姬轩辕眨眨眼，一本正经地说道：“那个怀曦是西陵巫之堂的大巫，长得俊秀好看！”
　　说着又拍了拍他的肩膀，严肃地说：“是个劲敌！”
　　缙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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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桑梧再回到西陵的时候，已经是两天后。
　　她离开西陵两月有余，城内变化并不大。
　　进城后的桑梧直奔司危的房间，听怀曦的说法，司危这丫头练功出了差错，一个反噬下来，眼睛都看不见了，还多亏巫炤及时发现并止损，不然只会更严重。
　　怏怏的司危坐在自己房间里，似乎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猛地站起来，却磕到了桌子，疼得一阵呲牙。
　　“司危！”
　　“桑梧你回来了！”
　　桑梧冲上去扶住司危的胳膊，伸手自在她面前晃了晃，“你看不见了？”
　　“对……不过巫炤说没事！”司危笑起来，“他说过一个月就能好起来，巫力反噬就是这样……我就是有点虚累……”
　　“那怀曦说你十分严重……”
　　“我让他说的呀，你去了这么久，我想你快点回来！”司危咧嘴一笑，转眼又皱眉，“缙云这家伙受伤很严重吗，要治这么久？”
　　桑梧叹了口气，坐到了司危身边，“他那道背后的伤的确很严重……不过被我治好了！”
　　“因为要调养，所以耗费的时间有些久，哦，我还跟他去了一趟白梦泽，挖了不少药！”
　　司危咂咂嘴，用找寻同伴的口气说道：“缙云这家伙是不是很无聊啊？整天闷着脸。”
　　“嗯……还好吧……”桑梧想了想，并不觉得闷，“也许是不爱说话。”
　　“听口气，司危你和缙云很熟吗？”桑梧疑惑道。
　　“还行，巫炤和嫘祖和他最熟了！他们是一辈的人，哦，还有姬轩辕……算是一起长大的。”
　　桑梧点了点头，说：“难怪……他们关系很好的样子。”
　　司危皱着鼻子：“那家伙又冷又硬，每天想的都是打打杀杀，无聊得很……嫘祖和巫炤还这么喜欢他……”
　　“不，姬轩辕更讨厌，那家伙整天笑眯眯的，绝对不是个好货！他居然把嫘祖拐跑了！”司危的样子很是不满，“我听嫘祖说了，说今年冬九日，她和姬轩辕要结鸳盟！”
　　“冤……渊……渊盟？”桑梧脑子里没找到合适的字眼组成这个词，满脸疑惑。
　　“是啊，鸳盟！嫘祖说姬轩辕是她志同道合的人，西陵也要加入有熊，说要组成一个‘国’，成立轩辕丘……我们西陵这么厉害，为什么要加入有熊！”
　　“还要让嫘祖和那家伙在一起……那家伙有什么好的……”
　　听着司危絮絮叨叨的不满，想想老祖宗和嫘祖的关系，桑梧终于懂了“yuan盟”的意思，似乎是结婚？
　　yuan……鸳鸯的鸳吗？
　　“司危，你偷偷说姬轩辕坏话，我下次告诉他了哦！”嫘祖笑着进门，给司危送来了一些烤炙后的兽肉。
　　“嫘祖！”桑梧忙站起来，朝她行了礼。
　　嫘祖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满意地笑道：“看来你在有熊吃的不错，我竟觉得你白胖了几分。”
　　吃得的确不错的桑梧灿灿地笑了笑。
　　“我说的就是实话，我就是不喜欢姬轩辕！嫘祖，你能不能别和他在一起！”司危蹙眉，语气里倒有几分撒娇的意思。
　　嫘祖摸了摸她的脑袋，微笑说：“司危不喜欢，可是我喜欢哦……待到以后司危长大了，也会遇到喜欢的人，到时候，就会明白了。”
　　司危嘴一撇：“我喜欢巫炤！”
　　可司危转眼又不高兴了，气道：“可是巫炤喜欢缙云！”
　　“咳咳！”旁听的桑梧突然觉得听到了什么上古秘辛，激动得咳嗽起来。
　　随后双眼发亮地盯着嫘祖，准备吃个大瓜。
　　可是嫘祖摇了摇头。
　　“巫炤的这个‘喜欢’是友情、是朋友，并不是鸳盟哦……你现在还小，若你长大了，懂得多了，还是‘喜欢’巫炤的话，我也是很赞同的。”
　　桑梧莫名吁了一口气，然后托腮听嫘祖给小姑娘科普“恋爱观”。
　　不得不说，嫘祖是个很有魅力的女性，和老祖宗是绝配！
　　“喜欢一个人是很慎重的事，而结成鸳盟则更为重要，不可儿戏不可武断……”嫘祖正和司危解释着一些东西，话头一转，却是转移到桑梧身上。
　　“小桑，你在有熊有遇到什么令你喜欢的人吗？”
　　“啊？”
　　“你可比司危大上许多，也是适合找找对象了……缙云如何？”
　　“啊？”
　　“姬轩辕派鴈鹰给我传了不少消息，我觉得你和缙云蛮不错！”嫘祖笑呵呵地牵起了红线。
　　“我……”桑梧脑海里晃过缙云的脸，又感受到了心跳的加快，难道不是因为小白？
　　“我不同意！”司危嚷着插了一嘴，“缙云那家伙不行！”
　　说着，司危死死抱住了桑梧的胳膊，生怕一个不小心，桑梧就和缙云结成了鸳盟。
　　有熊的家伙都讨厌，尽是把西陵的人拐走！
　　安抚似的摸了摸司危的脑袋，桑梧笑着说：“我没有喜欢他哦……”
　　“那就好！”司危高兴地翘起了嘴角。
　　而嫘祖微微叹了一口气，不知为谁发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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