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剑三]有桑

　　回到西陵后，桑梧回归了以往的日子。
　　治病救人、研究医药，再挖挖二十一世纪的智慧，造点新东西出来。
　　例如之前的毛笔，巫炤对此就很满意，拿来画巫纹就很实用。
　　司危的眼睛也在一个多月后恢复正常。
　　她向怀曦学的术法也有不少精进。
　　日子迈过盛夏和深秋，走向初冬，寒意越发浓重，西陵早早屯好了过冬的食物，各家冷硬的石床上也铺满了柔软的兽皮。
　　裹着雪绒兽皮做的大氅，内里是塞了棉絮的厚麻衣，桑梧仍旧是被冻得有些瑟瑟。
　　她看着铅云厚重，琢磨着该下雪了。
　　回到房间，又往火堆里塞了一根木柴，透亮明黄的火焰带来不少温暖。
　　桑梧翻了翻木箱，她的草药存货不多了，可是现在的天气，并不适合外出挖药……
　　看来得捱一捱，明年开春再摘药了，不过好在入冬了，人们的生产活动都降低了频率，受伤生病的人总归会少一些。
　　“这就是我在这里的第一个冬天……”
　　有些怀念柔软的被窝、温暖的空调……好在她在现代也是孤家寡人一个，没什么太记挂的人，到了这个世界，倒是多了很多在意的人和事。
　　比如嫘祖、比如司危、比如她在西陵城内栽下的一捧灵草，比如老巫医送给她的一朵白花……
　　“感觉还不错……”捧着那杯温热的茶水，桑梧窝在自己的火盆旁，升腾起来的熨帖热意熏得人睡意十足，忽然抖了抖耳朵，听见外头有人声喧哗。
　　起身出了门，有微凉的东西飘落下来。
　　“下雪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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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高地往下看去，漫布着皑皑的白雪，从眼前的高矮屋子到极远处的尽头，只留下黑白两色。
　　这雪下了有几天了，再久些，可能成灾。
　　缙云微微蹙着眉，眼神凝在远方。
　　一道凛冽的刀气破空，他左手一抬，捏住了刺来的骨刀，侧头便是背手的巫炤。
　　“你怎么来了？”
　　“因为冬九，”巫炤缓步走到他身侧，紧闭着眼睛也似乎能看到天地的景色，“过了今日，天气都是大好，雪会停。”
　　“那便好。”
　　“这骨刀是我之前路过砂族得到的，硬度和锐度都足够。”巫炤解释了一句。
　　“那我便收了，不过你之前送的那些亮闪闪的小玩意儿，可不适合我。”指腹娑了刀刃，感受到刃尖的锋利，缙云反手插到腰侧的革袋里。
　　“那是司危喜欢的东西，既是多拿了，送你也无妨，你若不喜欢，转手他人亦无不可，”巫炤微微抿起唇角，“比如说，送给桑梧？”
　　觉察到缙云动作的停顿，巫炤加深了笑容，“我听嫘祖所言，你与她有意？”
　　“桑梧倒是个十分不错的姑娘，无论灵术或是品行……”
　　缙云沉默了一会儿，却没有接巫炤的话，而是别开视线，起了另一个话题，“荒野里出现的魔物更多了，只怕会有魔潮。”
　　巫炤的笑容退去，面朝远方，表情略有凝重：“乱羽山那边有不少魔物的踪迹，待此间事了，我会去剿灭。”
　　“本有你我，西陵和有熊面对魔物不会有任何危险，你们却是想护着其他部落……”巫炤似乎有些不满意，顿了顿，又变了话头，“算了，既然是你和嫘祖的想法，我帮你们守着便好。”
　　缙云朝他微微点头，“多谢。”
　　“何必言谢……”巫炤忽然嗅了嗅，闻到了几分血气，蹙眉道：“你又受伤了？”
　　缙云毫无所谓，看了一眼右手的血痕，“无碍，小伤。”
　　“待会儿让桑梧帮你治治吧。”
　　“……她也来了？”
　　“对，就在她以前住的屋子……我见着戎冬似乎捂着伤手去找她了……”
　　“我去治伤，”缙云忽然觉得伤口有几分疼痛，“我先下去了。”
　　听着缙云远去的脚步声，巫炤忽然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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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这伤没大碍，少碰水、注意休息，过个三五天便好。”
　　桑梧包了一些药粉，递给戎冬。
　　“小桑姑娘的药向来好用！”
　　戎冬嘿嘿地笑了两声，还待说些什么，却被人截了道。
　　“戎冬，姬轩辕找你。”
　　出现在门口的缙云冷然地看着他。
　　本想多聊聊的戎冬迫不得已地站了起来，向桑梧告辞：“小桑姑娘，那我先走了，之后再来道谢。”
　　“不用谢不用谢，慢走啊……”
　　桑梧将人送到了门口，还挥了挥手。
　　人已经走远了，桑梧转头看向沉默的缙云，询问道：“进屋吗？”
　　屋外的雪已经停了，有一方灿烂的阳光透过铅云洒了下来，却依旧是寒意十足。
　　一直光着上身的战神大人终于穿了衣服，不过依旧是薄薄的几层罢了，哪里像她把自己裹得严实。
　　“……”
　　缙云看着她，一时不知开口说些什么。
　　“快进来！冻死了！”
　　呼着白气的桑梧一把将他拉进了屋子，还哆嗦着手把房门关了。
　　没开窗户的小屋登时一片昏黑，只余下屋子内那盆柴火在缓缓摇曳。
　　“抱歉啊，上次我来不及和你告别就匆匆走了，”桑梧已经坐回了火盆边的椅子，她拍了拍身边的空位，“过来坐啊！”
　　缙云默不作声地坐了过去，身上还带着清冷的寒意。
　　“我走后，你有没有按照医嘱吃药？”
　　作为医者的桑梧，上下扫视着沉默如山的病人。
　　“……有。”
　　“我给你的其他药，用完了吗？”
　　“……没，还有剩。”
　　“最近身体如何？”
　　“身体很好……”
　　对血气极为敏感的桑梧忽然吸了吸鼻子，严肃道：“身体很好？我闻到你身上的血气了！你又受伤了？”
　　缙云抬了抬手，卷起了右手的衣服，“两天前的伤口，小伤。”
　　一把拉过那只伤手，桑梧在昏黄的火光下细细打量，忍不住骂道：“你傻吗！小伤？都化脓了！”
　　“我抹了蓟草……”缙云难得挣扎了一下。
　　“你抹的蓟草是带泥抹的吗？”桑梧灼灼盯着他，一本正经，“我说你是不是直接拔了蓟草，也不清洗一下，直接捏碎涂上去了？”
　　“……”无法再挣扎的缙云选择了沉默。
　　“*！那泥里有多少细菌和病毒啊……”桑梧感慨万分，差点捂住了脸，“我的战神大人，你不要仗着自己身体好就作死啊！”
　　她匆匆去准备了清水和绸布，还有骨刀、药粉。
　　沾了水的绸布擦去了伤口周围的污渍，烧过火的骨刀刮去了腐肉和黄水……
　　胳膊感受到了细嫩的触碰，绷得更紧了，不知是药粉的作用，还是屋里的火盆，他渐渐觉得有层热意浮上了脸。
　　“好了！”打完蝴蝶结的桑梧拍了拍手，笑容满面。
　　缙云收回了胳膊，垂着眼睫，忽然开口：“荧石要吗？”
　　“什么？”
　　“会发光的石头……”
　　那些亮闪闪的东西。
　　“发光的石头？”桑梧眼睛一亮，“给我吗？”
　　看着她明显意动的样子，缙云点了点头，“还有一些珠贝……算酬金，你帮我治伤，我给予报酬。”
　　“好啊！”桑梧毫不推辞，又摸出一堆药粉来，纷纷塞给他：“荧石很贵重吧？我再给你点药……”
　　“啊，止血药粉没了……”桑梧懊恼地挠了挠头，“鹿活草用完了……”
　　“金钱草也没了……”
　　“存货不足啊！”
　　“去白梦泽吗？”缙云忽然提议，“我陪你去摘药。”
　　懊恼库存清空的桑梧熠熠地盯着他：“冬日过去，不危险吗？”
　　缙云说得平淡又自信：“有我无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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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边，戎冬迈着大步子，咚咚咚地闯进了议事厅。
　　“大人，您找我有什么事！”
　　埋头做事的姬轩辕疑惑地抬起了脑袋，“什么事？”
　　“缙云说您找我！”
　　姬轩辕：“？？？”
　　我没说啊！
　　“我本来正在小桑姑娘那里治伤，缙云赶来说您找我有事……”
　　小桑？
　　面上不显的姬轩辕咳嗽了一声，一本正经道：“是有事！西陵的客人已经来了，近日就要设宴，你去看看库存的兽肉可够，若是不足，再去莽林猎些吧。”
　　戎冬没有疑问，拱了拱手：“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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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谓一回生、二回熟。
　　再次坐小白的时候，桑梧没有那么惊慌了。
　　依旧由着缙云坐在身后，一双臂膀把桑梧圈在怀里，防止行进的途中跌落。
　　“你的术法练得如何？”缙云忽然开口。
　　正觉得长路无聊的桑梧搓了搓手，一朵草木灵力催发的白花绽放在手心，递给身后的缙云看。
　　她笑得挺开心，“比之前厉害多了，你看我都能凭空变花，不用流血了……”
　　缙云微微点头，却是依然严肃：“不可松懈。”
　　“知道了。”
　　一到野外就开始进行严肃训导的战神，倒是有点可爱。
　　桑梧忽然笑了，半扭着身子，将手里的白花别到缙云耳上。
　　缙云似乎有些愣住，连身体都僵硬了几分。
　　煞气凛然的战神，蠢萌地别着鲜花……
　　反差的画面让桑梧眯起了眼睛，她微微鼓掌，笑道：“果然好看！”
　　缙云眉头微微皱起。
　　桑梧见势不对，飞快地拿走别在他耳边的花，鹌鹑似的转了回去。
　　果然冲动是魔鬼！
　　“你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瓮声瓮气地说着，桑梧小心地往前挪了挪，离他远了一些。
　　缙云：“……”
　　他收紧了胳膊，压住了桑梧前挪的动作，严肃道：“不要轻易送花，特别是花食节。”
　　“？”桑梧一脸懵逼，疑惑道：“为什么？”
　　她没有等到回答。
　　桑梧还想追根究底地问，却被陡然加速的小白吓了回去。
　　“它为什么……又跑这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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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桑梧熟练地扫荡摘药，前前后后又塞满了竹篓。
　　猎了一只野兽的缙云就扛着猎物跟在她身后，一步一个脚印，咚咚地响，画面有些奇怪。
　　再往后，还有一只小黑团亦步亦趋地跟着他们。
　　觉察到身后的东西，缙云叫住了桑梧：“上次的妖怪，找你来了。”
　　“嗯？”埋头挖草的桑梧抬起脑袋，就看见一团黑影冲了过来。
　　“诶？是唧唧唧！”桑梧认出来它，十分高兴，却看到小家伙的胳膊上满布血痕，语气一沉：“怎么受伤了？”
　　小黑团捂着胳膊，可怜兮兮地看着她。
　　掏出一株鹿活草，清理干净了再揉碎，敷上后紧紧包好。
　　桑梧把鹿活草递到小黑团眼前，十分认真地说：“看清了吗，这是鹿活草，可以止血的，以后受伤了要自己找哦！”
　　“唧唧！”小黑团叫了一声，顺着桑梧的手爬上了肩膀，亲昵地贴着她的脖颈。
　　而缙云大手抓来，一把捞走小黑团，放到泥地上。
　　“不要把命门暴露给别人，”他盯着桑梧纤细的脖子，“刚才，它能轻易咬碎你的脖子。”
　　小黑团抗议似的发出“唧唧唧”。
　　桑梧则点了点头，面对缙云的教导永远是同意的，“知道了。”
　　她蹲下来摸了摸小黑团的头，笑道：“你也是哦，不要轻易相信别人，可不是所有人都像我们这样。”
　　小黑团懵懵懂懂地唧了一声，一片带血的兽肉忽然递在了它面前。
　　那个凶神恶煞的男人割了一片兽肉，似乎在示好：“吃吗？”
　　小黑团转头就抱住了桑梧的小腿，发出了不满的“唧唧”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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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缙云，想不到你居然会把我当幌子骗戎冬……”
　　一回到有熊，姬轩辕就跳了出来，囔囔着表示不满。
　　“你现在学聪明了啊，居然会这些小心思……”
　　“要是我没兜住，看你怎么办！”
　　咚的一声将猎到的野兽扔在他的脚下，缙云语气平淡：“玄麂，嫘祖爱吃的肉。”
　　姬轩辕忽然收起了抱怨，满意地拍了拍缙云的肩膀，“以后有用处，你继续拿我做幌子好了！”
　　“这只玄麂我拖走了！”
　　看着姬轩辕乐滋滋地离去，缙云忽然觉得自己能理解一些他和嫘祖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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