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富则安

　　周老爷子和周老二没有接话，郭元只能继续说道：“一日一日见是不行了，我母亲素来是信天尊的，又去三清观求，那道长被我母亲讨烦了，只得给了一道方子，且说了，只能续命，不能根治，需还是找有心人。谁料，这方子一落肚子，启儿竟然渐渐好了，我等才真的信了。这道士是真本事，故来求结亲。”
　　周老爷子和周老二听得咂舌，这等稀奇之事都有：“既然少爷的病已经见好，我想结亲之事不提也罢，左不过是虚妄之言。”既然已经要好了，更不能结亲，这样如果这郭少爷在反复病情，若实在不行去了，不都担在小瑜儿头上吗？
　　“老爷子，千万不能这么说，我也是不信的，不过是也是试了两三次，才知道，非得用这个法子。”郭元一副笃定的模样。
　　“郭老爷，我家小瑜儿年纪还小，不宜结亲。”周老二见自己父亲抛来眼色，“小瑜儿一个村里丫头，不懂礼仪。”
　　“我看这个周姑娘是好的，我听得大家都说，她最是顾家懂事，肯定是懂得疼人的。”郭元显然有备而来，“先下就先定下来，把周姑娘接到府里陪着启儿，等过了十五在圆房，以后有个一男半女，不是两家惬意。我这边也不会亏待她，这礼数不会少的。也能提携兄弟们。”
　　周老爷子琢磨郭元话里的味道，接进府里，一儿半女，果然是。
　　见两人都不回话，郭元悻悻然地端起茶杯，呷了一口茶，心道，怎么这户人家怎地这般无趣，都挑明话了，还不给个准信。
　　还是周老二没憋住话头：“看郭老爷的意思，这是要叫我们小瑜儿做小的意思咯？”
　　郭元听了憋了一口茶水咳了几声：“这个……周姑娘去是正经良妾，以后若是启儿媳妇进门了，我保证定不会让周姑娘吃亏的。”
　　呸，周老二心中大骂，你一个翻滚商场的保证我能信，况且，我家小瑜儿做什么要去你家当小妾。
　　周老爷子见他已经说出来，心中也是大怒，口气也不对起来：“郭老爷，也是太小瞧我们家了，虽然周家世代务农，但上天庇佑，如今我也是有功名在身，做不出让自家女子做小的事情。”
　　郭元眼光在周老爷子和周老二两间流转：“这个……”一咬牙，“我做主，让周姑娘做平妻，如何？”
　　“欺人太甚！”周老爷子拍着桌子，“你当我和你讨价还价，我都说了不会让自己女子做小。”
　　周老二也是捏紧拳头，欺人太甚，不就是有些钱财，就如此。
　　郭元见他们如此，脸也黑了。只是那郭七开口：“周老爷，周少爷，并不是我家老爷不肯让周姑娘做正头媳妇，只是，我家小少爷从小定了娃娃亲，亲家是两江巡盐御史江家，退不的亲。”
　　周老二心中冷笑，人家丫头出生金贵，就做的了正房。周老爷子听得两江巡盐御史，摸出点味来，一来，确实郭家确实已经定了亲，二是，郭家敲定如果自家真的不同意，正好用他们来敲打敲打自家，一时犯难了，若是真的不同意，以后不说方瑚受影响，方珈、方琳、方珊等一摞周家孙子都有影响，一下子难做决断。
　　还未做决断时，就听得屋外传来小瑜儿的声音。
　　“我不做平妻。”小瑜儿知晓自己爷和爹在吃酒，见都已经吃了一个半时辰了，怕他们吃醉酒了，就想着来瞧瞧，又见外面有马车，自以为是有爷的门生故旧来了，怕自己婆忙不过来，才在门下听着，怎么越听越不对头，怎么说自己要做什么良妾和平妻之类的。
　　郭元听得声音就转过头去，瞧见一个丫头站在门口，生的眉清目秀，身上的袄子虽然不新却干净整洁，见自己盯着她，还横眉竖眼一番，不由地笑起来。
　　“想来，这就是周姑娘了，过来给郭伯伯瞧瞧。”说完招手要要叫她过来看。
　　“大人讲话，小孩子插什么嘴。”周老爷子盯着小瑜儿骂道，“还不赶快回房去。”
　　小瑜儿晓得个好歹，福了福一溜烟地跑开了。
　　“这……”郭元还没来得及叫住，就跑没影了，他只能放下手来，“老爷子，我也是有难处，也希望你能见谅。”
　　周老爷子不晓得如何答话，周老二生着闷气，也没有接话。
　　良久，周老爷子忽然说道：“郭老爷，没有别的法子吗？我知道你是心疼少爷，也不是非要我们小瑜儿做平妻做妾这个法子吧。”
　　郭元忽然回过味来，这一家是不会让自家女子做妾的，到底读书人是有骨气，现在这么问，不过碍于自家有几个官家背景，如果惹急，周家也不知道做出什么事情来。
　　“老爷子，这道长只说了这一个法子，要不等我问问去，晚辈改日再来。”也不便于现在就将关系弄差，且回去想想有什么折中的办法，不失他们家颜面又能让启儿好起来。
　　“如此，就麻烦郭老爷了。”周老爷子起身相送，郭元忙请他坐下，自己又走上前将那包茶叶放在他手边。
　　“老爷子，受了后辈的礼吧。”
　　“那恭敬不如从命了。”周老爷子将手放在茶叶上，拍了下。
　　郭元带着郭七就出了门，待看着马车声音再也听不到声音之后，周婆子也从方氏房里出来。
　　周老二这才松开拽紧的拳头，大声叫道：“爹……你怎么？”
　　周婆子见他如此，喝到：“老二，这是对你爹说话的口气吗？”
　　周老二一下子泄了气：“娘，不是说好了吗？不让小瑜儿去的，我们小瑜儿不做妾，不做平妻。”
　　“急什么，你爹这么做自有他的主张。”周婆子最是知道这个儿子是的犟脾气，只能顺着撸毛，“你爹兴许另有打算呢。”
　　周老爷子其实心中也没成算，只是听得这家有两江巡盐御史撑腰，心中就乱了套，想着如果是小瑜儿进了郭家做个平妻，将来指不定一众孙儿的前途也有个依靠。心中又不忍小瑜儿低人一等，就是个矛盾的。
　　“老头子，你没把我和你说的几点，与他们说来？”周婆子见他不语，就知道心里所想，“小瑜儿哪里去做平妻。”
　　“这个，我觉得也不是不可。”周老爷子这么一说，就听着周老二乓地一声，大手敲在桌面上。
　　“周北成，我告诉你，你在说这种话，我老命和你拼了。”周婆子听得一下子怒了，“你不知道我亲娘是平妻，受了多少苦，你还让自己孙女做平妻。我告诉你，你若是送了口，让小瑜儿去做平妻，我就和你和离。”
　　周老爷子虽在外面风光，但其实是个惧内，周婆子这顿骂，且敲醒了他：“我不是怕，到时候若是不答应，影响方瑚他们的前途吗？”
　　“呸，这前途有女子的一生重要。”周婆子想起自己年纪轻时这般遭遇，“我虽不喜朱氏，但是小瑜儿也是周家的孙女，我亲过抱过养过的。你要她去做平妻，做梦。”
　　周老二看着老娘一顿发作，心里才安定。
　　“我告诉你，周北成，我死去的老娘还有我，都不许你答应小瑜儿去做平妻。”说完走开进了后屋。
　　“爹，你就听娘的吧，或者我们在想想办法，兴许再过两日，那郭少爷的病就好了，你千万不能松口呀。”周老二现在才觉得手掌隐隐作疼。
　　“唉，你娘这个脾气，要么不发，发起来也是一顿火，我哪里说一定要送小瑜儿去做平妻。我不为了一大家子考虑吗？”周老爷子被周婆子劈头盖脸骂了一脸，自是没趣，又听了儿子这番话，顿时气焰又小了几分。

　　周老二回到东屋的时候，小瑜儿正坐在朱氏床边，两人正抹着眼泪。
　　“娘，我不去，我不去。我要在家里。”小瑜儿哽咽地说道。
　　“乖。”朱氏心疼地把她搂在怀里，两行清泪也下来了，见周老二回来了，探起身来，“怎么样，爹娘没答应吧。”
　　周老二按下她靠在枕头上：“你安心。我娘好发了一顿火，才止了我爹的打算。”
　　又对着小瑜儿，给她抹干泪，“哭啥，真个要送你去，还和你说。赶快搽干泪，去你婆身边带着，劝劝她莫想以前的事。”
　　小瑜儿不明白什么情况，听着也答应下来往堂屋走去。
　　朱氏见小瑜儿走了，才回转身来，就看到周老二手都红了，惊呼：“怎么就红了！”赶忙从床头小柜里拿出了药膏涂起来。
　　“没事，就是敲了几下。”
　　朱氏看着眼泪有掉了下来：“怎么刚有喜事，就有这种事，这叫我怎么办呀。”
　　她却不知道，有更大改变他家命运的事等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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