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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霍格莫德
不知是否是摄魂怪驻扎的原因,今年的天气较之往常不太一般,寒意逼近城堡的速度比布莱克还要快。万圣节到来前,一场罕见的大雪毫无预警地袭击了霍格沃茨,整个城堡都被白色淹没了。
草药课结束后的周六,庭院草地变成新鲜的雪原。赫斯珀裹得像只越冬的熊,坐在花坛边对着漫天的碎雪出神。
“我想到我过生日的时候了。”她默默叹气,“果然欠下的债都是要还的,夹心饼干一点也不好当。”
路引翘首凝望着一楼门口的人潮:“至少你还没有变成猫头鹰。我本来以为哈利有机会让赫敏和罗恩和好的,但现在看来这完全没可能了。”
格兰芬多们正在石阶下排队,等候麦格教授检查去霍格莫德村的监护人许可。哈利则站在石阶上,浑身都充斥着肉眼可见的阴郁。
他垂下脑袋朝赫敏和罗恩摇摇头,又抿着唇向坐在花坛上的两位斯莱特林摆摆手,失落地消失在了门厅里。
赫敏和罗恩立刻拉开八丈远,各自拧着脖子走向花坛。
路引缩回手:“我们俩跑吧,我不想再给他们断有关克鲁克山和斑斑的官司了。猫捉老鼠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猎手看到斑斑的时候也想咬一口。除非他俩谁把自己的宠物送走,不然这压根不可能调和。”
赫斯珀沉思片刻:“我一直觉得很奇怪,难道格兰芬多没有别的人养猫吗?”
走近的罗恩:“不是所有的猫都和那只在宠物店待了半辈子的傻畜生一样!”
……你们纯血男巫可都太会聊天了。
另一位麻血女巫眼睛瞪得滚圆,胸膛起伏半晌,从地上揪起一团雪就砸上了罗恩的脑袋。罗恩懵了半秒,立刻弓身反击。
赫敏边躲边喊:“赫斯伊娜你们先走!我今天就要把这个蠢货的脑袋埋进雪地里!”
赫斯珀还没来得及劝架,人已经被路引扯着胳膊拖上了大路。
路引说:“我们俩就别掺和了,格兰芬多们有自己的方式去处理矛盾。而且我可不想你被他们俩的雪球砸晕,那样咱们就白跟哈利告别了。”
赫斯珀满脸荒唐:“我又不是玻璃做的。”
游走球小姐呵了一声,把预言家小姐强行架进了挂满南瓜灯的蜂蜜公爵。店里飘着甜蜜的香气,学生似乎比架子上的糖果还要多。
路引指向罗列了一整面墙的特殊效果区:“过来,赫斯,这个你肯定喜欢!吹宝超级泡泡糖!它会让整个房间都飘满蓝色风铃草一样的泡泡,就好像我们在宿舍里种了矢车菊一样。我们买一点回去吧?”
赫斯珀笑起来,目光划过琳琅满目的特殊效果糖,慢慢凝固在了浆果色的那一格上。
路引皱起眉头:“那是棒糖羽毛笔,你应该不会喜欢。蜂蜜公爵卖的这种糖都是草莓味,我试过一次,简直能甜到人味蕾爆炸。”
赫斯珀失笑:“哪有那么夸张,我们买点泡泡糖吧。一会去哪?”
“去佐科的魔法笑话店。”
“尖叫棚屋。”
“密道。”
“打人柳。”
“禁林。”
“还有毒蛇小姐的制药坊。”
路引脸色瞬间扭曲,拖着赫斯珀转身就走:“赫斯,快……”
“快什么?”一位韦斯莱笑盈盈地截住她们,语气里的咬牙切齿几乎渗出来了,“我们的新方剂还没见到影子呢,伊娜,你该不会想毁约吧?”
……梅林,这个口气是弗雷德。
赫斯珀迅速转头求援。站在她们身后的乔治安抚地冲赫斯珀笑笑,像对待幼猫似的捏住路引领子,不着痕迹地把她从弗雷德的正面怒火里拯救出来。
乔治说:“不用担心,赫斯,我只是想暂时借用一下你的好朋友。她不会受一丁点伤的,我保证。”
赫斯珀揉揉额角:“那你们要注意时间,日落之后霍格莫德就不太安全了。回了城堡也是,早点放她回休息室,明天早上有训练。”
弗雷德:“我们最近又不打算夜游,研究好方子肯定就放她回去了。”
赫斯珀:“哦。你果然是罗恩的好哥哥。”
路引咳嗽一声,乔治低头笑了。
弗雷德眯起眼睛,狐疑地打量一圈:“我怎么觉得哪里不对?这一点也不像夸奖。”
……好吧,托双胞胎心灵感应的福,他至少还是比罗恩敏锐点的。
“那我们走了,”乔治说,“赫斯,你自己小心。”
路引象征性地挣扎几下,被乔治握着肩膀拖远:“去找罗恩和赫敏!不要自己一个人走!小心不要摔倒了……”
她好像在嘱咐一个刚上幼儿园的玻璃幼崽。
赫斯珀无奈地笑出声,买下一份泡泡糖,转身离开蜂蜜公爵。她沿着大路慢慢寻觅,并没有瞧那两位格兰芬多的影子,他们八成还在雪地里互殴。
十月底,天色正在变短,这个季节少见的新雪落进满街的小屋草顶和南瓜灯,气温渐渐和雪色融为一体。赫斯珀缩在围巾里打了个喷嚏,慢吞吞推开三把扫帚的门,点了一杯热苹果西达,窝到了临窗的小角落里。
窗外是漫天的松软雪粒子,酒吧里的人声和火焰像某种热烘烘的白噪音。正值午后,远处的雪原被镀上一层朦胧的浅金色阳光。赫斯珀迷迷糊糊地陷入绵软的扶手椅,意识逐渐下沉。
橡木陈酿的蜂蜜酒充斥鼻腔,甄满酒的杯子和一串华贵的蛋白石项链在尖叫里碎在地上。挂着铃铛的门被人推开了,腐朽黑暗的柜台里陈列着棺材、枯槁的手、锈迹和无数骷髅。某张斑驳的厚布摔进尘埃,如同被泼了强酸的柜子张开嘴巴,吐出一只斑驳的笼子。
里面睡着一只飞鸟的尸体。
它们忽然又消散了,意识好像回到了酒吧。
而房间里开始下雨。
听觉是黑白的,涓涓细流沿烛台和酒架滴落,酒吧的柜台和桌椅变得水一样透明。酒瓶融化成水,水塑成玻璃杯的形状。水化成酒吧的一切,失去重力,飘在房间波光粼粼的上空。
它们慢慢蒸腾成了城堡盥洗室穹顶的样子。
高耸窗外,白日昏沉。光抛弃了这个空间,听觉渲染成一种绝望冰冷的色调。颓废水汽盖过脚面,淹没白衬衫的一角,潮湿的血腥气里渗出淡得几乎闻不见的草莓味。
那好像不是在下雨了。
有人在哭。
赫斯珀不自觉一颤,睁开眼睛。
德拉科皱着眉头站在她面前,背后是温暖明亮的喧闹酒吧,草莓的香气浓郁而炽热。
玻璃窗外的大雪停了,浮在空中的薄暮是种晴朗的半橘半蓝。日落在他侧脸和肩膀打下一层温柔的光,那圈光晕迸发着一股蓬勃的生机,鲜活得就像他此刻的眼睛。
他像是跑过来的,急促的呼吸里有股生动的怒气。他压着声音,几乎是在用训斥的语气讲话:“原来你还知道要醒。那你知不知道现在几点?”
赫斯珀揉揉眼睛,终于有股回归现实的实感。她慢吞吞地系好围巾,从椅子里爬起来。
“摄魂怪要到太阳下山以后才会出来巡逻,我就算真是玻璃做的,也能在那之前爬回城堡。”
“你终于肯和我说话了?”德拉科沉默片刻,移开视线,“我以为你这辈子都打算在我面前当哑巴。”
他的语气依然很聊天鬼才,嘴巴却紧紧抿着。像个捧着满满一罐糖,却没人愿意与他分享的孤独小孩,看起来委屈极了。
赫斯珀开始头疼:“你最好是不要哭,我不想做第三次噩梦。”
德拉科立刻大怒,嘴叭叭得像把自己的光轮2001给啃了:“谁要哭了?而且我为什么是你的噩梦?什么叫第三次?”
他问题太多了,赫斯珀深吸一口气,目不斜视地绕开他。
德拉科立马哑火。
赫斯珀推开酒吧的门,凝望着门外冷冷清清的大路。
德拉科飞快追过去:“你不能再等格兰芬多,他们没找到你,提前回去了。天要黑了,你一个人在这里不安全。”
室外气温比进酒吧前冷得更过分,赫斯珀拉紧衣领,踏上大路:“你对格兰芬多的关注不是只在哈利一个人身上吗?什么时候开始这么关心其他人了?”
德拉科再次被踩住尾巴:“谁关注格兰芬多了?我是因为……因为……”
他又一次哑火。
赫斯珀面不改色:“因为什么?”
德拉科支支吾吾半晌,直到校门远远出现在视野里,才拉高衣领遮住耳根,从牙关里憋出一句细小耳语。
“我以为你知道。”他说。
赫斯珀白着脸回答:“我什么都不知道,大名鼎鼎的预言家连她格兰芬多伙伴的疑问都不能解决,更不可能知道别的东西。”
……她真的太会记仇了。
德拉科喉头一哽,无力地垂下肩膀,垂到一半,忽然察觉不对:“你声音怎么突然……你怎么了?不舒服?”
她被热苹果西达和那场沉眠蒸红的脸色,正在褪成一种虚弱的苍白。
赫斯珀望着他们说话间呼出的白气,猛地抬手扯住德拉科袖子:“不太对劲,是摄魂怪!快走!”
找球手先生想都没想,立刻反手握住预言家小姐的手腕,毫不犹豫地带着她向视野尽头的校门狂奔。
头顶的浆果天空迅速黯淡,眨眼就变成了一种怪诞诡异的阴郁。四周风势陡然加剧,令人心生惧意的严寒横亘于前,牢牢堵住通往城堡的最后一段路。
感知被冰冷潮湿的黑暗入侵,赫斯珀的声音逐渐支离破碎。
“我这次的预感应该……跟上你的反应速度了吧?还是你在火车上……真的只是想模仿一下洛哈特?”
她的话音还没落地,银白色的光团就亮了起来。
但那远远不够。
察觉到这里有两个落单的活人,越来越多的摄魂怪自四面八方涌来。压境阴兵般的黑云筑成一堵灭顶的墙,溺水似的窒息感再次淹没赫斯珀的身体。
捏住德拉科外套后摆的力道被慢慢卸掉,德拉科心口一跳,空着的左手条件反射般伸到身后接住她下坠的身体。
触手冰凉,像块柔软的石雕。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脖颈间渐渐暴起一条突兀的青筋。
堵塞视听呼吸的气泡感和水体一起消失,赫斯珀睁开眼睛。从德拉科的肩膀望出去,天空被无尽的银白雾气霸占了。一头高大野兽长鬃飘飞,四蹄生风,踩着雷霆千钧的气势冲散了摄魂怪固若金汤的城墙。
圈着她手腕的力道倏然扭转方向,德拉科拉住她一路狂奔,直到冲上门厅前的石阶才停下。
赫斯珀弯下腰扶住自己的膝盖,一边大口喘息,一边对着石阶发呆。
她没看清德拉科的守护神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根据安塔的说法,守护神咒是要用到非常熟练,才能召唤出完整形态的守护神。
不,这太离谱了。
她不服。
她坚决不接受今年斯莱特林的黑魔法防御课第一名会换人。
“你什么时候学的守护神咒?”她木着脸问。
德拉科倚着门边的墙,额角碎发被汗水浸湿,呼吸却只是微微有些急促。他瞄了一眼努力表现云淡风轻的赫斯珀,嘴角重新翘出了德拉科式的得意括号。
“暑假。”他轻快地说,“我也没练多久。”
赫斯珀眼不见心不烦地拧开脸。拧到一半,她蓦地抬头,眯起眼睛打量他那个神气活现的嚣张括号:“其实你也是第一次看到自己的守护神吧?”
德拉科:“……你刚刚还说你什么都不知道!”
平复好呼吸的赫斯珀罕见地翻了他一个白眼,抬腿就要往门厅里走。
“别走,”德拉科眼疾手快地抓住她的袖口,“你……不生气了吧?”
与方才的昏暗不同,此刻城堡上方的天色灿烂而温柔。玫瑰色块铺在半空,映得德拉科的耳根也融化成了一种浆果般的前调。
赫斯珀停下脚步。
没再被瞪,德拉科放下心来:“那,我们就算是和好了吧?”
“和好,动词,指恢复和睦的感情。不理解这句话什么意思,一般放在什么语境用,你可以去图书馆翻词典,如果你还识字的话。”
德拉科:“……”
他清了清嗓子,若无其事地重新组织语言:“那我们——可以做朋友了吧?”
赫斯珀慢慢地眨了下眼睛:“我是个麻血巫师,马尔福先生。别说做朋友了,哪怕只把这两个名词放在一个句子里,大概都会让一位马尔福崩溃。”
他定定凝视着她:“但我现在就好好站在你面前。我没有崩溃。而我是个马尔福。”
他扬起下巴,很是张扬地挑了下眉毛。
“所以,麻瓜出身的阿斯克勒小姐,你愿意和这个马尔福做朋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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