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水流红

　　女子穿着一身红衣衫裙，青纱外衫松松垮垮地披在身上，一进来便笑着握上崔琉的双手，问道，“可是琉儿妹妹呀!长得可真好看!”

　　女子有一双桃花杏眼，眼神亮晶晶看着崔琉，好奇地打量起来。

　　崔琉有些不大适应陌生人的突然接触，双手稍推移了一下，刚有动作，女子就松开了手，转身跑到柳权身边贴着他坐下，问，“柳先生不介绍一下”

　　崔琉眉头微挑看过去，问，“柳先生，这位是……”

　　柳权俯礼请座，几人顺势围着茶几坐在蒲团上。

　　“这位是翠玉楼的红怜姑娘，这儿有名的才艺双绝的大才女，弹的一手柔情似水的玉琵笆，又舞得了灵动翩跹的水袖折腰。”柳权顺着自己胡须，神情惬意地介绍道。

　　崔琉有些意外，不是意外红怜的才情，而是意外，她有朝一日竟会从柳权嘴中听到这些话。

　　柳权曾在崔府做过夫子，言语交谈，崔琉甚是明白。

　　这位怀才不遇的先生，言语向来洒脱，做人处事虽不羁，但言行也是一正宗儒生。何时会这样品谈一位风尘女子。

　　闻声，红怜捂着嘴痴痴笑了起来，手肘偷偷顶了一下柳权的腰间，顺手倒了一杯茶水给崔琉说，“琉儿妹妹，你别听他瞎说，咱翠玉楼还有翠满红香在上面顶着呢，我可排不上才女的号。”

　　红怜似乎对崔琉已十分熟悉，言语自然熟稔，“琉儿姑娘，尝尝，刚泡好的蜜香乌龙。”

　　崔琉接过，小嘴抿了一口道，“多谢红怜姑娘。”

　　“甭客气，叫我红怜便好。”红怜笑看着崔琉，也不说话，崔琉客气地回了一笑。

　　红怜瞧见，嘴边笑意更大了些，实在忍不住，崔琉问道，“姑娘看着我笑什么”

　　闻声，柳权将茶杯放下，也笑着道，“她人就这样，看见喜欢的便爱朝那人笑，您甭理。”说完顿了一下，又补充道，“她没什么恶意。”

　　“对，我就这样，你们聊，我去给你们拿些零嘴。”

　　崔琉应谢了一声，随后和柳权谈了一些其他的事。

　　末了，柳权问道，“对了，崔小姐，那您这半个月时间可有别的打算”

　　柳权问的是等马车的这半个月，崔琉摇了摇头，如实说道，“我本想做点衣服卖出去，可半个月时间，有些不切实际。”

　　选布，买布，制衣，裁衣，半个月时间想赚点路费，实在难。

　　红怜从外边叫了一坛酒进来，闻声，拿着酒过去说道，“妹妹若是不嫌弃，来我这做工如何我可以提前给你工钱。”

　　柳权满意地笑看着红怜，他把红怜带来介绍给崔琉，本意也是想让红怜帮一把。

　　他一个男子，也不知道姑娘家在外该如何赚钱，直接给，崔琉肯定又不会接受。

　　崔琉明白了柳权的好意，道，“这……姑娘算我正常工钱便好，崔琉……”又看眼旁边笑得温和的柳权，崔琉站起来行了一礼道，“崔琉多谢二位!”

　　红怜放下酒坛，连忙起身扶起崔琉，将她拉着坐下，笑着说，“都说叫我红怜便好，来——”说完放开崔琉的手，揭开酒盖说，“尝尝本店的名角儿——翠满红香!”

　　闻声，柳权眼睛亮了，连忙伸手去拿，红怜一掌拍好，醋道，“一听这你就来劲了!”

　　崔琉暗自思忖，翠满红香原来真的是酒名。

　　杯子酒，淡淡红色，还有种轻幽的桃子香味，崔琉微抿了一口，口味轻甜，没有火辣滋味，下意识便道，“有股桃子酿的果香味。”

　　红怜正喝着，“噗”的一声笑出来，口中喷洒点点酒酿。

　　柳权轻皱了一下眉，后又无奈地笑了一下，从红怜怀中拿出手绢，正准备上手帮她擦时，微顿了一下，甩手扔给红怜，嘴里说着，“真是一点淑女样都没有。”

　　红怜接过，轻擦自己的嘴角，眼神嗔怪的看了一眼柳权。

　　崔琉也笑的柔和，她看的出来，这俩人关系非同一般。

　　擦干净后，红怜好笑地看了一眼崔琉，“琉儿妹妹，你真是个宝贝!这翠满红香，我尝了那么久，你是一语中的!”

　　红怜甩手扔了酒杯，杵着手道，“真不知，她怎么就成名角了!”

　　崔琉以为她说的是酒，柳权却知她说的是人，两人均不多言。

　　红总是有她红的道理。

　　没有天生魅力，也总有人为制造。

　　崔琉又饮下一口，这果子酒为什么会红，得问这楼里的主人，也许人家就好这一口。

　　崔琉走时，天色尚早，她去了附近的布店买些制衣料子。

　　好巧不巧，青蕊也正在店里选布。

　　这家店并不所属齐府和丞相府，离齐府也稍远。

　　青蕊拦住正欲进店的崔琉，嗤笑道，“哟，这不是崔小姐怎么还在这晃悠不走呢!”

　　“让开!”崔琉微蹙着眉道。

　　“你说让便让当是你家的”青蕊毫不客气道，“难怪先前连别人丈夫都当是你家的!”

　　“你别太过分!”

　　店家见有人堵着门口，连忙走过去道，“诶诶诶!两位姑娘，进来选布，进来选布!咱还要做生意呢!”

　　青蕊微瞥了一眼店家老板娘，见人客气，就缩回了堵着门口的手和脚，道，“劝你赶快走!”

　　见状，崔琉不作理会，径直走了进去。

　　这家店又不是他们家的，她崔琉为何不能进来。

　　店里的布料比想象中还要好些，估计价钱也并不便宜，先挑了一匹长布和一匹花布，崔琉就是去结账了。

　　青蕊一直等着，看见崔琉挑了两匹布，连忙走到柜台钱，指着崔琉怀中布料道，“老板娘，她手里这两匹我也要了!和那些一起送到齐府!”

　　青蕊原先就已经挑好了料子，料子店里伙计也早就帮着包好。

　　“姑娘，这些料子我们店还有多的，要不您亲自去选选”

　　“我就看上了这些!懒得再选，你帮忙包起来，明日送到齐府便好，日后我们还可以合作!”

　　崔琉抱着布料，眉心微蹙。

　　她选的是亮色布，还有一匹花布，陆雪妍的衣裳从不是这种风格。

　　“姑娘，您别为难我们啊!”老板娘在旁直呼。

　　“您看着办，你们这店，我见料子质量不错，日后我会和我家夫人多美言几句的。”

　　“这……”老板娘有些犹豫。

　　崔琉走到柜台，将怀中布料放下，笑着道，“给她便是!老板娘，我跟您去看看其他料子，既然她家夫人喜欢，我就不夺其所好了。”

　　“诶诶好，谢谢您!”老板娘回道，这来找茬的她也见过，但很少有主子不在，一丫鬟就敢放肆的。“齐府的料子，明日我们店会送到的。”

　　“这位小姐……您这边请……”老板娘不再理会找茬的人，亲自将崔琉迎到后面房内选布。

　　还未等两人挑开门帘，就听到一声，“慢着!”青蕊挑起崔琉的布料，嫌弃道，“这布料，我不要了!”

　　“慢着!”门帘内传出一道低沉男声，崔琉有些意外，然后就见身旁的老板娘露出惊吓眼神，连忙挑开另一边门帘走了进去。

　　崔琉朝那门外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青蕊，摇头不语，挑起自己身后的门帘进去选布。

　　这间屋子本是老板娘要引她进来的，旁边那间屋子，估计有个贵客。能抛下齐府单子不理，专门进去，这里面的人，她们两个毫无身份的人根本惹不起。

　　“崔琉!你摇头是什么意思!”刚刚那男声带着怒意，有些吓着她了。她家夫人定的料子她都买齐了，只是遇见崔琉，她忍不住就想顶上几句。

　　老板娘很快从门里出来，她脸上挂着笑意，客气道，“姑娘，您刚刚从里面那姑娘手里要了这料子，若您现在不要，那我们不是亏了两匹布的钱吗？”

　　青蕊有些懵住，这料子根本不是她家夫人的喜好，她怎么可能真的接手去买。“我现在要退了!这料子我家夫人不喜欢!”

　　“姑娘，瞧您说的，您刚刚还说我们这料子好呢，况且您又没去问您家夫人，怎么知道她不喜欢这两匹布!”

　　“这布太过花哨，我家夫人是正经的大家闺秀，可不是会像那人的喜好那样粗鄙!”青蕊有些得意。

　　老板娘呵呵笑了一声，“姑娘，瞧您这话，原来是您看不上咱们店的料子，可咱店料子也是正经布料，不过，既然不合您家夫人口味，那其余布料我们也就不为难您去买了。”

　　“你什么意思!”这家芷衣坊的料子最近在贵女圈里火了起来，她可是走了好远的路，还亲自过来为她家夫人挑选的。

　　老板娘还是笑得一脸和睦，重复了一句，“我们做不起您家买卖!”

　　青蕊脸色很难看，她在这挑选了半天，现在哪里还有时间去别的店子选布。“老板娘，我只是不要这两匹而已，其余我们府上还是要的!”

　　“哎呦!原来您是瞧不上这两匹啊!”

　　“老板娘，齐府的料子都包好了!”一旁的小店员适时地过来插了一句。

　　“哎呀，您瞧瞧，都包好了!等下还得拆掉，这人工费，包装费，可都是得我们店出。您说不要就不要……”老板娘叹了口气，“唉，您是客，什么苦咱们店只能往里吞了。”

　　“老板娘，那你卖给里面那人，反正这布我们是不会要的!”

　　青蕊刚说完，崔琉就抱了两匹新布走出来。

　　“这……”老板娘朝小店员使了个眼神。

　　小店员收到，连忙走过去说，“姑娘，您选好了”

　　崔琉点了点头，说，“这料子好像比之前那匹更好。”

　　“诶，您真有眼光，您这边请。”

　　老板娘拦住欲想靠近崔琉的青蕊，笑呵呵地道，“那位小姐也选好了。，我们也不多说废话，您要么全要了，要么就全不要!您不要的话，这人工费，包装费还得我们出。”

　　青蕊盛满怒意地看着崔琉抱着布料走过去，咬牙道，“我不要那两匹布，其余的照旧，那两匹布人工费和包装费，我出了!”

　　闻声，老板娘喜笑颜开，乐呵呵道，“诶!这也也行吧!您这边缴费!”

　　来到柜台前，青蕊掏出自己的荷包，不耐烦地问，“多少”

　　“不多，不多，三两!”

　　“你坑我!怎么可能那么多!”

　　老板娘拿出算盘，脸上依旧带着笑容道，“您有所不知啊！若您要了这两匹布，这人工费和包装费，我们就给您省了!可您不要，这两匹就是二手货，以后再卖出去也难了，所以，这三两我们就不好帮您省了!”

　　青蕊看见牌子上的价位，确实上面写了其余费用三两，但旁边有个括弧。（赠送!）

　　再不回去，天就得暗了，青蕊只好不情不愿地拿出自己平时积攒的三两白银。

　　她平时月钱也才一两，这下就去了三个月的例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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