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神之路

　　临秀渐有闭眼之势，洛霖摇着她，不愿她就此睡去，“师妹，师妹……”
　　“师兄，对不起。”
　　“临秀！”
　　临秀的手从洛霖掌中滑落了下来，那一刹那的痛，洛霖恨不得也跟着死去。数万年不曾有过的泪，不自禁地全挤在了眼眶中，欲落不落。
　　魇兽缓缓站了起来，又变回了他原本的模样。
　　然而，没一会儿，他便摔倒在了地上，再挣扎不起来。
　　魇兽咧嘴苦笑了一下，今时今日，一掌之力就已经让他连人形都维持不住了吗？当年的自己，要是知道会有今日，不知道会有副什么样的表情。
　　穗禾赶忙上前扶住魇兽，担忧的话也好，斥责的话也罢，到了嘴边，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洛霖却已经回过神来，他起身，俯视着魇兽的目光充斥着无尽恨意，像是走火入魔了一般可怖。
　　穗禾防备地挡在魇兽身前，她想，便是神的心，也是偏的，纵是这人十恶不赦，可也是养育了她的人，所携之恩，昊天罔极。
　　若水神要杀了他为风神报仇，她是会与水神动手的吧？
　　这么想着，便也如此做了。
　　面对灵力高深的水神，穗禾不敢托大，直接祭出了从天后那里习来的琉璃净火，将法力提到了十成十。
　　两掌相击，穗禾被水系凌波掌所伤，向后跌去，正好摔在了已经化回鹿型昏迷了的魇兽身上，可待她回首望去，却惊住了。
　　水神洛霖倒在风神临秀身边，已经没有了动静。
　　怎么可能？
　　堂堂的水神，灵力怎会如此不济？
　　穗禾惊恐地望着自己的双掌，她……杀了水神？
　　“穗禾？”
　　旭凤的声音将她从魔怔中唤醒了过来，穗禾像见到救命稻草一般扒拉住旭凤的衣袖，急急解释道：“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没想到水神怎么会……”
　　旭凤到时，已经先查探过水神夫妇的气息，判知两位上神已经仙逝，方才跑到还活着的穗禾身边，想问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水神、风神怎么会死了？
　　可穗禾慌乱的话，已经告诉他答案了，他僵硬地翕动了下唇，艰难道：“你杀了……两位神上？”
　　“我不是故意的……”
　　穗禾还在喃喃重复这一句话，她实在太震惊了，她只是想拦住水神，她没有想过会杀了他的。
　　旭凤摇了摇穗禾，“穗禾，你清醒点！水神身上的伤是琉璃净火造成的，你怎么会琉璃净火的？是母神教你的吗？是她让你这么做的？”
　　旭凤连珠炮般地发问，可还不等穗禾回答，他已经听到天兵天将的动静了。
　　今夜，锦觅在璇玑宫遇刺，兄长润玉对值夜的禄存一系天兵天将好一通训斥，此刻，刚刚被教训完没多久的兵将们，自然不敢再有懈怠。
　　若穗禾落到禄存星君手中，禄存为了不再开罪兄长，定会连夜将穗禾押到九霄云殿，交由父帝发落。
　　那面对穗禾的，就是魂飞魄散之刑了。
　　旭凤心念电转间，急忙将穗禾拉了起来，“快走！”
　　旭凤推着穗禾离开，“整个天界，除了母神与我，没有人知道你会使琉璃净火，你走了，他们查不到你头上的。”
　　穗禾被推着走了两步，回首间已然明白了旭凤的打算，“你……”
　　旭凤笑了笑，“好妹妹，就当偿还你人间那一劫了。总不至于让我眼睁睁看着你被押上诛仙台吧？”
　　蓦然间，旭凤的身影与人间的楚王相重合，“穗禾……你，一直是寡人的好妹妹……”
　　“那你怎么办？”
　　“放心吧，我是父帝的亲子，没人会拿我怎么样的。穗禾，快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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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神、风神罹难，普天同悲。
　　天帝太微下旨追谥二神，并特例封水神之女锦觅为新一任水神，至于夜、水二神的婚期也顺势延至三年之后。
　　在这个当口，润玉再无法说出要取消这门婚约的只言片语，只能保持缄默。
　　他将锦觅扶了起来，劝慰道：“觅儿，想哭就痛痛快快地哭一场吧，哭完之后便要振作起来，两位神上遇害之事，还等着你查明真相呢。”
　　一旁的旭凤听了这话，尴尬地收回了想要去搀扶锦觅的手，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却终究未置一词。
　　锦觅沉浸在父亲与姨母之死的悲痛中，无心庶务，润玉便教起邝露布星，一则好分摊些职务，让他有时间代锦觅肩负起水神的职责，二来，亦是考虑到当初破军之言，将心比心，便不打算把邝露再牵扯进脚下这盘凶多吉少的棋局，借机将她移出局外。
　　此外，润玉也没有忘记追查先水神、风神的死因。
　　他将锦觅带回璇玑宫，让邝露帮忙安置后，便直奔盛放各类卷宗的披香殿而去，不料天帝竟然也在。
　　“父帝？”
　　太微瞧见润玉来此，自然猜出润玉此来为何，“你也是来查先水神一案的？”
　　润玉颔首，恭敬道：“是。”
　　“你是要替锦觅做主？”
　　润玉敛眸道：“是，锦觅是儿臣的未婚妻，为她查出杀父真凶乃润玉的分内之事。”
　　太微点点头，指着桌上的卷宗问道：“当日，禄存值夜，他赶去时，只来得及瞧清先水神乃死于琉璃净火，其他一概不知，你如何看？”
　　润玉分析道：“如今六界之中，有着极高修为能操控琉璃净火的，唯有三人。其中，鸟族陆压道君德高望重，在海外游历，断无理由和可能下手害先水神、风神，而母神被软禁在临渊台，无法踏出一步，那么剩下的只有……”
　　太微接话道：“火神旭凤，而且当日禄存赶到现场时，旭凤恰恰也在。”
　　润玉察言观色，顺其意道：“表面看来，确实如此。旭凤身在现场，又曾传信与先水神说当日有事相商，更兼掌琉璃净火之神通，桩桩件件似乎都指向旭凤，可儿臣觉得，这未免太过武断了些。儿臣与旭凤从小一块儿长大，熟悉自己兄弟的秉性，也相信自己的兄弟有所为，有所不为。”
　　“那你觉得会是谁呢？”
　　“儿臣对此也全无头绪，先水神避世已久，并不曾听说有什么仇敌……”
　　太微淡笑了声，似乎并不如此觉得，不过，他没有出声反驳润玉。
　　润玉听到天帝的笑声，疑惑地抬首，“父帝？”
　　太微似不愿再多谈，他合上卷宗，吩咐道：“旭凤乃本座之子，他的声誉不可毁，在查出真凶前，这些卷宗便封存起来吧。”
　　一直装作隐形人的披香殿主事跪在一旁领命道：“诺。”
　　太微转而对润玉道：“先水神一案，就全权交由你去查清吧。”
　　他略顿了顿，续道：“西王母向来护短，先前听闻风神死讯，已传书问责本座，时间紧迫，本座只要一个结果，润玉，你可明白？”
　　润玉微微怔了下，继而领命道：“是，父帝，润玉自当替父帝与兄弟分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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