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卿否

　　夏亦欢将黄渊交给楚煜析，又将凤凰山的后续事宜交给岑明后，自己则与夏时快马加鞭的赶往川南边境，也因此正好与快要赶来的瑾秋错开。
　　此时，洛迎汐与白峰扬约定的十天期限已过了七天。这天，白峰扬在白敬天的塑像面前召集所有族人，洛迎汐站在他的旁边，他们两旁立着六位宗室长老。白峰扬清了清嗓子，朗声道：“因家主病重，不能主持老家主丧礼，而白家嫡子白澈又因勾结外人被剥夺了继任家主的资格，是以经家主夫人和七位长老的共同商议，决定推出新的家主来带领我们白氏一族。”
　　此言一出，场中的族人炸开了，纷纷交头接耳，不知在交流些什么。
　　白峰扬压制着内心的喜悦，尽量平静的说道：“本长老知道事发突然，众人一时间难以接受，但为了能让老家主尽快入土为安，推出新的家主已是势在必行，还望我族人能够理解。但本长老保证，新的家主一定会给族人带来新的希望。”
　　此话一落，就有一位年轻人大声问道：“敢问二长老，您所说的‘新的希望’是什么意思？”
　　白峰扬接口道：“这话问的好，自然是让我们白氏一族比从前更好，尤其是让我们白氏一族的年轻人有更多的机会一展身手。”
　　一位稍微年长些的男子又问：“我白氏一族世代居于谷中，又有何机会一展身手？”
　　“这就要看新家主的主政之策了。”六长老白启商说着模棱两可的话。
　　“这不跟没说一样嘛。”有些族人开始起哄。
　　“白刚家那小子，就你跟着瞎起哄。”白嚣认出了带头起哄那人是白子仁，遂开口骂道。
　　白子仁咧嘴一笑，嚷道：“看四长老说的，这怎么能是起哄，大家聚集在这里，不就是为了各抒己见嘛。”
　　白嚣瞪了他一眼，不再搭理他。
　　至始至终，洛迎汐都不发一言。
　　这时，大长老白勋终于开口说话了，“按我白氏一族规矩，白家嫡系无人继任家主时，当从长老中选出。现在，请愿意出任家主的长老上前一步，而后由族人一一投票给你所认可的继任家主。票数最多者，便是我白氏一族的新家主。”
　　白勋说完，便有二长老白峰扬，七长老白蒙出列。
　　白峰扬看了一眼白蒙，对身后的白迹悄声说道：“怎么还有白蒙？”他好不容易通过一系列高压手段逼的四长老和六长老退选，可谁曾想这节骨眼上竟杀出了白蒙。他一直以为白蒙对族中之事素来是漠不关心。
　　“孩儿不知。”白迹无所谓的说道。事实上，他心底隐约有着不好的预感，尤其是在他发现白也不见踪迹以后，只是守在谷口的人说并无族人外出，他便没再继续追查。
　　白峰扬也不再说话，心下盘算着对上白蒙，他的胜算有多少，毕竟白蒙为人仗义豪爽，人缘可是极好，否则白澈也不会与其亲近。
　　“开始吧。”白勋抬手示意族人开始前来投票。
　　可令人意外的是，竟无一人上前。
　　白峰扬看着这样的情景，眉头紧锁起来，不明白这些族人意欲何为。他又看了看洛迎汐，见其仍旧镇定自若，那提起的心又放了下来，他不认为洛迎汐在他的监视下能做出些什么事来。
　　“好热闹啊。”一声不带一丝感情的话语突然传来。
　　所有的人的目光都朝同一个方向看去，只见家主白展博拄着狼头拐杖迈着威严的步伐而来，而他身边搀着他的人竟是白澈。
　　诸位长老傻眼了，而白峰扬更是心有疑问，怎么白澈会在？怎么白展博的毒竟是解了？是白澈解的？那白澈为何还能好好的活着？
　　“静观其变。”白迹在白峰扬身后小声提醒道。可他看着白澈，嘴角却是微微翘起，能躲过他的人混进来，也是个不简单的，看来这些年白澈长进了不少。
　　白峰扬收起内心的忐忑，勉强镇定下来，对着走进的白展博行礼道：“家主。”
　　白展博却是看都不看他一眼，只深情的望着洛迎汐歉疚道：“汐儿，辛苦你了。”
　　洛迎汐见白展博在这危机时刻竟然醒了过来，真是又惊又喜，一个劲的摇头，表示自己不辛苦。
　　白澈也冲着洛迎汐一笑，道：“阿娘放心，阿爹他已无恙。”
　　“好。阿娘只是高兴。”洛迎汐的目光仍是不离白展博。
　　白展博抬手拭去洛迎汐眼角的泪，又拍了拍她的手，这才凌厉的看着白峰扬，沉声道：“二长老趁本家主病重之际欺我妻儿，是否该给本家主一个交代？”
　　白峰扬讪讪一笑，硬着头皮道：“家主严重，只是老家主迟迟不能下葬，我等内心不安，这才想出了这不是法子的法子。”
　　“是吗？”白展博继续释放威压，“可本家主如今好好的站在这里，你们是不是也该散了？”
　　“自、自然。”无怪乎白峰扬惧怕白展博，实在是从前的白展博都是儒雅君子，从不曾有如此凌厉的一面。
　　“慢着。”白启商在族人散去之前开了口，“就算家主无恙，可白澈已被剥夺继任家主之位，因此本长老以为，不如借此机会将这继任家主选出。诸位长老以为如何？”
　　“六长老所言极是。”五长老白邢点头应道。他当不了家主，可也不希望白家嫡系继续掌控白家。
　　白展博无视白启商和白邢，转而面对族人，努力朗声道：“诸位族人，你们意下如何？”
　　在一阵交口接耳之后，白子仁代表族人说道：“几日前，二长老告知我等白少爷私自为皇家做事，无视族规，因而夺了他继任家主之资格。可那时白少爷不在，不能为他所做之事辩白，我等以为，这对白少爷不公平。今日，白少爷既已归来，不妨让白少爷解释此事，若他行事合理，我等以为家主和宗族应当恢复他继任家主之资格。”
　　“对，请白少爷给出解释。”大多数的族人都高声符合白子仁所言。
　　白峰扬等人早已是脸色铁青，不明白族人的态度为何一夕之间就发生了如此巨变。
　　白展博应了族人要求，喊道：“澈儿。”
　　“是。”白澈颔首应道，继而松了白展博的胳臂，上前一步，对族人拱手行了一礼后，从怀中掏出一明晃晃的圣旨，高举着，正色说道：“白澈所为，皆为当今皇上授命。圣旨中言：白家自先祖白敬天起，便与楚皇室并肩而战，情同手足，然先祖无心朝堂，于功成后隐退，亦为楚氏之遗憾。然今，圣上恐楚宫会有动荡，特命白家嫡系之子白澈代白氏一族出山，与楚氏共续手足之情。在这危难之际，还望白氏一族莫要推辞。”将圣旨内容讲个大概后，他又道，“白澈身为白家子孙，自当以白氏一族为先，为白氏计。然圣命难为，白澈不得已只得擅自做主让白氏出山。”
　　“你的意思是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今上授意？”白蒙故意问道。他看着白峰扬等人好看的脸，心里别提有多痛快了。
　　“不错，事关白氏一族生死存亡，白澈不敢视作儿戏，更不敢假传圣旨。”白澈晃了晃手中的圣旨。
　　“既有圣旨，为何当初老家主不拿出来？照我看，这圣旨分明就是假的。”白嚣率先提出了质疑。不怪他有疑问，实在是若当初老家主拿出圣旨，他也不至于跟着白峰扬起哄，而老家主也不会被逼至死。他开始担心白展博会与他秋后算账。
　　“对，你说圣旨就圣旨，谁能证明这圣旨是真的？”下面有些白峰扬一伙的族人跟着发出质疑。
　　“假传圣旨可是死罪。”白澈冷声说着，又从怀中掏出官府印鉴，道，“本少爷已是圣上亲命的朝廷官员，绣衣御史。”说完他朝着白峰扬斜倪过去，挑衅说道，“二长老，现如今，本少爷可还有继任家主之资格？”
　　此刻的白峰扬不管有多么不甘心，也只得道：“既是圣命，先前你所为，自然不算违背族规。”
　　“有二长老这句话，本少爷就放心了。”白澈收起圣旨和官印，突然又向白峰扬发问道，“可是本少爷却对二长老尚有疑问，不知二长老可否为本少爷解答一二？”
　　一听这话，白峰扬暗道不好，可面上却只得道：“你但问无妨。”
　　“爽快。”白澈扬眉一笑，言道，“我白氏族规，若无特殊事宜，族人不得与外界联系。那敢问二长老，二长老是如何得知本少爷为朝廷效力的？”
　　白澈的声音很大，每一个族人都能够听得清清楚楚，又在一阵窃窃私语后，忽而都看向白峰扬，希望他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然而不等白峰扬回答，白澈就好心的调侃道：“难不成二长老与本少爷一样，也是朝廷授命？”
　　“还请二长老给族人一个交代。”三长老白正源终于发话了。白正源在族中的威望颇高，因而他的话也是极有分量的。
　　白峰扬看了看白嚣、白邢和白启商，希望这三人能够说上几句，可奈何这三人自知惹了麻烦，都是缄默不言。
　　“还是说，二长老才是与外人勾结的那个人？”白澈一字一句的质问道，丝毫不给白峰扬思考的时间。
　　“自然不是。”白峰扬下意识的反驳道。
　　“那是如何？”白澈追问。
　　白峰扬阴沉着脸不说话。眼前这一幕，让他想起之前他逼迫白展博的情景，忽的，他似乎明白了这些族人为何会倒戈相向，定是白澈一早就回来了，并暗中向族人说明了缘由，就像之前他暗中煽动族人一样。白澈的“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他尝尽了白展博之前的窘迫与无奈，真是高明啊。他不得不承认，这次较量，是他输了。但他想不通，族中的消息白澈是何以得知的。这么想着，他也问出了口。
　　白澈却懒得回答他这问题，扬声道：“来人啊，将二长老压入死牢。”白氏一族也有自己的私狱，那是专门关押危害族人之人的地方，异常的阴森冰冷，算是这个世外桃源里唯一一处阴暗的地方。
　　白峰扬被带下去后，白澈又叮嘱了族人几句，便挥手让他们都散了，自己则和洛迎汐一道搀扶着白展博离去。

　　甫一进屋，白展博便虚弱的猛咳起来。白澈在廖文月忙着照料的时候，命人速将于安召来。不多时，于安来了，在给白展博把过脉后，说是没有大碍，多多修养和进补即可。听于安如此说，众人这才安下心来。
　　白展博拉过洛迎汐坐在他旁边，给了她一个宽慰的笑，“我不碍事。”
　　“那也要听于太医的话，多多修养。”洛迎汐帮他顺着背。
　　“好，听你的。”白展博十分配合，又转而对白澈说道，“你爷爷的丧礼······”
　　“阿爹放心，澈儿已安排好一切。”白澈说道，只等白氏安稳下来，便可让白伟堂入土为安。
　　“那就好，那就好。”说完白展博便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刚刚清醒，显然还没从他父亲过世的噩耗中回过神来。事实上，为了怕他内疚，白伟堂逝世的真正原因被瞒了下来。因而，他只以为白伟堂是被逼而亡。
　　“阿爹，您先好好休息，族里的事，有我。”白澈十分有担当的说道。
　　“好。”白展博欣慰的看着白澈，末了又道，“阿爹看白峰扬不会善罢甘休，澈儿，白迹那里你多留意些。”
　　“我晓得。”说完白澈携廖文月离去，留了洛迎汐和白展博说着体己话。

《可卿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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