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卿否

　　楚煜璇醒来的时候已快午时，看到的便是夏亦欢那张无辜又可怜的俊脸，在瞧了他片刻后，她决定漠视他。
　　“璇儿。”夏亦欢眼看楚煜璇即将背过身去，连忙按上她的肩头制止了她，赶忙道，“书房冷的要命，又没了银霜炭可使，我已经冻了一宿，璇儿还是打定了主意不理我吗？”
　　楚煜璇哪里不知道他是装的，拆穿道：“你内力深厚，足以御寒。”
　　“璇儿将我撵去书房，定是我做错了什么，哪还敢使什么内力。”夏亦欢睁着眼睛说瞎话。见楚煜璇不信，又忙道，“若我真哪里惹了璇儿不快，璇儿直接告诉我可好？也好让我给璇儿赔不是。”他可不敢明说自己已知晓她为何生气，不然死的更快。
　　“你真不知道？”楚煜璇紧盯夏亦欢的双眼，想要看出些什么，这么大的事他不相信楚皇没跟他提过。
　　夏亦欢直喊冤枉，道：“我若知道，定会昨晚就跑来与璇儿认错。”
　　“唉，罢了，兴许这事你真不知道。”楚煜璇每每见到夏亦欢装可怜，虽知是假，却总会心软。她想了想，坐起身来，又掖了掖被子，这才问道：“你可知裳儿妹妹钟情于你？”
　　“小裳儿就是个孩子，哪里会晓得这些。”夏亦欢压下心底的心虚，硬着头皮道。
　　“是吗？”楚煜璇似非似笑的看着他说道，她可没见华裳粘过谁，除了夏亦欢。
　　夏亦欢自然不能说实话，眼珠子一转，小心翼翼道：“璇儿生气，可是与小裳儿有关？”
　　楚煜璇提起这事，心里越发的不快，却还是点了点头，说道：“华家有意将裳儿妹妹许配给你。”
　　“什么？”夏亦欢假装吃惊道，“这事你听谁说的？”
　　“昨日我进宫，皇贵妃说的。”楚煜璇淡淡的说道。
　　“可这华家不知道我是驸马吗？怎么就动了这么个心思？”夏亦欢也是真的动怒了，虽说是楚皇提议的，但华家也没拒绝不是吗。
　　“大概是知晓你的身份了。”楚煜璇苦笑一声，无双阁阁主是夏亦欢的话，那就不仅是朝堂之上楚皇的宠臣了，他更是掌握了大楚大半财力的人，这样的身份，足以使华家屈尊降贵来拉拢，再加上华裳本就倾慕夏亦欢，那华家自然也就不在意华裳是不是做妾了。
　　夏亦欢自是晓得其中缘故，伸手摸了摸楚煜璇的脑袋，柔声道：“璇儿莫要生气，不管是谁要嫁我，那都得我点头才行。而且依照大楚律令，驸马要纳小，也要征得公主殿下您的同意不是？”
　　“你的意思是让本公主成为妒妇？”楚煜璇捏住夏亦欢的耳朵，不满道。
　　“那哪儿能啊？别说是华家，就算是真下了圣旨，我也是会抗旨的。”夏亦欢深情款款的说道。
　　“我才不信。”楚煜璇嘴里说着不信，但那拧着他耳朵的手却是放了下来。
　　“这世上于我而言，你我二人能够双宿双栖，那才是最为正经之事。”夏亦欢无比认真的说道，“璇儿，你要相信，你要的‘一生一世一双人’，我夏亦欢给得起。”
　　“好。”楚煜璇倾身拥住了夏亦欢，满足的说道。
　　夏亦欢欣喜于楚煜璇的投怀送抱，知道这事就算是过去了。抱了好一会儿，他才眯着眼笑道：“璇儿，明日有热闹看，你可要去？”
　　楚煜璇从他怀中出来，好奇的问道：“有什么热闹？”
　　“楚煜析要纳侧妃，邀了各家的千金赏园子，不知他怎么想的，早上竟派人来请求借‘御园’一用。”夏亦欢嗤笑一声，深觉这楚煜析未免太看得起自己。
　　“看样子你是拒绝了。”御园现在是夏亦欢的私宅，楚煜璇不用想就知道夏亦欢会拒绝。
　　“那是自然，不过他又送了帖子来，想要邀我们一同前往‘半日园’。璇儿要是有兴致，那咱们就去瞧瞧。”夏亦欢对这个邀约不甚在意，无非就是楚煜析想要示好。也是，他受黄渊所控，眼下还没有能力与自己争锋。
　　楚煜璇想了一下，便道：“那就去吧，去见一见语依姑娘。”
　　听楚煜璇提起夏语依，夏亦欢身子一僵，颇不自在。
　　楚煜璇见他如此，笑了笑，戳戳他的脸，说道：“我大概能猜到四皇兄为何会邀请你，那不如，与他做笔交易好了。”在对待冥生阁一事上，或许，他们的目标是一致的。
　　“璇儿的意思是与楚煜析合作，以此换取依依自由？”夏亦欢很快便反应过来，不禁喜道。
　　“我是这么想的，只是不知在四皇兄心里，江山与美人孰轻孰重？”楚煜璇并不确定这个想法是否能够实现。
　　“无论如何，都要试上一试。”夏亦欢坚定的说道。

　　虽说冬日里景色萧条了些，但对“半日园”来说，可谓是冬日里的一抹亮点。“半日园”，顾名思义，每天只开放半日，且来人必须要包下此园才可，因而这园子，也只有达官贵人才能玩赏的起。撇开怡人的景色不说，最能吸引达官贵人的便是“半日园”的隐秘，在这里你可以和任何人谈天谈地，而不用担心走路风声，除非这风声是园子里的人泄露出去的。
　　“楚煜析在这么个地方选侧妃，倒是与他先前张扬的性子不太一样。”夏亦欢来的晚，想必楚煜析已经和各家千金相谈甚欢了。
　　“或许，他更是不想外露与你的邀约。”楚煜璇自从进园，便神经紧绷，总觉得这园子阴荒荒的，令她不寒而栗。
　　“璇儿近日竟也学会了思虑。”夏亦欢对于她的这种变化，不知道是该喜该忧。喜的是她对楚煜析有了防范，忧的是她不再像从前那样置身事外。
　　“冥生阁，还是尽早覆灭的好。”自打冥生阁出现，楚煜璇总想着能够早日为母后报仇，而不再去理会所做之事会不会涉足夺嫡之争。
　　“还有我在。”夏亦欢伸手牵住了楚煜璇的手。
　　“我知道。”楚煜璇淡淡一笑。她知道夏亦欢在，但她不想只躲在他的背后，她想与他并肩而行。
　　夏亦欢握了握她的手，不再多言，与其并行走在花园的石阶上。
　　“无双妹妹，妹夫，本王可把你们盼来了。”楚煜析见他们已到，连忙起身相迎。
　　夏亦欢随意的扫了一圈周围，发现除了各家千金，那北旷公主竟也来了。她就坐在楚煜析的下首右侧，没有起身相迎，只在他的目光掠过时，颔首微笑。
　　“园里景致甚好，便多看了两眼。”楚煜璇欠身说道。
　　“是啊，密王爷真是选了个好地方。”夏亦欢也跟着赞道。
　　“能入无双妹妹和妹夫的眼，那本王就宽心了。”楚煜析哈哈大笑，豪爽道，“请。”
　　于是，楚煜璇和夏亦欢在楚煜析的下首左侧入座。而后又见众千金起身朝二人行礼。
　　“无双公主，驸马，傲雪有礼了。”古傲雪倾身颔首，以示见礼。
　　“傲雪公主不必多礼。”楚煜璇回礼道。
　　“无双妹妹所言极是。今日虽说是本王选妃，但亦算是友人相聚，若是礼数过多，倒是平白失了乐趣。”楚煜析之所以高兴，不过是因为他没想到夏亦欢竟会前来。如此看来，谋求与他的合作，也不是不可能。
　　夏亦欢接口道：“之前在园中，便听得这里好生热闹，莫不是我与璇儿错过了什么？”
　　“我们在玩‘诗词接龙’。”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古傲雪就一阵懊恼，诗词可不是她的强项，但楚煜析要考察众千金的才学，她也只能跟着玩了。可惜她总输，那脸色自然就不太好看。当然，在看到夏亦欢的那一瞬间，她的眼睛还是亮了一下，毕竟她有些日子没见到他了。没办法，她与楚煜析是合作关系，不好私下里与夏亦欢过多接触，真是烦透了。
　　“噢？”夏亦欢来了兴致，“不如我和璇儿也加入，如何？”
　　古傲雪一眼就看清了夏亦欢眼中的戏谑，知他是故意的，便仰头道：“来就来。”她就不信她还能一直输。
　　“好，那就从上一轮的输家傲雪公主开始。”楚煜析假装没看到古傲雪的怒视。
　　“衣带渐宽终不悔。【摘自唐·柳永《蝶恋花》】” 古傲雪言道。
　　接着是户部右侍郎千金“悔不理章句”【摘自唐·王昌龄《从军行二首》】 。而后翰林院编修千金接道“句引春风无限情”【摘自唐白居易《杨柳枝词八首》】 。紧接着是大理寺丞千金道出一句“情亲见君意”【摘自唐杜甫《梦李白二首·其二》】，说着还挑衅的看了一眼旁边的吏部左侍郎千金。可惜这位千金稳坐八方，悠悠道出“意气素霓生”【摘自唐·李白《侠客行》】。
　　“好，好，难得有女子能生出这般豪气。”楚煜析难得的多看了此女一眼，而这女子竟是未露分毫得色，更是难能可贵。
　　接下来便是兵部右侍郎千金，她脉脉的看了一眼楚煜析，脆生道出“生绿画罗屏”【摘自唐·温庭筠《湘宫人歌》】。
　　“驸马，屏字可不好接啊。”古傲雪挑衅说道，虽然在她的心里，并不觉得有什么是能够难倒他的。
　　夏亦欢扬眉一笑，而后侧身冲楚煜璇贼笑一下，楚煜璇见此就知道他要难为自己，稍稍怒视了他。然而夏亦欢玩心正起，张口就道：“屏风围坐鬓毵毵”【摘自元·虞集《听雨》】。
　　“夏亦欢，你死定了。”楚煜璇瞪了他一眼小声说道，而后才言道，“毵毵金线拂平桥”【摘自唐温庭筠《杨柳八首·其三》】，说完还得意的看着夏亦欢。
　　“厉害。”夏亦欢张了张口，无声说道。
　　“不愧是无双妹妹，这样的生僻字还能接上。”楚煜析拍了拍手赞道，又道，“桥头长老相哀念”【摘自唐·李贺《南园十三首》】。
　　“念，念······”古傲雪思索了一会儿，道，“念君客游多死肠”【摘自魏晋·曹丕《燕歌行二首·其二》】。
　　再次轮到了户部右侍郎千金，她想了半天，终是一咬牙，欠身说道，“傲雪公主句中的‘肠’字，实在是太难了，小女认输。”
　　终于不是自己输了，古傲雪得意的朝夏亦欢挑眉一笑，大笔一挥，说道：“无妨，你就如先前一样，舞一曲好了。”
　　这位千金也不怯懦，起身朝楚煜析盈盈一拜，便小步迈入中央，翩翩起舞。
　　“你说她是不是故意接不上的？”不是楚煜璇要多想，实在是她看向楚煜析时那眼中的柔波让人无法忽视。
　　“是谁都好，只要不是璇儿。”夏亦欢可不想楚煜璇的舞姿被别人看去。
　　楚煜璇不想跟他说话，合着刚刚想看她出丑的人不是他一样。
　　夏亦欢当然知道楚煜璇在想什么，讪讪一笑，便朝楚煜析问道：“密王爷，我大楚皇室选妃，言明正妃必须到场，怎么今日只见密王爷一人？”
　　楚煜析见夏亦欢问起夏语依，心有不快，但还是言道：“本王以为妹夫与本王王妃有些误会，唯恐在误会解除之前，王妃会冲撞妹夫，这才将她留在府中。”
　　“那真是可惜了，王妃若在，说不定这误会今日便能解除。”夏亦欢表示遗憾，心里却道夏语依不在，楚煜璇就没法问出关于她弟弟的事情了。
　　“机会，总会有的。”楚煜析把玩着手中的茶盏，看不出情绪。
　　“你何时有了王妃，本公主怎么不知道？”古傲雪一脸的好奇。
　　“不过几日而已。”楚煜析耐心的解释道。
　　“那正好，一会儿结束，本公主就回你府中瞧瞧你这王妃生得模样如何。”古傲雪将添茶的侍女挥退，兴致勃勃的说道。
　　“傲雪公主既然说了，那本王就恭敬不如从命。”楚煜析好爽的应道，心下却纳闷古傲雪对他为何突然热情起来。
　　很快，一舞毕，楚煜析便让众千金陪同楚煜璇和古傲雪，他自己则邀了夏亦欢一同对弈，夏亦欢自是欣然前往。

《可卿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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