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卿否

　　“少主，您已在书房夜宿多天，眼见这天气越来越冷，少主您还是回房歇息吧。”瑾秋进书房奉茶时，恰巧碰上夏亦欢刚从小憩中醒来，又想到他在这书房宿了多日，不免有些心疼，便忍不住多说了两句。
　　“不妨事。” 夏亦欢用茶盖轻轻的拨着茶水，却是不饮。回房也是遭冷眼相待，倒不如这书房自在。
　　“公主她”瑾秋其实并不知道两人是因为什么才这般，因此想劝也不知道该从何劝起。
　　“瑾秋，你说这人与人之间，为何会有误会生出？”夏亦欢想不通他是对楚煜璇不够好还是自己做了什么让她厌恶的事，才会让她对自己误会颇深。
　　“许是相处不久，了解不够吧。”瑾秋对感情了解不深，她能想到的就只有这些。
　　夏亦欢笑了笑，对着答案不置可否。他将茶盏搁在桌上，起身向门外走去，“今个儿天好，出府走走吧。”至于那些个劳什子烦心事，想不通就想不通吧。“夏时就不必跟着了。”那个闷葫芦，跟着只会扫兴。
　　“是，少主。”瑾夏跟了上去，路过夏时的时候，还幸灾乐祸的撇了他一眼。

　　皇城如往常一样热热闹闹的，小商小贩卖着各式各样的东西。夏亦欢瞧瞧这个，瞧瞧那个，倒也觉得有趣。夏亦欢来到一个捏糖人的摊子面前，让那捏糖人的老伯捏了一个嫦娥奔月。将糖人拿到手后，夏亦欢一回头就看见瑾秋仍然两手空空，便说道：“瑾秋啊，喜欢什么就买，别给本少主省银子。”
　　“是，少主，只是属下没什么要买的。”瑾秋向来只喜舞刀弄剑，对这些小玩意儿素来不感兴趣。
　　“你呀，将来要是嫁不出去，可不能怪本少主。”夏亦欢调侃道。
　　一听“嫁人”二字，瑾秋的脸颊泛起了微红，微恼道，“少主，您几时也学会拿属下开涮了？”
　　“别恼，本少主开玩笑的。”夏亦欢还真不敢逗恼了瑾秋，他可是听说有回夏杭说了逗弄的话，惹的瑾秋差点在他身上戳几个窟窿。
　　“属下可不敢真恼了您。”瑾秋闷哼道。突然想起那人，也不知道她和那人会不会有将来。
　　“算本少主说错话了成吗？”私下里，夏亦欢对心腹比较随和，偶尔也会开开玩笑。不过瑾秋到底是姑娘家，夏亦欢心想着他是不是玩笑开得有些过了。
　　瑾秋难得的敢在夏亦欢面前放肆一回，瞪了他一眼，自顾的往前走着。
　　夏亦欢见其幼稚的行为，很难将其与平时谨慎木讷的瑾秋联系到一起，笑了笑，跟了上去。
　　两人逛了大约半个时辰，便去了“丰升”茶楼歇息。选了二楼一处临街的单间，内里龙涎香缭绕，甚是安宁。桌面上上好的龙井茶已经备好，夏亦欢却是倚在窗前，手里把玩着糖人，看着大街上的人来人往。窗台上搁置着一小碟蚕豆。
　　瑾秋知趣的没有打扰他，坐在一旁悠闲的品茶。
　　“少主。”夏杭碰巧今日来“丰升”查账，遇了夏亦欢，便遣了下属，赶忙独自前来。
　　夏亦欢头也没回，说道：“本少主无事，你随意。”
　　“少主他怎么了？”夏杭见夏亦欢不似平常的举动，便给了瑾秋一个眼色，小声问道。
　　瑾秋也不知道该怎么答，就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还顺手给夏杭倒了杯茶。
　　夏杭简直受宠若惊，道：“难得喝到秋姐姐一杯茶。”
　　“喝茶还堵不住你的嘴。”瑾秋白了他一眼。
　　夏杭嘿嘿一笑，赶紧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讨好道：“秋姐姐泡的茶那可是一绝。”
　　“你这小豆丁，有事说事。”瑾秋真想狂揍夏杭一顿，哪回不是有事才这么谄媚。
　　夏杭也不客气，扯了扯瑾秋的袖子，求道：“赌场里来了个高手，秋姐姐您得帮我找回场子。”人人都道夏杭赌术高明，其实他们这几人当中，最高明的却是瑾秋。
　　“连你也赢不过？”瑾秋诧异，夏杭的赌术有多好，她是知道的，就算是在白澈的赌场里，那也是难逢敌手。
　　“每次都差那么一点，真不知道那人是不是故意的。”夏杭哀叹道。虽说遇上这么一位高手极为难得，但是他的生意才是最重要的。
　　瑾秋还没开口，夏亦欢便接了话，“改天本少主亲自会会。”
　　夏杭喜道：“有少主出马，定叫他有去无回。”
　　“你们来瞧瞧，那小男孩儿是谁？”夏亦欢又道。他本是看热闹的，结果还真有热闹。华东晨的妹妹华裳正在对面街上的摊位上挑选小玩意儿，却不想来了个小少爷非要华裳手中的面具。华裳不愿相让，于是两方起了争执。
　　闻言，瑾秋和夏杭起身走了过去，顺着夏亦欢的眼神望去，只见那小男孩儿正气势汹汹的朝华裳怒吼着。“回少主，这小男孩儿是户部尚书谢文辉的小金孙谢世风，半大的年纪，却跋扈的很。”夏杭多在皇城走动，对谢世风的种种劣迹自是略有耳闻。
　　“原来是谢文辉的孙子，有点意思。”夏亦欢呵呵笑道。
　　却听华裳扬头怒斥道：“谢世风，本小姐先看上的东西，凭你也敢跟本小姐抢？”
　　“哼，华裳，上回你打了本少爷，看本少爷今个儿怎么收拾你。”谢文辉心中对华裳始终憋着一口恶气。
　　华裳鄙视道：“就你？你还真应了你那名字，世风日下。”
　　谢文辉到底才只有十岁，侧头悄悄问了随从“世风日下”是何意，在听到随从说这是华裳在辱骂他后，便愤怒的挥手道：“快给本少爷揍她。”
　　华裳冷哼一声，后退了一步，亦对随从挥了挥手，发话道：“给本小姐狠狠的揍他。”
　　夏亦欢好笑的看着两个天之骄子的随从相互殴打着，“璇儿有回就跟本少主说过小裳儿不久前才因为打了谢世风而被华庭禁足在家，这可好，没过几天，就又跟他打上了。”
　　“依属下看，华小姐打的好，这谢世风小小年纪就跋扈至此，亏得是碰到了华小姐，要是遇到一般人家的孩子，就算被打了也是敢怒不敢言。”夏杭对这种骄纵的世家子弟素无好感，整日里除了欺压百姓，什么也不会做，真是白瞎了那么好的家世。
　　“你们猜猜哪方会赢？”夏亦欢颇有兴致的瞧着这场斗殴。
　　“这还用猜嘛，肯定是谢世风一方。”夏杭兴奋道。他就算不会武，也瞧得见华裳的随从伤的比谢世风的随从严重。
　　“瑾秋，你呢？”夏亦欢又问。
　　“属下猜是华小姐。”瑾秋说了跟夏杭相反的答案。
　　“还是瑾秋有眼光。”夏亦欢说完便捏起搁在一旁的蚕豆，在加了内力之后，朝谢世风的几个随从弹了过去。
　　仅一眨眼的功夫，便见谢世风的随从纷纷倒地。原本处于劣势的华裳一见这情景，便知有人相帮。她环视了四周一圈，就看到了楼上正对着她微笑的夏亦欢。华裳顿时笑逐颜开，对着谢世风吼了句“滚”，就领着随从朝“丰升”茶楼走去。
　　“少主这明摆了是作弊嘛。”夏杭小声嘟囔着。
　　瑾秋看不过夏杭这副蠢样，将人拉了出去。明知道华裳处于劣势，夏亦欢还要打赌，明摆了是要出手相帮，也就夏杭这个笨蛋才会盲目的相信夏亦欢。
　　两人刚走，华裳便一阵风似得冲到了夏亦欢的面前，甜甜的叫着“亦欢哥哥”，丝毫不见之前对着谢世风时的傲然神色。
　　“呦，我们小裳儿竟学会打架了。”夏亦欢似笑非笑的说道。虽对华家无感，但并不妨碍他喜欢华裳的天真烂漫。
　　“是那臭小子要抢我的面具。”华裳急道，还举了举手中的面具，生怕夏亦欢生气。
　　华裳一急，夏亦欢就投降了，“好啦，我没生气，也瞧见了，这不帮你教训了他嘛。”
　　“亦欢哥哥就知道欺负裳儿。”华裳见自己又被夏亦欢捉弄，气鼓鼓的说道。
　　“哎，莫气莫气，这个给你好不好？”夏亦欢把手中的糖人递给华裳。
　　华裳毕竟还是一孩子，见到好玩的就忘了生气，“哇——嫦娥奔月耶。”她将糖人拿在手中转来转去的仔细瞧着。
　　“喜欢吗？”夏亦欢见华裳开心，自己也乐呵。
　　“喜欢。”华裳抬头冲夏亦欢笑着，又像想起来什么似得，将手中的面具递给夏亦欢，道，“亦欢哥哥送了裳儿礼物，裳儿也要送亦欢哥哥礼物。”
　　“猪八戒啊。”夏亦欢一边说着一边将面具罩在脸上，“我乃天蓬元帅。”
　　华裳被夏亦欢逗得咯咯直笑，“是啦，说书的说猪八戒曾调戏过嫦娥，亦欢哥哥跟裳儿竟然买到一块儿去了。”说着还拿糖人在夏亦欢的眼前晃了晃。
　　夏亦欢拿掉面具，笑道：“没准这糖人今晚就进了小裳儿的肚子。”
　　分明就是嘲笑她贪吃嘛，华裳轻哼了一声，“裳儿才不会吃它，裳儿要留着它，专门欺负你的猪八戒。”
　　“好好好，都听小裳儿的。”夏亦欢被华裳这么一闹，满心阴霾是一扫而过。
　　两人又玩闹了一会儿后，夏亦欢将瑾秋叫了进来，吩咐道：“你亲自将小裳儿送回去，跟他们说谢世风是本驸马教训的，不许他们责罚小裳儿。”
　　“是，驸马爷。”瑾秋应道。
　　“亦欢哥哥，你真好。”华裳抱着夏亦欢的胳膊开心的说道。太棒了，这下不用被爷爷再次禁足了。
　　夏亦欢点了点华裳的鼻子，道：“你呀，下次出门把侍卫带上。若再碰上难缠的，可就没这么好运了。”
　　“知道了。”华裳乖巧的点了点头。
　　送走华裳后，夏亦欢叫人送来了酒水和吃食。他独自坐在那里饮着，一时间没有回府的打算。

　　因为有了夏亦欢的特别交代，华裳回到华府后，华庭果然没有为难华裳，甚至还专门又拨了侍卫给她。
　　“没想到夏亦欢对咱们裳儿这么上心。”华扬深知夏亦欢从未看在楚煜璇的面子上与华家多有往来，这回见他对华裳这么上心，真是叫人意外。
　　华庭却摸着胡子老神在在道：“他这是示好来着。”
　　“大哥的意思是”华扬虽猜到了夏亦欢的意图，但还是不敢确定。
　　“夏亦欢原本就亲近祁儿，这次又对裳儿上了心，看来，他是不会站三皇子那边了。”华庭十分肯定的说道。
　　“如此，那自然是好的。”华扬素来对华庭信服，见他这么肯定，心下也便有了数。
　　“夏杭那边如何了？”华庭问道。
　　“夏杭是个奇才，短短时间内，就将京中的生意经营的能与我华家分庭抗礼。”华庭从不过问华扬的生意，突然问起，华扬虽然奇怪，却还是如实回答。“不过，到底是外来的，没有根基。”
　　华庭明白华扬的意思是想要对夏杭下狠手了，便说道：“暂时放他一放吧。”
　　“为何？”华扬不解，明明他可以打垮夏杭。虽说寰宇钱庄他依然不能插手，但不代表夏杭别的生意他不能动。
　　“夏杭那边有白澈帮着，白澈又与夏亦欢交情匪浅。夏亦欢既然选择了支持祁儿，那夏杭那边我们就不好再动了。必要的时候，我们还要借助白澈的力量。”华庭耐心的跟华扬解释道。
　　“白澈？他不就掌控着无影楼嘛。”一个杀手组织，华扬并不放在眼里。
　　“他是白家人。”华庭沉声道。肖逸给华东晨的这个消息简直是太有用了，若非这个消息，他定然是支持华扬动夏杭。
　　“白家？”华扬仅震惊了一下，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大哥，我明白了。”

《可卿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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