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卿否

　　这天下了朝堂，夏亦欢如往常一样拒绝了个别大臣的邀请，直接打道回府。没有人会再心生不满，在了解了夏亦欢的脾性后，大都会觉得他其实不适合官场，竟连基本的人情世故都不懂，若不是有皇恩拂照，想来他根本就走不到今时的地位。对此，夏亦欢则一概不予理会。在他看来，但凡想要结党营私的，终有一天会将自己给赔进去，且下场惨烈。只是，好像至今为止，无人会引以为鉴。不过，这都不是他该关心的事，他现在只关心如果楚煜璇知道肖逸调回京城的消息后，会有怎样的表情。之前瑾秋私下告诉他说楚煜璇把肖逸送她的东西都给烧了，他欣慰的同时却又觉得这不过是在自欺欺人。而如今，他坏心眼的想要把这个消息在第一时间内告诉楚煜璇。
　　“璇儿，有个不知道是好还是坏的消息，你要不要听？”回府后，夏亦欢脱下朝服，换上了休闲长衫，仍是不束腰，悠哉的坐在藤椅上摇来摇去，看着正在梳妆的楚煜璇问道。
　　“好就是好，坏就是坏，驸马爷说话真是有趣。”瑾夏给夏亦欢斟了茶，开口说道。
　　夏亦欢却道：“你这小丫头懂什么。这消息，对璇儿来说许是好事，但对本驸马来说，那绝对是坏事。没看见我正诚惶诚恐着呢。”
　　“我只看出了你不怀好意。”楚煜璇从镜子里朝夏亦欢看去，只觉得他笑的像只狐狸。
　　“璇儿什么时候竟学会看人面相了？”夏亦欢笑问，又向瑾夏吩咐道，“瑾夏，你退下吧，顺便告诉瑾秋，一盏茶后来书房。”
　　“是，驸马爷。”瑾夏应声而去。
　　“说吧，什么事神神秘秘的？”梳妆完毕的楚煜璇坐在夏亦欢对面的圆桌旁问道。
　　“今天护龙卫新来了旧人，璇儿也认识，猜猜是谁？”夏亦欢眯着眼笑道。
　　“谁？”楚煜璇心里咯噔一下，正伸去拿壶的手顿了一下。
　　“璇儿不是猜到了嘛。”夏亦欢了然的看了一眼楚煜璇。
　　楚煜璇还是有些不相信，问道：“你确定你不是在说笑？以他副将的身份，就算调回来，又怎么可能会在护龙卫？”虽说护龙卫是皇帝亲卫，身份也尊贵，但在官衔上最高也才正三品，算是对护龙卫权力的一种限制。
　　“他自行请求调回，父皇赏其重回护龙卫，也算是信任，他还能反悔不成？”其实夏亦欢想说就算肖逸想反悔也不行了。
　　“父皇怎么能这样？这不明摆着给他难堪嘛，那他以前的军功都不作数了？”楚煜璇为肖逸抱不平。
　　“璇儿这是心疼了？”夏亦欢似笑非笑的看着楚煜璇问道。
　　楚煜璇尴尬一笑，道：“我只怕父皇此行为，会寒了臣子的心。”
　　“区区一个肖逸，没人会在意。”夏亦欢打心眼底看不上这样没有担当的男人。
　　肖逸肯定会在意，楚煜璇心里想着。她知道夏亦欢的话是对的，皇城阶层分明，肖逸显然是无足轻重的。叹一口气，不知肖逸为何会请调回来。经过那么多事，她已经不会再自作多情的以为肖逸是为她而来。
　　夏亦欢见楚煜璇不住的叹气，又问道：“若是璇儿知道让肖逸进护龙卫是我的主意，不知道璇儿会不会怨我？”
　　“你？”楚煜璇猛然抬头看着夏亦欢诧异道。
　　“肖逸负了你，该是让他尝尝悔恨的滋味。”夏亦欢轻描淡写的说道。
　　“所以，你是在借机告诉他，他之前的努力都是白费的？”楚煜璇终于理清了思路。
　　“恭喜你猜对了。”夏亦欢咧嘴一笑。
　　“你······你简直不可理喻。”楚煜璇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我觉得你应该感到高兴。”楚煜璇的话对夏亦欢来说不痛不痒。。
　　“夏亦欢，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更何况，我已经和他再无瓜葛，你又何必多生事端，给他难堪？”楚煜璇怒道。她这次是真的动怒了，以肖逸的聪明，定会知道他进护龙卫的因由，她不想肖逸怨她，虽然此事与她无关。
　　夏亦欢起身来到楚煜璇跟前，半蹲着与她平视，正色说道：“我夏亦欢的妻子，被旁人惦记着，你觉得我会手下留情？”
　　“夏亦欢，别让我怨你。”楚煜璇撇开头，隐忍的说道。
　　听了这话，夏亦欢脸色深沉的看了楚煜璇许久，才决绝的开口道：“不杀他，我已是仁慈。璇儿不该再要求我什么。”说完便起身离去。
　　楚煜璇看着关上的房门，怔怔的愣在了那里，她想着，两年的努力付之东流，肖逸的心里一定会有怨念吧。
　　“公主。”瑾夏推门进来，询问无双公主午膳想食些什么。
　　楚煜璇却是不答，只问道：“瑾夏，你说肖逸他为什么会回来？”
　　“这个奴婢可不知道，奴婢只知道刚刚驸马爷是铁青着脸走的。”瑾夏不明白刚刚还好好的两人，怎么就吵上了。
　　“不用理会他，谁让他给肖逸难堪来着。”楚煜璇愤愤的说着。
　　瑾夏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道：“公主，奴婢有句话，不知道该不该讲？”
　　“你说吧。”楚煜璇示意瑾夏不必拘谨。
　　“奴婢觉得公主自从和驸马成亲后，开心了许多。以往在肖副将面前，公主可没这般自在。”瑾夏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有······有吗？”楚煜璇似乎不愿接受这样的事实。
　　“肖副将只会让公主伤心，公主又何必因为这样的人伤了驸马爷的心？驸马爷才是要陪公主一辈子的人啊。”瑾夏劝慰道。驸马爷对无双公主的好，她们这些做奴婢的全都看在眼里，因而也越发的不待见肖逸。
　　“你倒是看的通透。”楚煜璇苦笑一声，道，“吩咐厨房，做些祁儿爱吃的。”自楚煜祁来府以后，也不知夏亦欢跟他说了什么，竟自觉的念起书来，这两天除了用膳，几乎连他人影也瞧不见。她跑去问他，他居然还说是秘密，不能告诉她 。这一大一小，不知道在搞什么鬼。但她也看的出来，楚煜祁表面上总嫌弃夏亦欢，但实则很喜欢夏亦欢，甚至还有点崇拜他。真想知道夏亦欢教了这小鬼什么。

　　却说肖逸果真如楚煜璇所料那般正在狂怒，曾经最为熟悉的校场上，他不停挥舞着长剑，直至大汗淋漓也不肯停下。他是真没料到重回京城会是这般境遇，他付出的这两年，竟是什么也没得到。他不知道无双公主在得知他回来后会有怎样的反应，又或是会不会对他仍然一无所有而感到失望，他也不知道他现下的状况还有没有东山再起的可能。忽然，想到曾经羞辱他的夏亦欢那不屑的眼神，想到他在夏亦欢面前那低人一等的自卑感，肖逸更是怒不可遏。夏亦欢，十七岁，状元郎，御书房行走，又是玄虚子徒弟，多么令人羡艳的身份。反观他，在汉关的两年，早已不复当初俊朗的模样，反倒是生出了一股子沧桑感。他原本就比无双公主年长许多，而如今的他，更是不知道自己还能拿什么去爱无双公主，而无双公主，又会不会一如既往的爱着他？
　　“不错，两年不见，肖兄的剑法确是精进了不少。”一个锦衣玉袍的贵公子向肖逸走来，拍手称赞道。
　　肖逸看到来人是华东晨，便立刻收了剑，施礼道：“华公子。”
　　华东晨却是抬手将肖逸扶起，不悦道：“两年不见，肖兄倒是与我生疏了不少。”
　　肖逸这才又重新见礼道：“东晨。”其实刚刚他不过是试探而已，他想知道自己落到此地位，华东晨还会不会重用他。
　　“这就对了，且不论其他，单说肖兄曾救过东晨的命，东晨今生也必视肖兄为兄弟。”华东晨真诚的说道。
　　“东晨，我们说过不再提及此事的。”肖逸无奈一笑，再次暗示华东晨自己不会携恩以报。当然，这也是他最聪明的地方，正是因为如此，华家也才会重用他。
　　“好，不提。”华东晨会心一笑，又叹气道，“其实这次肖兄回来，原本爷爷是打算委以肖兄要职的，只是不知为何竟被圣上拦了下来。”华东晨虽然知道肖逸曾和无双公主有过什么，却不知道这件事楚皇也知道。
　　肖逸却是知道这是楚皇故意为之，也没打算明说，只说道：“倒是烦劳右相为肖逸操心了。”
　　“肖兄不必客气，你的事就是我华家的事。只是现下，只能先委屈肖兄了。”华东晨的意思很明显，因为楚皇的插手，华家暂时不能对肖逸的官职进行变动。
　　肖逸当然听出了其中的意思，心里冷笑，面上却笑道：“一切全凭右相安排。”
　　见肖逸如此识时务，华东晨的心情也随之好了起来，眼睛一转，问道：“无双公主被夏亦欢那小白脸娶了去，肖兄打算就这么算了？”
　　提起无双公主，肖逸的神情黯淡下来，道：“打算了又如何？总不能带了她远走高飞吧？”
　　“为何不能？世间多少豪杰侠士一怒为红颜，何况是无双公主这样的妙人？”华东晨曾经也是无双公主的钦慕者，奈何他贵为右相之孙，身份已是显赫，自是清楚楚皇是决计不会将大楚最尊贵的公主嫁与他的。再后来，因着楚煜祁的关系需要无双公主的支持，利益关系深了，他也就渐渐歇了这个心思。不过楚皇将无双公主嫁给夏亦欢，他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快的，所以当初楚念提议诛杀夏亦欢时，他想也没想就答应了。当然，他也因此被爷爷和姑姑骂的很惨，只是他仍是不以为意，觉得夏亦欢不过是凑巧入了楚皇的眼罢了。
　　“肖逸怎能和那些豪杰侠士相比？”肖逸摇摇头道，“何况她已成婚，纵使一走了之，可天下之下，也还是逃不过王土之滨。”
　　许是同病相怜的缘故，华东晨拍了拍肖逸的肩膀道：“至少，你曾经拥有过。走，本公子请你喝酒，咱们今日不醉不归。”
　　“好，不醉不归。”肖逸放声大笑，欣然同意。

　　就在肖逸和华东晨要一醉解千愁时，瑾秋正在书房向夏亦欢回禀京中事宜，“夏杭在京城开办的酒楼、茶庄等都已顺利开业，唯有‘寰宇钱庄’，虽然已准备就绪，却因为华扬参股不得而利用华家权力施压，以至于钱庄迟迟无法开业。夏杭知道少主现在还不想与华家正面对抗，便传话来，想问问少主他该作何应对。”
　　“告诉夏杭，定下开张吉时便可。”夏亦欢想也不想的吩咐道。
　　“是，少主。”瑾秋应道，又继续汇报道，“夏涵来报，江南一带突然冒出一个神秘组织，好似专门跟咱们作对一样抢了不少生意。夏涵派出去的人皆查不出该组织来历。”
　　“这倒是有意思了。在大楚，鲜少有门派敢跟本少主作对。”夏亦欢来了兴趣，道，“吩咐夏涵，继续查。”
　　“是，少主。少主可还有其他吩咐？”瑾秋汇报完，静等夏亦欢的吩咐。
　　“去查徐继业。”夏亦欢敲着桌子说道。他可不认为堂堂三皇子会重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榜眼。
　　瑾秋领命而去。

《可卿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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