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水

作者: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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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冠盖云集



      “过来这边坐吧。”
      突兀之声传自左边首席。
      厅中只设了四席,每席四人,一眼望去,冠盖华衣令人眼花瞭乱。
      但你定睛看时,第一眼便会忍不住望向他。
      犹如在眼睛被宝石的光芒所烁花的时候,你反而会被其中一块寂寂的石头吸引眼球。
      此人一身布衣,从头到脚是平民服饰,却在如此华丽的地方独据首席,自斟自饮,模样好不自在!
      如此神秘的客人,此时突然出声,难道他与四公子是朋友?
      在他下首席上的秦桥三人早已起身准备迎接他们的四公子,闻言,楚生轻轻拉住了秦桥与狄夷,止了步,示意稍等。

      南珏心中一动,目光偏向了身侧的同伴:“莫非他就是你说的那位——朋友?”
      众人的目光齐聚那明眸少年身上。
      原来那神秘客招呼的并不是四公子,而是这位陌生少年。
      “原来姑娘就是公孙公子所说的救命恩人,朱晚失礼了——”朱晚本就在注意端详这位不速之客,而今闻得那公孙出声相邀,她凤眸微动,已识破了弄晴柔的女子身份。
      要知这位陈国三公主本身素喜男装,弄晴柔纵使学得男子姿态的七分,在她眼中终究还有三分不象,到底教她看出破绽来了。
      她绽颜,笑得矜持: “我叫朱晚,不知姑娘怎么称呼?与神医门又是什么关系?”
      即使她只说自己是朱晚,但一个拥有如此山庄的女子,谁敢将她等闲视之?
      弄晴柔本非三步不出闺阁的千金大小姐,及笄之年离开南朝后宫,搬回弄大学士府,期间有四年时间是随着斐师傅四处行医,
      期间阅历无数。
      天下有几人能识得一曲梨花舞?
      她却一眼便能识得。
      陈有佳人的这首歌谣,她耳熟能详。
      “泾水瀰瀰,陈有佳人。飘若回雪,翩若惊鸿。我欲求之,卑兮弗及。”
      轻吟成句,脱口而出。
      朱晚不禁一怔,眉间的笑意浮浮沉沉。
      突闻那边席上的布衣客冷冷地一笑,开口:“心若蛇蝎者,再美我也不稀罕!还有你,若是肚子饿了就赶紧过来吃几口,这种破歌学它作甚?!”
      他的声音生硬,声调不高不低,却让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而且还无法听若未闻。
      众目睽睽之下此人表情不变,依然自我,目光只在酒壶与酒杯之间移动,并不在乎有多少人在旁看着,有多少人在旁侧耳,更不在乎此间主人的神色有多难看。
      弄晴柔本来是想装作不认识他的,但厅中诸人的眼神开始凝聚在她身上,还有那位朱晚冷若冰霜的眼神,教她不得不讪讪一笑,只昨彬彬有礼地朝那个方向一揖,道:“公孙公子是在跟我说话么?”
      此言一出,众人为之一震。
      天下姓公孙者唯楚国皇室一族,难怪这布衣男子能列席陈国三公主的宴请,难怪他神情倨傲,旁若无人,一时之间众人突然释然。
      飞耸入鬓的双眉动了一下,“我让你在园子里等着,你跑到哪里去了?”他的视线终于移转,却是对着她头顶上空,似在对空气说话。
      这就是所谓的目中无人吧!
      弄晴柔也不生气,在旁人眼中她应该是不敢生气,一径微笑,慢声细语:“春夜露寒雾重,若是在园子里站上一夜,岂不要病倒了?况且,”她语声一转,语速略快却是畅快轻松:“我虽与你同来,却非公子随从,等与不等,岂是公子能左右?”
      一个人生气起来原来不需要怒吼,不需要咆叫,更不需要砸桌子举刀子,只需一个眼神,就能让你觉得天地成冰,阴寒渗渗。
      “其实弄姑娘是受在下之邀,才离开了园子——”清和的语声,就如春风一阵,阳光一缕,翩然刺透冰层,解开了冰封的死寂。

      “你是谁?”姓公孙的眼皮跳动了一下,目光慢慢移转,冷冷凝视着那个敢在此时搭话的人。
      “南朝南珏,敢问阁下可是楚国二公子公孙颜?”那人偏偏还笑着,红唇白牙,笑得绚烂夺目。
      有人闻得“公孙颜”三字,一个哆嗦,差点将碗盖滑落在地。
      “不错,在下公孙颜,你就是那个人称天下美玉的南王第四子,南珏么?”公孙颜一声冷哼,目光似一把出鞘的剑,寒光厉厉。
      若是寻常人,早避了开去,哪敢正面与他对视?
      再看南珏,吟吟笑对:“名字对了,身份对了,那个天下美玉之称,却是与我不相干的。”
      有人不禁叹道:泰山崩于顶而色不改,必是指此人了。

      弄晴柔暗里皱眉,她与此人也不过同车数日,却已知此人最是记仇,南珏若一言不慎,惹怒了此人,说不定会为南朝惹来大祸。“四公子,你不是在要事在身,要向这里的主人辞行吗?”她轻轻笑语,伸手悄悄扯了南珏一下,还是早走为妙。
      “主人既千方百计请了我们来,还摆下了盛宴,若如此就走,岂非太过失礼?”南珏偏偏还笑了,目光瞥向一侧默立已久的朱晚。
      好不识趣的人!弄晴柔悻悻然甩手。
      而此时已被冷落好久的主人,重新进入众人的眼帘。
      玉手微抬,一抚鬓发,洁白玉颊便淡淡的漾开一朵笑颜,宛似风过薇墙,看到百花静静绽放。

      “四公子说的是,诸位皆是我家主人费心请来的贵客,此地也不是任人说走便走,说留便留的地方,请四公子入席吧!”
      朱晚身后出现了那位青衣妇人,形如鬼魅,谁也不知她何时进来的。
      显然这话是针对某人而语。
      弄晴柔沉住了气,微笑不语。
      南珏笑道:“如此,我们恭敬不如从命!”
      他拉着弄晴柔翩然入席。
      秦桥三人已站起相迎。这种方席本只设了四个位置,五人一席,不免挤了点。
      秦桥看见旁席还有个空位,便笑嘻嘻地端着酒盏凑了过去:“这位公子,介不介意让我凑个座?”
      此公的目光却只注意一人,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秦桥落坐后忍不住探头看了他一眼,不由惊地叫道:“你不是贺公子吗?”
      始终面南而坐的公子回过头来,但见他面如冠玉,虽眉间有些黯然,却仍不失华光照人。
      秦桥等人隐约有听到人称他为赫连公子,却始终未看清他竟就是泗水城中、竹楼之上奏响凤求凰之曲的贺雄。
      “对了,赫连公子与四公子两位可算是朋友了,此地重见,一定有很多话说——”朱晚已回到了主席之上,面向诸人而坐。而贺雄的回头,就是随着她的身影才移动。
      陈国三公主自然能感觉到他的目光须臾不离,她浅吟淡笑,那温柔,那笑意,对象却不是他。

      贺雄,就是黑土国的储君,未来的黑土王。
      就在泗水城中的一次水上偶见朱晚,惊为天人。而那个谢芳斋的竹楼之上,是第二次又逢朱晚,自此情根深种,不能自抑。
      在这里,他的注意力只系于一人,他人的来与去,喜与怒,皆与他是两个世界。
      他的眼中,只有陈国三公主朱晚。
      直到发现朱晚神色不对,他的耳朵里才听见了别人的对话,公孙颜,他怎敢对朱晚如此无礼?他暗里咬紧了牙,暗暗发誓,总有一日要教这公孙颜遭到应有的报应!
      但现在他在朱晚的眸中看到了另一道影子,随着朱晚说到“四公子”,那张微笑的脸便愈加清晰。
      猛一回头,终于看清楚了他。
      泗水城中见到的南珏,他的笑一如当时,总有丝丝怠意,眉眼慵懒,似乎天下一切都不在他眼中,难道他真的对一切都不在乎?——所以他可以笑得这么——荣辱不惊?
      “赫连兄,幸会!”南珏面对他的茫然,误以为是惊讶,拱手为礼,笑如初见。

      “南兄,原来你就是那——南朝鼎鼎大名的四公子!”赫连雄的神色很奇怪,似是高兴,又似是忧愁,终是哈哈大笑,离席,张开双臂上前与他拥抱。
      这是黑土国对待久别的朋友时才有的礼仪,紧紧拥抱。
      南珏只好任由他抱着,回手用掌心轻轻拍了拍他的背,作为回礼。
      突闻赫连雄的声音在耳边低语:“南兄,只要你肯退出,无论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
      南珏怔了一怔,饶是他聪明绝顶,也不明白这句话所谓何来?
      赫连雄已笑着松开双臂,转而拉着他入席,“南兄,就算你急着走,也得陪我先喝上一杯才是!”
      南珏微微一笑,心道,看来是你急着想让我走了。
      眼下他起了好奇之心,却是不急着离开了。
      此席恰与公孙颜之席相邻,弄晴柔入座后,右手边就是他的位子。她其实已饿得狠了,但总感觉有双眼睛在瞪着自己,夹了几筷子,如芒在背,又放下,叹口气,侧过头去,那公孙颜的目光雪亮,果然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
      “公孙公子,有事?”
      她很有礼貌地抱拳相询。虽然眼下这大厅里众人皆知她是女人,但既然穿着男装,她觉得还是行男礼比较适合。
      他轻轻哼了一声,欲言又止,眸中微有恼意。
      弄晴柔静静地直视着他,那双秋水明眸似在说,我只是救了你一命,然后顺便搭乘你的车,不算欠你的吧?
      他悻悻然地甩头,自去饮酒。
      弄晴柔这才舒了一口气,暗里得意不已。

      这时,朱晚在主座上笑吟吟地一拍手,众人身后的婢仆即为客人满杯斟上。
      “今日菜微酒薄,多有怠慢之处,朱晚先自罚一杯!”她举起金樽,先饮满杯。
      一腔玉液入喉,玉靥泛起一抹红霞,艳丽无双。
      那席上的风流公子年少才俊,不约而同干咽一口,恨不得自己作了那酒,与她合成一身。
      弄晴柔这才发现,这两列席上所坐的客人,有的样貌威武,有的气宇轩昂,富贵不说,俊秀不论,有一个共同点,就是年纪均不太大,最大的看来也不过三十,心中一动,不由想起一事来。
      这时朱晚又举起了她手中的高玉樽,笑敬四桌来客。
      “今日在坐之人,有一国之公子,有一国之将军,个个声名显赫,尊贵不凡,让各位不远千里来到这种偏僻山林,朱晚何其有幸?朱晚先干为敬!”
      眼看她眼波流动,明艳绝伦,众人不禁举杯跟着齐饮。
      当然也有不买帐的,比如公孙颜。

      公孙颜本来不停地自斟自饮,喝酒如喝水,此时却大众人举杯时,他停杯不饮了。
      此举明显是不给朱晚公主面子,让她难堪。
      朱晚却视而不见,又举第二杯,依旧笑比春花更艳:“这第二杯,是我对诸位的谢意,朱晚身为女子,能得诸位一同垂青已是不易,诸位还能以身犯险,答应参与这斟选的游戏,朱晚感激不尽,所以要敬这第二杯!”
      南珏似是有些明白了,转眸看了赫连雄一眼,笑着落杯,转而吃菜。
      赫连雄松了口气,暗里拱了拱手,表示感激。
      朱晚虽站在远处,却一直注意这边动静,两人举动,自看得分明,当下心里冷笑,已起了第三杯。
      “这第三杯么,我只敬这不速之客。”她的目光直视首席的公孙颜。
      “公孙公子,你自然就是第一位了。”
      公孙颜居然伸了个长长的懒腰,才站了起来。 “陈国公主选驸马,果然是好戏连台,好看之极!”他拍掌,哈哈大笑,可惜脸上眉间全无笑意。
      “多谢公孙公子夸奖!”朱晚眉眼含笑,与他倒成了鲜明对比。“公孙公子这看戏人也很辛苦,所以朱晚要敬你一杯,不知公子可赏光?”
      公孙颜双手抱臂,一径冷笑。
      “那么朱晚先干为敬,公孙公子随意就好。”她自行饮尽,颊上红晕粉粉淡淡,凤眸依旧清冷。

      “第二位么,就敬这位姑娘——”她顿了一下,先前因被那公孙颜打断,她还不知与南珏同来的女子究竟是何来历。
      弄晴柔微笑着举杯:“多谢公主,小女子不擅酒,咱们浅饮即止吧。”她也不说自己姓甚名谁,那朱晚也就不追问,两人笑而举杯,酒微沾唇,便算过了。
      秦桥早端着杯子跑过来,凑到楚生耳边嘀咕:“原来这些人都是要跟公主求婚的,那咱们在这里算怎么一回事呀?还是快叫公子走吧,一个不小心被招为驸马,岂不糟糕?还是走为上策!你说是不是?”
      楚生被他弄得耳朵发痒,哭笑不得,但心里也真是一头雾水。

      “这一杯,朱晚要敬的是——”她似乎踌蹰了一下,秦桥好生着急,竟扬声接话:“公主是不是要敬我们四公子了?还有我们三人,我们也都不是来参加选婿的,您干脆一起敬了,我们急着要走呢!”
      他嚷嚷着,生怕别人听不见似的,楚生拉也拉不住。再看那朱晚公主的脸色,恰如乌云遮月,哪里还有半点笑容?
      “你放肆!”一条黑影如蛇信一吐,“嗖”的划空而过,击向秦桥的面门。
      秦桥也不是省油的灯,眼尖手快,一把扯住了,却觉一痛,那黑影原来竟是绑在绳索上的利刃,他这一抓,等于将手心往刀口上压,猝不及防,已被割了一刀,鲜血直流。
      他这里一痛,自然松手,那端绳索一抖,便要趁机收回去。
      “回来!”一声清喝,看似只是往空中一招手,那绳索便失了控制,连人带绳飞了过来,“呯”的摔到秦桥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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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平安夜,去放许愿灯去了,停了一天,继续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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