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慌
赵阿米听言愣在了原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安慰自己:温墨他应该不是在和本神说话,一定是有人来了。
她慢慢地转过头,看看是谁来了,可这周围空荡荡的,哪!有!人!
赵阿米将目光转回眼前,温墨还是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好像是在等一个答案。
她有些僵硬地抬起惨白的手,指了指自己。
你是在和我说话?
温墨朝她点了点头。
???
赵阿米第一反应是低头看自己——黑袍还在身上,笔记也在,和平常一点差别都没有!
一万只草泥马带着问号在心中奔腾而过。
喂!
没搞错吧!
本神可是死神诶!
还穿着制服!
怎么可能会被人类看到?!
这也太假了吧!
虽然内心万马奔腾,凭着极高的职业素养,赵阿米的脸上并没有任何表情,像一根冰棍。
是不是这个温墨已经死了,本神在和一个魂魄说话。
赵阿米从怀里取出了炼魂瓶,打开了瓶盖,朝着温墨道:“进来。”
温墨眼神微微流露出了困惑。
怎么没有用?
赵阿米有些慌乱地收起瓶子背过身去,掏出了她的笔记,哗哗两下翻到温墨那一页,仔仔细细对了上面的名字。
是这人错不了。
赵阿米收了笔记,又转过头来,重新拿了一个瓶子,将开口对着温墨,拍了拍瓶口,“温墨,进来。”
温墨还是没进瓶子。
What?怎么连炼魂瓶也失效了!
温墨听到赵阿米喊他的名字有些意外,“你认识我?”
此刻谁还有工夫听温墨的说了什么,赵阿米低着头将炼魂瓶里里外外看了个遍。
——炼魂瓶,标记还在,没有破损,没有问题。
问题出在温墨身上!
她收起瓶子看着温墨,眼神十分复杂。
这个温墨不会是个怪物吧,还是说他根本就没死。
赵阿米一把摘下了温墨的棒球帽,两手盖在他耳朵上,用力朝前一拉,踮起脚来将额头贴在了温墨额上,闭上了眼睛。
温墨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受力贴上了女孩的额头。
意外的是,这个女生的手,有股异于常人的冰凉,额头也是凉的。
而且她的力气也……太大了些。
热的!
有魂魄的!
他是活的!
赵阿米陡然睁开了眼,对上了温墨温柔的目光。
鬼啊!
赵阿米心里惊呼着向后跳了三步,离温墨远远的。
都说鬼吓人,人才吓鬼好吗!
尽管赵阿米一直自持身份是个神,可是这个时候本能的恐惧让她把所有的心思全跑到九霄云外去了。
这就像偷东西的时候被人抓了包,头上套的丝袜被扯下来,被指着鼻子在众人面前游街。
不,比那还让人抓狂!
一个天天跟在你背后,心里只想怎么杀了你的人,阴谋暴露,收到的不仅是臭鸡蛋,是会被人乱棍打死的!
电视里都这么演!
可她的表情除了眼里的一丝惊恐,其他还是一根冰棍。
温墨摘下了口罩,温浅一笑,“你好,我叫温墨。你叫什么名字?”
“阿……阿米……”她为什么要回答,脑子比嘴慢了一刻反应过来。
温墨说了句“抱歉”,又戴上了口罩,继续画了起来。
赵阿米无助地望着温墨的侧脸,脑子里一片空白,为什么她正式入职第二单就出现了意外?!
她现在到底是该离开,还是该留下,还是直接把温墨带走?
刚才真不该替他挡了那一道。
赵阿米懊恼之余,开始学着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在心里反复提醒自己:
我是个死神,我无所不能。
我为什么要怕他?
他只不过是能看到我而已,他又打不过我。
他的那张弱不禁风的脸,我两根手指就能捏碎。
虽然失败过几次,但那只是失误!
是啊,我是个神,我为什么要怕一个人类?
想到这里,赵阿米像吃了颗定心丸,突然平静了不少,没有就地变成一团黑影遁了。
沉默了片刻,为了证明自己是个神,不怕人类,赵阿米壮了壮胆子,迟疑地向前移了一步。
一边走一边在心里强调:
我赵阿米是个要干大事的人……
再挪一步。
她克制自己微微颤抖的双腿。
看吧,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又移了一步。
回到了方才站立的地方,赵阿米稍稍松了口气。
这还算不了什么,我赵阿米还敢……和人类说话……
刚才温墨是不是问了她一个问题。
赵阿米张了张嘴,突然忘了怎么说话,“你……画得……很好看。”吞吞吐吐地,语气有些微不可察的颤抖。
温墨听言笔尖一顿,朝她眉眼一弯,口罩微微一动,“你也很好看。”
赵阿米听言心突然被猛地提起,差点直接向后倒地上去。
这是在说我吧?
没有别人吧?
没有!
天啦噜,这是头一次有人夸她好看,还是一个人类。这么说来人类的审美和她差不多嘛。
要不是没有眼泪,她一定能哭出来。
赵阿米在脑中疯狂搜索:被人夸了应该怎么回答,你也是?还行吧?一般般啦?
最后她挑了一个比较中规中矩的回答:“谢谢。”
温墨又继续埋头画了起来,赵阿米没打扰,在一旁安静地看着。
猝不及防的夸奖让赵阿米的戒备放低了不少,她心脏中的剧烈起伏逐渐平息,觉得自己已经克服了恐惧,尽管腿还是有些颤抖。
温墨完成了最后一笔,将铅笔插在笔筒里。“画好了。”
赵阿米点头,温墨是在和自己说话。
最后成型时她看到的是,一片格桑花海前,一身黑袍的女子指尖停了一只蝴蝶,像是在微笑。
那个人是有眼睛的,她的眼睛很亮,会发光,里面有赵阿米没有的东西,很像,却不是她。
她穿着黑袍,是看不到眼睛的,也不会那样笑。
赵阿米的话流畅了不少:“这个人是……”
温墨转过头来浅浅一笑,“我眼里的你。”
黑袍中的手指抖了抖。
温墨将画卷了起来,装在画筒里,递到她面前。
“送给你。”
赵阿米有些惊讶,“为什么?”
“为了报答你陪我完成了它。”
赵阿米愣愣地接过了画筒,“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看到我的。”
温墨觉得她的表达有些奇怪,“大概是下了公交车后吧。”他腾出了手开始收拾东西。
看着手上的画筒,赵阿米有些犹豫。
她并不想要人类的东西,可是她很羡慕画里那个人,她也想那样笑,有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属于那个鲜花盛开的世界。
她看着温墨弯腰将画板收入背包,他的腰线条流畅,有一个很完美的弧度。
赵阿米:“我……不能白要你的东西。”
温墨拉上了背包拉链,站了起来,“那就用你手里的东西和我交换吧。”
赵阿米低头一看,手里还拿着温墨的棒球帽。
她有些尴尬地把帽子戴回温墨头上,触碰到他的发梢时手上像是有轻微的电流嗞过。她还是冒着触电的危险,略显笨拙地替他整理了碎发。
温墨十分乖顺地没有乱动。
整理好后赵阿米立刻缩手回黑袍中,揉了揉指腹。
温墨果然不是一般人,不仅看得到她,还能发电,能省不少电费吧。
“这本来就是你的东西,我可以……我可以帮你完成一个愿望。”
赵阿米想起好像有很多往生者都有遗愿,只是她手上的往生者都是突如其来横死,根本没有机会说出遗言。
给温墨这个机会,她已经算是相当给面子了,没准还能帮他实现它。
她是个死神,她无所不能。
她等着温墨开口的同时心里盘算。
如果温墨要钱的话,她能接受的最高价格是3000冥币,一天的工资,不能再多了。
再多这画她也不要了。
不用钱的话更好,如果要帮忙挑选墓地也行,她也懂一些。
温墨像是认真思考了片刻,“我只有一个心愿。”
赵阿米被打断了思考:“什么?”
他的语气迟缓而笃定,又轻得像是被风卷起,“我想活着。”
赵阿米微微一愣,这个……不行!
她是个要干大事的人,怎么可以上任第一个月就放水!
绝对不可以!
赵阿米刚想说什么拒绝,只见温墨两眼又弯成了月牙,“骗你的,我现在希望你能收下它。”
赵阿米抱紧了手里的画筒,前一秒还义愤填膺,后一秒很不要脸地:“我……我收下了。”
“你是哪里人?”
“冥……蒲城。”
温墨背上了背包,道:“那我们走吧。”
“去哪儿?”
他的声音隔着口罩依然很温柔,“最后一班车是17:30,再晚就赶不上了。”
又是公交。
赵阿米每天都是神采奕奕地走着出来,精疲力竭地躺着回去,她并不想再坐一趟公交。
“你先回去吧,我自己有办法。”
温墨听言微微侧头,“你家人会来接你吗?”
赵阿米只想早点打发温墨回去,随便应了声:“是,他们很快就会来接我。”
温墨听言点了点头,收回了要走的架势,“那我陪你一会儿,天黑了女孩子一个人不安全。”
赵阿米:What?我堂堂一个死神在外面难道会被人欺负?没有人比我更安全了。
“不用了,我回家很快,一眨眼就到了。”她没有骗温墨,她回家真的是一眨眼的事,只要现在温墨不在。
她巴不得温墨早点走。
“那也要你家人先到了才能眨眼。”
赵阿米:……
你不走,好,那我走!
赵阿米拿出笔记本翻了几页,故作惊讶道:“哦,我家人已经在等我了,我先走了,再会!”说着朝着一条小路头也不回地跑了,黑袍随着步子一张一合卷得很高。
温墨有些困惑,刚才她看的是笔记本?是什么新的通信科技吗。温墨看着背影消失的地方浅浅一笑,背起包往回走。
阿米啊,真是鬼灵精。
斜阳残照,湖面上一片澄黄的碎光,给人一种温暖的错觉。
晚风渐起,这个时节太阳落了山还是有些凉意。
温墨咳嗽了两声往回走,回忆起方才片刻的接触,嘴角线条不自觉柔和了几分。
黑袍下那双的眼睛,真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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