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诡异的脸（2）
被困住了？
这是什么意思？她不解地看着阿曜。
“这个，还真有点不好解释......”他说着，指指眼前的路，突然话锋一转，“林可，你从前面的土坡开下去，沿着右边那条小路继续开，咱们就能进村了，到了村里我们再详细说。”
先进村么？不过，眼下好像只有这样了，如果突然生疑情急反抗，或许更加不妥。
她顺从地点点头，按照阿曜所说下了缓坡，车子摇摇晃晃地从满是碎石和土坑的路面上碾过。
阿曜突然问了句：“林可，你平时看小说吗？”
“小说？”她想了想，茫白一片的大脑里依旧是空空如也，她摇摇头，“你指的小说是什么小说？”
“比如说......嗯，网文。”阿曜似乎是苦笑了一声，“那种无限循环题材的网文，对了，你看过那个电影吗，很出名的，叫做《恐怖游轮》？”
未曾听说过这个电影，也没听说过无限循环这个词。
她摇摇头：“我不太懂你的意思。”
“林可，先把车停在前面那棵大槐树下，我必须要向你解释一下之前发生的所有事情。”
远处昏暗的路灯下，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正无声地伫立在村口，像是早早就在等着他们一样。
村落里很安静，大片农舍在不远处的黑暗里沉默聚集，等车子熄火之后，四周只剩下了风声和虫鸣。
阿曜轻轻叹了声，作为开场白。
“对于我来说，和你在山外面的镇子上相遇这件事，其实是上一回发生的。”
阿曜说着，他的表情十分严肃，双眼紧紧盯着黑暗中的某处，像是在挖掘那些层层叠叠的回忆。
“那时你并没有失去记忆，是个干练又健谈的摄影师，因为要在镇上做些进山的准备，所以我独自先回到村子里，和你约好两天后的傍晚在那间修车铺子外碰面，由我给你当向导......这些，我说清楚了吧？”
这些都是他之前就说过的，她想了想，提问：“你说的‘上一回’我们在镇上相遇，是几月几号？”
“6月27号中午。”
她低头看了眼手机屏幕进行确认，抬起头时满脸的疑惑不解：“如果是6月27号约定的两天后，不就是今天，6月29号吗？”
“是的没错，今天就是6月29号，但并不是我们第一次经历6月29号。”阿曜的语气坚定。
不是第一次经历？这又是什么意思？面对她投来迷惑不解的视线，阿曜伸出手指在黑暗的虚空里比划起来。
“比如说这里，指的是6月27号。”他画了一个小圆圈，“我们俩在这个时刻遇到了，记住，这是已经发生过的，不会再重复的时间点。”
“这里，是6月29号。”在27号的右边，他又画了一个圆圈，“这天你做好准备进山，同时我们约好在修车铺子外面会和。”
“关于这个，我说清楚了吧？”他收起比划的手问她。
她点点头，示意他继续。
“好。”阿曜的食指继续点在表示6月29号的那个圆圈上，“你是租车自驾进山的，在29号傍晚，我们如约在修车铺外碰面，然后我上了车，车子在山路上开得很慢，大约晚上八点左右，我们抵达大山深处的巳村。”
她看了眼手机，现在已经八点半过了，和他所说并不相符，但她没有着急打断对方。
“在村子里，你住在我家，总之就如之前约好的一样，第二天6月30号，我作为向导一早带你进山拍摄，具体细节不再详说，总之我们一直相安无事地来到了6月30号这天晚上。”
他说着，又在旁边画了个圆圈，她明白这代表6月30号。
她盯着虚无里的那个圈，心说明明这些事情都还没有发生啊。
“6月30号，这天晚上我们村子里有祭祀活动，所有村民必须在家中闭门不出，直到午夜宵禁解除。”说到这，他顿了顿，焦虑的情绪再次覆盖在脸上，“万万没想到，有人趁宵禁的那段时间偷偷离开屋子，在村里放火焚烧了几座谷仓，直到村民察觉到异样时，火势已经从无人的谷仓蔓延到农舍，巳村顿时变成了一片火海。”
他盯着她的脸，语气越发急促起来：“最终我们没有从那场大火里逃出去，全村的人都死在了那晚。”
“都烧死了？”像是听一个和自己没有关系的故事，她下意识追问。
阿曜低头停顿了几秒，轻轻叹气，抬起头时面色凝重：“我们俩在逃出村子时，被人从暗处袭击毙命。”
他的食指用力按住代表30号的那个圈，然后往回慢慢移动，手指最终停在了中间那个代表着6月29号的圆圈上。
“等我再次找回意识的时候，也可以说成是像‘醒来’一样的感受，就是在刚才的黄昏时，时间又回退到了6月29号傍晚，也就是我们约好见面之前的某一刻。”
***
她半天没说话，细细体会着阿曜所说的话。
“所以是重新来了一遍？”
阿曜点点头：“对，就是你所说的‘重来了’。”
“可我都不记得了。”
她有点困惑地看着他，试图从他脸上捕捉到欺骗或是逗你玩的意味，可是并没有。
她又问：“为什么你还记得？”
“其实不止是你不记得。”
阿曜说起傍晚时分“醒过来”的刹那，起初他以为只是做了个无比真实的梦，可无意听来的某个消息让他开始怀疑一切。在同家人和村里人交谈过后他发现，除他之外的所有人对此全然不知，大家都像是第一次经历6月29号这天一样正常地生活着。为了证实自己的怀疑和猜测，阿曜决定去碰碰运气，便匆匆离开村子直奔和林可约定好的碰面地点。
他想，如果能再次遇上林可，她也带着那些“上一回”记忆，那么一切都说得通了。
“你知道当时我一看到你是有多激动吗？”阿曜兴致勃勃地表达着那一刻的心情，“哎，林可，你怎么会什么都不记得了呢？”
她看着有些激动的阿曜，面色从容冷静：“刚才你说过，除了你之外的其他的人都不记得。”
“是啊。”阿曜沮丧地低下头。
她依旧冷静：“可我也不记得了，所以，你所说的30号发生的那些事，会不会只是你的梦？”
“可你失忆了！这个很关键！”阿曜词穷却强调。
“是，”她思忖，“我的确是失忆了。”
他的眼神坚定，言之凿凿：“‘醒来’之后，我听说了一件和30号祭祀有关的事，那件事也印证了我曾经历过6月30号！不然不会提前知道的！”
“什么事？”
阿曜却迟疑了，顿了一下才转了话锋：“总之，你难道不怀疑为什么一觉醒来就失忆了么？我猜这就是‘时间循环’带来的副作用！我有完整的记忆，你却完全失忆，而其他路人，他们就像游戏里的NPC一样，照常生活，对此全然不知！”
阿曜越说越激动，眼里闪着急切的光，看着很有几分真诚。
他真的是个挺固执的人。
为了缓解紧张的气氛，她突然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所以在这个故事里，你就是那个‘天选之人’了？”
“我说的是真的！并没有和你开玩笑！”他的脸颊微微涨红，表情依旧很严肃，“林可，据我判断，如果我们不采取行动，在明天晚上宵禁解除之后，我们村恐怕还是会落入被烧毁的全灭结局，我们还是会死啊！”
他的眼里闪着光，期待的光，等着她给出百分百的相信，以及肯定的答复。
而她依旧平静地看着他，情绪似乎并没有被眼前的热血故事所带动。从不带任何记忆睁开眼睛之后，她被莫名其妙地带到了这个山脚下的小村落中，还听说了一个更加摸不着头脑的奇异故事。
所以，这就是他之前所说的被“困住了”？
“不急，我再捋一下。”
大脑转得飞快，她依旧冷静地安抚道。
“我叫林可，是个摄影师，两天前在镇上遇到你时曾说过要来巳村进行拍摄工作，然后我们约好今天傍晚在山里的修车铺外碰面，然后一起进村。”她慢条斯理地说着，看向对方，“阿曜，是这样吧？”
阿曜点点头：“嗯。”
“好，这是我的时间线。”她说着，又看了眼两人之间虚无的空气，那里曾经被阿曜的手指画过几个代表时间的圆圈。
她接着说：“你的时间线前半段和我一样，但却是经过重复循环的。也就是说，上一次我们进村后遇到了火灾，死后时间又回到了今天的傍晚，我们又活过来了，接着你在修车铺外又见到了我，现在我们又要进村了，而且你怀疑，如果不采取特殊行动，明晚宵禁时村子还是会被大火烧毁。以此类推，烧毁之后，你我还是会再次醒来，时间还是会回到6月29号傍晚。”
阿曜如释重负：“看来你终于明白了！”
“如果真有循环往复这种事，那么，”她说着，突然犀利地看向阿曜的眼睛，直接发问，“既然你都知道村子会在明晚发生火灾，为什么还拉着我和你一起去送死？”
这个问题抛出，阿曜顿时愣住，可能没料到她会如此冷静，甚至可以说是冷漠。
老实说此话一出，她本人也有点诧异，没料到自己竟是这种置身事外的性格。但自保的确是人之本性，无可厚非。
阿曜呆坐了半天，自顾自摇摇头，又轻轻叹气：“林可，信不信随你了！总之对我来说，这次的结局只有两个，要么死于火灾的阴谋灰飞烟灭，要么死后循环往复再次经历这些糟心事......所以，我猜想，除了找到真相制止村子毁灭这一条路，其余都是走不通的！”
一阵令人尴尬的沉默。
“好的，我明白了。”
她打破了沉默，转头沿着进村的路看向村子的深处，那里漆黑一片。
她继续说：“阿曜，你刚才说，我来这里的初衷是拍摄素材，而你陷入循环后的目的是找出凶手跳出循环，那我们不如就向着彼此的目标分头行动怎么样？如果需要帮助，我们再汇合商量对策，你看这样可以吗？”
几乎是出于本能，眼下她还不能完全相信阿曜的话，只得拿出缓兵之计。
又是一阵沉默，他终于生硬地开口说：“算了，我还是下车吧。”
“怎么了？”
对于他态度的突然转变，她有点诧异。
阿曜垮起脸显得很生气，语气也变得不再友好：“没问题啊，各走各的路，反正你等着瞧好了！对了，还有件事可以提前透露给你，明天中午十二点，后山半山腰的小木屋里会发生一起命案，到时候你就知道我骗没骗你了，要不是亲身经历过的人根本做不出这种预测，你就等着瞧吧！”
他气鼓鼓地说了一通莫名其妙的话，然后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然后，车门在他身后被重重甩上。
她注视着对方的背影如泥牛入海般融入那片深远的夜色里，直到再次模糊成片，她也没做出任何的挽留。
首先，她并没有完全相信对方所说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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