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开心
白拾醒过来,猛地后仰:“什么东西?!”
眼前一片黑雾,蒸腾缭绕。
“呦,活了?”黑雾裹身的澹台臹悠哉道:“奔雷,看来他的确有了解决极冰之毒的办法了。”
奔雷的声音凝重异常:“若是如此,就绝不能任由他出阵。”
“黄素音不是说,南家和他达成的交易,是要助南璃取得凭岚仙会的名次,南家就给他阵心吗?”
“是。”
白拾心下一动。
莫非他们口中的他是指简双至?
算了,不宜多留。
她瞄着门口,一点点往那里蹭过去。
“怎么,刚好就要走了?”黑雾突然问道。
“多有不便,还是不叨扰了。”白拾脚下动作不停。
黑雾闪到门前。
白拾早准备好,一拳挥出。
十四重浪。
咣咣咣——
白拾觉得自己绝对滚过了十四个跟头。
灰头土脸地从地上爬起来,她心里咯噔一下,情况不妙!
“叠浪之术?”黑雾掠到白拾近前:“是简双至教给你的?看样子他对你这个假南璃寄予厚望啊。”
“奔雷,凭岚仙会取多少名次?”
“前八。”
“南璃进入前八的可能性大不大?”
“属下差人打探过,以她的实力,几乎没有分毫希望。”
“那这个呢?”黑雾侧身,正对白拾。
奔雷认真思考过,道:“有一拼之力。”
白拾直摇头。
“你说,我是灭了你,灭了你,还是灭了你?”
“……”
你开心就好……
那自然是不行的。
“不灭最好。”白拾十分诚恳。
“你死了比你活着的价值大。”
“世事变化很快的,我活着,转圜余地更大,前辈说是不是?”
黑雾骤然欺近。
白拾暗自戒备,正待出手,却感觉脸上一凉,那黑雾又已经退了回去。
她不知道的是,她脸上柳州下的神识织幻之术已经解除了。
“你是他的三夫人?”
不不不,他可能是我祖宗。
白拾有口难言,只能苦果自尝。
“成亲以后,他一直对你专宠?”
天地良心,我们一直都只是同床异梦,后来干脆连床都同不下去了。
那声音迟疑了会儿:“姿色平平,真是难为他能对你下得去嘴。”
白拾眨眼,忍不住道:“这种事情,下嘴就是摆个花架子,下心才是博弈精髓所在。”
“哦,那你倒是说说,他对你是下心还是下嘴?”
他对我既不能下心也不能下嘴!
不过白拾默默忖道,眼前这人明显和简双至是敌非友,直到现在也未杀掉自己,显然自己还有利用价值,她若说她和简双至之间什么也没有,于他而言,自然就没有了利用价值,只怕她这小命立马就要呜呼了。
所以她当即道:“简双至对我,那是既下嘴又下心,好得不得了!”
“你以为我会信?”
“哎?这问题是你问我,问了之后你又不信,天底下哪有这个理?”
白拾抬起手,抹了抹额头上的汗,命悬一线,实在紧张。
黑雾却突然蹿出,从她手腕上掠过。
白拾只觉手腕一凉,就见自己的那条小树手链已经跑到了黑雾之中。
“这是他给你的?”
白拾愣愣点头。
“莫非,他想起来了,百年岁月,也不是不行。”他先是自言自语,随即声音扬高:“如今,我倒是有些信了。”
什么?
黑雾也不解释,将东西甩回去。
白拾接住,那上面的小树一脸傻样。
他话锋一转:“此地不留无用之人,你,去烤鸡,我要吃烤鸡。”
“……好!”
保住小命,白拾答应得十分干脆利落。
虽然她就没下过厨。
……
夜晚的大风呼啸着穿过寂静的雪原。
星空像是星空里的星空,更加遥不可及。
白衫少年走过去,席地而坐。
他身周的风雪聚在他身边,宛若驯服了的绵羊,轻轻盈盈绕着他旋转,如同一只只轻薄的白色蝴蝶。
小树动了动枝丫。
它皱着自己刚刚长好的树皮鼻子:“你不是从来不喜欢来这里吗?”
少年躺在雪地中,侧头刚好和小树的视线齐平,没有吱声。
小树抖动着枝丫,和四周的雪蝴蝶挨个打了个招呼。
“我曾经一棵树在这里守了很久,刚开始我以为自己是棵草,后来发现自己是棵树,看到别的树都那么高那么大,我难过得不得了。可后来我发现,我是唯一经冬不凋的树,我瞬间又开心得不得了!
“从那时起,我就发现原来看星星,看月亮,看风雪,也能看得挺开心!”
少年侧着头凝视着它,冰凉的指尖划过它的枝丫和树干。
小树缩了缩枝丫:“可是那些开心,无论哪一次,不,就是全部都加在一起,都比不上那一刻,你带着一个白玉画盆把我捧走的那一刻!”
那个时候,少年还无法辨别出一颗树的正面和背面。小树被他移植到花盆里,捧在胸前,惊喜未定之际,看到的第一眼,是他胸口洁白的衣料,听到的第一声,是那衣料下面的有力心跳。
“那一刻,我觉得我抽芽了,开花了,结果了,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我圆满了,开心到死!
“我以为那就是我树生中最开心的一天了,没想到,你将我带走之后,我每一天都比前一天更开心。”
少年终于开口,声音有些微哑:“我以为你每次来这里,都是后悔和我回去。”
他生性冷硬,不得人心,父王对他,敷衍至极,母妃对他,严苛异常,偌大的北都境内,人人畏他惧他厌他憎他,只有这棵小树,有着比任何人都要干枯坚硬的外表,也有着大多数人都没有的柔软与天真。
可他还是不安。
“怎么会?”小树有些诧异,树身微晃:“我每次来这里,都是在重温那一天,然后那些天,这样你给我的开心就变成了两重、三重,好多好多重的开心,我聪明吧?”
“嗯,”少年用鼻子蹭着它小巧的树身:“再无人比你更聪明。”
“可是我今天真得好伤心。”小树却微微耷拉下枝丫:“我害怕,你给我的伤心会不会也变成好多好多重?”
少年将它捧在掌心,言简意赅,语气坚定:“不会!”
但凡你想,哪怕荆棘丛生,我也披荆斩棘。
你要成人,我定让你成人。
……
“公子……”
“但说无妨。”简双至闭眼靠在塌上,神情倦怠。
“公子体内四股力量已经稳定下来,只是,”墨堤斟酌着用词:“您从此不可再动用灵力,亦不能修炼灵力,否则会造成其他几股力量失衡,引起体内能量暴动。”
简双至睁开双眼,眸光幽深若古井,叫人辨不出喜怒。
“还有,”墨堤迟疑道:“此时若是引出冰|毒火毒,又会引起力量失衡,但若是不引出,二毒极其霸道,会慢慢侵蚀您体内的冰灵与火灵,到时候无异于修为尽毁,纵然您体修有成,也难以抵挡神识带来的碾压。”
简双至现在无异于处于进退两难的局面,引毒出体,灵力会暴动,不引毒出体,灵力又会异化。
生死难料。
“可有办法抑制毒性?”
“属下无能!”
墨堤说着就欲跪下请罪,简双至抬手止住他的动作。
“不是你的错。”简双至敛眸:“是我命中注定有此一劫。”
墨堤郁郁不平:“公子,属下都知道了,是因为白拾对不对?”
简双至把玩着一叶知秋,没有说话。
“公子,这天下间女子何其多,您怎可以为了一个区区白拾……”
“她不是区区。”简双至抬头,打断他:“她是鼎鼎。”
“……”
公子,这都什么时候了,您还开玩笑!
简双至正色道:“其实那个时候,我什么都没有来得及细想,就作出了决定。”
墨堤忍不住想跳脚:所以您就是脑袋一抽,就玩脱了一身修为和半条命?
简双至怔怔片刻,才又缓缓道:“如今木已成舟,知道她还能继续活下去,我只是很开心。
“墨堤,我很久,没有这样开心过了。“
墨堤一时怔住。
“说起开心,我又不禁惴惴,母妃一直要我心若琉璃,不染尘埃,我又是如何知晓何为开心,何为不开心?
“细想来,却是在梦中,在她身侧……”
他最后一句话低不可闻,墨堤没有听清,可是仅仅前面几句也够了。
墨堤一时发愣,这真的是他家号称高不可攀遗世独立云巅之上的公子吗?
“所以,墨堤,你要助我。”
“什么?”
“命途如是,非我所愿。”简双至攥住墨堤的手臂,眼神熠熠:“可是你当知我,绝不是认命之人。当年我修为被封,双手致残,困居此地百年,亦能破阵在即。如今我虽然修为尽废,寿元有损,却也未必穷途。大雍内外十三州,北襄万里极地,南枕不测深渊,西靠十万大山,东临无尽苍溟,处处皆是机缘,天下之大,我何愁不能再走出条活路来?”
饶是简双至向来语气平平,音色冷寂,这番话也是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墨堤只觉一腔热血涌上喉头,悍然下跪:“属下定当为公子肝脑涂地!”
简双至扶起他:“不可,你从北都一路随我到这里,不是去送死的,我也不会让你出事。”
墨堤满心满眼都是敬佩和感激,却听简双至又轻描淡写道:“白拾亦如是。”
墨堤暗道不妙,果然,就听自家公子继续道:“墨堤,你需助我。”
“不行!”墨堤断然拒绝:“公子,您这回绝对不能擅动神识之力。而且,我们虽然有她的贴身之物,但是不知她人在何方,即使公子能动用神识之力,也未必能找到人。”
“你说得不错。”
简双至似乎早已预料到墨堤所言。
墨堤察言观色,心不由自主提起来。
简双至不负他所望,慢慢道:“不过,她手中还有我的木雕傀儡,神识之力有限,我却可以使用寄魂之术。”
寄魂是偃师秘术,可将自身魂力寄托在傀儡身上以操控傀儡行动。
墨堤木着一张脸。
所以,公子您现在没有修为,身体抱恙,神识不济,就打起了魂力的主意了是吧。
拜托,这都是您身体的一部分,都是您自己,合着您这天天就是往死里作呢?!
墨堤张了张口,到底没说出什么,他知道他拦不住。
对,他拦不住!
插入书签
作者有话要说:墨堤:今天公子跟我说了好多知心话,我心中充满了喜悦!
柳州:那是为了让你帮他找白拾做铺垫。
墨堤:今天公子说他要迎难而上,我心中充满了斗志!
柳州:那是为了让你帮他找白拾做铺垫。
墨堤:今天公子说他一定会护住自己身边的人,我心中充满了感激!
柳州:那是为了让你帮他找白拾做铺垫。
墨堤垮下肩:我我我我我我我都知道!谢谢提醒!
柳州:重要的事情说三遍,不用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