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作妖记

　　第二十五章玉松

　　楚兰坐在屋里听玉桂讲昨儿晚上到今儿白天府里发生的事，
　　玉松搬了个小凳坐在一边儿给楚兰剥松子。

　　等讲到楚丞相晚上去了正院用饭，事情便算告一段落，
　　楚兰笑道：
　　“母亲果然雷厉风行，这才多半天儿的功夫，就把那逆奴收拾了。”

　　玉松剥了一粒松子仁，放在小银盘里：
　　“夫人向来做事爽利，
　　只是听说此事是为了一个姨娘出头，倒是少见。”

　　楚兰不动声色和玉桂对视一眼，状似不意问道：
　　“我听说，此事还有别的缘故，
　　你可知晓？”

　　楚兰此言便是试探玉松之意，
　　若是她不知内情，此人便无大用处，日后只做个普通侍女差遣罢了，
　　若是她知道内情却装傻——那便留她不得。

　　玉松闻言，手下一滞，
　　她确实是知晓的。

　　玉松的哥哥韩柏在门房上当差，消息比别处要灵通的多，
　　昨儿晚上，花枝偷了主子的首饰和银子，被嬷嬷拿住扭送正院的消息，没多会儿就传到了门房，
　　韩柏也没当回事，手脚不干净的奴才什么时候都有，
　　府里也不会为了这种事报官，无非打一顿，撵到庄子上再也不能伺候主子罢了。

　　赶巧今儿早上，韩柏交了夜差回去睡觉，路过侧门，正碰上于嬷嬷带人押着花枝，和人牙子一同出门，
　　那个牙婆韩柏认得，是专做烟花柳巷买卖的。

　　楚家自诩书香门第，不肯做动私刑打死奴才的事情，
　　碰到做下丑事的侍女，便是卖给她，
　　此事恐怕不只是姨娘被偷了首饰银子这么简单。

　　韩柏顺腿拐进侧门门房，跟当值的打听，
　　当值的下人神神秘秘的告诉他：
　　这被发卖的侍女，昨儿晚上被人抓到身藏见不得人的物件，好像是块绣了鸳鸯戏水的帕子。

　　韩柏面上打着哈哈，心中嘀咕：
　　拿贼拿赃，捉奸捉双，
　　只是这么块帕子也不至于此，大不了打一顿，赶去做粗话儿也就罢了。
　　后院最近不太平，自己妹妹刚提了一等侍女，跟的主子又在风口浪尖上，得去提醒提醒她。

　　想到此处，韩柏转身回来，跑到二门上托人喊了妹妹玉松出来，把她叫到一边儿嘱咐。

　　韩柏说到花枝被卖进了窑子，
　　有可能是因为做了见不得人的丑事，
　　证物现在只知道是一块绣了鸳鸯戏水的帕子时，
　　玉松脑袋里嗡的一声：
　　前儿楚兰刚让她绣了块鸳鸯戏水的帕子，
　　玉松还好奇，怎得二小姐喜欢这样的花样？
　　闺中小姐脸皮薄，平时连看到这种花样都是立时别开脸的。

　　楚兰的说辞是：
　　她回府便是为了定亲事，最多一年半载就要出门子，
　　楚夫人府务繁忙，这些零碎的小件嫁妆，自己就要慢慢准备起来。

　　玉松听着也说得过去，总之二小姐让她绣，她绣便是了。
　　楚兰要的又急，玉松熬了小半宿赶出来，第二日一早黑着眼圈交差，
　　奇的是楚兰也没再交待她绣别的，收了帕子便搁下了，
　　玉松以为二小姐看不上她的绣工，此事也就丢在了脑后。

　　今日听哥哥说起花枝为了块鸳鸯戏水的帕子被卖，
　　虽然花枝和二小姐八竿子也打不着，
　　但玉松总是觉得这块帕子跟她绣的那块有脱不了的干系。

　　韩柏发现玉松的异样，问道：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玉松慌忙摆摆手：
　　“没事儿，前两日给主子绣东西，睡的有点晚，精神头儿差些。”

　　韩柏看不出别的，也便作罢，还是不放心的嘱咐她：
　　“睡的晚就找机会眯一会儿，哪怕少吃顿饭也得养足了精神。
　　在主子跟前若是不留神犯了错，那是办十件差事也补不回来的。”

　　玉松忙忙点头：
　　“我知道了哥，你快回去吧。”

　　韩柏不死心，又嘟噜两句：
　　“这几日府里不太平，当差一定瞪起眼来！
　　哎，你说你当这个一等侍女有什么好的，
　　一个月多那儿点儿银子，还不够我和爹担心你的！”

　　玉松听得不耐烦，推着哥哥往外走：
　　“知道了，知道了，耳朵都磨出茧子了。
　　快回去睡觉吧，走吧走吧。”

　　当时把韩柏打发走，玉松还劝自己不要多心，
　　此刻楚兰这句话问出来，玉松心里瞬间绷紧，
　　抬头对上楚兰意味深长的眼睛，再看玉桂也不吭声看着她，
　　玉松明白了，好歹是府里的家生子，虽然爹娘都不是善于钻营之辈，但自小耳濡目染，对大宅门里的勾心斗角总比旁人了解些。

　　玉松心知这是楚兰对她的试探考验，
　　若是此时装傻混过去，怕是今后再难得机会成为楚兰的心腹，
　　在正院打杂蹉跎、任人差遣的那三年，她再也不想过了！

　　玉松顿顿心神，起身跪在楚兰面前：
　　“奴婢自跟了二小姐，还未得机会拜谢知遇之恩，
　　二小姐受奴婢一拜。”
　　说着，深深一个头磕下去。

　　楚兰微微一笑：
　　“好端端的说会儿闲话，怎得这般认真起来，快起来吧。”
　　嘴上说着叫起，手上却无动作。

　　玉松跪直身子：
　　“奴婢虽然年纪小，但自小被爹娘教导，做下人的对主子忠心耿耿才是正道，
　　吃里扒外、忤逆背主是罪大恶极的事。
　　更何况，奴婢何德何能，得二小姐赏识，
　　赏奴婢在身边伺候，还提了奴婢一等侍女，
　　奴婢唯有一辈子忠心不二伺候二小姐才能报得一二。”

　　楚兰看着玉松的眼睛：
　　“你当真愿意追随于我？”

　　玉松使劲点头：
　　“奴婢在府中蹉跎三年，
　　万幸得二小姐垂怜，得以追随身侧，奴婢感激不尽，
　　惟愿以二小姐马首是瞻，为二小姐效忠！”
　　说着，又是一个头磕下去。

　　楚兰与玉桂对视一眼，心道：
　　玉松可用。

　　……

　　两日后。

　　今儿是楚兰再次去家学上学的日子。

　　前几日一大早兴冲冲的去了，还没迈进毓秀斋的门就闹了一场，
　　回来歇了这几日也该去上学了。

　　听雪也一大早就爬起来，她今日要回毓秀斋了。
　　府里给的药膏颇为有效，只这几日，嘴上、舌头上的伤口都愈合了，
　　唯独脸上还有些许淡淡的青色痕迹，
　　玉松给她涂了点粉，不细瞧便瞧不出了。

　　楚兰刚刚梳妆完毕，听雪便进来请安，
　　身上穿着楚兰让针线嬷嬷给她做的淡青色小袍子，
　　头上戴着侍女姐姐们给扎的同色纱花，
　　粉雕玉琢一个小人，喜笑颜开的行礼请安。

　　楚兰招手叫她过来：
　　“今儿要回去了，在这里住的可还开心？”

　　听雪笑眯眯的蹲福一下：
　　“奴婢谢二小姐关怀，
　　奴婢这几日好开心好开心！”

　　楚兰笑道：
　　“恩，不错，说话也利索了，不喊我乐小姐了。
　　这下不怕洛师姐找我算账了。”

　　听雪羞的红了小脸，小小的身子不好意思的扭了扭。
　　楚兰拍拍她的脑袋：
　　“去吧，让玉桃带你去吃早饭。
　　吃完饭咱们就要出门了。”
　　“是。”

　　玉桃上前牵着听雪出去。
　　楚兰自是用早饭不提。

　　饭毕，一行人出了不移轩往毓秀斋去，
　　临出门前，听雪依依不舍跟大黄道了好久的别，
　　许诺自己有机会一定来找它玩儿。

　　出门走了没多久，便碰上带着侍女也正往毓秀斋去的楚可心。

　　楚兰远远瞧见她站在小路口等自己，
　　假做没看见，低头和听雪说话。

　　两人堪堪要错过的时候，听得楚可心略带气恼的喊她：
　　“二妹妹！”

　　楚兰抬起头，仿佛刚刚看到她：
　　“大姐姐怎得在此驻足？
　　时辰要到了，还是快些走吧，
　　去的迟了，若是又碰到姬夫人来，再被训诫可如何是好？”
　　说完，头也不回径直往前走。

　　楚可心本想趁着无人收拢楚兰两句，
　　谁知刚喊了一声，就给塞了个蚂蚱在嘴里，
　　知道楚兰揶揄她上次被姬夫人训诫，又说不出什么，
　　一口气梗在喉间咽不下去。
　　瞪眼看楚兰渐渐走远，楚可心狠狠跺两下脚，领着侍女继续往毓秀斋去。

　　楚兰进得毓秀斋，先领着听雪去隔间跟阿洛“交货”，
　　阿洛看着才去了几日，小脸蛋就吃胖了一圈的听雪，忍不住笑出声，
　　对着楚兰连连称谢，又夸玉桃做事麻利，卧冰这几日都没捞着干活。

　　听雪在阿洛身边蹭了蹭，
　　就跑去跟卧冰手拉手，两个小姐妹叽叽喳喳去了。

　　楚兰跟阿洛客气两句，让玉桂领了文房四宝，便去讲学的屋子寻自己的书桌。

　　屋里摆了十几张书桌，四张一排，
　　此刻稀稀落落坐了三、四个人，都是生面孔，想来是族中送来读书的女孩子。

　　摆在第一排中间的两张书桌，是离先生的书案最近的两张，
　　这会儿功夫，楚可心也到了，在其中一张书桌后坐下，翻看自己昨日的功课。

　　另一张还没有人，上面摆着文房四宝，八成是楚茉的位置。
　　楚兰目不斜视，径直走到那个座位坐下，
　　玉桂不点就通，把桌上的文房四宝一卷，随手丢在后面的空桌子上，
　　又把楚兰的东西整齐的摆在桌上。

　　后面轻轻的说话声不知何时停了，
　　楚可心自楚兰坐下就抬起头来，
　　眼看着玉桂把楚茉的东西丢在一旁，换上楚兰的东西，
　　张口想说什么，眨了眨眼睛，闭上嘴向楚兰点下头，继续看自己的功课。

　　楚茉终于不负众望的来了，
　　进门第一眼就看见楚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顿时火冒三丈，蹬蹬蹬冲过来：
　　“这是我的位置，你给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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