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托邦

　　萧朔他们重新回到摘星镇时，为了避免麻烦，专门挑了小路，小路的景致与街道的繁华迥然不同，寂静得有些不合时宜，仿佛白天经历的一切街景不过是幻梦一场。
　　但是这样的小路却不显得昏暗，在道路一侧的屋檐下悬挂着一排灯笼，照亮了前路、指明了方向，就像黑夜中的萤火虫一路领着萧朔和周佑来到原本应该最热闹现在却因为不见亮光反而在一片华光中更加显眼的摘星楼。

　　在发动机的声音停下来之后，萧朔解开安全带之后“别死了”，突然开口说道，一路上两人并没有多交流什么，此刻萧朔有些清冷的嗓音宛若天籁，在这样一个安静得有些骇人的时刻变成一根定海神针，足以赋予听者挑战一切的勇气。

　　周佑当然也没有例外，他按住萧朔想要解开安全带的手，指尖轻轻溜进萧朔的指尖“放心吧，我的神明就站在我的的身边，即使此身化灰，我也一定会回到你身边。”

　　萧朔默默地看着近在眼前又好像远在天边的摘星楼，在黑暗中放松了绷紧的嘴角，又很快恢复原样，眼中有光隐于暗处。

　　打破无言的戒备的是一盏从摘星楼门口走向车前的灯盏，烛光映着提灯人的样子，正是白天为萧朔送上花冠的小女孩，她朝着萧朔微微行礼，带动着手中的烛火摇曳：“我来为你们领路。”

　　萧朔没怎么用力就挣脱了周佑的手，干脆利落地打开车门，顺手将白天放在车门内侧的花冠取出，拿在手里。

　　灯光有些晦暗，但是小女孩手中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烛火再见到萧朔的时候显而易见地动摇了一下，随后跟着的便是女孩有些沙哑的、不符合外貌特征的女子的声音“少爷，对不起，我”

　　萧朔轻轻将自己手上的花冠戴在小女孩的头上，带着宠溺地揉了揉小女孩的头发，声音低缓“我都知道，辛苦你了。”
　　“是。”小女孩的声音沙哑，带着一点与外貌不同的语气应下了萧朔的话。
　　两人站在那里没有动作，这时周佑的一句“还不走吗？”打破了两人之间逐渐变得有些微妙的氛围，他原本站在两人身后，现在见两人似乎没什么要说的话了，这才快走了几步，将揉小女孩头发的萧朔的四指握住拉近身侧，隔着灯盏的点点荧光看向萧朔 “走吧？”

　　萧朔没有回应，只是扫了一眼相握的手的方向，把手指从周佑的手中抽了出来，对着小女孩说道“你回去吧，庆典应该还在继续”，说完就不带迟疑地走向摘星楼的正门。

　　“可是”小女孩的声音有些迟疑，甚至染上了一点泣音，站在原地手足无措。

　　“放心吧，他不会有事的”周佑俯下身在小女孩耳侧留下这样一句低语，顺着起身的姿势从小女孩手中结果灯盏，追上萧朔的时候，鞋底与地面碰撞发出一声闷响。

　　摘星楼正门大开，颇有些请君入瓮的意味，进门之后依旧是灯火通明，只是屏风上的诗句被一块黑色的污迹遮住，变成一个偌大的墨点破坏了屏风原有的意境，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铁锈味，混杂着一种奇异的花香，刺激着两人的腺体有些发烫，但是多亏了两人一个体质特殊，一个是正儿八经的A,所以不良反应也仅仅如此罢了。

　　再加上，萧朔细嗅着从身侧人身上传来的醇厚的酒香，连那点不良反应也在适应了这里诡异的空气之后渐渐平静了下去，他小幅度地撞了撞周佑的肩膀，冲着他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了。

　　周佑在看到萧朔的动作之后，并没有停下自己的信息素，反而是挑着唇角，默默地让自己的信息素围绕在萧朔的身边，将那股诡异的味道与萧朔彻底隔绝开。

　　走过屏风就是正厅，一位女子保持着一个漂亮的姿势坐在在舞台的正下方，，一头漂亮的金发盘在头顶，细小的碎发也被仔细处理过，如同天鹅一般优雅的脖子曲线上装饰着一根细细的银链，手边摆着一个看起来就十分精致的白瓷的茶杯。

　　萧朔有些晃神，一瞬间在他眼前闪过的是初次见到歌姬的情景，又在周佑的声音中被拉回先生“初次见面，歌姬小姐，或者我该称呼你为卡玛公主殿下？”

　　女子，不，歌姬听到周佑的问题，侧过头来，金色的眼眸仿佛镀了一层鎏金，“您不觉得初次见面直呼一位淑女的名字很失礼吗，周少校？”眼眸一转，视线落在萧朔身上“还是说，连老师都不记得我的姓氏了？”

　　“希尔”萧朔直视那双和记忆中相似的眼眸，冷静回答道“帝国信奉的掌管爱与美貌的女神赐予的姓氏。”

　　似乎是得到了满意的答案，歌姬的眉眼间有种淡淡的、可以被称为温柔的情感浮现，但又宛若昙花一现，很快地又重新淹没在歌姬面具一般的社交礼仪中“既然客人们都到齐了，那么今晚的戏就可以开始了。”

　　说着歌姬拍了拍手，所有灯光突然熄灭，舞台的灯光亮起，登台的是一个穿戴着华丽衣饰的O，头上象征帝国后位的金钗随着台上人的动作与头上装饰的其他翠玉饰物相撞清脆悦耳，只是举手投足间有些不自然的僵硬，要是细看的话还能发现他的眼神中充满了一种难以用语言形容的空洞，仿佛站在台上的不是人类，而仅仅是一具会活动的人偶。

　　幸运的是，在场的三位客人心思也根本不在这场滑稽的表演上，所以即使是粗劣的表演最终也不会有人责怪。

　　正当萧朔两人在摘星楼中被迫欣赏演出的时候，狐狸带着一队人和虞露一起摸到了之前救出吴寻的教堂。

　　原本象征圣洁的白色的门被红黑两种颜色染出了一种诡异的色彩，虞露站在门口试着接触了一下，粘在手指间略带粘稠的感觉让她明白了这里就是那位歌姬的试验场，确认了没有危险之后，她不动声色地退到队伍中，将舞台让给专业的人士。

　　狐狸盯着虞露的动作，当她退回队伍中，直接一脚踢开那扇象征着罪恶的大门，房间中各种原本应该规整排布的长椅以各种奇怪的样子被弃置在教堂一脚，有的一只椅腿被刻意斜着削去一半，尖头却呈现出不自然的断裂，有的直接从中折断，它们唯一相同的地方就是上面布满了各种类似指甲的划痕，有些深的痕迹还带着黑色的污迹。

　　虞露带来的助手中不知是谁脱口而出一句“这也太残忍了”，又在虞露的眼神中捂住了嘴，但是指尖微微发颤。

　　“欢迎你们的到来，我最尊贵的客人们”窗外的灯光从彩绘玻璃照入小教堂，小丑从阴影处走到彩绘玻璃下，那灯光似乎为小丑镀了一层金光，如果无视小丑为了遮住面容化的小丑妆，或者此刻就是“乌托邦”们一直宣扬的所谓的神的圣光吧。
　　但是，明明是最残忍的屠夫，却被冠以圣人，应该不会有比此刻讽刺的场面了。

　　“你要与我为敌？”狐狸剑刃出鞘，没被蒙上的眼中流淌着一股战意，但是背在身后的手却迅速摆出几个动作，要求按照属下们按照计划送虞露去找人。

　　“您不必费劲”小丑依旧是初见时那样夸张的行礼姿势，无视狐狸表露出来的敌意，接着说道“人我已经给您准备好了，剩下的就看您有没有能力把人带走了。”

　　狐狸的视线从小丑身上移开，在教堂不起眼的角落中发现了被麻布盖着的傅城的头发，“你要拿假的来蒙我，我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小丑似乎是早就猜到狐狸会有此问，不慌不忙地抛出了准备好的答案：“您应该带了专业人员前来，随您检查到放心为止。”

　　小丑话音刚落，虞露便走了过去，护着她的队员一把揭开麻布，露出昏睡着的傅城，虞露仔细检查了一遍，才对着狐狸微微颔首。

　　小丑显然也没有错过虞露的反应，语气浮夸地继续说道“那么，请？”说着，抬手便是三枚银针直朝着狐狸的三处大穴袭去，自己悄无声息地隐藏于暗处。

　　狐狸眼睛都不眨，动作利落地打落三枚银针，也不着急寻人，反而闭上眼睛仔细辨别着空气的流动，在小丑从黑暗中闪现的那一刻身体近乎本能地朝着小丑挥去。

　　小丑一计不成也不气恼，重新藏好身形，不时以暗器干扰狐狸的判断，几次攻击都打得有来有往。
　　但是小丑的暗器除了最开始的三枚银针，后面的暗器针对的都是可能致残，但不至于丧命的部位，攻击的方式与其说是要夺人性命，更像是拖延时间。

　　虞露手下动作不停，却仍分了些心思在一旁的战局上，猛地想到了什么，掏出终端发现信号全无，冲着狐狸的方向喊道“速战速决，他在拖延时间。”

　　“我知道”狐狸的耳朵动了动，没有等到小丑现身，自己疾步上前一剑劈开小丑的藏身地，刀刃在小丑的脖颈间闪烁着银光，这才让刚刚滑如泥鳅的小丑老实了下来。

　　也或者没有那柄剑此刻的狐狸也能得到一样的效果，因为小丑在被狐狸发现的时候，便干脆地双手举过头顶，“我认输，毕竟雇主的金币还不足以买走我的性命。”

　　“那么开个价吧”，狐狸俯视着跪坐在地上的狐狸，并没有因为小丑认输就把刀刃移开“我要知道歌姬的命令是什么。”

　　“她只让我拖住您”小丑比划着他想要的价位，语气一点也不像一个性命正悬在别人手中的囚徒，“为了给她的忠犬第二次选择立场的机会。”

　　狐狸听到小丑的话，原本严肃的神情反而放松下来，将一直架在小丑脖子旁的刀刃移开“原来是山雀的工作啊，早说啊。”说话间就朝着出口的方向走去。

　　那边虞露的处理工作也结束了，她和自己的助手交代清楚注意事项后，便脱掉沾血的外衣，跟上狐狸“我和你一起去。”

　　狐狸侧目看向走在她身边的虞露，一身狐狸毛差点炸开：“你跟我干嘛，我只是想去看看山雀狼狈的样子的。”

　　虞露低头看着因为没有信号屏障之后接收到的向泽宇的通知“吴寻以虞书为人质脱逃”，接着又是一条“虞书没事”，才把虞露差点爆表的怒气值降到水平线内，她晃了晃手中的终端“我也只是想去向 ‘照顾’了我两个儿子的歌姬打个招呼而已哦”，虞露刻意加重了“照顾”两字的读音，让人不寒而栗。

　　狐狸撇了撇嘴，没敢开口劝虞露回去，只好默默盯紧了人，尽量不让虞露活动在他的视线范围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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