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托邦

　　萧朔醒来的时候，晨光正好从窗帘的缝隙间落在身侧人的眉眼上，虞书的眼角红红的，在萧朔轻声唤他起床的时候，半睁着眼睛扑到萧朔的怀里边嘟囔着“再睡会”便抱紧了身边的萧朔。

　　萧朔抬手把虞书翘起的头发揉得更乱了几分，另一只手环住自己的弟弟轻轻地哄拍着，半晌才听到虞书的声音从自己怀里飘了出来“哥哥早~”

　　虞书脸上的温度透过薄薄的睡衣传达到萧朔的心里，萧朔起身，顺便把打算跟着一起起床的虞书重新塞了回去，“早啊。”

　　虞书半睁着眼睛，看着背对着自己换衣的萧朔轻轻问道：“今天，哥哥要和我一起练习吗？”

　　“好呀”,萧朔把套头衫整理平整，转头看向因为过分激动从床上一个鲤鱼打挺就直奔盥洗室跑去的虞书不忘笑着嘱咐道“慢点，我等你。”

　　于是院落中响起了阵阵戏曲和轻柔的古乐，等到周佑从客房循着声音走到院中的时候，便看到了翘着兰花指、虽然穿的不是戏袍但是一举一动都透着对于舞台认真的虞书，和安静地、带着一点笑意坐在院中石凳上任由手指在琵琶上起舞的萧朔。

　　虽然虞书的唱法曲步都是无可指摘，但是周佑的眼中坐在一旁的萧朔仿佛自带聚光效果，他的眼睛一刻也没能从他的身上离开“这还真是······绝景啊”

　　正当周佑出言赞叹的时候，向泽宇的声音从周佑的身后响起，“说的不错”，只不过他的视线却是黏在那个正模拟着水袖向后甩动作的虞书的身上。

　　虽然赞叹的人不同，但经过一晚上探讨扩zhang器具的两人也算建立起了一种微妙的惺惺相惜的友情，两人并肩而立，相视一笑，各显傻气。

　　那边已经完成最后的一个动作的虞书乖巧地等着萧朔把琵琶妥善放好，趴在自己的哥哥的膝盖上，“哥哥，怎么样怎么样？”一脸求表扬的神情仰着头看向萧朔。

　　“恩，我觉得······”萧朔刻意拉长了语尾，看着虞书眼中小小的失望开始蔓延才果断地将答案给出“很棒哦。”

　　“真的吗？”虞书的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开心地就要搂住萧朔的脖子。

　　周佑侧着眼睛看着身侧的向泽宇突然起了恶作剧的想法，露出“友善”的微笑问道“我说，他在你面前也会露出周佑的表情吗？”

　　不过，某个得意过头的人显然忘记了当前的敌我战况，向泽宇一脸不解地看向周佑“我是阿虞的番，他的各种表情我都看过了”

　　向泽宇说的太过理所当然，连反驳的空间都没给周佑留下，被狠狠地塞了一个闪光弹在怀、还是自己凑上去的周某人瞬间被击沉“是哦，你们是番来着。”

　　“对啊”向泽宇看着虞书露出开心的笑容也跟着一起轻笑了一下，但是放下嘴角的时候，他仿佛突然意识到了周佑话中的含义，看向周佑开口问道“你和萧朔还没有确定关系吗？
　　”
　　“额······我们的关系有点复杂”周佑被自己挖的坑反将一军，正向用他的三寸不烂之舌忽悠过去，异变突生。

　　先警觉起来的是院中的萧朔，他一把搂住虞书，反身将人护在怀里，一支不知从哪何处射进来的箭矢直直地擦着萧朔的手背射在萧朔身侧的地面上。

　　周佑在察觉的那一瞬间就冲了过来，挡在萧朔身前，观察着可能有敌人的地方“没事吧？”
　　“恩”萧朔回眸看着周佑的背影，看了看努力想从自己怀中冒头的虞书，面无表情地将人又按了回去，他看着地上那只尾翎上画着一只狐狸样的长箭，笑着伸出手去，将缠在上面的短笺取了下来。

　　这时追寻敌人无功而返的向泽宇翻过院落的墙头，冲着一脸警戒的周佑摇了摇头，正当两人商量着下一步计划的时候，萧朔的声音及时响起省下他们多余的功夫“不用担心，不是敌人，只是一份邀请函。”

　　“邀请函？”周佑和向泽宇一起朝坐在石凳上的萧朔看去。
　　虞书也不容易从自己的哥哥怀里挣扎出来，看着萧朔带着笑意的眸子，心中一阵失落，他皱起眉纠结了一会，才小心翼翼用两根手指拽住萧朔的袖子。

　　“恩，来自狐狸的邀请”萧朔感受到怀中虞书的动作，笑着对上了自己的弟弟眼中的担心，伸手摸了摸虞书的头发“不过是拜访故友，不用担心。”

　　“故友？”周佑上前几步将短笺从萧朔手中接过，对着身侧凑过来的向泽宇交换了一个慎重的眼神。

　　实在无过他们这番反应，短笺上的内容不多，统共两行字“竟然没能射中么”以及“把人带走占我地了”，不管怎么看都不像是“友”的样子。

　　虞书看着周佑和向泽宇的样子，心中更是不安“哥哥又要走了吗？”
　　萧朔轻“恩”了一声，虞书心里纵有万分不舍，但此刻也只能默默放开拽着萧朔的衣袖的手，示意萧朔放开自己，站在萧朔身前扬起笑脸“祝愿哥哥武运昌盛。”

　　萧朔看着虞书，和他身后一脸莫名神情的两人，悠悠然从石凳上站了起来，“阿书不打算我一起去吗？”

　　“哎？”虞书听到萧朔的问题直接呆愣在那里，一脸不敢相信“我可以一起去的吗？”

　　萧朔看着眼前的虞书轻拍了下他的头，露出了笑容应着“恩，我需要你的力量。”

　　坐在后座的虞书埋在向泽宇的怀里用着不会吵醒前排人的声音小声地抱怨着“为什么哥哥睡着了啊。”
　　向泽宇看着怀里宛若猫咪一般的恋人，突然想起刚刚某人的挑衅，对着虞书还在碎碎念的嘴唇直接吻了上去，或许是顾及到还有一个巨大的电灯泡在场，向泽宇只把人吻得快要缺氧的样子就把虞书的唇放开了，“阿虞，有我陪你不行吗？”

　　“哎？”虞书还没有从向泽宇的吻中回过神来，因为气不够，整个眼睛中都弥漫着一层水雾，配上因为没有听懂向泽宇突然提问的原因带出的一点迷茫，差点又引得向泽宇有所动作。

　　只不过，向泽宇透过后视镜对上驾驶座叼着烟的某人的一脸促狭的眼神，还是止住了动作，只是把还在犯迷糊的虞书一把拥在怀里，对着前面的周佑翻了个白眼。

　　看了一场好戏的周佑将视线回转，落在副驾驶位披着自己衣服的萧朔身上的时候停了几秒，萧朔睡得很不是很安稳，睫毛微微颤动着，周佑伸出手将因为萧朔动作有些落下的衣服向上拽了拽，才重新握紧方向盘，他的心中有些不安。

　　几分钟前，几人在苗伯的坚持下吃完早饭，等苗伯把车开出来之后，周佑先虞书一步将萧朔带到副驾驶的位置上，自己很自然地坐上驾驶位，还没等他调侃完坐在后面的那对笨蛋番，身侧的人就已经睡着了。

　　周佑知道身侧的人并不是嗜睡的人，他曾经见过这人潜行、监视敌人几天几夜，最后甚至能在敌人以为他会因为长时间的疲累放松警惕的时候，萧朔却直接取敌军大将首级，甚至缴获了那把匕首——那把交给傅城的匕首。

　　但是曾经宛若机器一般不知疲累的人，却在动荡不平的车厢内睡着了，这到底是好还是坏呢不过现在考虑这个似乎并没有什么实际意义，这么想着的周佑松开了一点油门，尽量缓慢而又平稳地将车驶去目的地。

　　在萧朔他们离开不久之后，有一伙人姗姗来迟，苗伯看到为首的女子恭敬地迎了上去，说明当前主人不在家的情况。
　　“错过了吗？”为首的是一袭白袍的女子，听到苗伯的话之后，动作娴熟地调出终端中的地图，看着地图上的那个红点，对着身侧的人吩咐道“走吧，我们过去看看情况”，抬头看向苗伯的时候，语气放缓了一些“辛苦你了，我们走了。”

　　“是，夫人一路小心”，苗伯告知韩玉书备用车的所在地，看着他们陆续上车，对着车子离开的方向鞠躬，直到车子消失在苗伯的视野中。

　　萧朔醒的时候眼前是放大数倍的周佑的眼睛，他无意间轻动了唇，正想说什么，却感受到嘴中不属于自己的滑腻的时候下意识一拳就要过去，却因为自己身上的安全带和车内狭窄的环境没能如愿，拳与掌接触“啪”的一声在车内响得尤为明显。

　　周佑扣住萧朔的手，无视萧朔眼中的恼意，在长吻之后，看着萧朔眼中再无朦胧睡意，还作死在萧朔的唇上轻啄了两下，才放过萧朔的唇，在萧朔发火之前，干脆利落地坐回原位“我们到了。”

　　萧朔看着前方的目的地，心知跟周佑讲理肯定掰扯不清，再加上虞书就在车外，演戏还是得演全套，也懒得和周佑多说什么，干脆地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

　　周佑在萧朔的手靠上车把手前，叫住了他“阿朔”，出口的瞬间其实他就后悔了，心里的句子在翻腾——小心点，不管什么情况下都要活下去，但是话到嘴边，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萧朔默默等了一会，没有听见身后人的的话，回头去看的时候，就见周佑单手撑在窗边。
　　周佑此刻想说的话何止千言，但是他对上萧朔那双平静如水的眸子时候，想说的话只有一句：“我爱你”

　　“哦”萧朔平静地应了一声，站在车门外的虞书敲了敲萧朔这边的车窗，无声地催促着，萧朔打开车门只给周佑留下一个干脆离开的背影。

　　周佑趴在方向盘上看着抱着萧朔胳膊的虞书冲着自己的吐舌头、扮鬼脸的样子，轻轻笑了笑，锁车开车门时候一不小心挨到了喇叭上，发出一阵刺耳的鸣笛声，惊起一路鸟雀。

　　萧朔他们此行的目的地是摘星镇附近的平山，开车的话5分钟左右便可以到达，只不过因为顾及到睡着的萧朔，周佑把车开得慢了一些，所以时间比正常时间稍长了一些。

　　要说这山，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只不过因为人迹罕至林木比较茂密，杂草在山路上肆意生长，在石梯上组成了宛若蜘蛛网的形状，要是走路时候稍微分心一点就有被绊倒的可能性。

　　萧朔熟练地从山路旁抽出一根半人高的竹竿递给虞书“能走吗？”
　　“当然可以”虞书一脸跃跃欲试的表情从萧朔手中结果竹竿，眼见着就要一个人往前走向萧朔展示一下自己是可以的，“哥哥你别太小看我的体力啊。”

　　萧朔拽住一个人就打算往前跑的虞书，摸了摸他的头轻轻“恩”了一声，正当他想转身对着另外两人交代一下的时候，周佑手中的竹竿已经递了过来，萧朔伸手接过却发现萧朔没有放手的打算，抬头看向周佑却对上那双满是笑意的眼睛。

　　两人就那样站在那里对视着，直到身后传来虞书的催促声，萧朔打算放弃周佑手中的竹竿去寻找别的替代物的时候，周佑才干脆地放手，走在萧朔的身边。

　　“怎么了？”这次由萧朔提问，他没有拒绝周佑的同行，眼睛虽然盯着虞书的方向，但是却很自然地与周佑进行着对话“你今天怪怪的？”

　　“是吗？我倒是觉得和平时一样”周佑的留神看着脚下蜿蜒的石阶，带着笑意去回答身边的人的话，话锋一转就又是惯常的套路，“不过，这么关心我是不是证明你也有一点喜欢我了？”

　　萧朔听到周佑故意转移话题的问题不做回答，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乘着走上台阶的间隙余光扫了周佑一眼“想太多。”

　　他们说着话间，似乎爬山爬得很是开心虞书，正站在原地朝着萧朔挥着手，萧朔也笑着准备快步走向自己的弟弟，周佑寸步不离跟在萧朔的身后。

　　正当周佑盯着萧朔背影的时候，萧朔却快到走到虞书身边的时候冷不丁地抛下了一句“别想太多，现在担心还未发生的事还太早了。”

　　正当周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那边的萧朔早就走到了虞书身边，与兴奋的虞书笑着交流了些什么，周佑隔着几个石阶看着笑着的萧朔，也跟着扯了扯嘴角，心里满是无奈：他大概不管什么时候都没法赢过萧朔把，虽然他一开始就输的心甘情愿。

　　周佑几步追上萧朔，一把拉住萧朔的手腕正打算和萧朔说些什么的时候，却察觉到了来自前方的敌意，周佑条件反射般的将萧朔护在身后，大脑还没来得及反应，身体已经本能地直击来者的胸腹。

　　来袭的似乎也不是什么善茬，在瞬间反应过来，用手挡住了周佑突如其来的攻击，轻巧地向后跃去，落在石阶上杂草较少的地方，几乎没什么费劲就立住了身形。

　　正当来着 还想着上前的时候，萧朔淡然的嗓音响起“狐狸”，一个称呼直接阻止了来人进一步的动作。

　　被萧朔称作“狐狸”的男子轻轻“啧”了一声，不知从哪哪出一幅单眼的眼罩套在自己眼睛上，完事之后一脸不爽的冲着萧朔说道“山雀你竟然敢让我等你？”

　　“啊，抱歉”萧朔似乎完全不为对方的恶劣态度而改变，平淡地继续说道“辛苦你来接了”

　　“什、”狐狸脸上突然飘过一阵红晕，但是又很快重新找回了自己的态度，双手竖着中指狠狠地说道“老子只是出来散步的，你别自我感觉太良好。”

　　“是是是”萧朔一脸你说的都对的样子很是敷衍地应和道，看着对面似乎又要发作的样子，做出要转身离开的样子，一脸平静地问着“所以，你还不走吗？”

　　狐狸完败。

　　一行人随着狐狸一起来到了狐狸的老巢，那是坐落在平山一处相当偏僻的山间的建筑群，建筑很是分散，建筑物的顶端还粘着伪装网，四处动物的脚印混杂反而将人来人往的痕迹掩盖的无影无踪。

　　狐狸出现的时候，站在门口负责守卫便站起身朝着狐狸行了一个不怎么标准的礼，守卫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昨天向萧朔兜售西瓜的焦化。

　　周佑看着狐狸与守卫交谈的时候露出了了然的笑意，他看着一脸平静的萧朔，伸手轻轻勾了勾萧朔的指尖，在萧朔疑惑的目光扫过来的时候，笑着感叹道“我家副队长真的是个了不起的谋士，我深刻感受到了当初我力排众议把你留下来的决定是对的。”

　　萧朔还没来得及说话，站在两人身后的虞书便走上前来，挤到两人中间，一把抱住萧朔的胳膊，向泽宇似乎不甘示弱，径自上前将虞书拥在怀里。

　　于是狐狸和焦化确定完情况转身回望的时候就看到这一幕，瞬间脸上就露出了很是嫌弃的表情“你们是来秀恩爱的吗？跟我进来。”

　　虽然这样的姿势实在过于难以走路，但是虞书似乎没有放手的意思，只是门的宽度限制了四人的走路姿势，虞书只好一脸不高兴的跟在萧朔的身后进了门。

　　房间不大，只是有些简单的内饰，占据空间最大的便是放在房间正中的那张床，床上躺着的人似乎很是痛苦，但是又被束缚带紧紧绑住无力挣扎，狐狸站在床边看向萧朔“人在这了，下面交给你了。”

　　“恩”萧朔扫了一眼此刻躺在床上的人，在虞书检查的时候看到了原本该是腺体的部分只剩下一个陈年旧疤，那疤痕像是被人用刀硬生生剐掉留下的痕迹，从疤痕处四散开的是宛若蛛网一般诡异的伤痕。
　　在场的人都是战争时代见惯了的，没有哪一个表示过过度吃惊，向泽宇压制住床上不停挣扎的人让虞书可以检查情况。

　　萧朔看向从地上站起来的虞书询问道“怎么样？”

　　“唔，不大好”虞书跟在虞露身边对于虞露那一套理论也算学了个七七八八，但是独自面对如此夸张的情况，多少有些迟疑，他抬眼看向狐狸“这边准备O专用的药了吗？”

　　“哈？”狐狸一脸不耐烦的样子，正打算上前继续挑衅就被向泽宇一把拉住，狐狸甩开向泽宇的钳制，继续言语挑衅道“你觉得这穷乡僻壤的会有那么高档的东西吗？”

　　“我猜也是”虞书在狐狸发声的时候，就转过头继续检查了。
　　周佑在虞书询问O专用的药的时候就有些吃惊了，等到看到虞书解开病人衣物胸上的那块白布的时候，眉毛皱起，脸上露出了些许疑惑，自信看了看床上人与傅城八九分像的脸，上手在脸侧边缘轻轻揉着，试图找出女子易容的痕迹。

　　倒是萧朔一脸平静，仿佛早就预测到事情发展，此刻在心里默默计数：10、9、8·······0，数到零的时候那身白袍终于出现在刚刚萧朔刻意打开的门旁“药的话，我带了。”出现在门口的不是别人，正是萧朔的母亲虞露。

　　虞露的话音刚落，又有几个人挤了进来，她走到萧朔身边仔细打量了一下，伸手拍了拍萧朔的胳膊，稍微用力地拍上萧朔的肚子“很好，没受伤”，从自己口袋中拿出一张纸条刷刷写上各种东西，拍在萧朔的额头上“这是我要的东西。”说完，便将萧朔推出门外。

　　好久未见的韩玉书正蹲坐在门前，与萧朔视线对上的时候连忙起身乖巧行礼，萧朔看了一下此刻韩玉书身上没有明显的伤痕，也就放下心来冲着韩玉书笑了笑，低头看着刚刚的纸条。

　　不一会剩下的几个也因碍事一起被打发了出来，留在里面的只剩虞书。

　　萧朔看着神情各异的人们，转身便朝着山下走去，在狐狸吼着“你干什么去”的时候，晃了晃手中的纸条，笑着说道“去当苦力”

　　萧朔话还没说完，周佑便追了上前，一把揽住萧朔的肩膀，被萧朔用手打开后，笑眯眯地说道“那我猜苦力先生还需要一个司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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