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号7

　　“听四九说他叫阿祐？真是个漂亮孩子啊。”

　　她这话说的轻飘飘仿佛很是随意，话语间不似伪装的对何祐的陌生让方晗的眼睛猛地睁大，本来扮怂的搓手动作也有一瞬停止。

　　考虑到何祐被洗过脑，但毕竟到那个程度就已经十分不可思议了，对一个三十岁左右的成年女性，删去几年对亲生孩子的记忆，在目前已知的领域内是不可能实现的。

　　当然也不排除，她的伪装实在无懈可击。

　　方晗觉得自己刚才失态有些严重，略微有些担心地偏头假装看前面副座的车窗，想借机用余光窥得花曼的表情。
　　还好，她似乎一直在闭目养神。

　　然而这目光一看过去，就转不回来了，何祐像被抛弃了一样立在那里，车窗上贴着黑膜让他的视线显得无所适从，只能不确定地朝大致的方向看，仿佛一只受伤无措的小兽。

　　“心疼了？”花曼轻笑一声，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

　　方晗连忙低下头，有假意的卑微，也有实感的被言中的慌乱。心里确实有一点点的抽疼。

　　“您……您是……”

　　“叫我花曼姐好了，别太紧张，我就是来看看什么样的人能在中部城市搞到□□，”花曼语气十分轻柔，仿佛是怕吓着了他，“这种私人医院啊……真是。”

　　“您说笑了，这东西阿祐他有的是呢。”方晗十分没见识地搭着话。

　　花曼一下轻笑出声，右手微抬虚掩唇间，一举一动都十分动静得宜：“你可能不知道，你说的‘这东西’现在国内是禁止生产的，只有在偏远地区，没有比它更好用的麻醉药才会生产一些。”

　　方晗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心想果然是个厉害人物，跟一个混混讲话都能如此亲和得体，事事都耐心解释，笼络人心确实是把好手。

　　然而回去的路上就再无更多交流了，方晗实在有些惴惴，且本身就有点多动症，一边抖腿一边思索着为什么会有等级这么高的人来监视他，花曼究竟是装作不知何祐是谁还是真的不知？

　　何祐一直站到车灯看不见了也未动，双手紧攥着仿佛不想轻易放开刚刚触摸过方晗腰间的热量，余光中墙角边露出一点微微颤动的影子，他仿佛着迷地吸了一口手上的气味，便转身走进了医院。

　　魏爷探出些头看了一眼何祐的背影，心想这种私人医院里的医生可真够恶趣味啊。

　　直到走到办公室里，何祐才展开左手，赫然又是一张方晗手写了许多奇怪符号的纸条。虽然通讯器已经给他装上了，但何祐还是立马开车从前门离开了医院。

　　梁川从何玖那里拿到纸条已经是半夜十二点。他无妻无子，尤其把方晗送进了毒窝以后就几乎没再回过家，重伤腹部那次也只是出院后在家躺了两天就又回来了，非得叫局长给他安排个文职，才当上了技侦科长。

　　面前的机器亮起绿灯后，他只听到了方晗和一个女人不痛不痒的对话，不知道为什么方晗没有问得更多，也许是问多易错，这样推断的话，这女人应该属于贩毒集团内部地位比较高的了。他本来想着想着就要和衣沉沉睡去，何玖的敲门声也未能让他怎样清醒，但当听到何祐三个字时，他明显地精神一振。

　　何玖惊恐地看着科长的反应，关上门以后难以置信地想，难道自己当初的想法如此正确？何祐凭他张脸真的没有掰不弯的直男？！

　　还在默默破译着密码的梁川莫名的心里一发毛，等到看懂了全部之后，理所当然地把刚刚没读完就悚然的心情解释为了准确的第六感。

　　“惠城区皇城会所及对面。□□与其它。总重至少5kg。”

　　慢悠悠地晃出楼，刚发动车子准备回家的何玖，被身后突然拉响的警笛惊了一下，她连忙下车拦住一个牵着警犬的女警问怎么回事。

　　“紧急行动，惠城区发现一个挺大的毒贩据点。”江萦草草解释后立即上了一辆急刹在面前的警车。

　　何玖听闻，头疼地戳了戳脑袋，早知道前两天没事的时候好好睡觉不看小说了，这下觉可睡不成了。

　　方晗回到那个地下酒吧时正是那里一天中最嘈杂的时刻，各色光影交织下，舞池中肆意纵情的男女，角落里往酒杯中掺着什么的男人，路过他身边撩拨意味明显的钢管舞女郎……一切的一切如果在五年前呈现他面前，他大概会眼观鼻鼻观心顺便出一身冷汗，然而现在，他已经可以完全压制住心里的不适，在肮脏的深潭中如鱼得水。

　　“你小子怎么盯女人也这个脸？”魏爷不知何时已经到了方晗身后，语调里带着讽刺与怀疑。

　　方晗心想这跟上的可真够快的，很快用上了自己新得的称呼：“这么多人都觊觎我这张脸，我邡爷当然得心怀天下，男女通吃啊。”

　　魏爷礼节性地僵硬笑笑。这人幸亏只有脸，再有个脑子得上天入地了。

　　“两杯血腥玛丽，魏爷的我请了。”方晗朝吧台服务员打个响指，吹完牛以后态度一转，“我初来乍到的，什么规矩都不懂，您带我来的这，那咱就是有缘，以后还劳魏爷多多费心。”

　　前后态度的转变让魏爷心情大好，有种这人怎么拽还是得仰仗我的自得，也是，要是一点脑子都没还能做的成爷？规矩做的就挺好。

　　然而调酒师刚调完斟上一杯，暗道方向就出来了五六个人，方晗伸了脖子看到迟恺在最后，两人对视一眼，迟恺立马三步并两步地上来提起他的领子就走。

　　高出来的十几公分真不是闹着玩的，迟恺这些年应该也经历了专业的训练，这么猝不及防地直接对抗，还抓着颈后，方晗感觉自己毫无还手之力。

　　意识到这种差距以后，就完全不用装了，他真情实感地气急败坏了。

　　“迟扬你个孙子！老子的酒一口都没动你他妈赔我钱吗！”

　　然而方晗这话多动作多的毛病迟恺早有领略，也就是比以前还多了点脏话罢了，他看都没看方晗一眼，提着他快步走也不大喘：“我名字记得听清楚啊邡爷，还是叫四九吧。”

　　出去时两辆车正好急刹停在酒吧门口，迟恺把方晗扔到后面那辆的后座，吩咐开车的人道：“去钊和。”

　　方晗听到那两个字脸色微变，不动声色地瞟了一眼前后两辆车。

　　钊和医院，何祐所在的那家私人医院。
　　他这辆车上坐的都是和迟恺一个体型的人，应该是杀手，前面那辆，却是有老有少，穿着体型与普通人无异。

　　这是要去干什么？

　　“三九，这回是谁？”迟恺开口。

　　方晗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看看自己右边的人又看看副驾驶座的人：“哪位？哪位家里是开感冒药厂的？”

　　副驾坐着的男人面无表情地回头，眼神冷漠阴狠，方晗笑容一僵。

　　“你刚来一天，老雷就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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