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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一条硬汉
##5.一条硬汉
颤抖的手。
沈星文双眼赤红,目瞪口呆。
手中厚度惊人的账单,正无声嘲笑着年轻人的意气用事。
账单用冗长的详细清单,介绍了每一笔记账的缘由、来历,连人工费折扣也计入其中:催眠旁观者记忆要钱,修补墙面和街道地面要钱,被打者的医药费要钱,杂物事项要钱——甚至一棵失火烧焦的大树——也用心仔细地标明了是破坏绿化环境。白纸黑字就像催命的鬼画符,看到后面基本快认不得数字的具体含义。
数字成了符号,在青年眼中无力跳跃。
一个零、两个零、三个零?为什么还有分隔符……究竟多少钱?
具体无疑是一个恐怖的天文数字。
至少失去双亲,举目无亲的单身大学生根本无力偿还。
沈星文深呼吸,心算了一下能从微薄可怜的生活费中挤出来的具体数额。
钱是个好东西,但每到用时方很少,而他app余额里的数字从来不会超过四位数。
这些钱甚至不够账单总额的零头,沈星文定定翻看着手中厚重如山的单子,脸越来越黑,越黑越青,五颜六色,接着乌七八黑,乱七八糟。
“不能慌,”他告诉自己,“那也是为了正义。那些人没有证据证明一切都是自己所为,难道还能去法院申请强制执行不成,虽说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依然可以依靠宪法保护自身权利。”
虽说这么安慰,但效果甚微。
简单到简陋的出租屋,水泥地、单室,蹲厕厕所勉强装下热水器的水龙头,冬天想要洗澡需要用水杯接热水一杯一杯从头往下淋。出租屋是一套一普通单间,床的隔壁就是厨房,灶台的瓷砖满是油渍,天然气管道从一旁破风的小窗口中接了进来。
未曾粉刷的水泥墙,冷硬生冷。
这样配置的出租屋,唯一一张看得过去的破床,是房东捡上一个房客剩下的残次品,角落里只有片叶的风扇静静伫立,惨白的灯光下没有一丝一毫的生活气息。
——这就是沈星文大一到大二的居住环境。
如果不是没钱,谁能想象到群租屋的具体形象呢。
退一步来讲,不是每一间群租屋都显得这样凄惨,只不过是沈星文特别没钱罢了。
一个月三百块,看在是勤工俭学的大学生份上,房东私下同意了不用半年必交一次房租而是每个月一次,前提是不要告诉其他房客。
房租也从三百减到二百八,就算这样,也照样入不敷出。
“我真是穷啊。”沈星文苦笑,重重抹了把脸,双目通红思考着,“怎么办,靠打工根本换不起。”
沈星文原本住在学校,国家分发的助学金存在社保卡中,大学宿舍便宜,宿舍生活环境再差也比现在的出租屋好,然而在觉醒异能后,他还是选择主动搬出。
一来害怕自己刚觉醒的异能,控制不住伤害到同寝室的室友;二来,在外租房也方便额外行动。学校阴魂不散的宿管以及严格的门禁时间都是大问题。
只要给他发挥环境,沈星文有自信把事情做到滴水不漏。
清晨学习,傍晚解决问题,紧凑有序的日程表是发挥关键点。
他的脑子很灵活,尽管在正义和道义上过于死板,却是那种不打游戏不浪费光阴不逃一节课的精良大学生。
现在事情出现了深渊般的巨大裂口,簌簌往外吹着寒风。
起因来源于神出鬼没,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监察院异能者。鬼鬼祟祟的异能者们打断了他的计划,完虐他的女人则开启了名为惧意的门扉,沈星文不得不回忆少年时看过的一些都市异能小说——龙组?异能联盟?神秘组织?
大清早他接到了来自快递员的电话。
顺风快递,同城速运,沈星文没钱网购,也无交往中的对象,实在想象不出形迹可疑包裹的来历。
真要说的话,倒是有一个……
收件人指名道姓,不存在网名伪装。寄件地址来自A市郊区一个偏僻地点,属于在低德地图上不自主加上坐标就不会显示的地址类型。
事情发展到这时候,寄件人是谁已经心中有数。
谨慎青年在包裹开启一瞬,已经准备好了致命一击,在此之前有许多猜测,然而开启后仍旧震惊——饶是他也未能想到,等待其中的不是踩中痛脚的证据,也不是控制人心的不明装置,而是一大摞毛骨悚然的账单。
沈星文对法律上账单的定义一无所知。
第二日借用学校图书馆的电脑查阅了相关资料,依旧一头雾水。他不可能去寻找昂贵的律师咨询,等不起也耗不起。
账单上没有写具体的截止日期,甚至并不针对任何人物,但并没有让沈星文承受煎熬好受多少。
他一个人勤工俭学挣学费和生活费,已经很不容易了。
神性命心知肚明这些费用都是因自己而起,如果对方真的有手段讨要这些钱,把自己卖了也不一定还得起。
终于,他颤着手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
没有回答,粗重鼻音,呼吸声就在耳边。
女人后仰抵着靠背,双脚笔挺横放在办公桌上,似乎也有些惊讶:“沈星文?”
目光停留在墙上滴答行走的挂钟盘上。
“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沈星文悻悻质问,他没有认栽,只是想确认对方的目的。
“快递的那些东西,是想要威胁我?!”
然而回答的是又低又沉的笑声。
除了笑声外,再无其他声响。沈星文双眼渐渐飘飞。
眼前浮现出一个扯出笑意,笑意却达不到眼底的女人,可能要更冷酷无情些,眼角略微下垂,居高临下,透着些许厌世和不耐烦。
“你收到什么了?”
好奇的询问更像是莫名挑衅,一说起这件事就火大,他猛然提高声线:“这应该我来问!你们——”诡异地停顿了一瞬,似乎想起来话筒对面是怎样的存在,年轻人压低声音,气势顿时消散大半,显出无可奈何的急切,“账单。”
“账单?”
语气不似作假,沈星文狐疑:“你真的不知道?”
和巧笑了:“沈星文,你可能误会了一些事。”
她手里还翻动着最近的棘手案子,语气也因此漫不经心:“大家的时间都是有限的,你觉得我会特地把时间浪费在新人身上,这跟我没有关系。你觉得目前争取的是一件不得了的大事,也跟我没有关系。你觉得的是基于自身猜测的不负责分析,而我对你‘觉得’的想法不关心也不在意。因为我很忙。”
“没想到你还是个大忙人。”沈星文下意识接了句嘲讽。
“我确实很忙。”和巧倒是从善如流,想了想,道,“我大概知道你遇到了什么。你个人能力是S级,不听从管教,不服气异能者机构,不在意异能者世界,也许被财务室和训练基地当做臭篓子推到了我这。”
她好心解释:“你甚至拿到了我的工作联系方式。”
他该道句谢再表示幸运吗?
沈星文拉长了脸:“那我该怎么办?”
“还钱啊。”
“哈——?”
和巧理所当然,耐心重复:“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以你的犯戒次数,善后工作绝不是一笔小数目,这笔钱就算报销了,也只是浪费纳税人的钱,于情于理都要算在当事人头上。”
“开什么玩笑!”沈星文压抑着怒火,“我怎么可能还得起?”
“那就为监察院工作。”
“哈?”
笔锋一转,在报告文件的重要节点上勾勒出重点横线:“监察院拿到的战斗补贴还是很不错的,你可以考虑一下,一些费用可以算作公费报销。”
“说到底还不是威胁……”
青年怒极反笑:“想让我加入你们,简直是异想天开!”
“那就打工还。”和巧轻轻叹口气,“问我有什么用,又不是我造成的。你以为我是开银行的吗,还是觉得收钱的是我?”
“别想太多。”
“说起监察院的工作,真的是又苦又人手不够。搞不好再来两起事态困难的案件,很多劳累在第一线的监察员就会倒下。”
“……”
“虽然我们的存在方式,监察机构的存在方式,异能者机构的合理性不受你待见。但你心中也明白我们确实也有一分道理,到时候,替你摆平善后的异能者同胞最终累的累死,受伤的受伤,而你原本可以靠强大的力量改善正义,维护秩序——”
笔尖签上了最后一笔。
和巧的视线从文件,移向肩膀抵着的手机,神色温暖,耐心劝解。
“到时候你会不会后悔没有在今天,选择为监察院的未来奋斗,为维持普通人正常生活而奋斗,顺带还清这部分债务和义务?”
“……”
“我是没有关系啦。”女人笑了笑,将文件甩回办公桌,不含感情盯着文件报告上的文字,温和道,“只是担心像你这样在意正义和秩序的异能者,如果心生愧疚和罪恶感的话,可能会多出心理包袱。”
半晌,咬牙切齿,每个音节仿佛从后齿缝隙中挤出。
“你们做梦!”
和巧不为所动,遗憾对着手机道:“是吗,真是条硬汉。那你加油,最低还款日他们应该给你标注了,我还有事先挂机了。”
说完毫不犹豫挂断了电话。
“等等……”
……
清晨的火车站,人群已经初具熙熙攘攘规模,高铁技术发达,南来北往,三教九流,车站外的包子店盛出热气腾腾的稀粥,和巧要了一大袋子,才慢悠悠踱到了火车站前。
她直接出现在藏在角落的年轻人跟前,吓了对方一跳。
“干什么!”他警惕瞟了眼提在眼前的包子。
“吃,”和巧咬下一口,滚烫的肉鲜香四溢,油花粘在袋子上,勾勒出诱人的油渍,“高铁七点零五分出发,身份证带了吗?”
沈星文不接受不怀好意的食物,咽了口唾沫,忍住了食欲移开目光。
“带了。”
但他没有买票。
临近节庆日,周末和假期的高铁票有多难买,他心知肚明。
然而面前的女人丝毫不慌:“带了就行。你的票已经买了,既然不吃,就去出票在候车厅待着。”
沈星文没那么听话:“我们要去哪里?”
他皱眉,虽然没想过对方会卖了自己(这倒是惊讶),但至少要一个突然离开A市的理由。
和巧一口一口咬完整个大包子,盛放在塑料盒里的稀粥浓稠,一开盖就散发出扑面而来的香糯气息。
呼了口气,把勺子里的粥吹冷,尝一口,道:“去做你最喜欢做的事情。”
沈星文:“……”
最喜欢做的事情所带来的的后果,已经不堪设想。
年轻人的神情不太自然,他不愿尴尬面对正义后的不妙处境。
和巧舀粥垂目,神色看不真切:“鉴于你没有通过异能者测试,监察院人手不足,暂时没有能够带你行动的小组。你暂时跟着我行动,资历积累的经验是一名优秀监察员的根基,才能接取更多高级任务。”
“高阶任务会丰富你的阅历,增长你对异能认知,增强自身实力,是一种不错的良性循环。不过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我接的任务可能不太适合新人磨练。”
说罢,叼着勺子抬头。
对上那双眼睛,沈星文一怔。
“没事,”她吐出勺子,不以为意,“我们可能会面对一群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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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真是条硬汉,可惜没撑过一天
——某监察院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