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钓

作者:天竺dog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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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昆仑再见,一碗刀削面


      四月初,离山岛漫山遍野都开了花。

      清风阁外的莲花池也铺满了荷叶,初夏的雨一阵一阵地袭来,打在荷叶上滚成一滩滩小溪,偶尔有风吹来,荷叶的清香散满整个院内,甚是好闻。

      沈轻竹自那日吐血后便强打起精神来,每日里按时吃药吃饭,连茶也喝的少了,一心扑在庄里的公务事上。

      他依旧笑,仿佛与以前的沈轻竹一个样子,只是那笑愈发疏离,人也日渐消瘦。

      这日一早,沈安端着刚洗好的衣服进来,见赵管家站在外面的廊下踱着步,便上前问道:“赵管家,你找岛主吗?岛主就在屋里,你进去便是。”

      赵管家皱着眉,示意他轻一些,拉他走到一旁,轻声道:“这两个多月来,岛主不让我去查小姐的消息。方才我听沈喜来报,小姐居然从汴京跑去了昆仑,说是要去参加武林高手的对决赛。”

      “什么?”沈安惊呼道,赵管家被他吓到了忙拍了拍他的的肩,让他小声点,沈安问道:“小姐的武功不是多半废了吗?怎么还要去比武?”

      赵管家愁着道:“这正是我所担心的事情,若是以前,小姐去拼一拼也还有几分胜算,可如今别说拼了,就是轻功,小姐也大不如从前。真要上了场,岂不是要受伤?”

      沈安道:“比武是什么日子?要不让岛主去昆仑,劝一劝小姐?”

      赵管家白了他一眼,道:“依小姐的脾气,谁劝也没用!更不要说让岛主去劝。”

      “那怎么办?”

      “我这不是在想办法吗?”

      沈安沉思片刻后,道:“要不让沈喜打昏小姐,绑起来,然后让他顶替小姐上场?”

      赵管家看了看他,意味深长地说:“你觉得沈喜和你比起来谁更听话?”

      沈安想了想,道:“他。”

      “那如果让他打昏小姐,你觉得他肯吗?”

      沈安摇摇头,“估计不肯吧。”

      “还用估计?”赵管家气的叉起腰来,“压根都不用想,沈喜那孩子宁愿自己绑自己,也不会打昏小姐绑她的。”

      沈安挠挠头,捧着衣服道:“那我也没法子,赵管家,你先想着吧。我去把岛主的衣服送过去。”

      赵管家冲他挥挥手,自己一个人朝着莲花池的方向走去。

      傍晚时分,绸缎庄掌柜来了清风阁,赵管家请他进去,命人捧了茶来,便听到他坐在椅子上说道:“岛主,嫁衣的尺寸我按您给的已经裁好了,现下让绣娘正在缝制,今天我带了一些花样来,您选选看,若是挑中了,我带回去让她们照样绣出来。”

      说完,他从怀里掏出一沓印花的纸来,上面有各色各样的花纹和图案。

      沈轻竹接过来,一张一张仔细地看着,然后他停下,看着其中一张入了神。绸缎庄的掌柜欠着身子去瞧,见他看得是梅溪丹桂图,便忙笑着说:“岛主真是好眼光,这幅图是前阵子我去江南游览时见到的一副画,红梅点点不染尘埃,丹桂飘香更是圆满。一个包含情意纯净,一个寓意夫妻情长如桂香。”

      赵管家见掌柜一张嘴噼里啪啦说的不停,沈轻竹却没让他停的意思,反而像是极满意他的解释。

      最后,沈轻竹定下了那副图,却是用来当做红盖头的图样。他另从书桌上拿起一张纸来,递给掌柜,让他按照这幅图去缝制新娘的嫁衣。

      掌柜接过一看,那纸上并无什么繁杂的花样。只是画着一朵茶梅,看手法也极青涩,不太像名家之笔。

      他有些犹豫地问道:“岛主,确定用这张吗?我看这花样太过于简单,不如方才那副梅溪......”

      他话没说完,就被赵管家打断道:“马上入夜,岛主要用药了,掌柜就先回去吧,既然是岛主要求的,便去做就是。若是你手下那些绣娘做不来,尽管来找我,我去外面再寻一些。”

      掌柜讪讪地笑着道:“赵管家哪里话?别说这幅画,就是在复杂的图样,咱离山岛的绣娘哪件绣不出来?我只是觉得吧,这个图......”

      “好,我知道。你先去做,有事再说。”赵管家推搡着他,愣是给推到了外间,又与他说了几句话,才折回房内。

      见沈轻竹一个人坐在书桌旁,便问道:“岛主,这嫁衣做好也就几日的功夫,小姐那......”他故意提了句,见对面还是没有动静,又道:“今儿我听沈喜来信说,昆仑要举行武林高手的对决,这阵子那边忙的很,不知道新的昆仑掌门忙不忙的过来啊。”

      沈轻竹动了动手,翻出一本册子来,提起笔去写,嘴里回道:“你何时牵挂起别人来?”

      赵管家道:“这丁黎毕竟是华山派的人,以前华山派的老掌门与咱老岛主有几分交情在,我想着要不这次武林高手的对决赛,我们也去看看?”

      “你不是一向最烦外出吗?如今倒有闲情去看比武了?”沈轻竹抬头看了看他。

      赵管家嘿嘿一笑,“你瞧我这老人性子,总是时不时喜欢点新东西。前阵子我还让沈安教我两招防身术呢,平日里外出没有一点功夫傍身可怎么行?”

      “有他们四个在,你不用去练武。”他低着写着字,又道:“再说,你身体不如以往那般硬朗,若是弄坏了身体,可是吃不消的。”

      赵管家道:“也就练一点点,不妨事。那岛主,我们明日便出发吧?”

      沈轻竹轻蹙眉头,看着他:“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没有啊。”

      “果真没有?”

      “真没有。”

      赵管家后背开始冒汗,他一向不习惯撒谎。

      沈轻竹见他镇定自若,便道:“你若真的想去,带上沈平一同去便是。我留在这儿。”

      “别啊。”赵管家急了,“这儿有人看着,再说我们去昆仑也不常住,呆个几天若是对决赛结束了便回来。不耽误岛主你回来处理公务。”

      沈轻竹见他言辞恳恳,便道:“对决赛是何时?”

      赵管家道:“今儿是初五,对决赛在四月十日。”

      “那好,明日收拾东西,我们便去吧。”

      “好。”

      赵管家高兴地直搓手,他从清风阁出来后,找到沈安让他连夜收拾好岛主的衣物,第二天一大早,他备好了船,急慌慌地一行人便上了船直奔昆仑而去。

      一路上,与他们一个方向去的客船有许多,沈轻竹的膝盖近几日有些疼痛,钱大夫要他先坐轮椅,再喝些药调理一段时间。

      船上的风大,沈安从船舱内拿出一件薄毯来盖在沈轻竹腿上,他望着远处的水雾,轻声道:“沈安,你习惯我如今不靠轮椅走路吗?”

      沈安道:“时间久了,什么都可以习惯。再说,岛主可以健康如初,是我们一直梦寐以求的事情。”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腿,道:“我自己倒是不习惯,日子越久,反倒觉得越难熬。”

      沈安劝道:“可能是岛主身体还未痊愈,路走的多了,总会有些不舒服。”

      他不再说话,只愣愣地看着远处被水雾笼罩的山脉。

      一路上大风挡路,抵达昆仑时,已是次日傍晚,码头已被客船挤满,他们把船停好后,本想直接进昆仑找丁黎掌门去拜访,被沈轻竹拒绝,他怕如此贸然前去有失礼节,便要赵管家在昆仑附近的客栈定了一晚,一行人先暂住着,待明日再去昆仑。

      赵管家与客栈老板正商讨着一晚四间房多少钱时,沈轻竹坐在轮椅上四处看着。忽然,不远处有抹熟悉的鹅黄色衣裙映入眼帘。

      他瞧着那个人脚步轻盈地朝着这家客栈走来,面上挂着笑,后背还斜挎着一把用布包着的剑。

      他看着她走进来,幸亏自己所处的位置较隐蔽,不被她发现,他用余光看她坐在一楼的一处小角落里,一个人点了菜,还叫了一壶酒。

      赵管家把银钱付好,回头对沈轻竹说道:“岛主,先回房休息吧,等下我让沈安备一些饭菜端上楼。”

      他微微摇头,道:“我想在楼下吃了。”

      赵管家让沈安推着他在一楼找位置,店小二引着他们坐在中间,说是这边闹中取静不吵,沈轻竹不愿意,非要去最里面的那个桌子坐。

      他们没办法,便一起坐在了那边,赵管家刚坐下还没喝口茶,忽听客栈老板来喊道:“客官,门口那马车可是你们的?我见里面东西还未拿下来,都堆在里面,若是的话,快些拿下来送上房里吧,这眼下人多手杂,别丢了。”

      赵管家忙起身道谢,叫上小厮,又拉上沈安去帮忙搬,东西有点多,每次出门赵管家都恨不得把离山岛搬出来,四个人来回走了几趟还有不少,沈轻竹便让沈平和他们一起去,顺便搬完了去买点新茶来,留着他晚上喝。

      最后,这桌上就只剩他一人。

      他看着她的背影,面前摆着一份五香豆,还有一碗刀削面。

      她尝了一口面,许是觉得不好吃,便朝店小二喊道:“有辣椒吗?”说完又道:“有醋的话,也给我拿一份来。”

      店小二去取了一小碟辣椒来,又拿了醋瓶放在她跟前,笑着道:“姑娘,你这面本身就放了许多辣椒,你再放可能要不好吃了,小心辣着身体不舒服。”

      她笑着说:“没关系,我喜欢吃辣。你等下再给我倒杯酒来解解辣就好。”

      店小二道:“酒可不解辣,不如我倒杯茶来给你。”

      她点点头,“也行,不过不要太好的,我今天带的钱不多。”

      等店小二端茶过来时,她那碗刀削面已是红油油一片,沈轻竹坐在那都闻得到一股辣味和醋味掺和的味道。

      他眉头紧皱,这样吃不伤身体吗?

      她却高兴的紧,就着那碟五香豆,三口两口地吃完一碗面,喝空了一壶酒,就连茶也吃的干干净净。

      沈轻竹瞧着她被辣的满头是汗,不由得担心起来,店小二走过来问他要点什么,他翻了翻桌上摆着的简易菜单道:“一份五香豆,一碗刀削面。”

      店小二见他坐着轮椅,便道:“客官,那面有些辣,你有忌口吗?”

      沈轻竹摇摇头,没一会面便端上来。他闻着倒挺香的,虽然香中有股辣味,他瞅着她,还在那边坐着,便问店小二要了辣椒和醋来,店小二有些担心地劝他少吃些,他不听,执意放到面里。

      他夹起一根面刚入嘴便被辣的眼泪都快流出来,登时去寻茶水,可桌上没有,正着急时,旁边有人递过茶杯来,他接过喝了一口,抬头欲道谢时,却见她正站在身旁,笑盈盈地望着他。

      “你何时能吃这么辣的面了?”她坐在他身旁,取出帕子来递给他。

      沈轻竹接过帕子擦了擦额头被辣出的汗,轻声道:“想尝一尝便点了。”

      “那你可还吃得下?”

      “吃不下。”

      她笑着说:“那干嘛要为难自己?”

      沈轻竹没吭声,她忽地伸出手去摸他的腿来,柔声道:“你......你的腿......这是怎么了?不是大好了吗?为何又坐起轮椅来?”

      沈轻竹淡淡地道:“有些毛病要养一养,等养好了便能继续走。”

      “什么毛病?”

      “钱大夫说,不算大毛病。”

      她微瞪着眼,道:“不算大毛病是什么毛病?你若是好好地,为何还要你坐轮椅?”

      “或许再过段日子便好了。”

      “那是多久?”

      沈轻竹看着她,轻声道:“等你回来,或许便好了。”

      阮新愣了愣,又笑起来,“你怎么会来昆仑?”

      沈轻竹见她不愿接这个话,也不强求,回道:“赵管家想来看比赛,便一起过来看一看。”

      “是吗?赵管家如今也喜欢看比武了?”她似是很惊讶。

      “是啊,他现在喜欢的事情总让人捉摸不透。”

      “那你让他自己来便是,既然腿不舒服,为何不在岛上养一养呢?”她瞧着他的腿,上面还盖着薄薄的毯子。

      “他执意要我来。”

      “这是为何?”

      沈轻竹抬眼望着她,柔声道:“想必他知道你在这,想让我见一见你。”

      阮新又笑了,许久未见,她如今倒愈发喜欢笑了。

      她指了指背后的剑,低声道:“那你来了也好,可以看我去上台比试一番。”

      “你要去比武?”他显然不知道这个消息,顿觉惊讶。

      “你还不知道?”阮新笑着回:“我从三月底便开始参加了,如今过五关斩六将好不容易挨到最后的对决赛,这场比武你可不能错过了。”

      沈轻竹皱着眉道:“你的伤还没好透,武功也......为何还要去比武?这场上高手众多,若是伤了怎么办?”

      阮新拍拍他的手背,道:“这不妨事,若真伤着了,便再养好就是。”

      “你怎么总是不听话?”

      她有些不开心了,笑容渐渐消失道:“这与听话有什么关系?”

      “我不许你去!”

      她起身站在他身旁,回道:“我要去!”

      “你若想比武,回离山岛,我让钱大夫再给你好好诊治一下旧伤,慢慢恢复了武功再去比武也不迟,为何要现在便去呢?”他极力挽留她。

      阮新梗着头,道:“我早早地便报了名,眼下都登了江湖快报,哪有临阵脱逃之说?再说,我轻功极佳,一般人想伤我也没那么容易。”

      沈轻竹急了,他抬手想去拉着她,却见她径直往旁边走去,他推着轮椅想去追,无奈跟不上她,刚出客栈就不见了踪影。

      赵管家一行人刚从外面走来,沈平怀里还捧着买来的几包新茶,笑着对他说:“岛主,这茶是赵管家精挑细选的,说是昆仑今年新出的好茶,极贵呢,这才四五两,便要十几两银子。”

      他们说完,见沈轻竹呆愣在那,赵管家察觉不对,忙上前问道:“岛主,怎么了?”

      “阮阮,她来了。”

      赵管家一听,忙四处去望,“在哪呢?”

      “走了。”

      沈轻竹自己推着轮椅又折回客栈,他费力站起身,扶着楼梯上了楼,沈安搬着轮椅跟在后面,赵管家吩咐小厮去通报沈喜与沈乐,要他们尽快找到小姐的落脚点,把她送到客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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