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钓

作者:天竺dog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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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哥哥还是丈夫?


      次日一早,沈轻竹从门内走出,他脸色极难看,仿佛前几日刚存的精气神一夜之间全被抽去。

      赵管家年纪大了,在外面陪了一夜现下也是一脸地疲惫,沈轻竹轻声道:“你回去休息吧,我等下去庄里找一下郑伯。”

      赵管家哪里放心,他跟在沈轻竹身后,见他穿的极少,赶忙让沈安回房去多拿了件外套。

      沈轻竹瞧着廊外,一片萧索。前夜的元宵节刚过,但院内却没有丝毫生机。他立在那,看着屋檐沉默了好一会,低声道:“你们都忙各自的吧,我如今腿已大好,若真有什么不便,自会来喊你们。”

      沈安怀里捧着外套跟上来,赵管家把外套披在沈轻竹身上,轻声道:“岛主,衣服穿厚些,莫再惹着风寒。”

      说完,他与沈安便各自退下,沈轻竹拢了拢那件外套,细细一闻,倒还残留着几许阮阮身上的味道。

      他不禁苦笑,或许是自己太心急了些?做错了事?惹得她不高兴了?

      清早的风还有些冰冷,他觉得膝盖处有点刺痛,便扶着长廊的柱子一步步走着,行动极慢。

      微风飘过,带来几缕茶梅的香气。他转头去看,见院内种着的那几片茶梅正开的好,朱红的颜色,花朵上还有几滴露水,摇摇欲坠。

      他又难过起来,那露水瞧着总像是她的眼泪。

      默默走了半柱香,才来到庄里的郑伯家,见他正与药庄的人对账目,便坐在外间等着,小厮捧了茶来与他吃,那茶是今年刚采的新茶,味道入口苦可后劲甜,他吃了一杯,又想起阮阮来,不由得眉头紧皱。

      小厮以为他觉得苦,便去后面拿了些糖果子和糕点来放在他旁边,沈轻竹瞧着那盒里的糖果子,五颜六色,是她极爱吃的。

      屋内安静地可怕,他吃力地起身,瞧着那糖果子对小厮说道:“等郑伯忙完,你让他把去年年底结的那些账本送过来,还有岛上住户的房子翻修一事,让他多费些心力。”

      小厮恭送他离开,没多久郑伯忙完出来一看人不在,问着时,小厮便原话说了,郑伯道:“既是来了,为何又走?”

      小厮摇摇头,郑伯叹了口气折回屋内去取账本,临出门时又遇着庄里的绸缎庄掌柜。掌柜的面上堆着笑,“郑老,您去哪儿呀?”

      郑伯拱手回礼道:“真是不巧,我要去见岛主,若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

      掌柜笑了:“那正好,前两天岛主派人来与我说要做红喜嫁衣,我正想问这女子的身高尺寸,既然郑老要去,那就劳烦郑老带个话,若是岛主方便,我下午便带人过去量身。”

      郑伯本来微笑的脸渐渐变得严肃起来,他问道:“岛主要你做嫁衣?可说要娶何人?”

      掌柜回道:“这倒未提,不过咱们岛上十几年来,也就药王谷的白堇姑娘来的频繁些,估摸着岛主是要娶她。”

      郑伯沉思片刻,他抱着账本便往清风阁奔去。

      沈轻竹回去的路上颇费了不少气力,他还未走到清风阁,只走到外间,便觉得双腿发软直打颤,想坐下休息片刻,却未找到可以坐的地方,只得继续扶着柱子往回走。

      到了门口,他轻轻一推,门开了后,屋内的温度瞬间袭满他全身。

      他走进去,随手关了门,四处的窗子都紧闭着,房内空荡的令人窒息。以前,江寅每次来都会说他的房间过于小,要他再扩大些。

      前几日,他在练字时,阮阮也曾这么对他说过,他差点就去吩咐人来翻修了,可陪着她的人不在了,这房内愈发的宽大起来。

      他绕到了书桌边,见桌上还摆着她写的几个字,一旁的椅子上还放着她特意缝制的软垫,沈轻竹拿着那张纸,走到榻边。

      她就是孩子脾性,每次说走便走。

      他坐在榻上,想起元宵节那晚,她如瀑的黑发缠在自己腰间的诱惑,还有那枚她最爱的发簪,此刻也留在床边的小桌上。

      他气了,可越气越想见她。

      明明两人一起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她却为何还要逃离自己对她的爱?到底在她心里,什么话才不是胡话?什么事才不是祸事?

      他紧紧抓着那枚发簪,泪水滴在双腿上,透过层层衣衫,冷入骨髓。他熬了一夜没睡,眼下身体能撑到现在已是不易,又心神飓动,起伏异常,渐渐地呼吸开始不畅起来。

      他趁着意识还清醒,忙起身去客厅的架子上取药,可冷汗已簌簌窜满后背,他胡乱抓了一把,摊开手看,却是她爱吃的糖果子,登时心痛如绞,昏倒在地。

      赵管家擦着汗从入口亭奔来时,见钱大夫从清风阁内走出,便拦下问道:“岛主怎样了?”

      钱大夫叹道:“这不过两天的功夫,怎么就又弄成这个样子?”

      赵管家急道:“怎么了?”

      “心疼病犯了,外加一些心病。”钱大夫无奈道。

      “什么心病?”

      “除了小姐,还有谁?”钱大夫又叹气道。

      赵管家急的直搓手,他左右来回走动道:“这可怎么办?”

      “你去外面找的怎么样?”钱大夫拦下他问道。

      赵管家一脸疲色,叹道:“昨日我去拦时,小姐她已离开了,我另派了人去跟,只知道她往汴京的方向去了。”

      “汴京?那去寻江楼主,他在汴京比我们熟。”

      赵管家面露难色,道:“我已告知了江楼主,若是在汴京遇到小姐,定留下她。可小姐如今不是以前那般好哄,要她留下便肯留下的。我只怕到时江楼主就算找到她,也不一定能留到我们去。”

      钱大夫道:“既是通知了,便有法子。我等下带沈平去煎副药来,你让沈安去备些饭来,让岛主先吃了。”

      赵管家没办法,只得去找沈安,让他去云夕苑跑一趟,喊春夏秋冬四丫头烧些饭菜端过来。

      一个时辰后,赵管家与沈安端着饭过来,见沈平坐在外间守着,刚想进去,就被拦住道:“岛主在里面与郑伯谈事情,不让人进去。”

      赵管家问道:“那药,岛主可喝了?”

      沈平点点头,赵管家又问:“郑老来多久了?若是刚来,我便把饭菜端回厨房热一下。”

      “来了有一阵子,可能一会就好了吧。”

      赵管家想了想,就准备和沈安把饭菜端回去时,忽然听到房内传来剧烈的争吵声。

      他怕惹了岛主又发病,赶忙把饭递到沈平手上,自己直冲进去。

      屋内,郑伯坐在椅子上,脸红脖子粗地抱着册子,赵管家往里去看,沈轻竹也红着脸坐在书桌旁。

      “这是怎么了?”赵管家问道。

      郑伯气的吹胡子,他看了看沈轻竹,一句话不说。

      赵管家又问了一遍,见两人依旧沉默着坐在那,不由得着急了,他冲外面喊道:“沈安,沈平,你们进来,把饭菜送进来。”

      “我不吃!端走!”沈轻竹梗着脖子道。

      沈安与沈平各端着饭站在客厅的桌旁,不言不发地看着赵管家,等他支招。

      赵管家长舒了口气,劝道:“岛主,你方才喝了药,吃些东西垫垫肚子,这药的功效才会好。”

      沈轻竹气道:“好又如何?不好又如何?”

      赵管家道:“我上午去查了小姐的下落,想必是去了汴京。岛主你吃饭养好身体,我们一同去汴京,接小姐回家,不好吗?”

      沈轻竹还未开口,郑伯倒站起来了,他瞪着眼瞧着赵管家,气汹汹地道:“我说怎么岛主要娶小姐?原来就是你在后面瞎捣乱!”

      “什么瞎捣乱?”赵管家被他问的愣住。

      郑伯道:“放着好好的白姑娘不娶,非要娶小姐!天底下哪有这种道理?你也是看着岛主长得的,怎么就忍心让他背负罔顾伦常的骂名?”

      赵管家这才明白两人生气争吵的原因,他拍了拍郑伯的肩,算是安抚道:“我以为是什么大事,你就因为这个和岛主吵起来?”

      郑伯被他这话气的更是跳脚,“这还不是大事?在你眼里,什么事才是真正地大事?”

      赵管家看了眼沈轻竹,他坐在椅子上,面容疲倦,脸色难看。便继续对郑伯道:“你不晓得小姐是大理国公主阮菱的女儿吗?”

      郑伯变了变脸色,半晌回道:“知道又如何?”

      “知道便好了,既然是大理国的人,而且也被册封为公主,为何岛主就娶不得?”

      郑伯皱着眉道:“不管她如今是什么身份,她都是在离山岛,被岛主养大的妹妹,这外人看着还有几分别扭,难道我们就要装瞎什么都不管不顾吗?”

      沈轻竹慢慢抬起头来,他望着他俩,淡淡地道:“你们出去吧。”

      赵管家道:“岛主,郑老只是不清楚内中缘由一时多嘴说了这些话,你不要往心里去。这桩婚事我是极赞成的。”

      他说完还冲后面站着的沈安与沈平替眼色,两人也忙附和道:“我们也赞成的,岛主。”

      “你们都赞成?”沈轻竹瞧着他们道。

      赵管家点点头,“外人怎么看,都是别人的事。这不是岛主您经常挂在嘴边的话嘛,我们自己明白就好。”

      郑伯站在那,听着这些话,神色平静,似乎已从刚才愤怒的争吵中回过神来,沈轻竹问道:“郑老,你对白姑娘的喜爱,我自然明白。只可惜,轻竹此生心里容不下别人,还望郑老能够体谅。”

      郑伯甩甩手,抱着那摞册子,转身朝外面走去,待走到门口时,又停下道:“快些吃饭吧,都要凉了。”

      沈轻竹点点头,沈安与沈平便端着饭菜过来,他看着托盘上摆着的油炸鱼皮和香爆笋片,登时愣了一下,问道:“这是谁做的?”

      赵管家回道:“是春丫头烧的。”

      沈轻竹夹了一块炸鱼皮,蘸了些料尝了一下,味道与阮阮所做的还是差一点,他摇摇头,放下筷子,赵管家见他不再吃,便道:“可是不合口味?要不我回去让她们重新再烧一份?”

      沈轻竹摆摆手,他低声道:“阮阮昨日便朝汴京去了?”

      “是。”

      “那今夜差不多该到了。”

      “恩,若是路上顺风的话,此刻应该就快到了。”

      沈轻竹望着眼前的饭菜,没什么胃口,便道:“这些端下去吧,若是她们有空,烧一点鱼粥来便好。”

      赵管家与沈平端着饭菜离开,临走前让沈安把屋内的炭火重新烧一份,别让岛主受了凉。

      夜里,外间下起雨来。

      沈轻竹刚忙完,从书桌旁慢慢起身,他走到外间的榻旁,见榻上还摆着那张阮阮练过字的纸,不由得心神一动,胸口疼了起来。

      他坐下,手撑在榻上的茶几上,想着白日里郑伯来问的话。

      “若是门第,家世,父母,年岁,哪一件都不配,也有对应的办法。唯独,这兄妹的往日情分,受不了半点妥协。若是岛主执意要娶小姐,说给外人听时,只当小姐年幼时便被岛主所迫,那些肮脏的话哪个都能说上一车。岛主不介意,难道小姐也不介意?”

      “再有一点,长兄为父。在小姐心里,岛主到底是哥哥的情分多还是丈夫的情分多?会不会因为小姐终年在岛里,见不到更多的人,没有比较,不知情为何物,才把亲情当成爱情?若是这样,日后小姐遇到真正地心上人,又该如何自处?”

      他坐在那想着,过了很长时间,忽然闭上眼,喘着粗气喃喃自语道:“阮阮,阮阮......许是我害了你......你离开也好,去寻找......寻找你真正地心上人罢......”边说边哭,登时如断了线的玉珠一般,片刻后,他猛觉心中一痛,脸色愈发难看起来,没一会,喷出一口鲜血来,染红了那张写了字的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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