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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妹谈心
一早,当太阳刚洒遍院子时,阮新已坐在外边的廊下,低头正缝着衣服,那衣裙的下摆处有些开了线,她琢磨了好几日跟香儿学会怎么补,今早起床就拿来练手。
裴言外出看诊,又特意叮嘱了沈轻竹,劝她认祖的念头。
廊外有一棵辛夷花树,眼下已落了花,没什么可看。阳光把干枯的树枝倒影打在阮新的身上,看着倒有几分美感。
沈轻竹拿了件外衫缓缓走到她身后,帮她披在肩上,顺势便坐在她对面。
阮新抬头看是他,双睫微垂,低声道:“你的腿如今不用再敷断续膏了吗?”
沈轻竹微笑道:“自打用了你舍命取回的思卿后,药也很少吃了。”
阮新手顿了一下,狡辩道:“不是我取得。”
沈轻竹笑了笑,轻声道:“你在说谎。”
阮新轻哼一声,嘟囔道:“我才没有......”可后半句明显声音低了许多,一副心虚的模样。
她抬手穿针引线,那裙摆就好似极听她话似的,本来开了线的两处没一会便在她的巧手下缝合的严严实实。
阮新把线打了结,低头咬断,又拉了拉缝合处,这才站起身来比划一下。
沈轻竹见她一副极其认真地模样,嘴角微扬,笑意盈盈地夸赞道:“阮阮,你切莫说这是你第一次缝衣服,我觉得你手艺比岛里的夏嬷嬷还要好几分。”
一句话把她夸乐了,阮新坐下来,把衣服叠了叠,喜笑颜开地道:“这话你可不要当夏嬷嬷面说,她若听了指不定生气便不给你做新衣服穿。”
“那你给我做好吗?”沈轻竹定定地看着她。
阮新被他看得一愣,小脸微红道:“我可不会做。”
沈轻竹笑道:“那便不穿新衣服,缝缝补补也可以。”
阮新憋住笑道:“你可是离山岛岛主,外出见人难道还穿缝补的旧衣服吗?不怕惹人笑话你?”
沈轻竹还假装沉思了片刻,幽幽道:“别人笑话是别人的事情,你不笑话我就可以。”
阮新听罢,低垂着头不再理他,坐了一会觉得甚是尴尬,她干脆起身朝屋内奔去,没走两步,脚下踉跄,差一点扑倒在台阶上。
吓得沈轻竹赶忙奔过来扶着她,阮新瞧着他安安稳稳地站在自己身旁,像是傻了似的站那愣了好一会。
沈轻竹喊了她好几声都不应,半晌后,她才伸出手去摸了摸他的腿,又抬头看着他的脸,面色红润,气色极佳。
她像是迟钝了似的,刚刚才知道他腿伤康复一般,目光闪烁着道:“你......你腿伤真的好了罢......不会,不会再......”
沈轻竹拍了拍她的后背,轻轻环住她,柔声笑道:“真的好了,全好了。”
她揉了揉眼,豆大的泪珠从指缝中流出,下一刻,她挣脱开他的怀抱,跑入房内,关上了门。
门外,沈轻竹就站在那。
“阮阮,我就在外面坐着,你若想找我或吃什么,喊我便可。”
阮新坐在屋内桌旁,她瞧着门外那个若隐若现的人影,果然坐在了一边。眼泪又是一汪泉水似的往外涌。
她自己也觉得莫名其妙,为什么要哭?难道是真的接受了他腿伤彻底好了的事实?还是说感慨他终于可以自由地走路?
阮新哭完又想笑,迷迷糊糊地趴在桌上不知何时睡着了。
待到她睡醒起来,觉得腹内有些饿,站起来揉揉眼去开门。门外的左边,沈轻竹正直挺挺地坐在那,她瞬间清醒道:“你怎么还在?”
沈轻竹见她出来,咧嘴笑道:“我不说了吗,我就在门外坐着。你醒了?”
阮新低下头,嘟囔道:“我以为你坐一会便回去了......”
“是不是饿了?”他笑着望她。
阮新点点头,想着厨房还有昨日送来的鲜鱼,便道:“你饿了吗?我去厨房看看昨天的鱼还在不在,今天烧鱼头吃~”
她说完便转过身朝前走,沈轻竹起身的动作稍慢了些,他用力捶打了两下双腿,迈开步子跟上她。
正午时分的阳光很耀眼,她走在前头,长发如瀑般绚丽飞扬,沈轻竹跟在后面笑着看她,眼里止不住地暖意。
两人赶至厨房,阮新见灶前还有小火烧着,房内收拾的干净,就跑去屋角处的大缸看鱼,果然里面还有好几尾。
她大喜,用一旁的网兜抓了一条,本想放进水盆里,没想到鱼儿力气十分大,轻而易举地用尾巴甩了甩水,便弄了阮新一身水。
沈轻竹走过来帮忙,他捏着鱼的两腮处,一用力,鱼顿时受了重创,不再乱扑腾。他小跑去外面取了干净的方巾进来,给她擦了擦身上的水。
阮新见他弯腰,怕他身体不适,便一把接过方巾自己去擦,沈轻竹手一顿,笑了笑对她说:“那你慢点擦,我去宰鱼。”
阮新一听他要宰鱼,忙把方巾放在一旁,冲过去拦住他,急道:“不行,我来宰吧。”
“怎么?你怕我连鱼都宰不好?”沈轻竹微笑着看她。
阮新讪讪地笑了笑,摇摇头解释道:“你以前没宰过,我怕宰的不干净。”
沈轻竹听罢啧啧摇摇头道:“如今我居然被你嫌弃了,看来妹妹出息真是大了啊。”边说边委屈似的半转过身,不去看她。
阮新抿抿嘴,拉了拉他的胳膊道:“你先去外面等一会,若是等下我忙不过来,一定喊你好吗?”
沈轻竹不情不愿地出了门,坐在外边伸出头望着她。
阮新见他还在偷看,便要他面向外好好坐着,若是还不坐好,就回院子去等。这下,他才安安稳稳地坐在那。
阮新取了菜刀,从鱼肚子开了口,三下五除二把鱼的内脏都挖出来,清洗干净后又去了两边的腮,然后把鱼头剁下来放在水盘里洗好备用。
鱼身子两面各被划了三道,用盐和桃花酒腌着。
沈轻竹坐在外面,听着屋内叮叮当当一点都不乱的节奏,嘴角慢慢爬满微笑。他摸了摸自己的腿,膝盖处有些忍忍作痛,自从得知她一个人在大理,为了采药两次险些没了命后,他几乎想立马飞过来,完好无损地站在她面前,让她看一看,自己有多健康,全是因为她。
平安喜乐四个人他一个都没带,只带了一个武功一般的人来赶车。行李都没带几件,便急匆匆地赶来。
日光愈加的好了,渐渐地他闻到了鱼头豆腐汤,鱼粥和炸鱼片的香气。他转过头,透过屋内的挡帘去看她。
许是灶前的火大了些,衬得她小脸红若海棠,更显娇俏。他想起在她还小的时候,第一次做饭便把清风阁的厨房烧了个大洞来,门都烧没了。
她害怕,自己跑到入口亭去,吓得沈轻竹叫上整个岛的人去找,才找到她。
如今,她已长大。不仅会照顾他,还会做各种美食,愈发的令人欣赏,赞叹不已。
阮新把炸鱼片从锅里捞出撑在盘子里,又把煮的翻开的鱼头豆腐汤端下来,还盛了两碗鱼粥。
沈轻竹踏进房内,他走至阮新身边,见她脸颊上有些落灰,便伸手去擦,这边擦完见右边还有,干脆捧着她的脸好好看着轻柔地擦。
阮新被他捧得小嘴都嘟了起来,她看了眼厨房的台面,说道:“没见筷子在哪?”说完在一处芹菜叶的底下发现了,便伸出手去取,可惜胳膊短,没够着不说,还被滚烫的鱼汤碗烫了手,疼的她龇牙咧嘴。
沈轻竹赶忙取了桃花酒来,倒了一些在掌心,见她手指处已有些泛红,忙放在手里轻轻揉搓。
阮新疼的面容扭曲,她皱着眉道:“谁把筷子放在那啊。”
沈轻竹揉完后又仔仔细细看了看她的手,确认没别的地方烫着才松口气道:“你和我说,我去取就是。”
阮新抿抿嘴,没说话,抽回手后,又去调炸鱼片的蘸料。沈轻竹欠了欠身,取了筷子放在木盘上。
两人把饭端回院内的小亭子,分坐对面,阮新小口尝了下鱼汤,还不错,浓香醇厚。沈轻竹则用勺子吃了口鱼粥,他自打知道鱼粥是她极爱吃的食物后,便也很快爱上了。
辛夷花树的枝条被暖风吹得飒飒响,阮新吃完最后一块炸鱼片,摸了摸肚子,笑嘻嘻地说:“下次再试试做辣一点。”
沈轻竹见她吃的很开心,也笑着点点头:“等回离山岛,我让厨子们多跟你学学,以后你想吃,可以免得这么劳累,让他们烧给你吃就好。”
阮新叹气道:“别人做出来和我自己做出来,味道差很多的,哥哥。”
她刚说完,沈轻竹笑道:“自打我来这,你还是今天第一次喊我哥哥。”
阮新抬眸望着他,良久才道:“我本不想喊你哥哥,可我喊惯了。人习惯了真不好,稍微不控制就会冒出来被人发现。”
沈轻竹伸出手想握住她,却见她把手抽回放在桌下,她望着亭外的水面,淡淡地道:“我喊一声哥哥,便提醒我这多年来你看着我长大的无力感。我不喊,又似乎离你更远。”
他望着阮新,低声道:“或许,你成为真正地阮新后,这些都不重要了呢?”
“什么?”她问道。
“若你真的是大理国的公主,而不是离山岛的沈轻阮呢?”沈轻竹定眸看着她。
阮新低下头来,半晌后道:“你也来劝我了。”
沈轻竹道:“我并不在劝你。只是希望你不再执着于这些,称呼名分这些在别人看来都十分重要的东西,我并不在乎。只要你在我身边,哪怕不回离山岛又如何?即便你一直是沈轻阮又如何?”
阮新坐在那,手揪着裙子,下一刻,沈轻竹的宽厚手掌覆上来,暖暖地包围着她。
“阮阮,只要你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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