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分之一异瞳

　　第l原宥没戳穿她的小心思：“单子不是我捡的，是关松柏捡到的，那杯子我给他了。”
　　罗一瞳一呆：“关松柏？”
　　原宥：“红毛。”

　　他一说红毛她就明白是谁了，听见不是他捡的，也不知什么心理，居然长吁一口气。
　　余光看到他书桌上，早上放小杯子的地方空荡荡的，不知为何，心里又有一丝失落。

　　.

　　“床单带了吗？”
　　“带了。”

　　“枕巾呢？枕巾别忘了，还有暖壶，哎呀，暖壶别带了，又大又不容易拿，瞳瞳你下午去超市买吧，还有什么，还有什么需要准备的？老罗老罗！死哪去了？”

　　“来了来了！”
　　罗久庭手上拿着十几条毛巾，一条一条挂在胳膊上，圆脸挤出皱纹，纠结道：“条纹的好看还是花色的好看？带哪一条？”
　　罗一瞳随便抽了条：“这条，这条好看。”

　　下午是她入学住校的大日子，在家住了十几年，第一次出去住，罗爸罗妈很不放心，亲自帮女儿准备上学要用的东西。

　　学校提供被褥床单，连枕头都是准备好的，罗一瞳本想随便带点东西，缺什么买什么。
　　罗爸罗妈不同意，硬是帮她整理了一行李箱东西，临走时还拉着她的小手不停嘱咐。

　　到了校门口，罗一瞳擦擦额头上的汗，盯着行李箱发呆。
　　她身上还背了个大书包，书包耷拉着盖住屁股，远远看去和兔子背山一样。

　　走了一半想起来，忘记问丁一朵宿舍楼是哪栋了。

　　一中学生宿舍在学校东面，几栋楼并排立在那里，有男栋有女栋，男女栋没有特意划分区域，可能这一栋是男栋，下一栋就是女栋了。

　　学校里人不多，太阳晒得人脸热，她抹了把汗，拖着行李箱站在树底下，盯着面前那栋楼发呆。

　　罗一瞳给丁一朵和朱文静打电话，没打通，发信息也没回，她手机里没有其他人的联系方式，只好站在那儿守株待兔，看能不能守到十三班女生。

　　守了十分钟，十三班的人没有遇到，却是遇见红毛了。

　　红毛走在水泥路边，正拿着手机打电话，一只耳机挂在耳朵上，另一只放在手上甩着玩，迎风往前走。

　　他的声音混着风声响起来。
　　“哪个操场？大操场小操场？除了你还有谁？诶不是我说，宥哥你和谁打球不知道吗？”

　　红毛说到一半，看见树底下的女生，鬓角的的头发卷成圈儿，老老实实站在那，身边跟着行李箱，身上背着大包，脸色晒得发红，活像去外地打工的小可怜。

　　他嘿嘿一笑，停住甩耳机的动作，那边说了什么，他答：“小可怜，不是，小矮子，我看见一米六了，站在树底下呢，谁知道干嘛的，拎着行李箱傻站着呢。”

　　红毛说着走过去，距离罗一瞳两米远的地方停下，打了声招呼：“一米六。”

　　罗一瞳早就看见他了，她只见过红毛两三面，也有跟他说过几句话，听见他喊自己，有些意外。
　　“我吗？”

　　红毛没回答是不是叫她，继续说：“你站这干嘛呢？”
　　罗一瞳支支吾吾，半分钟后丢脸的说：“找宿舍。”

　　预料之中的嘲笑声响起来，红毛捂着肚子差点笑岔气，指着她的手笑得颤抖：“你不会去班级群里问问啊，再不行给老皮打个电话。”

　　罗一瞳不说话，只摇头。
　　他们班还没有班级群呢。

　　红毛笑了一会儿不笑了，接过她行李箱：“走吧，住哪个宿舍知道吧？高二女生的宿舍在第三栋和第五栋，你们班在第五栋，你跟着我走就是。”
　　罗一瞳连连道谢。

　　把人送去宿舍，红毛跑到小操场旁的篮球场。
　　篮球场里有几伙男生在里边打球，周围的栅栏边围了很多男生女生，一堆堆凑在各个篮筐后不远处，看到进球发出尖叫声。

　　红毛隔得老远就看见原宥了。

　　原宥没在球场，在场后面一棵柳树上蹲着，脸挡在枝叶后面，手上拎着半瓶水，看见他来，跳下树走出来。

　　红毛一眼瞥见他湿透的T恤，说道：“去宿舍？”
　　原宥点头，拧开盖一口气喝掉剩下半瓶水，动作潇洒的扔掉空瓶，和红毛往宿舍那边走。

　　走到一半，红毛想到一米六，又被人点了笑穴：“我今天才发现，你前桌简直是个宝啊，傻宝，她怎么那么可爱，就傻站在那儿，你没见到她背那个包，跟座山一样。我还没见谁住校带那么多东西。”

　　原宥额角落汗，四点阳光依然毒，照在他脸上，折射出柔光。
　　他抬手用袖子擦擦汗，声音淡淡：“确实是傻。”　　

　　.

　　罗一瞳去宿舍的时候宿舍没有人，好在上周丁一朵把钥匙给她了，她打开门进了宿舍。
　　307宿舍有四张床，左右边各两张，两张床的中间用衣柜隔开，靠近阳台的位置放着两张桌子，上面摆着几个水杯。

　　她找到那张没住人的床，开始整理床铺。

　　整理完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了，看着时间还早，抱着课本打算去教室写会儿作业。

　　下楼时遇见了原宥。

　　原宥一个人，双手插进裤兜里，慢腾腾往前走。

　　罗一瞳走近一点，看见他头发上积聚的水滴，阳光下闪着色彩。

　　她也没叫他，就跟在他屁股后面走，脚步不紧不慢的。
　　大概走了十几米，前面的人突然顿住，垂着头站在原地不动。

　　罗一瞳也不动了，三秒过后，听见前面的人喊她。
　　“过来。”

　　她挪动着小脚步走过去，走到他面前停住。

　　原宥头发湿漉漉的，他洗头了，好像不止洗了头，身上还有一股很淡的沐浴露味。
　　青柠味，若隐若现的，很好闻。

　　只见他侧侧身，声音很低的说：“小矮子，跟着我做什么？”
　　罗一瞳一急，开口道：“我没有跟着你。”路是去教室的路，她本来就走这条好不好。

　　原宥闻言低声笑，指着她课本：“你抱着课本去哪儿？”

　　“教室。”
　　去哪儿，除了教室还能去哪儿？

　　脑门一痛，抬头见他还没收回去的手，罗一瞳瞪圆眼睛：“你打我脑袋！”

　　原宥没看她气鼓鼓的脸，指指他走的方向：“小矮子，你看清楚，这是去操场小树林的路，可不是去教室的路。”

　　罗一瞳顺着他手指看过去。

　　“教室在那边。”他手指指向另一个方向。

　　她噎住了。
　　然后看着他离自己越来越近，她差点以为他要靠上来时他停下来，手插在裤兜里：“还说不是跟着我？”

　　轰的一声，罗一瞳耳根爆红。
　　她张张嘴，想找个借口，说自己没来过这边，迷路了，还没来得及说，就听原宥的声音再次响起。

　　“别跟我说你迷路了，在学校呆了一年多，屁大点地方还迷路的话，你看那边，”他指着路旁一棵梧桐树：“看见那棵树没，你干脆撞死在上面算了。”

　　罗一瞳真想撞上去。

　　还没撞上去被人拽着胳膊往前走。

　　“你拽我干什么？”她奋力往后走，但力气太小，挣扎起来和只炸毛的小鸡一样，除了咯咯咯叫唤，一点用没有。

　　没两下被拖出好几米远。

　　原宥没回答她，只拽着她往前走。
　　她抱宝贝一样抱着课本，踉踉跄跄跟在旁边，差点贴他身上，男女授受不亲支撑着她用力往外挪，身体别扭的姿势导致她很累，几十步走出去，干脆不管了，和他之间仅仅隔着一个拳头的距离。
　　偶尔衣衫触碰到一起，很快分开。

　　罗一瞳走路时不小心踩了原宥一脚。

　　原宥顿住，她趁机后退一步，脸色因为走得太急涨红，憋着通红的小脸说：“你别拽着我，我跟你走。”

　　原宥放开她。

　　两人走得这条路人很少，一路走下来遇到的学生一只手数的过来。
　　这条路通向大操场。

　　经过大操场，中间没有停下，横穿操场到了后面的小树林，在树林后面的栅栏边停下。

　　原宥找了棵树靠着，从兜里掏出根烟点上，也不吸，就那么放在手上燃着，燃了一段后屈指弹掉烟灰。
　　罗一瞳课本抱在胸前，看着他手上的烟说：“学生手册上写着不能吸烟。”

　　面前的男生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忽的笑起来，不是那种冷冰冰的笑，也不是以往见过的很浅的不达眼底的笑。
　　他嘴角翘起的弧度很深，是真的在笑，那双狭长的眼睛笑的眯起来，笑到后面肩膀发抖。

　　原宥突然吸了口烟，缓缓吐出后走到罗一瞳面前，凉凉说道：“学生手册是什么？能吃吗？”
　　说完燃了没一半的烟拧灭扔进垃圾桶，转身去栅栏边。

　　罗一瞳瞅着他后背。

　　学校外围一部分用墙砌起来，一部分用栅栏围住，大操场这边就是用栅栏。

　　栅栏高三米，只有底部和最上面有铁横杆，其他地方连脚搁脚的地方都没有，想靠栅栏爬出去难如登天。

　　原宥在几根栅栏上敲敲打打，敲了几根后停住，手攥紧最近那根铁栏杆，左右摇晃几下，把那根铁栏杆卸了下来。
　　罗一瞳看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这也行？

　　倏忽间，原宥已经钻到栅栏外，冲她招手：“你傻站着干嘛？出来啊。”
　　她惊得忘了跑，也不知道原宥要干什么，被他一喊，磨蹭都没有磨蹭，毫不犹豫也跟着钻了出去。

　　钻完反应过来，她钻出来干什么？她不是要回教室的么？

　　罗一瞳莫名其妙跟着原宥爬出学校，莫名其妙跟着他去小饭馆，然后莫名其妙吃了顿饭，又莫名其妙回到学校回到教室。
　　整个过程她是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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