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分之一异瞳

　　罗一瞳以为他要还笔，动作自然的去抽他手上的笔，一抽没抽动，懵懵的看着人。
　　眼睁睁望着原宥把笔抽回去，夹在桌子中间的课本里并迅速合上。

　　罗一瞳：“……那是我的笔。”

　　原宥装听不见，口袋里掏出张纸扔她脸上，扔完什么也没说，继续趴头睡觉。

　　他做出扔的动作时，罗一瞳以为坏学生终于要露出獠牙，化身校霸，欺负她这朵温室小花朵了，眼睛在纸扔过来的瞬间闭上。
　　预料中的疼痛没有出现，反倒是脸上糊了东西，扒掉脸上的纸，睁开眼看见罗久庭三个大字占了小半张纸。

　　她爸骚包得不行的签名。
　　罗一瞳一呆，这不是她弄丢的单子吗？

　　这下也顾不得笔了，半跪在椅子上，手指头戳原宥的胳膊，“喂，你从哪里捡到的？”
　　原宥闷闷地声音自胳膊底下传出来。

　　“走廊。”

　　那她是找老皮的时候单子掉在走廊了。
　　看看离上课时间还有六分钟，道了句谢，连忙站起来往办公室跑。

　　回来时上课铃还没打，罗一瞳看看原宥，想和他说谢谢，刚把人叫起来，化学老师抱着试卷从前门走进来。
　　原宥盯着她，脸上写着老子不高兴有什么屁快放的字眼。

　　罗一瞳偷偷瞥化学老师，长话短说：“单子谢谢你帮我找回来。”
　　说完词穷了，绞尽脑汁想半天，又补了句：“真的谢谢你，你是个好人。”

　　好人？
　　原宥这辈子第一次被人发好人卡，轻笑出声。
　　他换了个姿势，继续看罗一瞳。

　　罗一瞳不明白他看什么，又说：“谢谢你。”说完听见化学老师敲讲台了，要转过身去。
　　转到一半胳膊被人拉住。

　　原宥：“你说完了？”
　　罗一瞳：“……啊？”

　　原宥又笑：“小矮子，你家大人没教过你，谢人可不是放放嘴炮就可以的，得做出点实际行动。”他松开拉他的手，趴下继续睡觉。

　　抱着实际行动几个字，罗一瞳懵逼的听了一节课，课上想不起来道谢怎么道出实际行动，打草本拿过来，刷刷刷写一排字，推到刘起源那边。

　　“假设有个人帮了你大忙，你该怎么办？”

　　刘起源回答的很快。
　　“男的女的？”
　　“男的。”

　　刘起源：“请他去校门口唱Ｋ？请吃饭？帮他跟妹子要联系方式？”

　　罗一瞳目光在三个选项上左右摇摆，ＫＴＶ唱Ｋ？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帮他跟女同学要联系方式？这条可行，就是不知道原宥想要谁的联系方式。
　　待定待定。

　　吃饭？
　　这条目前是最靠谱最可能实现的，罗一瞳思考钱包里还剩多少钱。

　　“吃饭的话去哪里吃？”

　　刘起源来了精神，课也不听了，草稿本上列了一长串店名，从上到下写着一二三编号，后面店铺里的招牌菜也写上，不仅如此，还戏精的给各家店铺打分。
　　连预算都帮忙写好了。

　　罗一瞳接过刘起源花半节课写好的纸，小心翼翼撕下来，装进口袋里。

　　下课她又去问朱文静和丁一朵。
　　两人和刘起源反应一样。

　　“男生女生？”
　　“……女生？”

　　几人声音太大，趴后边眯眼假寐的原宥浑身一僵。

　　丁一朵：“女生啊，看是什么类型的啊，”她掰着手指头数：“女汉子型、娇滴滴型、可爱型、美艳型，那女生什么类型啊？”

　　罗一瞳想到那双吸人心的眼睛和那张脸，迟疑道：“美艳型？”　

　　丁一朵：“美艳型女生在我眼里和高傲挂钩，你看咱班团支书陆佳琦，勉强和美艳型挂钩，这种人你要看她喜欢什么，拿陆佳琦举例子，她这种人你送她什么她都看不上，要送就要出其不意，送她价值高的她可能面上笑嘻嘻，心里鄙视你，这时候你就要反其道而行之，送她豆浆油条。”

　　罗一瞳眼睛要瞪出来了：“这也能行？”
　　丁一朵：“怎么不行！”

　　朱文静插嘴：“不太行吧，谁要送我豆浆油条，我倒她头上。”
　　丁一朵反问：“你是美艳型吗？”
　　朱文静非常确定坚定地回答：“是！”

　　旁边物理课代表抱着一摞物理作业本路过，闻言先是一愣，然后细细打量朱文静，紧接着笑得物理作业差点扔了。
　　朱文静手握的嘎嘣嘎嘣响。

　　罗一瞳愁的揪头发，鼓着腮帮子叹气；“到底怎么实际点道谢啊。”

　　朱文静：“想那么多干嘛，实在不行去礼品店买个小玩意，钥匙扣也好娃娃也好，再不行手机壳，再再不行买个粉嫩小水杯，就刘起源桌子上那种，粉粉嫩嫩的，甭管男生女生、美艳型女汉子型，保准都喜欢。”

　　罗一瞳眼睛放光：“哪有礼品店？”

　　下午放学，给康叔打了个电话让他等一会儿，罗一瞳背着书包跑到南门口，嘴里念叨着朱文静给的店铺名称。

　　看见某家店时，推门走进去。

　　校门口店铺普遍不大，这家也不例外，四五十平的小店铺摆放的满满当当，天花板上也没放过，挂着各式各样的风铃吊灯，窗户开着，风一吹叮铃铃作响。

　　店铺是个年纪不大的女人开的，坐在收银台的椅子上，看见有人来了，掀掀眼皮继续看手机。

　　罗一瞳一个架子一个架子逛游，逛到钥匙扣那儿，看见一个黑猫钥匙扣很好看，打算买了自己带着。

　　一圈逛下来也没找到合适的。
　　主要是原宥那张谁都欠他的脸，她怕买了这人直接当她面扔了。

　　最后买了个黑色小水杯，杯子不大，三百毫升，上边图案简单干净，除了底下的小商标，什么也没有。

　　她记得原宥桌上是没有水杯的。

　　.

　　原宥早上到校时恰好是吃早饭的时间，班上人少了大半，他坐座位上没多久，关松柏从后门冒出来，坐他旁边，手上水煎包小米粥扔他桌上。

　　看着原宥眼底下的青色，关松柏问道：“几点睡的？”

　　原宥拿起水煎包咬了口，含糊回答：“两三点吧，忘了。”

　　关松柏：“你就作吧，作死算了。”
　　嘴上这么说，还是帮他把粥插好，吸管塞他手里。塞粥的时候看见原宥课本缝隙中的杯子，顺手拿过来：“你买的杯子？还挺好看啊。”

　　原宥吃东西的动作一顿：“我没买杯子。”
　　“没买这谁的？咦，上面还有字。”关松柏撕下贴在杯子上的便利贴：“实际感谢？什么玩意儿？”

　　原宥接过纸条，纸条上写了实际感谢四个字，左上角开始写的，四个字占了整张纸不到十分之一的位置，还用双引号括了起来。
　　乖得过分。

　　原宥没说话，纸条扔给关松柏：“给你的。”
　　关松柏心脏都要吓停了：“给……给我的？”
　　“嗯。”

　　关松柏：“……宥哥，咱有事说事，没事你给我送杯子干嘛，你这么热情我很慌啊你知不知道？”

　　原宥瞥了他一眼，关松柏立刻闭嘴，缩在座位上不动了。

　　原宥指指前桌：“小矮子给你的。”
　　关松柏：“一米六？”
　　原宥懒得说话，抽纸擦手上的油。他擦得很仔细，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擦，擦完一遍重新擦，仔仔细细擦了三遍才停手。

　　关松柏脑袋不傻，很快想明白缘由，嘿嘿笑道：“真给我的？人家连我是谁都不知道，给你的吧？”
　　原宥没吭声，他也不在意，继续说：“小姑娘可以啊，长得又可爱，还知恩图报，这么好的姑娘上哪儿找，宥哥你不心动？”

　　原宥：“她长得矮。”
　　“人一米六哪里矮了？”
　　“哪儿都矮。”

　　关松柏：“……”
　　这天没法聊了。

　　罗一瞳吃饭的时候特别紧张，心里想着那个水杯，原宥看见水杯的时候会不会顺手扔了。
　　胡思乱想一通，导致她早饭都吃不进去。

　　丁一朵鸡蛋递给她：“你怎么不吃啊？”
　　罗一瞳啊了声，说了句早上吃过了，接过鸡蛋放嘴里啃，啃了一口反应过来。
　　鸡蛋没剥皮。

　　“回神了，想什么呢。”丁一朵敲她脑袋。

　　罗一瞳哦了声，敲敲鸡蛋开始剥皮。

　　回教室时眼睛不敢乱瞅，老老实实坐在座位上，桌洞里掏出张试卷开始做题。
　　她没送过别人东西，早上放杯子的时候居然觉得心虚，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不是送杯子是偷杯子呢。
　　选择题没做完，感觉背后有人戳自己，一回头看见原宥，撇开视线眼珠子滴溜溜乱转，就是不正眼看他。

　　原宥罕见的没趴在桌子上，手上拿支笔，两份语文试卷摊开在桌子上，一份是他的，另一份不知道是谁的。
　　他看到前面的人和炸毛动物一样，眼睛里藏着惶恐不安，一面炸毛一面奋力撸平炸起的毛，满满的心虚感。

　　原宥没见过单纯的这么可怕的人。
　　“傻子。”

　　罗一瞳装死装不成了，指尖指指鼻子：“我吗？”
　　发现眼前人脸上带着漫不经心地笑，很浅很淡，不达眼底，眼皮微微下垂，像是懒得全部睁开一样，手上的笔一下没一下的敲击桌面。
　　好看得要死。

　　罗一瞳心砰了一声，耳朵边炸响，急忙移开视线。

　　原宥敲敲课本：“我桌子上的杯子你放的？”

　　来了来了。
　　罗一瞳余光去看桌面，没发现杯子，小脸肉眼可见的发热发红，讷讷两声：“算是，算是谢谢你帮我捡到单子。”

　　教室里吵闹声震天。

　　“谁的化学练习册写了？”
　　“语文试卷语文试卷？借我抄抄，我拿数学作业换！”

　　“课代表，咱们能不能晚点收？下第二节课行不行，不行下第一节课收，通融通融点呗都这么熟了。”

　　“做梦，早自习下课收，没得商量！”
　　“……”

　　小角落里难得安静，罗一瞳嘴巴抿的紧紧的，没听见原宥的声音，一抬头，和他的视线对上，刚消下去的红又涌上来了。

　　偏偏眼前人不知体谅，笔头戳她脸：“你脸红了。”

　　罗一瞳脸颊被戳的地方热起来，先是那点热，然后四散开去，最后整个人都热，话都说不利索：“我，我有点感冒。”
　　话一落地，听见他嘴里传出敷衍应答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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