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分之一异瞳

　　关松柏约原宥出来吃饭，两人吃完饭后时间还早，打算去附近的网吧玩一个小时。

　　网吧没去成，半路上让人给堵了。

　　堵人的是几个女生。

　　领头的女生长发飘肩，丹凤眼高鼻梁，红颊薄唇，穿着白色薄款外套，拉链没有拉上，腿上穿着贴身黑色牛仔裤，脚踝露出一节。

　　她脚边放着长宽50公分左右的包装盒。

　　女生踢了包装箱一脚，表情倨傲的对原宥说：“这个是给你的。”

　　原宥垂眸，绕开她走向另一边。
　　关松柏逼逼机一样的嘴难得闭上，紧跟在原宥后面，一句话也没有说，他看起来认识女生，深知这场浑水不能蹚。

　　那女生见原宥调转方向，立刻凑上去堵在他前面：“喂，我跟你说话呢！”
　　原宥抬起头，冷冷地看了她一眼，继续走开。

　　女生似乎被他的眼神刺激到了，娇生惯养的性格暴露出来，抓出原宥的胳膊，大声斥责：“你聋了？我和你说话你听不见！”

　　原宥眉头蹙起，脸色肉眼可见的变差。
　　他甩开女生的手，吐出一个“滚”字。

　　和女生一起的同伴听见原宥的话后瞬间议论讥笑起来，言语粗暴，态度轻蔑，看向原宥的眼神夹杂着好笑和怜悯。

　　一个滚字抹掉了长发女生的脸皮，她因为寒冷而红的脸颊更红了，张开双臂站在原宥身前。
　　“站住！”

　　“喂，我让你站住你听见了吗？！”

　　见原宥没理她，长发女生瞬间爆炸了：“你个不人不鬼的杂种！谁他妈不知道你是个灾星，我看得上你是给你面子，你居然还敢甩脸子给我？”

　　原宥神情没变，好像她说的并不是他。

　　倒是站在一旁的关松柏忍不住了，愤怒打断她：“刘亚娜你说谁呢你，嘴巴吃粪了吧那么脏！”

　　名唤刘亚娜的女生呵呵笑：“我说的有错吗？哪一句有错？他不是灾星吗？他不是杂种眼睛能长成那样，他妈都心虚的离婚了。”她看向原宥：“听说你爷爷连学费都不帮你交？你跟我一起，我帮你交学费，生活费每个月定时打给你，怎么样，对你够好了吧？”

　　“哼，也就我人傻看的上你，除了我还有谁会喜欢你？”

　　关松柏听不下去了，抢先一步站在原宥身前，拳头握得咯吱响：“要不是因为你是女生，我今天一定揍你！”

　　刘亚娜丝毫不惧：“揍我啊，借你胆子你敢吗。”

　　原宥拉住关松柏的袖子，一边走一边说：“别和白痴计较。”

　　他走的太快，刘亚娜跟不上，站在后面大声喊道：“你爷爷小时候怎么没把你淹死？”
　　“你高傲什么？要不是你脸好看，你以为我能看上你？”

　　不远处，几人呆愣原地。
　　罗一瞳手上拿着一包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她们离得太远，听得不是很清楚，但刘亚娜的声音太大，几人多多少少听到一些。

　　丁一朵下巴掉到地上，仿佛置身另一个世界：“原宥他爷爷不给他交学费？”

　　朱文静的关注点在另一个频道：“这女的是傻子吧？喜欢人家还说人家是杂种灾星？要不是你脸好看，你以为我会看上你？”
　　她学着刘亚娜的声音，说完后嗤了声：“她哪儿来的优越感？”

　　罗一瞳心绪复杂的付完钱后，看着手上的糖果，想不起来为什么要买它。

　　那个穿着黑色贴身裤女生的话还在脑海中回荡，和按了重复播放键似的，粗鲁的话犹在耳边，不肯消散离开。

　　她看向已经远的看不清人影的原宥，想起他站在天台，看着楼下的样子。
　　想起他躲在树上，目光冷冷的望着她时的神情。

　　罗一瞳胸口闷。

　　朱文静和丁一朵还在讨论女生的话，她们两个本来就热衷各种八卦，初一听见信息量如此多的对话，足以讨论好几天了。
　　特别是事情的主人翁原本就话题性十足。

　　丁一朵甚至为原宥发愁，担心他没有生活费，吃不好睡不好。
　　朱文静乐观说：“不会吧，听那女生的意思，原宥一直没有学费和生活费啊，还不是活得好好的？再说了，他爷爷不给生活费，他爸妈不给吗？”
　　她没听到刘亚娜前面的话，不知道原宥的父母离婚了。

　　罗一瞳听到了，她默默想着，原来原宥的父母离婚了么。

　　罗爸和罗妈的感情很好，她难以想象他们两个离婚的场景。
　　原宥的爸妈是什么时候离婚的呢，他这么多年都跟在爷爷身边吗？
　　听那个女生的意思，他爷爷好像很不喜欢他。

　　除了我还有谁会喜欢你？

　　没有人喜欢他吗？

　　他那么好，怎么会没有人喜欢呢。

　　罗一瞳盯着手上的糖，下课后悄悄塞进原宥的桌洞里。

　　丁一朵看见了，忽然沉默下来，把自己的苹果塞给罗一瞳：“喏，这个也给他。”

　　朱文静把送给细长条白月光的苹果也贡献出来，一同塞进了原宥的桌洞里。

　　刘起源看见后吃醋说：“怎么也不给我？”
　　迎接他的是前桌的混合双打。

　　罗一瞳情绪不高，同样情绪不高的还有王有为。

　　晚饭时间，王有为特意吃慢了点，吃完后又在学校里逛了一圈，卡着上课铃的声音回到教室。
　　坐到座位上，看着空荡荡的桌面，满心期待化作乌有，嗷嚎一声倒在桌子上。

　　郑榕吓了一跳，急忙问他怎么了。

　　王有为眼圈泛红，委屈巴巴对手指：“我没有收到苹果。”说完看见李不言桌子上摆放的礼盒，平息下的悲伤再次涌了上来，颤抖着双手说道：“李……李不言都收到苹果了。”他表情不可置信：“我没有收到？”
　　说着再次嗷嚎一声倒了下去。

　　第二节晚自习眼圈甚至一度泛红。

　　郑榕看不下去了，提笔写了小纸条给李不言。

　　李不言身任班长十数年，轻飘飘扫一眼王有为，就知道这家伙是真受伤了。
　　暗道一声王有为心里太脆弱了，管家婆心理作祟，不由开始想怎么哄王有为。

　　最后一敲脑袋，想出个主意。

　　下课后他让雷子晨支开王有为，自己去教室里收礼品多的人那里嘀嘀咕咕，转身回来时手上便拎了苹果。

　　李不言自教室左边那排开始，一路走到罗一瞳他们那儿。
　　看着原宥脚底下大包的零食袋，开始讲述起来。

　　他跟讲故事一样把王有为的情况说了一遍，期间夹杂这孩子缺爱缺情从小没收到过礼物等等悲惨遭遇，希望十三班同学用爱心抚平王有为脆弱的心。

　　李不言笑嘻嘻站在袁正一旁边的过道，看着原宥说道：“宥哥。”
　　他深知原宥的脾气，没等原宥理他，开门见山说：“事情是这么个事情，情况是这么个情况，王有为啊……”

　　李不言面露难色：“咱们的王同学一直觉得他是十三班的颜值担当，这次圣诞节他没有收到礼物，非常难过，自尊心受到严重打击，产生自我怀疑，上节课甚至坐在座位上哭泣，为了十三班友爱温暖的氛围和王同学的心理着想……”

　　他话还没有说完，就见原宥踢了踢罗一瞳的椅子。

　　李不言纳闷的看着他俩，在罗一瞳转头后，他见原宥提起脚边的黑色大塑料袋扔在她身上，然后又掀开桌洞，把桌洞里所有的零食掏出来，挑出其中一包糖果，剩下的也全部塞了过去。

　　原宥塞完东西后看着李不言：“问她。”
　　说完闭上眼睛趴在桌子上睡觉。

　　李不言看向罗一瞳的眼神瞬间变了。

　　罗一瞳抱着大塑料袋，想问什么情况，就听原宥的声音再次响起来：“不要就扔垃圾桶里。”

　　罗一瞳抱住塑料袋的手紧了紧。
　　她知道这人向来不开玩笑，她不要的话他真的会进扔垃圾桶里。

　　李不言笑容谄媚：“罗学霸。”

　　罗学霸把朱文静和丁一朵塞进原宥桌洞的那几个苹果挑出来放到自己桌子上，在剩下的零食里面抓出一个包装精美的苹果和两盒巧克力，递给李不言。

　　李不言走后，她一抬头，迎面对上三双莫名的眼神。

　　刘起源神经线粗，所有注意力都在零食上，大叫道：“同桌吃独食要长口疮的。”
　　丁一朵嘴角微笑，食指抬起罗一瞳的下巴，低声询问：“说，你和原宥什么情况？”

　　罗一瞳：“什……什么意思？”

　　朱文静拈着手指一袋一袋挑出塑料袋里的零食，慢吞吞说：“不要装傻，哎呀，这个牌子的巧克力好贵好贵的，啧啧啧，这桶糖果不仅贵还难买。”
　　她凑到罗一瞳眼前：“一个生活费都没有的人，要是把这么多零食送给我，说他对我没有一点意思我都不信。”

　　刘起源手上的零食掉在桌子上，喉咙里吐出声音：“盾哥对我同桌有意思？”

　　罗一瞳疯狂摇头。

　　朱文静和丁一朵点头。

　　刘起源嘁了声：“你俩的脑子怎么想的，盾哥对我同桌有意思？我怎么没看出来？”

　　丁一朵指指桌子上的零食。
　　刘起源哦了声：“就因为他把零食送给我同桌？盾哥在班里除了我同桌就没有熟悉的人了吧，不送我同桌送谁？总不能送垃圾桶啊。我要是不喜欢吃零食，也会把零食分给关系好的同学啊。”

　　他一通话说下来，暧昧的不正当男女关系瞬间变成了友好的同学关系。

　　丁一朵觉得刘起源说的有点道理，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也是。”

　　罗一瞳悬着的心落下来。
　　她是不相信原宥喜欢她的，喜欢她就不会三翻四次捉弄她。

　　跟喜欢比起来，还是刘起源的话更有说服力。

　　零食几个人分了，罗一瞳随便挑了盒巧克力，拆开吃了一口，苦的险些吐出来。
　　想了想扔掉浪费，便全吃了。

　　.

　　另一边。

　　王有为被雷子晨莫名其妙拉着去操场转了一圈，回来后发现桌子上堆满了零食，顿时喜极而泣，扑到桌子上，抱着零食痛哭。

　　郑榕推开他快戳到自己这边的头，瞥了眼李不言，咳嗽一声解释：“其他班女生送来的，我也不认识她们是谁，问名字也不说。”

　　王有为脸贴在包装袋上：“我知道，一定是哪个班默默暗恋我的女生，趁着此次圣诞节想我表白。”
　　郑榕做呕吐状，觉得王有为的脸皮比学校围墙还厚，忍下一脚踹飞他的冲动，埋头做题。

　　桌上的礼物再次坚定了王有为的自信心，白天忧伤的照不下去镜子，晚上拿着光碟没几秒便要照一下。
　　成功被年级主任捉到。

　　年级主任没收掉他的光碟。

　　王有为在主任走后，再次掏出一本英语课本，撕掉后面的光碟拿出来，沾沾自喜道：“英语课本的光碟被没收完，我还有化学课本，化学课本的收完，我还有生物课本。”

　　嘚瑟的郑榕再次想把他踹出去，咬着笔尖忏悔，她不该和李不言密谋策划这场惊天谎言。
　　王有为已经认不清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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