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一个野鬼朋友

　　谷渡第二天正常上班，他越来越感觉上班无聊，还不如半夜去敲人家门有趣，如果今晚再碰到那兄弟，谷渡都想问问他是不是职业敲门人，还缺不缺人手。

　　下班后，王放阳已经等到公司门口，谷渡和他汇合后一起回家。他遇到楠佳了，楠佳最近心情不错，见着谷渡便喜笑颜开:“最近有没有新顾客？”

　　谷渡觉得这“顾客”说法不错，他现在还真是半个算命先生，替人消灾，顺带解开自己的疑惑之处。

　　他还记得那个小姐姐曾说过:也许他把谜团解开后，就能见到父母了。

　　“是的，又接了一单最近生意兴隆。” 谷渡对楠佳比了个V，痛并快乐着。

　　王放阳也学着谷渡，跟楠佳打招呼。

　　楠佳莞尔一笑，甩着胳膊回家了。

　　“她是你的同事？”

　　谷渡和他一起往公寓走，“是，目前关系最好的同事。”

　　“真羡慕你，很多人找你说话。”

　　谷渡哭笑不得，这也算是个过人之处？

　　“我现在头上顶着个伤口，脑袋就像蔫了的皮球，别人都怕我，不跟我说话，我看他们刻意躲着我，只好默默走开。”

　　说完，他好奇地打量谷渡，“你为什么不怕我？”

　　谷渡忍俊不禁，“你并没有什么可怕的，不要有心理负担，相反，我觉得你应该担心一下自己的身体状况，这些天有什么不舒服的吗？”

　　男人想了想。

　　“我会忽冷忽热，有时候明明燥热得不行，却突然感到一阵凉爽。”

　　谷渡想到昨晚那个男人，浑身冒着冷气，就像刚从冰窟窿里爬出来。会不会是他的出现，让王放阳感觉到体温的变化？

　　“是因为昨晚那个男人很冷吗，我抱住他的时候，感觉像冬天抱着空调吹冷风。”

　　“没有……” 王放阳摸摸自己的身体，“我对他没什么感觉，是你昨晚穿得比较少吧。”

　　谷渡去摸他的手，怀疑是他体温本身偏低，所以感觉不到剧烈的温差。但他体温很正常，不冷不热。

　　两人说着话到了公寓，此刻天已经半黑，不过谷渡的公寓里可比王放阳家亮堂多了，两相对比之下，好像是从煤窑子到了聚光灯下。

　　屋里很整洁，东西又少，有种一望无际的感觉。谷渡给王放阳倒了杯水，突然想起来，他和婶婶约了今天见面。

　　现在有客人在家，他肯定走不开，又得爽约。

　　不过他还没电话去负荆请罪，吴柔嘉那边电话就过来了，告诉他，她这两天要出差，只有后天再见面。

　　谷渡谢天谢地，如果吴柔嘉此刻真要见面，他只能把她叫家里来，三个人边斗地主边等敲门那兄弟。

　　放下手机，谷渡发现王放阳规规矩矩坐在沙发上，生怕弄坏家里东西。

　　“王哥你随便点，其实我这两天陪着你，你也帮了我忙。”

　　王放阳一脸茫然，“啥忙？”

　　谷渡笑而不语，把手机拿给他，“你不是说给亲戚打电话他们不接吗？现在用我的手机，再打一下。”

　　王放阳犹豫不决，“他们不接本来就是烦我了，我再打过去，不是欠揍吗？”

　　“没事，你这次一开始就明说，你不要钱，只想把老婆孩子的事儿问清楚。”

　　王放阳愣了片刻，接过手机拨了号。

　　谷渡按下免提，那边声音传来:“喂？”

　　王放阳忙回答:“喂，是我!”

　　“你好？”

　　“你好大舅，我是放阳，我想问一下……”

　　对方挂了电话，相当果断。

　　王放阳还张着嘴，注视屏幕上通话已结束的提示，心灰意冷。

　　“你看，他们一听到是我就挂，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

　　谷渡拿起手机，心里生疑，就算是借了再多的钱，毕竟是亲戚，至于这样绝情吗？或者说他们根本没把王放阳当自家人？

　　谷渡想自己试试，拨了刚才的号。

　　这次对方明显不想接，响了很久才回应，而且接起时，带着冲冲怒气。

　　“喂!!”

　　“你好。”

　　对方听见谷渡的声音，明显一愣，态度明显改变，“你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你好，请问你认识王放阳先生吗？”

　　对方沉默了片刻，“嗯”了一声。

　　“是这样，王先生现在就在我身旁，他想问一下他太太和孩子的事情，请问你方便回答一下吗？”

　　“王放阳在你身边？”

　　“对。”

　　“你是谁。”

　　谷渡整理了一下语言，“我是他的朋友，这几天他一个人在家，伤势还是比较严重，我过来照顾他，但他一直很担心孩子和老婆，所以想问问你……”

　　那边口气不太好，“你想要钱是吗？”

　　“不是，我们现在不缺钱，我只想知道他的孩子和老婆去哪里了？”

　　“哈哈哈，这是一种新型诈骗方式吗……”

　　谷渡还想解释，那边已经挂断。

　　他转过身，见王放阳对他耸了耸肩，没办法，遇到极品亲戚了。

　　谷渡很奇怪，他不清楚对方是完全不相信他，以为他在骗钱，还是拐弯抹角不回答，不想透露女人和孩子的消息。

　　王放阳突然说:“其实我知道雨启在哪儿……”

　　“你知道他们住哪儿？”

　　“不是，我知道她经常会到一个地方去，还会带着孩子一起，所以我每个星期会到那里蹲守，远远看上一眼。”

　　谷渡:“什么地方？”

　　“医院，她妈身体一向不好，从去年九月份开始就在断断续续住院，要做透析，费用很高。我记得我车祸住院的时候，雨启跟我说，她妈不用医药费了，估计是把钱都留来给我用，可是她妈那个病怎么等得起呢，现在肯定更严重了，就没再出过院，我怀疑雨启是因为这事伤心了，都不肯再见我。”

　　“但这不能怪你，又不是你把钱封起来只准自己用，是她们做的决定，后果不能由你承担!”

　　王放阳叹了口气，站起来，“小伙子，咱们都还没吃饭呢，你家里有食材吗，我可以做点东西填肚子。”

　　谷渡的冰箱相当争气，瓜果蔬菜、肉骨蛋奶一应俱全，完全可以供人在家吃三四天不出门。

　　王放阳把五花肉切好后，开始淘莴苣叶，锅里还烧着水，他准备来个三菜一汤。谷渡靠在厨房门口看，没想到带人回家还有意外惊喜，可以不用自己动手，免费吃顿晚餐。

　　齐活后，谷渡帮忙把饭菜端上桌，他尝了尝王放阳的手艺，还真不错，心里不由赞叹一番，这男人长得相貌堂堂，年轻的时候肯定是根正苗红的鲜肉，只不过现在风吹日晒皮肤磨糙了，但他勤劳，敦厚，温和，还做得一手好菜 典型的“内外兼修”好男人，在外养家糊口，在内照顾家庭。

　　如果他老婆和亲戚真因为车祸而离开他，那真是……这样的亲戚要来干嘛，过年时收压岁钱吗？

　　谷渡越想越气，不知不觉刨了两碗饭。

　　王放阳有心事，吃得比较慢，碗里饭还没少一半，他突然一惊。

　　“小渡，最近是不是流行这首歌？”

　　谷渡思绪还在九霄云外，听他这么一说，眼睛睁得老圆，完全一脸懵逼。

　　“就是这首歌呀，你没听到吗？”

　　谷渡放下筷子，聚精会神听了半晌，还真没听见一点歌声。他现在又没放音乐，邻居要晚上十点左右才回来，怎么可能有歌声？

　　王放阳有点着急，他站起来在房间里四处走动，试图找到声源，“不会呀，在我家也有，每次都是这个点，一直有人在哼歌。”

　　他背对着谷渡，头上的伤口被一览无余，谷渡把嘴里的东西咽下，问道，“王哥，你在家也能听见？”

　　“是呀，每次都是这个时间，大约吃饭的时候，然后就有人开始唱歌。”

　　谷渡心里有了答案，试着说得委婉一些，“王哥，也许这些声音别人听不到，只有你能听到，你现在头部受伤，可能会影响到听觉区域。”

　　王放阳动作一顿，脸上痴痴的，像没回过珅来。

　　“是这样吗，可我感觉不像是幻听，像是有人在我耳边唱歌，断断续续的。”

　　谷渡微笑道:“你能听清歌词吗，要不然教我唱唱？”

　　王放阳坐下来，他略微偏着头，聚精会神去捕捉歌词，然后慢慢哼唱起来，“风吹柳絮……茫茫难聚……随着风吹……飘来飘去……我若能够共你停下去……我愿似是一块扣肉……我愿似一块扣肉……”

　　谷渡原本还一本正经地跟唱，到后面直接笑起来。

　　“哈哈哈，扣肉……王哥你是饿了吧，要不然多吃点，这几天在家净吃罐头了，肯定想扣肉都想沉迷了!”

　　王放阳不好意思地笑笑，继续刨饭，谷渡和他有说有笑吃起来，他时不时往谷渡碗里夹红烧肉，他嫌谷渡太瘦，用他的话说，就是如果把谷渡的排骨挂在菜市场卖，估计都没人光顾，因为净是排骨没有肉。

　　吃完之后，谷渡准备洗碗，却被王放阳赶出厨房，他今晚要一个人承包整个厨房。

　　谷渡倔不过他，也落得清闲，在客厅里点电影来看。

　　没多久，王放阳就加入了他，两个人裹着被子，在沙发上窝一起，边嗑瓜子边等人，等那位敲门的大兄弟光临。

　　结果他俩等了一晚上，门口没有一点动静。谷渡还专门开门看了看，但门口空无人影。

　　谷渡有点失落，但转念一想也觉得正常，如果那兄弟和他一样，那只能看见人的情绪和命运走向，又不能千里眼顺风耳看见人在哪儿，王放阳都挪地方了，他怎么找得到？

　　这也打消了谷渡之前的念头，他怀疑那男人可能不是活人，不过现在看来，也许人家只是个不太正常的正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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