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谷仙梦录

作者:拥城屠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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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八章-苍离的往事(二)


      跟在苍离后面,瞧着他果真三下两下熟门熟路便飞至谷口,正打算翻手捏出一个风团投入谷中驱散雾霾,身旁的苍离突然一个挺直腰板,扎实马步,巨口一张,直接自口中喷出一团飓风,呼啦啦地吹了一阵,盘踞在谷底浓重的雾霾顷刻间骤散。

      我默默地垂下了双臂,嘴角抽搐了几下,心下暗叹,

      “仙术果然博大精深,门类众多,有我这样讲究一招一式视觉系的,也有苍离这样只求结果简单粗暴的啊……”

      还未等我感叹完,只见苍离深蹲蓄力,大喝一身,纵身一跃,铁坨子一般直直掉落下去,我忙收起心神,直臂前伸,空中胡璇360度跃起,再屈腿收腹,趁着雾霾尚未聚合,绷直了全身,钻过最狭窄的一个空隙,完成一个漂亮的2326C,洒脱落地,回头看了看,满意地一扬嘴角,自言自语道,

      “漂亮!雾花很小!”

      苍离不屑地斜睨着我,鼻子里重重一声冷哼,嘀咕道,

      “花拳绣腿……”

      我扯了扯嘴角,也嘀咕一句回嘴,

      “村野莽仙!”

      互瞪一眼,各自别开头不作声。

      苍离走上台阶,叩响门环,顷刻间,门“吱呀”一声洞开,飘出一叶干瘪的仙者,正是许久未见的饵路。

      我瞧见熟人正想作揖招呼,饵路却好似完全没有瞧见我,只一把拉住苍离的,亲热地唤道,

      “苍哥!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可把我们想死了!”

      我一愣,心想,原来苍离说得与傀史馆众仙有几分交情却并非诳语,貌似他在此处是很吃得开的。一时对他生出了几分敬意,却又不由得迷惑,既然在此处混得好,又为何离开,转去了寒酸的陆判所,整日里除了带娃便无所事事?

      一边纳闷,一边听苍离道,

      “饵路兄,近来可好?瞧你身子还是那样单薄,其他兄弟们也都安好否?马梁子君呢?身子可还康健?我每每念及他,着实烦忧得紧……”

      饵路长叹一声,黯然道,

      “咱们这你是知道的,晦气的地方,兄弟们来来去去的,有些老仙顶不住的,有转了司的,也有赴往天道的,我身子一向便不好,早些年伤了仙元终不得痊愈了,不过咱们作仙的,本就是偷来的寿元并没有什么可抱怨的,我也没啥本事,只管守着马梁子君做些杂事便好了。子君他……才是最是辛苦不堪的……前几日才闭关出来,稍微和缓了些,待会我引你去觐见,你自己看了便知,他也常常念叨你……”

      听他们你一句我一句地互述衷肠,我跟一个路人甲一般毫无存在感,着实有些尴尬,只得干干咳了两声,饵路听见声响朝我瞥了一眼,好似才瞧见我似的微一作揖道,

      “陶仙也来了啊……”

      我忙堆出一脸假笑,还礼道,

      “嗯,我与苍离大人一同来的,饵路仙者安好。”

      客套了几句,饵路引了我与苍离入门,直往左侧耳室走去。一路上走走停停,遇见了不少太史,都与苍离抱拳作揖,拍肩拥抱,“苍哥”声不绝于耳,短短几百米竟走了好一刻。瞧着苍离左右逢源的模样,我真是暗自讶异,不想这坨黑漆漆凶巴巴的门神,竟然仙缘这样好,我还因为小白与他吹鼻子瞪眼的实在是有些失算啊……

      好不容易挪到了耳室内,饵路请我俩安坐片刻,唤来仙童奉上茶水,自己转入内室去请马梁子君。我瞅准时机,从仙童手里接过一盏茶,笑嘻嘻的双手奉给苍离,谄媚道,

      “苍离大人啊,失敬失敬,原来您是傀史馆的红人啊,小仙我有眼无珠不识真仙了!”

      苍离伸手接过茶,狐疑地一瞥我,诧异道,

      “陶仙,你这是做甚,怪腔怪调的,什么红人黑人,我不过是曾在此任过几百年的太史,往来相熟些罢了。”

      我还欲打听些旧事,饵路已经从内室转出,身后跟着一个天青色的身影,我忙闭嘴端立,俯身深深作揖恭敬道,

      “参见马梁子君。”

      身旁的苍离却呆立着不动,也不作揖,我等了半刻,见无人说话,只好悄悄站直,只见马梁子君还是一介文弱书生的模样,着一件半旧不新的天青色布袍,容颜不似上回作画时那样苍老,但也不似初次见他时那般年轻,看起来中年的模样,脸色还有些微微的灰白。苍离神情激动地瞧牢他,双唇翕合,却说不出话来。半晌,他才深深一拜,哑着声音道,

      “子君!您老人家可还安好?苍离不才,为着自己的私念,擅离了傀史馆,实在是愧对您,愧对弟兄们,无脸回来拜见……”

      马梁子君谦和一笑,对我微微点头,又伸手扶起了苍离,淡然道,

      “苍离,神界不同凡界,讲求顺其自然,缘起便聚,缘散则散,你有大恩未报这才离开傀史馆,本君是了然的,从未责怪过你。”

      苍离一把反握住马梁的素手,颤声道,

      “子君别说了,我无地自容,等我报了恩,便会自请回到咱们这里来,为子君您分担重任!”

      马梁子君缓缓地点了点头,抽出素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和煦道,

      “你若愿意回来,自然是好的。你一向身强体壮,仙术也颇精进,我还指望你能承继衣钵呢……不过,也得陆判子君那里肯放人才好。”

      我空气似的杵在一旁,眼珠子瞟来瞟去,寻思着如何见缝插针,求马梁子君医治仙树。

      等了许久,总算等他们叙够了旧,大家安坐下来,端起了茶盏,我轻轻笑了两声,抬手抱拳,柔声道,

      “马梁子君,今日我与苍离前来,实在是有件说不出口的事要麻烦子君……”

      马梁子君悠悠地呷了一口茶,抬眼看着我,和煦道,

      “陶仙有何事,尽管开口。”

      我扭头看了一眼苍离,指望他能接口,他却只顾喝茶,佯装不见。我一闭眼,只得硬着头皮继续说道,

      “哎,说来惭愧,我家有个顽劣的仙童,命唤小白,是只猫仙,在仙塾内与陆判所的仙童皮金起了些口角。本来小儿间打闹也属常事,只是它们刚学了些仙术……下手不知道轻重,打毁了书院门口几十株仙树……肃慎山长命吾等想法子医治,吾等不才实在无计可施,只得……”

      马梁子君听罢,低头轻轻笑了几声,又摇了几回头,抬起头来,嘴角略弯,还挂着一丝残笑,整张脸好似拨云见日,开怀了许多,瞬间好似年轻了好几岁,他朗声道,

      “我当何事,原来是此等小事,”他眼含笑意地转头看了一眼苍离道,“皮金还是那样娇憨可爱吗?这仙塾开了又关,关了又开,他念念停停,怎得不见长进?”

      苍离长叹一声,对着马梁拒手一摊无奈摇头笑道,

      “哎,那只麻雀便是这样,懵懵懂懂,大智若愚啊……”

      马梁望向虚空一处,沉思片刻,复又道,

      “苍离,自从看了你兄长的画卷,决定离开傀史馆去找皮金报恩算来可有千年了?”

      苍离也抬头望向虚空另一处,发了一阵呆,默默点头道,

      “确实已有千年了啊……”

      马梁又道,“你这大恩,报完了么?”

      苍离垂头,默然不语。

      我听得一头雾水,眼珠子又瞟来瞟去,在各仙神脸上溜了一圈,心里大叫,“这些仙神,又来了,参禅呢!一个个语露玄机的,谁倒是给我解释一下前情概要啊。”

      缄默了片刻,马梁子君才想起似地朝我看来,淡然道,

      “仙树的事本君知晓了,明日你们差人来取丹青便可,今日我有些乏了,且去歇息了,两位仙君请自便吧。”

      说罢便起身往内室走去,短短一刻,他的背影又好似有些疲倦佝偻,苍老了好些年。

      我们忙起身作揖告别。见马梁子君应下了医树,我心下一松,正想告别回司里。却不见苍离动弹,我拉了拉他的衣袖,悄声问道,

      “还有何事?怎得不走?你们所里差事就这样清闲?真是让我好生艳羡……”

      苍离好似心有挂怀,不与我斗嘴,只低声道,

      “陶仙若有事,便先回去,我还想去瞧瞧兄长……”

      我一听,八卦心顿起,好奇地问,

      “哎?你兄长?你兄长也在此做太史?怎么没听你提过?不对啊,刚才马梁子君明明说,你兄长的画卷??”我顿了一顿,心里一个忽闪,惊道,“你兄长莫非是……”

      苍离点点头,沉声道,

      “我那兄长,乃一凶傀……我说去瞧瞧他,其实是想去瞧瞧他的画卷罢了,他早已灰飞烟灭了……”

      “那我……”我心里痒痒的很跟去一探究竟,又不好意思直说。

      “陶仙若想去看,随我来就是。”苍离瞧破了我的心思,大大方方道,他转身对着饵路耳语了几句,饵路点头应承,便起身引路。

      三只仙排成一列,朝着碗城最内处走去,绕着墙根走了好一刻,到了一间不起眼的小室,饵路掏出钥匙打开门,对我们一作揖道,

      “两位仙君请便,看完了合上门便可,我自会前来锁门,饵路还有别的事,便不打搅了。”

      说罢便躬身退下忙他的去了。我随着苍离步入小室。眼见一个幽深的长廊,密不透光,两墙立着两排博古架,上面整整齐齐摆放着一卷卷白宣。苍离踏步朝内走去,我顿了一顿,忙跟上他,也朝里走去。

      狭长的走廊纵深开去,好似没有尽头,空荡荡的回响着我与苍离的脚步声,走着走着,我恍惚起来,好似步入了一段秘辛,周遭的白宣都在窃窃私语呼唤着我去探究。

      也不晓得走了多久,苍离终于停了脚步,转身在左侧架子上抽出一卷白宣,铺在地上展开,白宣一路朝前滚开,我踮起脚,透过苍离魁梧的身躯望去,一时惊得瞪大了眼。

      上回只遥遥看了马梁子君作画,感念他舍生取义的义勇,倒并没见到真切的画卷究竟如何,想象中,总觉得是一幅妙手丹青,然眼前所见,却是满卷的空白,只有一团巨大的墨点,好似一个随性的涂鸦。

      我正纳闷,突地墨点开始蠕动,有生命一般往四周蔓延,慢慢墨花幻成一个个身影,有一座大山,山中好似一个人烟稀少的小村落,有几处破败的草屋,两个孩童在院内追逐玩耍。

      苍离俯身下去,轻轻摸了摸两个墨人,沉声道,

      “这就是我,还有我那兄长……那一世,我化作一个人。”

      墨点缓缓往前流淌,大山,村落,草屋,幻成一场大火,虽只黑白两色的水墨丹青,却灵动传神,让人仿佛身临其境。大火吞噬了一切,两个小人抱在一起,传出了低低的哭泣声,苍离又道,

      “一场大火,烧毁了全村,只余我与兄长二人幸免遇难……”

      墨点又聚团蠕动,慢慢蔓延,渐渐幻出老老少少一群人,个个衣衫褴褛,步伐踉跄,苍离继续讲述道,

      “我与兄长只好相依着出山逃难,一路上遇到很多难民,大家相携着前行,人渐渐多了,兄长读过几年书,人也精干,渐渐的成了这行人中的首领,大伙占山为王,成了山匪……”

      我瞧着白宣上的墨点奇妙地变化,好似演绎着一场水墨动画,和着苍离沉重的讲述,我渐渐没入了画卷,好似化身成为众墨人中的一员。

      “起初,我们只是为了谋生,做些打家劫舍的事,但从不抢掠穷人,只抢掠富户商家,有时还将劫掠的钱财救济附近的穷人,慢慢的声名大了,有些无家可归的孤儿也慕名投奔而来。人马一多,兄长便拉了个旗帜,成立了帮派,他成了大当家,我便成了二当家。一日,我们下山打劫,遇到了一队镖局,对方兵强马壮,将我们打得落花流水四散逃窜。我与兄长躲进一个山洞,才算躲过了杀生之祸。等镖局的人走了,兄长出去瞧着一地的尸首,咬牙道 ‘终有一日,他要杀尽天下恶霸,富人的心都比豺狼还凶!他要建立一个新帮派,让天下如你我一样的穷兄弟都能吃上饭,讨上老婆……’,那时候的兄长,双目炯炯,好似燃着两团火,”苍离悠悠道,

      我略略晃了晃头,收了一下恍惚的仙识,轻轻问他道,

      “所以,你成仙前,是个山匪??”

      苍离点点头道,“前半生,是的。”

      山匪虽为形势所逼,但干得毕竟也是打家劫舍的勾当,又怎得能成仙?我心下纳闷,便又追问,“那后来呢?”

      苍离把长长的白宣往前又铺开一些,墨点幻成一队人马,浩浩荡荡好似有上千人,苍离指着领头两个墨人道,

      “后来,我与兄长重整旗鼓,又拉起旗帜,渐渐的召集了五千人马,配齐了粮马,枪矛,四处征战,成了一方义军。百姓们很是爱戴我们,称我们为绿林好汉,但是兄长渐渐变了,他的心越来越大,占了一个山头,便想着十个山头,占了十个山头,又想着下山占城。后来,来了一个教书先生投奔兄长,自请作师爷,整日跟兄长讲一些三皇五帝的事。兄长眼里的火苗,燃得更炽热了,但他不再多提让穷苦的弟兄们过上好日子,而是想着杀进都城,杀了皇帝老儿……”

      “啊?啥?你兄长是想自己当皇帝?!!”我张大嘴道。

      “恩……”苍离应了一声,神色肃然。

      “那你呢?”我追问道,

      “我,我与他数次争执不下,后来兄长听从了师爷的提议,投奔了另一队更大的义军,渐渐成为军中的猛将。我没有随他而去,只带了几十名志同道合的兄弟,留了下来,继续当我们的绿林好汉。”苍离的神情有些木然。

      “你为何不愿随他而去?”我略有些不解。

      苍离将手中的白宣往回滚了数尺,停在一处,墨点渐渐化开,幻作一片郁郁葱葱的林子,一名少年提着一个叉子蹲在地上,空地上好似立着一只微小的麻雀,正低着头不知在啄着什么,我俯身细瞧,才看清楚,麻雀嘴里好似叼着一只肥虫。少年提叉悄悄走近,麻雀闻声抬头,见到少年,突地直挺挺倒地,喙中叼着的肥虫也掉在地上不管了,少年楞了一下,随后狠狠举叉插入麻雀胸口,画中的麻雀微弱地吱吱叫唤了几声,扭动了几下小身子,蹬了几下小短腿,一歪头断了气。少年麻利地剥了麻雀皮,架起火,烤了麻雀与别的一些野味。吃着吃着,少年突然抬起头,定定瞧着虚空不动弹。

      我静静瞧着这一段画,心有所悟,轻声道,

      “苍离,这,莫不就是皮金?”

      苍离点点头道,

      “恩,正是皮金那只笨麻雀……”

      我脑中想起初见皮金它对我讲的那个颠来倒去啰哩叭嗦的故事,突然觉得很是玄妙,画中的少年仍抬着头望着虚空久久不动,我低声问,

      “苍离,你在看什么?”

      苍离道,

      “我看见了皮金的仙元,小小一点点飘在半空中,一双大眼睛愁愁地瞧着我,然后我突然想起了一切,想起了前面的九世,我与它,这只笨麻雀所有的过往,我或是苍鹰,或者山猫,或兽或人的轮回了十世,次次都吃了它。我终于开悟了,原来,这只麻雀是来渡我的,它辛辛苦苦渡了我十世,才总算让我想起了我原来便是这神界的一只苍鹰,与它一处长大,奔赴了天命,轮回到了凡界,而它不舍得我孤身独往,便次次使了入定神功,化身麻雀前来唤我,以身唤我,重入天道,返回神界。”

      “啊??是这样吗?皮金它……便不是这样说的啊?它说它被你吃了十世,它很怕你啊!”我不敢置信道。

      “呵呵……”苍离垂头低笑,“它那只麻雀,脑壳就只米粒大,虽是一只神鸟,却神力低微,颠三倒四,夹缠不清,你与它又怎得说得清楚……但它,确实救了我……没有它,也许我便会随着我兄长一路下去,最终变成一只恶傀……”

      说毕,苍离将白宣一滚,远远地滚到了头,他扯住我走到最后,我瞧着地上的画卷上,墨团幻作千军万马,厮杀哭号,漫山片野,皆是断肢残躯,一个墨人驱马奔逃,避入一处山村,躲进一个小山庙……

      “兄长与我,穷苦出身,从山村中走出,他又回到了山村中,命运往往如此,最终,他被一个最普通的村民误以为是强盗,一刀捅死,了却了一生……临死前,他仍旧未能闭上他那双燃着火苗的眼,做着称帝的千秋大梦。”

      “那你呢?你……又是如何死去的?”我心下唏嘘,不禁追问道。

      “我?我退隐山林,仍旧做我的绿林好汉,劫富济贫,有一日,山中巨震,山石滚落,我正在山脚村中布施,一枚大石砸下,我挺身扛住了大石,救下了身下的两名小儿……”

      “你……一个人扛得住巨石?”

      “自然扛不住,但只一会也是好的,两个小儿命不该绝,垂髫之年,你追我逐,多像儿时的我与兄长呢……”

      苍离说罢,缓缓站起,沉默的卷起铺了一地的白宣。我默默瞧着他,心下怆然,百感交集,一时间竟然想不出一句可以说的话。

      苍离细细卷好了白宣,重新放回架上,回头朝我一笑,露出一口森森白牙,他挨近我,轻声道,

      “陶仙,如何?这些画卷有些意思吧?做人一世,汲汲营营,九死一生,画到纸上,也不过区区几百米……”

      我默默地点点头,仍有些恍惚,苍离转身朝门外走,边走边笑着道,

      “陶仙,你也有画卷呢,时候到了,也不妨翻出来瞧一瞧吧……”

      我心下猛地一跳,背脊发凉,对呢,我,也曾是一只恶傀,飞仙了万年,我怎的就忘了这回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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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拥大妈:侄女来了,所以断更了……今天补上两更,马上还有一更,各位看官莫走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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