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蜀之谜

作者:莲九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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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个影子


      见我不动,张止敛了笑意,声音也冷了几分,催促道,“别墨迹!蜘蛛就在后面,再不走蜘蛛该咬你屁股了。”
      听到蜘蛛我又打了个激灵,方才手腕被咬的疼还没退,我可不想再被蜘蛛追着咬。鼻息间的香气越来越重,诡异的香气使我的头脑沉沉的想不清事情,便听他的话伸手去拉他的手。
      一条腿已经迈了出去,重心紧跟着也向崖边移去,感觉方要碰到张止的指尖,忽而听明哥喊了一声,“老范你疯了往下跳!”
      我回头,看见明哥一脸惊恐看着我,然后,令我恐惧的一幕发生了,我看到张止站在明哥身后,也是作势要伸手拉我。
      怎么会有两个张止?
      我身子一下子失去重心,顺着悬崖就跌了下去,还好张止手快,拉住了我。他和明哥两个人才将我从悬崖下面拉了上来,我惊魂甫定的坐在崖边喘气,看到我脸色不对,明哥问我,“老范,你怎么了?”
      我确实被前后两个张止的出现下了一跳,问道“张止,你、你怎么在我身后?”
      张止听我此言,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不然呢?”
      我立马回头,悬崖之间空空如也,根本没有张止的影子。我用脚去踹踹崖边的空间,是空的,完全不可能承重,不可能有人站在这上面而不掉下去,一抹寒意顺着我的后背爬上了脖子,说话都觉得在打哆嗦,“方才你就悬在这半空中,让我过去……我难道,见鬼了……”
      张止听了我的描述脸色立马变得凝重,厉声问道,“老王呢?”
      我左右看了看,只见老王在我右边,也是做势就要往悬崖下面跳的模样。明哥和张止赶紧上前一步拽住老王,只见老王和我一样,看到张止也如梦方醒一般的,吓得额头都是大汗,“天,这里竟是个悬崖。”
      芳香再一次萦绕鼻尖,我只觉得脑子再一次昏昏沉沉的不清醒起来,张止见状从包中掏出薄荷喷物冲着我们一人喷了一下,我这才有种大梦初醒的感觉,只是身子还是很疲累,没有什么力气。“这是怎么了?”我问张止道。
      他沉声道,“这香气可致幻,大家惊醒点,别被骗了去。”
      我拍拍胸脯,觉得心脏跳的异常的快,想想刚才自己差点跳下去,便觉得有些后怕。“这是什么花?这么香,还会让人产生幻觉?”联想起之前在岷山的经历,“难道是蓬莱花?不过品种好像不同,这个是红色的。”
      张止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我瘪瘪嘴,对于他这种动不动就不接话的毛病,表示习惯了。
      张止将绳索拴在一处的石头上,然后将身子探下去,他仔细观察着花的纹理,半晌,他才又爬上来,摘了一朵娇艳如血的红花,递给杨薇薇,“你看,满崖都是盛开的花,遮天蔽日,鲜红欲滴,却一片叶子也找不到。不觉得奇怪吗。”
      杨薇薇将花在手中把玩了一会儿,“花叶不相见,这倒是奇特。难道这是……”
      “彼岸花?”我和杨薇薇想到一起去,异口同声的问了出来。
      有花无叶,有叶无花,花叶生生世世不相见,这样的话,只让我想到一种——曼珠沙华。那个被无数三流小说家写烂了的花,那个传说中,只生在黄泉路上的花,新死的灵魂坐在摆渡船上,顺着忘川飘进幽冥深处,便是顺着这花的指引。这花是黄泉路两岸之上,唯一的风景。
      这里,崖壁上长满了大片大片的曼珠沙,难道,这下面,通往的是黄泉路?
      我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回头看大家的反应,除了张止,人人都面露惧色。
      饶是见多识广,可是第一次到这种诡异的地方,老王和小韩也有些紧张起来,老王搓搓手,问张止道,“张儿,现在怎么走?前面没路,后面都是蜘蛛,脚下是悬崖。”
      张止也沉默不语,似是陷入了极度的纠结之中。见他认真思考模样,我们剩下五人不好打搅,就卸下包裹原地休息。
      刚喝了点水,便听张止和杨薇薇在一旁小声的商量着什么。只听张止道,“薇薇你信我吗?”杨薇薇点头,她脸上从来都没有出现过对张止丝毫不信任的神情,“那是自然。”
      张止也点点头,“好,下面情况不明,我想我们先下去探探路。这个悬崖如此之高,我一个人的绳索不够长,必须得有个人跟我一起交替着放绳索下去。等我们探明了情况,若是下面安全,我们再回来将他们接下来。”
      不等杨薇薇说话,明哥“腾——”的就站起来,一把扯过杨薇薇护在身后,“张止你是不是个爷们儿。你都不知道下面有什么就贸然带着薇薇下去!哪有危险带着自己女人上的?我们男人就应该保护好女人,有危险自己先去!”
      张止看起来并不想和明哥吵架的样子,没有答话,脸上也没有什么不好看的表情,就仿佛明哥的话只是一阵风从耳边刮过。
      他低着头默默的套着绳索,明哥见他这副模样,急了,“你想想彼岸花开在哪里,开在黄泉路上啊,你都不知道下面有什么就贸然下去!你这是对她不负责!”
      看着明哥情绪激动,杨薇薇难得的没有毒舌,拍了拍他,“明胖子,你别担心。我和小叔闯荡这么多年了,我相信小叔。而且我的身手,你还没有信心吗?”
      明哥还是不同意,“我不是对你没有信心,只是危险是未知的,贸然前进太危险了。”
      杨薇薇问,“那你有什么建议?”
      明哥斟酌道,“无论如何,彼岸花是地狱之花,前面会见到什么实在难以预测。万一真的是死亡之门,黄泉之路,黑白无常索命,我们还要把命都搭上吗?我建议,我们还是就此返回吧。说不定还有别的通路可以通向我们要去的终点。”
      我心下明了,原来明哥是打了退堂鼓。这也情有可原。毕竟怕鬼一直是他的短板。他能镇定的说出这番话,想必也是需要很多勇气的。
      明哥用询问的目光看向所有人,可是老王,小韩,依次避开了他的眼神。
      最后,明哥看向我,我也有些不好意思的避开他的眼神。
      “老范!连你也要下去?黄泉之路,幽冥地狱什么意思,你不知道?你非得遇见鬼了才知道回头?”明哥有些着急上火的冲我吼。
      我拍拍他的肩,“你就是太怕鬼了,才会自己吓唬自己。”我尽量柔声细语的安慰他,“只是因为这花常长在坟头石缝中,所以才被人成为地狱之花,本身和死亡并没有直接关系,都是后人演绎的。”
      明哥被怕鬼的情绪占据了主要意识,我的话也听不进去,“你少大言不惭,我知道你是想探究良渚的秘密,可是老范,成名固然重要,命更重要啊!”
      我劝不住明哥,只好把张止搬出来压他,“你先听听张止怎么说,他知道的比我们多,说不定会有别的解释。”
      张止耸耸肩,“传说中,彼岸花确实是开在忘川河畔,为亡灵引路的。这点他并没有说错。”
      明哥得到了认可,变得更激动了,“所以说,咱们原路返回,说不定可以发现别的岔路啊,不能认死理跟这么邪性的彼岸花死磕到底啊。”
      老王小韩都不说话,显然他们只听张止的话,我也不想脱离大部队单独行动,我总觉得呆在张止身边靠谱一些,“你一个人原路返回只能回去喂老虎,不如硬着头皮走下去。”
      明哥也着急,”你怎么知道下面会不会有比老虎更可怕的东西。老范你不要被好奇心冲昏了头脑啊,万一下面遇上鬼了,可怎么办!”
      我是无鬼论者,然而跟明哥这种极怕鬼的人掰扯这个此时是掰扯不出个所以然来的。我能理解他,明哥的恐鬼症,就和恐高症一样。恐高症的人站在高处就会两眼发晕,头皮发麻,不是你三言两语告诉他不危险就能不害怕的。不恐高的人就完全体会不了恐高症的人的那种害怕的情绪。这跟胆子的大小没关系,纯粹心里反应。我觉得明哥这种状况无解,只好将求助的眼神重新投给了张止,“张哥,必须要走这条路吗,有没有别的选择?”
      张止终于给面子的解释了两句,“没有,必须从这里下去。你仔细观察这个崖壁,上面有很多大小不一的裂缝,即使我们原路返回,逃过蜘蛛和白虎的追杀,也很有可能只是从另一个石缝中穿出来而已,白费力气。”
      张止这话兜头给明哥浇了一盆冷水。杨薇薇看明哥实在可怜,过来宽慰了两句,“我之前看过资料,良渚人信神,重巫,有很多祭祀的场所。如此推测,下面很有可能是一个原来的祭祀重地,才会用曼珠沙华这样邪性的花来装饰。并不是什么真的黄泉路。”
      是啊,我附和道,“就算是真的黄泉路,也得有忘川才行啊,脚下土地这么结实,半点水声听不到,也不符合记载。我觉得薇薇说的很有道理,很有可能只是一个普通的祭祀遗址。”
      张止点头,“我和薇薇想的一样,这下面定不会空无一物,因为上面的夜明珠,就是照的下面的东西,只不过我们现在在上面看不清,必须要去下面看看。”
      我确实十分好奇彼岸花的尽头,会是什么。也好奇张止来这里究竟想做什么。虽然一路危险重重,可是好歹到最后都是有惊无险。或许是侥幸心理和好奇心同时作怪,我劝到,“这个时候和大家在一起,生还的可能性还大一些。你自己回去,万一遇到什么危险,连个照应的人都没有,才是更危险。”
      明哥气鼓鼓的不说话了。杨薇薇和我又轮番劝了几句,明哥好歹勉强同意跟我们继续往下走。不过大家商量了一下,还是在一起行动比较好,互相之间还能有个照应。一行人休息的差不多了,便开始准备绳索,开始向悬崖下攀爬。
      悬崖的高度太高,一条伸缩绳索的高度肯定不够用,所以只好两人一组,一个人将绳子拴在崖壁上,用绳子将两个人一起放下去,等绳子长度到了尽头,在将第二个人的绳索固定在崖壁上,这是第一个人就可以把之前的绳索机关打开将绳子收回来,这样两条绳索交替着,两个人一起往下走。
      因为崖边长满了曼珠沙,而曼珠沙的香气容易使人产生幻觉,张止提醒我们,但凡有一点不适应,就要马上喷喷雾提神,千万不要硬抗。我已经吃过亏了,所以喷雾在手中紧紧攥着,半刻不敢分神。
      张止杨薇薇一组,我和明哥一组,老王小韩一组,我们将绳索准备好,准备开始往下攀爬。我半个身子探出崖边要将自己往下放的时候,突然听到杨薇薇“啊——”了一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张止问道,“怎么了?”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小叔,是不是我眼花了,我看到,地上,地上有7、7个影子——”
      我数学不好,再次数了数我们只有6个人,想起之前有关彼岸花的种种传说,心中突然一凉,“我们只有6个人,哪儿来7个影子?”
      杨薇薇吓的脸都白了,印象中她一直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不料此刻她哆哆嗦嗦的指着崖边,“那里,就在你身后,有个女鬼,会动——”
      我顺着杨薇薇的手看去,地下有个女子的影子,身姿曼妙,似是冲着我们要走过来。
      可是地上什么都没有。
      明哥“嗷”的一声就晕了过去,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我的感受,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头皮发麻,胸腔剧烈的翻腾,“哇——”的一声干呕了出来。强烈的恐惧感让我感到反胃。没有语言能形容我此刻的感受,家里的表哥小时喜欢讲鬼故事,家里的小孩子都喜欢围着他,我小时候也会被吓得哭,自己蒙着被子躲在床上吓得好几天睡不着,后来我妈告诉我不用怕,鬼这种东西不存在,我才慢慢的克服了心里的恐惧。
      可是,没想到,今儿长大了,却在这个地宫中见到了真的鬼。
      就算是出现个什么九个脑袋的怪物我现在也几乎可以接受了,但是有鬼这件事,我作为一个无鬼论者,到现在还是接受不了。
      我不是不怕鬼,只是不相信鬼真的存在,一个不存在的东西,有什么好怕的?然而此刻一个鬼影活生生的出现在了我的面前,我才体会到浑身翻江倒海般的恐惧之感。
      老王见我反应这么强烈,赶紧拉住我,一把就堵住我的嘴,让我不要发声,不要引起女鬼的注意。我们六个人就挂在悬崖边上,大气都不敢喘,就怕被女鬼盯上。
      女鬼就那样慢慢的从我们身边走过,可能是心理作用,我觉得我的呼吸都慢慢变得不顺畅起来。她的影子和我的渐渐重叠,我屏住呼吸,然后女鬼突然在我们停住了脚步。
      我全身肌肉猛地收缩,难道她是发现我了?我能感觉的老王也一下子紧张起来,他在我的背后,我能感觉到他整个人都僵硬了起来。我大气不敢喘,慢慢将手抚在腰间别的弩上,手心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我也不知道这箭对于没有形态的女鬼,究竟有没有用。
      女鬼的影子就在我前站住了,停了大约有一秒钟的时间,这一秒,仿佛有一辈子那么长。我在想,这个影子上难道还有眼睛,能看到我?可是为什么她方才路过张止和杨薇薇他们的时候,什么反应都没有?难道现在连当鬼的都知道要先找软柿子捏?
      我屏住呼吸,静静的看着她,目不转睛,只求她能赶紧从我面前走过去。然而事与愿违,突然,那鬼影子伸出了手,一下子抚上我的脖子。
      我吓得“嗷——”一声从地上弹起来,解开绳索,转头就往石缝里跑,就算被蜘蛛咬死,我也不要被鬼掐死。我以后再也不敢嘲笑明哥怕鬼了,因为鬼这个东西,真是他妈的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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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跑了一步,我就被老王拽住了手臂,“别怕,她走了。”
      我一个急刹车,停住脚步,“这就走了?”
      我回头望去,只见那女鬼已经离开方才我的位置,向前走去。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只是看影子,但我觉得那女鬼步履轻快,像是心情不错的样子。我心中疑惑顿生,这个鬼,跟我平时看鬼故事的鬼,画风不太一样啊。
      然后一口气还没松到底,就听老王在我耳边又道,“别动,后面还有个男鬼。”
      我侧目看去,就在那女鬼刚走两步不久,又有个男子的鬼影跟了过来,安安静静的跟在女子后面。
      我刚松到一半的心,登时又提了起来。这到底是什么情况!怎么会又两个鬼影在这里?
      我们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张止,张止显然也没有预料到这里会有鬼影,也是一愣。不过他很快就回过神来,从口袋里掏出一块质地棕黑色的玉石,点着了,烟对着那男鬼走过去的地方照了照,只见玉石上冒出来的烟直直的向上飘去,连个弯儿都没拐。张止面上无波无澜,淡淡道,“没有鬼,你们别害怕。”
      我掐了掐明哥的人中,将他掐醒。明哥醒转过来,还没缓过神来,看到地上又多了一个鬼影,差点又直接背过气去,我赶紧告诉他,“张止说了,那不是鬼,你别害怕。”
      明哥不可置信,“有影子,没身子,在这种地方,不是鬼,是什么?”
      老王默默胡子,也是将信将疑,“你那是个什么的东西,能照出鬼来?”
      张止并没有理睬我们的问话,他就是有这种能力,他不想回答,或者懒得解释的问题,就好像从来没听到别人问似得。他灭了玉石上的烟,将没烧完的部分递给杨薇薇,“剩下的犀牛角,你收好。若是再担心有鬼,用犀牛角的烟照过,就能看出轮廓,若是没有,就不用害怕了。”他说的很是淡定,仿佛从来都很确信没有鬼,只是为了证明给我们看,让我们放心而已。
      杨薇薇依言将犀牛角收好。
      古时便有犀照通灵的说法,可以通过犀牛角点亮的光看到肉眼看不见的神怪。我不相信鬼神,自然也不信这种说法,此时为了图个心安,也只好勉强相信。惊魂甫定,我问张止道,“如果不是鬼,那人影是怎么回事儿,我们几个都看到,不会是幻觉吧。”
      张止四处看看,打量片刻,眼神落在夜明珠上,露出了释然的神情。我也朝那边看去,才看到这个夜明珠,跟之前见的有些不一样。
      方才看的不仔细,并没有看出这个夜明珠有什么不同。现在细细打量起来,才看到这个夜明珠悬在天上,外面罩了一圈小人似得剪影,那剪影非常非常小,所以最初的时候我们都忽略了。方才我们看到的男鬼和女鬼,就是被夜明珠的光投射在地上的剪影。
      若是非得打个比方,就有点像小时候玩儿的走马灯,里面有蜡烛,外面的剪纸轮转,就像剪纸上的小人活了过来,跟着跑灯笼跑。那夜明珠外面的剪影,被夜明珠这样一照,投在地上,便也成了会动的人影一样。
      “奇了!”明哥叹了句,“这阴阴森森的地宫,怎么还搞这种花样?”谁也不知,都好奇的去看地上鬼影在做什么。
      两个鬼影一前一后走着,不知道为何,两个鬼影突然驻了足,似是在讨论什么,比手画脚了半晌,然后两人又继续向前走去。
      “这是个啥意思……”我看了许久,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只好询问张止。
      张止摇头,“我也不知道。或许,下去了就明白了。”
      端详无果,不过知道了不是在闹鬼,几个人的心便也安定了下来,按计划继续前行。我和明哥将绳索捆好,一节一节的向下爬。前面爬的较慢,毕竟长这么大第一次进行这种高难度的攀爬动作,虽然我不恐高,可是第一次明哥将我从崖顶放下去的时候,我还是紧张的两腿发软,生怕一个不小心绳索断了,我整个人便要坠入无底深渊了。试了两次,发现这绳索的质量还不错,便慢慢放宽了心。
      就这么两人交替着,约莫有半个多小时的光景,才到了底。一股略带腥臭的腐烂气味儿扑鼻而来,我回头找那气味的来源,回头竟发现几具尸体,穿着很相似的登山服,背包也是同款,应该是同一队的人。这几个看样子这几个人应该是攀爬时不慎从高空坠下,已经摔得面目全非,好似一摊肉泥。我赶紧捂住鼻子,张止从包中掏出了一个帕子递给杨薇薇,让她将鼻子捂了起来,然后自己蹲下身去端详尸体,能散发出这样的气味儿,死了估计得有不止一天了。
      片刻,张止握紧了手中的弩,道,“他们这队人,肯定还有活着的,遇不见还好,要不然就只能狭路相逢勇者胜了。”
      张止的话,让我又有些紧张。这两次下地,都是在跟奇怪的生物、机关打交道。可是机关是死的,人却是活的。有句话怎么讲,最难测的是人心。若是也有人下到这里还活着,那就说明他们也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至少,他们的目的和身手,或许和张止都差不多。
      我和明哥交换了个“小心”的眼神,他心领神会。
      打量完尸体,我们才抬眼去看周围的环境。没想到,崖底的景色和我之前想象的大相径庭。我以为这种地方要么很荒凉,寸草不生,要么就是有建筑,且必定是宏伟震慑,神圣非常的建筑。要不然好端端的你将它修建在寸草不生的悬崖底部做什么,劳民伤财。
      可是出乎我的意料,崖底竟修了一条街道,一条用石头雕刻而成的非常有生活气息的街道!
      街道两侧商贩林立,用玉石雕刻的,俨然是一条热闹的集市。有卖吃的小厮,看戏的戏院,还有许多买东西的小摊贩,有卖女子用的胭脂水粉,还有男女皆可的首饰玉佩。然而,更多的摊子上挂着灯笼,热闹非凡,就好像正月十五看花灯,小商小贩都摆出灯谜来,图个好彩头。
      每一个细节,雕刻的栩栩如生,簪子上的珠花,花灯下面灯穗的流苏,冰糖葫芦上面冰糖的质感,仿佛一下子让我穿越了千年,穿越会那个时代,仿佛我便是当时的人,正在观赏一场盛大的元宵花灯。
      这不禁让我思考,难道这些当年真的都曾存在过,所以每一个细节,才会这样的活灵活现,惟妙惟肖?
      明哥也咋舌,“这、这难道真的有人在这里生活过?可这不符合常理啊。毕竟如果这真的是条街,那店里面应该是空的,放着真的东西才对,现在都是石头做的,算是个什么?”
      明哥说的有理,如果真的是给人用的,那摊位可以是石头雕刻的,为什么糖葫芦,胭脂水粉这种东西,也是石头雕刻的?这种东西,明显不能给人用啊。
      我突然脑洞大开,难道,这里的所有人和事物都中了诅咒,所以在一夜之间,都变成了石头做的?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这里的一切都是如此逼真。想着想着,我忍不住想把旁边立着的那个小商贩的玉石人像凿开,看看里面是不是真的有人的白骨。
      我忍不住给我的想象力鼓掌,轻笑出声,随即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明哥不解的看着我,“你笑什么?”
      我赶紧摇头,我肯定不能跟明哥说我关于诅咒的猜测,平白又吓唬他一番,敷衍道,“没什么。我在想,为什么这里有一条充满生活气息的街道。”
      明哥问,“为什么?”
      关于这个,我还真有一个靠谱的猜测,于是本着探讨的精神,和明哥说了,“我的知识水平有限,不知道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不过若说起在地下铸俑也并非没有先例,秦始皇墓就是个中翘楚。秦始皇兵马俑你肯定听说过,其中出土各式各样士兵、奴仆,都是为了伺候死后的秦始皇。按照同理推测,继续往前走,我们也很有可能会走到某个人的墓。舍不得什么,才会将什么做成石俑的样子,秦始皇舍不得权力,舍不得天下,所以建造了一直军队给他陪葬。而这墓的主人应该是贪图凡世间的热闹,所以修建了一条热闹的街道陪着他,而且从这条街上花样繁多的小吃来看,这个墓主人,一定是个吃货。”
      明哥听我的解释“哈哈——”一声笑了,“这个墓主人,看来跟你是同道中人啊,吃货同伴见面好说话,你跟他打个商量,别让他变成僵尸出来吓唬咱们啊——”
      明哥话音未落,就有一个影子,飘到了他面前,他最后一个字本来是降调,结果说道一半,生生变成声调,扬了上去,变成了声调。
      所有人都被明哥突然变调的啊声吸引了注意力,向这边看来,只见方才那个女鬼影已经立在了街口,正要走进这里看花灯。
      我们目瞪口呆的看着方才一男一女两个鬼影一前一后的走进了这条小街,女子在小吃处停停脚,影子伸出手,手握在了石头雕刻成的一串糖葫芦上。我擦了擦头上的冷汗,恍然大悟,感情她方才不是在掐我,而是在拿糖葫芦!
      离开糖葫芦摊子,女子又往前走去,男子给糖葫芦摊贩付钱,又追着女子的影子到了首饰摊处。虽然只是两个影子,看起来却是有说有笑的,两个人的手依次滑过了很多个不同的首饰,最后停在了一个簪子上。再往前,两人在一处灯笼摊前立足,说说笑笑,似是在猜灯谜。
      女鬼影和男鬼影的每一个动作,都严丝合缝的可以和石雕对的上。比如,拿糖葫芦,拿首饰,影子都精准的投射在那处石刻上。而那男子在她身后,便一路的付钱。之前我们在崖顶看到的许多奇奇怪怪的不可理解的动作、停顿,在这里突然都解释的通了,仿佛这条街就是为他俩设计的,让她二人买小吃,猜灯谜。
      那气氛轻松愉悦的,就像一对亲密无间的情侣,在压马路。
      我和明哥面面相觑,真是没有想到,我们经历了艰难险阻达到黄泉路的最底部,没有看到洪水猛兽,倒是猝不及防的被秀了一脸的恩爱。
      两个影子从街头走到巷尾,影子便消失了,过了一会儿,她俩又重新站到了街头,画面重复起来,又是新的一轮,两个影子执手从街头走到巷尾。反反复复的,两人走走,停停,又走走,刚开始觉得温馨,后来便觉得像在看一段出了毛病一直重播的录像带,又像是一段卡了壳的记忆,反反复复,滚动上演。有一种让人不安的诡异之感。
      彼岸花能让人看到看到前世今生最不忍忘怀的记忆,难道指的就是这个?
      就算石俑陪葬并非独有,然而大多也以实用为主,就像秦始皇的兵马俑一样,起码陪葬的是可以让他征服阴间世界的东西。若是真的为了陪葬,没有必要搞得这么花哨,还专门雕刻了两个影子跟所有石雕配合的天衣无缝。
      即使是在现代,想要完成这样一个巨作也不容易,更何况五千年前良渚人。如果这个石雕真的完成于那个年代,那我回去有必要为它申请成为世界第九大奇迹了。
      可若不是良渚人,又是谁?用这样大的手笔,专门建造了这样一条街?为的是什么呢?
      我现在已经形成了下意识的反应,但凡有理解不了的事情,就去看张止。此刻的张止也是愣愣的出神,脸上有一些我读不懂的表情。他此刻的神情,就像他在岷山看到壁画时的反应一样,整个人好似被眼前的内容吸引而魂魄出窍。他的眼眶似是有些湿润,定定的看着街道上的影子,一遍,又一遍。仿佛全部的心神都已经被那两个影子吸引而去,追随这他们的脚步,去到那个时代,那个仿佛这两个影子真的存活过的时代。
      明哥拽拽我的袖子,“老范,你觉不觉得哪里吹过来一阵阴风?”
      我的心神还沉浸在见到这样伟大作品的震撼之中,没来的及去感受,被明哥这么一说,身上起了一阵鸡皮疙瘩,“明哥,这种地方,能不能别自己吓自己?”
      明哥正色道,“我没吓唬你,你仔细感受一下,是不是有风吹到身上,风声中,还夹杂着有水声,淅淅沥沥的。”
      水声?被他这样一提,我仔细侧耳听听,“好像是有?”这句话一出,有一个猜想在脑子里一闪而过,让我全身好似全身触电一般,害怕的打了个激灵。
      我尽量克服自己害怕的情绪,慢慢问明哥道,“彼岸花,回忆,水声,你想到了什么?”
      明哥思索了一下,忽而紧缩的瞳孔表示他可能和我想到了一起去,声音也不自觉的提高了八个度,“封建迷信的,你别瞎想。”
      我不想瞎想,可是还有什么更好的解释吗?
      穿越大片火红的曼珠沙,看到了不知是谁的前世记忆,一遍一遍的回放,定是心中最放不下,舍不得的那段。前方的水声,淅淅沥沥,极有可能忘川,若是一会儿河面上上再看到一座桥,我可能腿都会有点软,那不正是奈何桥吗。若真是如此,我们脚下的,便是黄泉路。我们克服千难万险,抵达的终点不是别处,正是地狱之门。
      我不由得,再一次看向张止,看向这个面无表情,将我们带到地宫深处的这个男子,他脸上没有半分惊讶,显然,他早就知道此行凶险,然而,让我实在捉摸不透,千里迢迢,他跑来地狱之门,图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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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修改,加了一段内容。。。我才发现我中间这段没有发,完全跳过了,然而这段才是经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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