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线管理协会

　　“早上好，薇薇安小姐。”

　　“早上好。”

　　薇薇安站在门口，仍然穿着睡袍，头发略微蓬乱。门口的年轻人身穿修身燕尾服，指尖玩着一顶圆顶礼帽，笑容灿烂。

　　然后他的笑容很快就僵住了。二人面面相觑，同时异口同声地开口。“你怎么穿成这个样子？”

　　“……你穿这么正式做什么？”

　　“不是说好今天去听港口的音乐会吗？”凯尔痛心疾首地摇头，一面用不敢置信的眼神继续打量头发蓬乱，身穿睡袍的金发少女，“你忘了吗？小姐，我昨天跟你说好的。我问你想不想在小镇里到处逛逛吗，我可以陪你。最近奥地利的一位钢琴家乘船经过多佛尔港口，将要举行一场演奏会。你说你想去听一听，以放松心情。你还拉上我一起去，毕竟这几天我一直很闲，剧院暂时歇演。我也该另外找一份工作了。”

　　“…………”

　　看到少女微妙的表情，年轻人痛心叹息，“真忘了？”

　　“……好的，稍等。”她砰地一声关上了门，飞速换上衣服。
　　再走出来的时候，重新恢复了一丝不苟的形象。
　　“小姐，冒昧的问一句。你只有这一件衣服吗？”凯尔倚在门边，皱眉看她。实话说，她以前从未见过他穿这种修身的燕尾服正装。穿起来意外地有些好看。修身的风衣衬地他背影修长。
　　这个家伙又看了她一会，咧嘴露出了一个迷人的微笑，“这件宽大的白色大衣，看起来实在有点像医生穿的……实在不是很适合你这种美丽的少女。”

　　“这是实验服。实验室里穿的工作服。穿起来很方便宽松，而且保暖。我很喜欢。”
　　薇薇安面无表情地裹紧领口，从他的表情来看，八成已经觉得自己无可救药。

　　“好吧。即使这样，你也还是很好看。”凯尔耸了耸肩，笑容灿烂，相当不要脸地撒谎。“我看看啊……啊，有了。音乐会在今天中午一点，地点是港口附近的希尔礼堂？距离这不是太远……唔，我们大概十点就能到。”
　　他打了个响指，满意地点点头，“或许，你还想逛逛别的地方吗？港口附近经常有集市。我们可以到哪里消磨一段时间。午饭也可以在那里吃。”

　　“只是我还是很好奇，小姐，你为什么会忘掉今天的约会呢？”凯尔露出一个比较难过的表情，装作苦兮兮的样子。自己果然还是躲不掉这个问题，薇薇安内心叹息。有时她会觉得，其实这个家伙根本就是个有着天使面孔的微笑混蛋吧。

　　“好吧。昨天晚上，有人来这里看望我。今天一早他就走了。”薇薇安皱眉点头，谨慎地斟酌措辞，“由于我们很久没见了。所以……所以我比较惊讶，一时间便忘了今天的音乐会。”

　　她才不会说是因为昨晚咖啡喝太多导致失眠到凌晨三点。从那之后她便死死昏睡过去，直到今早这个家伙砰砰敲响她的门。

　　薇薇安揉了揉额头，希望自己没有黑眼圈。

　　“哦？是吗？可是你看起来似乎有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凯尔毫不留情地打量她，“昨夜来拜访你……你的朋友吗？”

　　“不。”薇薇安思考片刻，予以否认。“不算朋友。”

　　“嗯……听起来很有趣。那是谁呢？你的男友？”凯尔皱眉思考，片刻后露出伤心欲绝的表情，“哦，不。小姐，你已经有男朋友了吗？”

　　“停……停，打住。”薇薇安对这个猜测本能地产生了心理不适。“不是。不是……男友。严格意义上来说，只是我的同事。”

　　“你的同事？也来自世界线管理协会的吗？他也是来调查这件案子的？”

　　“不知道。但我想不是的。”薇薇安摇头。
　　实际上，他对调查案件一点也不感兴趣。他只擅长杀人。他对死了几个人无动于衷。

　　“还有，我想要告诉你一件事，凯尔。”她拔下房门钥匙，低头放进口袋。“我总觉得有人在跟踪我。这种感觉其实自己持续很久了。每当我一个人走路的时候，都会出现。我想我应该感谢你。你陪伴了我很多天。如果不是遇见你，我可能已经遭遇不测。”

　　“……什么？有人在跟踪你？”凯尔愣了一下。

　　“……是谁？你看清他长什么样子了吗？”凯尔有些紧张地问。

　　“看到了。他蒙着面，身材高大，走路一瘸一拐。”薇薇安轻轻点了点头。

　　“你说的这个人……不就是跟踪过莉莉娅的蒙面男？”凯尔倒吸一口气，睁大眼睛。

　　“瘸子……克丽丝说过，莉莉娅的追求者里有一个瘸子，身体残疾。我当时以为她只是在挖苦莉莉娅，可是事到如今，也有可能不是挖苦……”薇薇安低低地说，“确实有个家伙在跟踪她。或许他也的确很痴迷她。痴迷到只要莉莉娅登场演出，他都会给她送花，一束白色的玫瑰花。和那些情诗一起，表达某种疯狂的爱慕。”

　　“还记得一周前的舞会吗？那时我就感觉有人在看我。也是这样的一个蒙面人。他为什么总是蒙着脸？”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小到他听得越来越费力。
　　听到她说有人在跟踪自己，凯尔吃惊地皱了皱眉。他摸了摸头发，紧张地开口，“……那么，要不要告诉警——”

　　“嘘。他就在这里。就在楼梯的拐角。”她手指冰冷，低头锁门，眉眼低垂，“他又来了。”

　　她看起来害怕，不管怎么说，她毕竟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女。凯尔愣了一下，环顾四周，果然在楼梯拐角看到一个黑色的衣角。
　　“不要担心，薇薇安小姐。我们是朋友。我不会允许我的朋友再收到任何伤害。”
　　在她还没来得及拉住他之后，他忽然跳起，飞身跳下楼梯。楼梯霎时发出一声惊人的哀鸣。灰尘藤地震了起来。
　　“别跑！站住！”凯尔一边大喊着，飞快追了过去。

　　到了楼底下。

　　“我没有追到。他跑的太快了。”凯尔拍了一下桌子，垂头丧气，“我看到了他的背影。很遗憾，我并不觉得眼熟。”
　　阳光下，薇薇安却觉得，心脏仍然狂跳。“不过，等一下。我有一个想法。这附近有花店吗？”

　　“……花店？”凯尔疑惑地皱眉，忽然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如果他真的是莉莉娅的追求者，那么他每周都会去花店买花。我想想啊……有，有一个花店，就在蝴蝶巷，我带你去！”

　　小巷位于银橡叶剧院的不远处，巷口的墙壁上订了一排生锈的铁钉，写有“蝴蝶巷”字样的木牌在风中轻动。这里本来就没什么人，自从发生杀人案之后，人们更是对此地避之不及。里面的商铺深受其苦，都在盘算着要不要搬个地方开店。

　　“金鸟花店”位于巷子的身处。年约五十的女店主正坐在自家店门口晒太阳。店前的街道清净得很。

　　“经常来买花的蒙面人……让我想一想……”店主闻言皱眉，敲了敲烟袋，“哦，是有这么个人来着。你说的是瘸子多尔，是吧？”
　　“瘸子多尔？”
　　“没错。”店主不耐烦地摇了摇头，“就是那个腿脚不太灵便的大高个。他确实常常来我这买花来着。据说他在一场大火中毁了容，脸上有一道可怕而丑陋的伤疤。从那以后他就只带面罩出门了。他常常去那个剧院，什么什么橡叶剧院，是吧？他喜欢去那里听一个女人唱歌。去剧院之前，他总是来我这买花。有一次他的帽子掉了下来，我的上帝……啧啧，看起来可真是吓人。”

　　“不过我听过那些传言，那个女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十足的虚荣低贱的歌女。”店主叼着烟杆，含糊不清地总结。

　　“……他的脸上有一道丑陋的伤疤？请问你知道他为什么而毁容吗？”

　　“啧，这谁说的准。大概是被烧得吧。看样子是场大火，把他的大半张脸都给烧坏了。看上去可吓人了。”店主煞有介事地叹气，“前几年在城南也有一场大火，不是吗？以前有个接骨木马戏团来着，也是着了火，哎。”

　　“……接骨木马戏团？”薇薇安皱眉，突然觉得有点耳熟，遂扭头看凯尔，“凯尔，是不是就是你以前待的接骨木马戏团？”

　　他却好像没听见她的话，跟一位路人打起了招呼。薇薇安转过身来，等看清路人后，心里一跳。

　　“……维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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