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隍

　　早上6：30，陈奇渊和室友们准时出现在操场上，体育委员正在轻点人数。同学们一个个睡眼惺忪，稀稀拉拉地站着。陈奇渊活动了一下身体，身上的骨头咔咔咔一阵响，惹得大家纷纷侧目。

　　“哎？小明呢？怎么没看见他和你们一起啊？” 体育委员问他旁边的一个同学。

　　“他昨天家里有事嘛，中午就被叫走了，还没回来呢！” 鸡哥迅速反应，在一边插嘴。

　　“真好，看来他今天可以睡个懒觉了。” 体育委员羡慕道。

　　“我也是想不通啊，你说他就住学校后面，干嘛还要住校啊？走读多好，八点早读，他七点五十出门都行！还非得每天早上遭回罪。” 鸡哥叹气。

　　陈奇渊听着两人的谈话，想起了昨天晚上在厕所里看到的那一幕，那个不会是梁纬明他们家吧？

　　“都站好了站好了！一个个像吸了鸦片似的，像什么话！” 教导主任巡视过来，看见这一队稀稀拉拉的学生，赶羊一样把大家赶到指定区域站好。

　　今天的晨跑杨老师没有来，本来就没什么动力的大家更加懒散了，等跑完了操，所有人都被怒不可遏的教导主任留下来训话，硬是到快要上早读了才放人。一行人冲到食堂，胡乱吃了几口就匆匆忙忙回教室了。

　　教室里走读的同学们已经等候多时了，可还是没见到杨老师的身影。方缘觉拿着英语书，坐在讲台上监督早读，看见陈奇渊来了，朝他点点头，又看回手上的书去了。

　　陈奇渊慢吞吞地走回座位上，昨天睡得晚，又折腾了一早上弄得一身汗，早饭也没好好吃，身上实在不舒服。他瘫在椅子上，头枕着后面鸡哥桌子上堆起来的书，斜斜地看着桌子上的英语课本，忽然在课桌里看到了一些东西。

　　“嘿哟！” 陈奇渊一下来了精神，从座位上坐了起来。

　　“怎么了？” 鸡哥在后面有气无力地问。

　　“到底是谁啊？哈哈哈哈哈，昨天送了，今天又送啊！还多了个鸡蛋” 陈奇渊从抽屉里摸出一个大苹果和一袋核桃仁，还有一个剥了壳的鸡蛋。

　　“嗯？” 鸡哥的八卦雷达启动，“我闻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味道啊，老大……”

　　“嘿，别想了，我这么受欢迎，肯定是哪个妹子送我的！” 陈奇渊洋洋得意。

　　他这声音不小，旁边的同学都听到了，特别是有几个男生，一听到有妹子，纷纷围了上来。

　　“咳，都坐好看书！” 讲台上的方缘觉喊了一声。

　　本来伸长了脖子的同学们都缩了回去，陈奇渊向鸡哥挑挑眉，把身体坐端正了，看向讲台上方缘觉。其实方缘觉这个人并不凶，但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带着一种让人畏惧的效果，他说起话来比杨老师还管用些。所以每次晚自习轮到他值日坐到讲台上，班上总是安安静静，和他不一样，自己值日的时候，不但管不好纪律，而且还带头讲话，要不是班上同学十分坚持，杨老师怕是早就换人当班长了。

　　整个上午，杨老师都没有现身，数学课还是找隔壁班老师代的，鸡哥去打听消息也没问出个所以然。

　　“别是上班出车祸了吧？”王河在担心地猜测。

　　“去去去，他住教师宿舍呢，哪来的车祸出啊？” 鸡哥反驳道。

　　“好啦，别想了，说不定下午就来了，先去吃饭，去晚了难排队。” 陈奇渊招呼着大家。

　　一行人来到食堂，取餐口已经是人满为患，打饭的同学都快排到大门口了。

　　“要不上去吃米粉？” 鸡哥建议道。

　　二楼的米粉窗口中午排队的同学相对于打饭的要少很多，主要原因是分量比较少吃着不太顶饿。

　　“我反正吃小炒。” 包子说，他向来是有钱的特权阶级，每顿都是吃二三十块钱不用排队的小炒。

　　“那你去吃你的小炒，我们去吃米粉。” 陈奇渊拍拍他的肩膀，“你买完就上来吧。”

　　“行。” 包子一口答应，转身就往卖小炒的窗口去了。

　　陈奇渊三人来到二楼，在卖米粉的窗口要了米粉，期间利用自己的口才，把那食堂阿姨哄得笑开了花，给他们一人多烫了一些米粉。

　　“老大，你真行，我当初真是没看错人。” 鸡哥一边放调料，一边夸奖。

　　“那是，你也不看看我是谁！” 陈奇渊抓起旁边还剩半瓶的醋，一下子往碗里倒了三分之一。

　　三个人买完了吃的，都踮起脚开始找位置，可惜中午食堂人太多，没见着有空位置。

　　“哎，那不是书记么？他对面的那个是谁？” 鸡哥眼睛尖，一眼就看见了坐在角落里的方缘觉。

　　“那是他姐姐，走走走，我们过去蹭座位!” 陈奇渊顺着鸡哥的目光看过去，大喜过望。

　　他们走到方缘觉的座位旁边，陈奇渊笑着和方媛茜打了招呼,

　　“姐姐好！”

　　这声招呼把正在吃饭的方缘觉吓了一跳，他转头看着陈奇渊一行人，问道：

　　“怎么是你们？”

　　“怎么不能是我们了？中午要吃饭的嘛。” 陈奇渊朝他一咧嘴。

　　“姐姐，人太多了，我们没找到座位，可以坐这里吗？” 陈奇渊问方媛茜。

　　“可以啊，当然可以了，来，坐坐坐，今天我带的菜挺多的，大家一起吃吧。” 方媛茜笑眯眯地说。

　　“谢谢姐姐！” 陈奇渊放下碗，坐到方缘觉旁边。

　　“谢谢姐姐。” 鸡哥和王河也是有眼力见的人，跟着道了谢，坐下了。

　　“你吃什么啊？” 方缘觉闻着从旁边飘来的酸味，又看着陈奇渊碗里浓浓的黑色，表情有些抽搐。

　　“没啥啊，就是米粉啊，我就是多放了些醋。”

　　“多放了些？” 鸡哥在旁边吐槽，“你是恨不得把那一瓶都倒进去吧！”

　　“没办法，谁叫我喜欢吃醋呢。” 陈奇渊一笑，拿起筷子开始搅拌碗里的米粉。

　　众人说话间，包子端着小炒找过来了，看见方缘觉和他姐姐的时候，脸上出现了明显的犹豫。

　　“这位同学是……” 方媛茜看着体格健壮的包子，发出疑问。

　　“哦哦，我们一起的。” 鸡哥一把拉过包子坐下，陈奇渊只觉得屁股下的长凳被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拉着往包子那边下沉。

　　“那一起吃吧！” 方媛茜把菜往中间推了推。

　　陈奇渊看了一眼菜，还挺丰盛的，墨鱼炖鸡，莴笋炒肉，还有西红柿炒鸡蛋。

　　“生活真好啊！” 鸡哥羡慕不已，“要是有人给我送饭就好了，天天吃食堂这种没油水的东西，本来就没几两肉的我要更瘦了。”

　　“我看你俩可以平均一下。” 方媛茜揶揄地指指包子和鸡哥。

　　包子看到那墨鱼炖鸡，眼睛都直了，他想伸筷子去夹，但大家都没动，他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眼神躲躲闪闪，双手犹犹豫豫。

　　“吃菜啊，别客气。” 方媛茜有些好笑地看着包子。

　　“哦，好！” 得到邀请的包子一点都不客气，马上就把筷子戳到碗里去了。

　　有了包子的带头，大家也逐渐放开了，餐桌上的气氛也渐渐活跃起来。方媛茜向大家询问着一些学校里的事，方缘觉却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嘴里叼着筷子发呆。

　　午饭结束后，大家向方媛茜挥手告别，鸡哥他们往宿舍走，准备去睡午觉，陈奇渊这边却跟上了方缘觉的脚步。

　　“你怎么了？” 陈奇渊用手肘碰了碰方缘觉。

　　“啊！没什么。” 方缘觉一个激灵反应过来。

　　方缘觉这几天一直精神恍惚，下课也没看到他写作业，就坐在凳子上发呆。昨天脸上的红光已经褪去了，现在脸上看起来很正常，但陈奇渊仍然有些担心。

　　“我看你这几天好像都没什么精神啊？真的没事吗？”

　　方缘觉扭头向四周看看，然后凑近压低声音说道：

　　“你……你怎么看待死亡这件事的？”

　　“我……” 陈奇渊还以为他要说什么大秘密呢，没想到他却抛出这样一个充满哲理的问题，一下子被问住了。

　　“我还真没想过。” 陈奇渊实在是找不到形容词，只好回答不知道。

　　“我以前也没想过。” 方缘觉说，“但是我最近开始想了。”

　　听起来这人是陷入什么哲学思考中了。

　　“那你想明白了吗？” 陈奇渊问他。

　　“我想明白了会问你吗？” 方缘觉看了他一眼，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一头雾水的陈奇渊在原地。

　　“搞什么？” 陈奇渊莫名其妙，每次和方缘觉谈话，总是会以奇怪的形式结尾，原本的话题说着说着就忘记了，等想起来的时候人已经走远了。

　　“算了，不管他。” 陈奇渊甩甩头，往寝室去睡午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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