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正常

　　乌鸦的翅膀遮住月亮之后，世界就沉入最深的夜晚，每个物种在这样的深夜里都没办法控制造物赋予整个种类的本能。
　　笑声完全消失之后，洪程程伸出一只胳膊绕过岑明发顶，凑过去用脸颊亲昵地蹭着她的脸，温温软软的触感让洪程程心里的愉悦一阵大过一阵。
　　岑明一声不吭，轻柔地蹭蹭洪程程，觉得一天的累都消散，心里的温柔不知往哪里走，只觉得身旁温热的身体就是一切。她终于忍不住，歪着头，迟疑而小心翼翼地亲着洪程程的嘴角。
　　洪程程伸出胳膊把岑明搂紧，一只手捏住了她的耳垂。
　　岑明一个激灵，仿佛得到了信号，一手撑起身子，翻身半伏在洪程程身上，亲在了她的额角上，然后一路密密地吻到下颌。湿湿凉凉的亲吻落在额角，落在眉尖，落在脸颊、嘴角，洪程程身上一阵阵的酥麻，忍不住想道：是截儿老木头躺在这里，也得自燃一下吧？这跟其他的没有关系，身体需要罢了。
　　洪程程说服着自己，迟疑地用胳膊绕着岑明的脖子，把脸埋进了她的脖颈，纠缠着的呼吸让空气变得更加暧昧起来。
　　岑明觉得这把邪火烧得厉害，一连串的亲吻不仅没把火放出来，反而憋得更难受了。她颤着抬起身，看着洪程程不知为何泛着点水光的嘴唇，胆怯地咽了一下口水。
　　可是，她先亲了我。
　　那个短暂在唇上停留的吻反复在岑明脑中回旋着，模模糊糊地向她暗示着，尽管岑明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个意思，甚至洪程程也未必清楚。
　　洪程程无意识地张了张嘴，岑明脑海里“轰”的一声变成了一片废墟。
　　岑明贴上去，几乎是狂热地吻住了那两片水润的嘴唇，笨拙地推搡挤压着，直到尝到洪程程口中带着丝丝凉意的涎液，才堪堪放开。洪程程眼睛虚虚的，不知在想什么，岑明再次俯身含住了她的唇。
　　这或许是最能让岑明上瘾的游戏了。
　　岑明着迷般地一次次上去亲着她，餍足于这种对她来说过分亲密而不自觉的动作，反反复复吮吸着属于另一个人的津液，甚至尝到了一点清甜的味道。
　　洪程程压抑着自己的颤抖，迟疑地迎合了上去。

　　不知道今晚有没有月亮，岑明情愿没有。
　　岑明仰躺在哪里，心虚地擦擦嘴角，总觉得自己占了人家的便宜。岑明皱着眉头闭上眼睛，疑惑地仔细体会着自己的情绪。
　　洪程程静默了一会儿，轻声笑道：“不生气了？”
　　岑明忽然坐起来，脸色很郑重的样子，憋了半天，支支吾吾地说：“我跟你，”用手指指自己又指指洪程程，“是很不一样的人。非常不一样，几乎一点相同的地方也没有。”
　　岑明停了一下，疑惑地说：“在别的地方我们不太可能做朋友。我没有你这种类型的朋友。”
　　从洪程程的脸色上看不出来她想什么。岑明仔细地看她有没有生气，发现自己什么也看不出来之后，又疑疑惑惑地说：“我原来也不是这样的。我很认真，谨慎，小心，我喜欢一切有条理，没有纠缠。我喜欢东西整齐干净。”
　　洪程程若有所思：“你想说我是个……”她顿了一下，说：“我知道这词儿你不喜欢，因为你觉得有性别歧视的嫌疑，但是以我有限的词汇量我想不出别的词来，”洪程程靠在床头，说：“你觉得我特婊是不是？”
　　岑明噎了一下，然后无奈地说：“你压根儿没听我说话，是不是？”
　　洪程程说：“没听。”又说：“但我知道你听我说了。是不是？”
　　岑明没说话，低下头抠企鹅抱枕的翅膀。
　　洪程程撇撇嘴：“对人家没意思还吊着人家，还收人家的礼物和花儿，是不是挺贱的？”
　　岑明抠了一会儿企鹅，叹气，说：“唉，怎么说呢，这个事儿，这个，我不好评价。”
　　洪程程笑了一下，但是看起来似笑非笑，说：“说实话。别搞你理中客那一套。”
　　岑明说不出来，吭坑吃吃结巴了一会儿，最终艰难地摇摇头：“这个，这个事儿，我觉得你这么做不是特别好的处理方式。”
　　洪程程忽然笑得特妩媚，侧身靠进岑明怀里，说：“那没办法，我自己也觉得自己特婊。”
　　岑明猝不及防，又害羞又难过，说：“别这么说，就是别这么说自己。”
　　洪程程说：“还没说完吧？”
　　岑明看了她一眼，神色有点古怪，肯定道：“是啊。”
　　洪程程说：“说完。”
　　岑明摆出一副耐心地样子，轻言细语：“别用那个词儿。性别歧视，而且是非常侮辱人的词儿。你想让我解释一下为什么吗？”
　　洪程程懒洋洋地说：“谢谢，不用了。”
　　说完，洪程程抬头亲岑明的下巴和唇角。岑明忽然手足无措，被亲得连连后退，终于找回一丝理智，湿润的眼睛疑惑不解地看着洪程程，低声问：“这算什么？这是干什么呢？”
　　洪程程把岑明往里扯了扯，说：“干你啊。”
　　岑明觉得自己从来没这么无力过，她无奈地说：“我刚才说话你又不听。”
　　洪程程把一条腿攀到岑明身上，心不在焉地说：“你说什么？”
　　岑明说：“我说咱们俩太不一样了。”
　　洪程程说：“我知道啊。你要跟我一样我还在这儿干什么？我都不喜欢我自己。”
　　岑明说：“不要这么说，你很可爱，我们都很喜欢你。”
　　洪程程说：“喜欢我bitch的样子啊。”
　　岑明有点不明白洪程程是不是不高兴，仔仔细细地在她脸上逡巡数遍，仍然不得而知，放弃了，说：“不光是性格。爱好，价值观，思维方式，角度，全都不一样。说实话，咱们俩都没那么多话能说。”
　　洪程程有点犯困，打了个呵欠：“啊。”
　　然后翻身吻住岑明，把她亲到气喘，放开的时候发出一声黏连又清脆的响声，问：“还有什么？”
　　岑明迷迷瞪瞪地努力思考了一会儿，说：“忘了。”
　　洪程程说：“那不管了。今晚我在这儿睡行吗？”
　　岑明说：“为什么？床都是一样的。”
　　洪程程凶巴巴地看了岑明一眼，说：“我想早上起来就看见阳光，不行？”
　　岑明又想起自己鸠占鹊巢的秘密，心虚地说：“行。”
　　洪程程躺在岑明怀里，枕着她的胳膊玩手机游戏。岑明安静地看她玩，感受着肌肤相触的地方传来暖意和小电流，胸腔饱满充实。如果岑明是个瓶子，这时候拿起来一定只能发出满满的液体与瓶壁沉闷的撞击声。
　　岑明觉得舒服，她忘记了自己想要的条理明晰和清澈见底。
　　“暂时的纠缠不清和混乱我可以忍受。”岑明想，“况且这混乱温暖舒适。”可是下一秒她就想起了那通电话。
　　“……或许混乱果然还是不适合我。好难过哦。”岑明皱着眉想，不自觉轻微地动了动。
　　洪程程马上抬起头来，有点歉意地说：“压疼你了吗？”
　　“没有没有，躺着吧。”岑明脱口而出，生怕洪程程起身，带走心里现在满满当当不知道是什么的物质。
　　洪程程看看岑明，圆眼亮闪闪，好像最忠实的信徒祈求的感觉。原来神灵能做到不偏不倚真是了不起的事啊，洪程程暗暗感慨一句，又躺回岑明怀里。洪程程紧靠着她的胸膛，听见她有些急促的心跳，关了手机，用脑袋蹭了蹭岑明的肩窝。
　　岑明不太敢动，抱紧了洪程程，小心翼翼在她额上吻了一下，闭上了眼睛，小小声说：“晚安~”
　　洪程程回亲在她锁骨，也说：“晚安。”
　　手机屏幕的光也消失了，黑羽乌鸦彻底接管了夜晚。
　　静默的黑暗持续了多久？也许两分钟，五分钟……
　　洪程程说：“睡不着吗？”
　　仍然很安静。
　　洪程程说：“不习惯有人在旁边吗？”
　　岑明犹豫了一下，问：“你早晨起来起床气还那么大吗？”
　　洪程程：“……”
　　洪程程：“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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