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系古代生活

　　翌日天不亮，程泠便被归燕唤起了床，青鸢和刘嬷嬷拖家带口，第一夜是在自己小家住着。程泠极喜欢青鸢，青鸢自己有个四岁的儿子，待程泠却也十分用心，这次一家子都跟着来，委实辛苦，程泠心中更多的是愧疚。

　　程泠今日是第一次正式拜见双亲，是以穿得颇为隆重。一件刻丝花素绫交领斜襟衣，逶迤拖地鹅黄绫裙，披湘黄缕金梅花竹叶彩晕锦。程泠还小，发髻便只梳了简单的双丫，却插了通体羊脂玉的蝴蝶簪。小手腕上也换成了一个赤金石榴镯子，腰间系了宝蓝色长穗宫绦，上面挂着一个绣红梅白雪纹的杭缎香袋，脚上穿的是宝相花纹云头绣花鞋。

　　这般折腾下来，程泠已然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好怀念起床洗漱好就吃饭的日子。而后随着归燕浣纱往程夫人的主屋而去，此刻天也才蒙蒙亮，程泠忍不住又打了好几个哈欠。

　　归燕便提醒道：“姑娘在夫人面前切不可如此，夫人最重礼数了。”

　　程泠用力点点头，借此唤醒自己，思来想去，似乎日子越过越好，自由却也越来越少。想当初还在田野乡间的时候，哪天不是开开心心的。

　　自然，最好的时光是穿越前。

　　来到主屋侍立正厅等候，而那里已经站了四个女子了。当先的想必便是李姨娘，穿红戴绿，颇有几分招摇。而后的岳姨娘则朴素多了，一袭月白的衣裙，整个人杳杳袅袅，竟让程泠看出几分沈阑珊的气质。而心姨娘穿得虽不如李姨娘娇俏，一袭绯红的衣裙，眉眼间的妩媚却让程泠都觉得活色生香，当真是个美人。

　　而沈阑珊呢，竹青的衣裙显得那般沉郁，她安静地站在最后，眉间眼角是程泠从未见过的凄然与隐忍。程泠对着沈阑珊亦是静默施了一礼，从此再不能在人前唤一声娘。

　　程沨便在此刻也跨进了院门，默默跟在程泠身后。想来程夫人管教颇为严厉，此刻竟无人说话。程泠心中挂念田间小院，转个念头便想到了林寻，也不知这个蠢小子如今怎么样了。

　　程顷和程夫人携手并肩而来，端坐高位。

　　程泠程沨便按着规矩拜见，程顷颔首：“起来吧。”

　　程夫人端庄雍容，微笑了笑：“昨日想着你们千里而来，便不曾多说。只是此刻却不得不说一句，程家虽是小户，规矩却不少。虽则你们姐弟二人之前也有学规矩，只是嬷嬷教的还是要认真学才好。”

　　程泠程沨异口同声：“夫人教训的是。”

　　程夫人面色如常，一抬手，岚茵芷烟便手捧托盘而来。

　　“程沨是男儿，便要自强不息。这是端州李家出品的短剑，我大晋王朝以武立国，虽则如今是以科举取仕，却也要求男儿不能手无缚鸡之力。虽不指望沨儿从军，却也希望你强身健体，有谋亦有勇。”

　　程沨接过短剑，拔剑出鞘，剑光寒意森森，程沨显然极为高兴：“多谢夫人。”

　　而程泠的则是女则女诫，只听程夫人淡淡道：“女儿当以柔顺为德，书本不贵重，贵重的是其中深意。”

　　程泠亦双手接过：“是，程泠知晓。”

　　二人都不唤她母亲，程夫人也不介怀，而是转头对程顷倒：“传菜吧。”

　　程顷却看了看沈阑珊：“先让阑珊拜见你吧。”

　　程夫人恍然一笑：“夫君不说，妾身倒是忘了，我们又多了一位姐妹呢。只是阑珊妹子最早跟着夫君，虽则这些年独居渝州，却为程家诞下一子一女，劳苦功高。日后，你们便以阑珊为长吧。”

　　三位姨娘齐齐称是，沈阑珊便行大礼，请程顷程夫人饮茶，待得二人饮茶后，才算正式入了程家的门。

　　可是，她才是程顷的妻子啊。

　　纵举案齐眉，到底意难平。只是意难平的，不仅仅是沈阑珊，更是程夫人。

　　而后便是与几位姨娘见面，几位姨娘自也有见面礼，或是香囊或是旁的不值钱小玩意，而姨娘之间的也不过如此。只是沈阑珊远道而来，这见面礼便重些，各给了一个玉戒。只是这玉并非好玉，也说不上贵重。

　　“传菜吧。”这次程夫人没有再问程顷的意见。岚茵便扶程夫人在圆桌上坐下，程顷自然知晓程夫人在甩脸子，只是他心中有愧，便不说什么，只是眼角余光落在端菜的沈阑珊身上，那愧疚便化成心疼了。

　　程泠将这个眼神看得真切，心中暗叹，便在归燕指引下往程夫人下首坐下，而程沨则在程顷下首，眼看着四位姨娘端菜后布菜。

　　“待会儿给沈先生洗尘，老爷可要带沨儿？”程夫人语气极为亲昵，听得程沨一下子咬到了舌头而不敢出声。

　　“自然要的，他还小，便是说错了话也无妨。”程顷放下了筷子，“何况这些日子沨儿一直得师兄调/教，不会有事。”

　　程夫人臻首：“旁的便罢了，听闻张学正家的小公子顽劣，老爷却要多看顾着些。”

　　一顿早饭折腾着吃下来，程泠确实几乎没吃到什么东西。看程沨出门后便苦着一张脸也知，他亦如此。只是沈阑珊等几位姨娘更惨，吃的却是冰冰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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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间，程沨随着程顷去外间迎客，程泠则陪在程夫人身边。离午间还有一个时辰，贵客便络绎而来。程泠年纪小，记忆力也算不错，用心记下来，竟将这些夫人小姐记了个八九不离十。其中关系错综复杂，程夫人偶或随口说些闲话便表明了。

　　而后，程夫人便放程泠与各家小姐去玩，程泠虽是识得了，终究不熟，便静静听她们闲话。知府虽不是什么高官，却是洛州的最高行政官，便有人巴着程泠说话。程泠亦含笑听着，偶或附和。

　　这里是临湖的水榭，离夫人们的院子不远，却也互不干扰，为的是让小姐们没个拘束，自然没了拘束，便有人大放厥词。

　　“不过是个庶女，也值得你们巴结。”

　　程泠顺着声音看过去，却是个八九岁的红衣姑娘，发髻手腕上的金簪金镯熠熠生辉。程泠记得，这似乎是通判家的嫡女，想来平日里后宅的聚会都是围着她转，此刻身边人少了，心中不忿。

　　一时无人说话，程泠笑了：“我不仅是个庶女，还是自田野乡间而来，只是我既是此间的主人，李姐姐却是不该如此说话了。”

　　“有一句话说得好，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想是我家的糕点不够甜，才让李姐姐不开心了。”程泠脸一扬，“归燕，命人端些莲子汤上来。”

　　“月妹妹，莲子汤虽还未来，只是我吃着绿豆糕也极香甜。”另一处几个少女簇拥着的是个十二三岁少女。

　　李月原本还想开口，最终忍了下来。

　　“多谢姐姐解围。”程泠原想加上她的字叫，却怕她觉得亲昵，叫名又显得生疏，干脆直呼姐姐。

　　而后一起聊聊流行趋势，程泠因是第一次参与这样的聚会，颇觉得新奇，也算是宾主尽欢。

　　待得下午送走完，程泠已然觉得累极，和一堆女人聊话题，当真是全神贯注，生怕一不小心说错一句话，不知道便得罪了谁。当然，已经得罪的便得罪了吧。

　　到了晚间，芷烟带着一众小丫鬟将今日收的贺礼带了过来，见程泠正在练字，便笑道：“姑娘可别累到，今日忙碌了一整日了。”

　　程泠便放下笔迎了过去：“姐姐，我今日似乎将通判家的小姐得罪了，本想晚饭时去母亲那请罪，此刻见了姐姐，姐姐且提点提点我。”

　　芷烟掩唇一笑：“姑娘莫急，奴婢正是为此事而来。”

　　“夫人说姑娘不卑不亢，应对得极好。今日一家子都累了，晚饭便在自家院子吃好了，不必过去了。”芷烟说罢，将一个装着红宝石蝴蝶金簪的匣子捧了过去，“这就是通判李夫人送的礼了，所以姑娘不必在意。”

　　“夫人说她们家不会教养姑娘，日后必然吃亏，且看她。”

　　程泠其实也并不担心，只是面子上总要做做样子，省得别人以为她初来乍到便如此猖狂。既然都这样说了，程泠便笑道：“便要芷烟姐姐代我向夫人问安，便说我明白了，必以她为戒，反省自身。”

　　“姑娘年纪小，当真聪慧。”芷烟不过白夸一句，便退下了。

　　程泠继续回去练字，心中却有些纷乱，这样步步谨慎的日子也不知何时是个头，以后婚姻大事也不知如何才能插上一句话，找个宠着自己的人，恩，不能纳妾是第一条，不然多心烦。

　　还要能容纳自己的一些现代行为，比如做点糖葫芦酸奶吃吃卖卖，房间里不要随时留一两个丫头守着，真是想翘脚都不行，太拘束了。

　　这般胡思乱想着，小厨房的饭便做好了。不及中午的繁盛，味道却好多了。尤其是一位八宝鸭，吃得程泠好想抓起鸭腿就啃，只是看看归燕一脸严肃就不敢了。

　　吃得开心，一夜也睡得香甜，丝毫没想到第二日会风暴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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