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系古代生活

　　知府衙门在城东，前院是知府办公所在，后院则是居家之地。程夫人早安排好了沈阑珊并程沨程泠的住所，便有仆妇分领着三人各自前去。

　　偌大的知府后院只有程沨程泠两个小孩子，住的地方自然极好。名叫衔月居，与主屋并姨娘的居所都有些距离，隔了好大一池清荷，遥遥相望又并不偏僻。附近还有三四个小院子空着，到底是程府人丁单薄之故。院子里早有嬷嬷领了七八个丫鬟等着程泠，自沈家她与弟弟都只带了乳母和贴身婢女，这七八个人还不知道能收服几个。如今可不比在沈家，沈阑珊与李茵没有根本的利益纠葛，也自没有后宅阴私算计。而如今便是程夫人要留程家血脉，也只怕很难容得下沈阑珊。

　　除非程倾对沈阑珊毫无情义了。

　　只是感情这事，谁说的准呢？

　　便听得嬷嬷已经开始自我介绍了：“老奴姓刘，是夫人的陪嫁，是夫人指过来给姑娘做乳母的。按例姑娘有两个个大丫鬟，四个洒扫的小丫鬟，都在这里了。”

　　“刘嬷嬷辛苦了。”程泠蹙眉，小脸上满是不知所措，“只是我本有乳母，又带了个大丫鬟，千里迢迢的过来也不好便不要她们。泠儿年幼，如此不知道如何是好，还望刘嬷嬷教我。”

　　跟着程泠走了一月余的李嬷嬷为了程泠可谓是离家三千里路远，今生还能不能回去见见孙子也未可知。她此时站了出来，对刘嬷嬷行礼：“本来老奴也舍不得家乡，只是姑娘离不开老奴，老奴只好跟着姑娘一起过来。在此地真真是人生地不熟，日后还要刘嬷嬷和几位姑娘多多关照才是。”

　　刘嬷嬷笑道：“姑娘多虑了，夫人早知道姑娘和少爷都带着乳母，也是想着李嬷嬷初来此地，怕有些事不熟悉才派了我过来一起伺候小姐。例也不过是老爷夫人定的，程家就一个大少爷一个大小姐，哪儿能委屈了。”

　　刚才那话根本不是下马威，不过是按着夫人的意思试探试探心性。见程泠脸上慌张，话语里却绵里藏针，便知大小姐人虽然只有七岁，却绝不是毫无主意的小孩子。而带过来的人也不是软弱可欺，日后只怕有得忙了。

　　也不等几个丫鬟说话，刘嬷嬷便请程泠先进屋。沈家是书香门第，宅子里也是古朴素净。而程府便富丽堂皇多了，一路行来已可见一斑。带进了衔月居，才更觉那句“一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不假。衔月居比之前在沈家的院子大了一倍有余，里面摆设物件单瞧出来的便比沈家的金贵，而那些瞧不出来的更不知价值几何。

　　这还只是程泠这个庶女的住所，只怕程沨那边装饰更是豪华。

　　才堪堪坐下，便有程夫人身边的大丫鬟过来传话。

　　“姑娘，奴婢芷烟。”一身青色婢女衣衫也难掩其风姿，程泠暗自吃惊程府丫鬟的容貌。

　　“夫人说姑娘一路劳累，今日不必过去请安了，午饭也让院子里的妹妹们自去大厨房取。”芷烟举手投足间不经意便是一股风情，“姑娘今日且好好休息，明日老爷还要为沈先生设宴洗风尘，请了洛城的名流，也有好几位夫人带着小姐过来。夫人晚点还会让岚茵姐姐送些衣衫首饰过来。姑娘可先挑喜欢的配好，明日也可起的晚些。”

　　“芷烟姐姐生的可真美。”程泠由衷赞道。

　　芷烟忙道：“姑娘可是打趣奴婢了。”

　　跟过来的大丫鬟青鸢不待程泠吩咐便拿出一个银裸子塞到芷烟手里：“有劳姐姐说的这般清楚，我们才过来，也不知规矩。还望姐姐不嫌弃，拿去喝杯茶润润嗓子。”

　　芷烟也不推辞，掩唇笑道：“妹妹客气了，那这茶我可得买些好的了。”

　　芷烟走后，刘嬷嬷又带着六个丫鬟过来请安，两个大丫鬟都各自有正式的名，四个小丫鬟的名便太随意了，什么三丫小丫之类的，一看便知是父母毫不在意的。

　　见程泠皱眉，刘嬷嬷忙道：“这些都不是家生子，之前家里人口简单，是以奴婢也不多。不若姑娘给她们赐名吧，也是她们的福分。”

　　程泠偏着脑袋想了想才道：“多谢嬷嬷提点。”

　　“归燕画雀的名都好，说起来和青鸢姐姐也配，还当真有缘。”

　　程泠一说，众人也才反应过来，可不。画雀嘴巧：“当时夫人给取名的时候还是三年前，原来那时候就注定了我们几个要来侍候小姐了。”

　　程泠抿唇笑，又想了许久：“似乎夫人身边的人都是从了草木，我倒也不好跟着。唔，洗尘浣纱挽绸素纨，你们自个挑吧。”

　　归燕便来问了具体哪几个字后，便带着小丫头自去商议。不过片刻便回来谢恩，画雀眼尖，指着第三个丫头问：“瞧你一脸不开心，难道不喜欢小姐取的名？”

　　分到洗尘的丫头便又跪了下来：“奴婢不敢，只是他们的都是纱啊绸啊，奴婢的是尘，尘土尘土，奴婢……”

　　“是不是觉得不美？”

　　洗尘低着头一言不发，一副倔强小模样。

　　归燕呵斥道：“姑娘赐的名，你还敢挑，管事嬷嬷教的规矩都忘了吗？”

　　洗尘一听，抽抽涕涕便哭了起来。

　　程泠暗自叹息：“归燕姐姐莫生气，这词原也不适合做名字。接风洗尘向来只用在朋友远远而来，设宴款待，是亲近好友间的事。你若不喜欢，我便换个与她们一般的可好？”

　　洗尘却摇摇头：“姑娘说是亲近好友间才设宴洗尘？”

　　程泠有心哄这个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的小丫鬟开心：“可不是，像今日你们可不得给我设宴洗尘吗？”

　　青鸢极有眼色，便将早早备好的打赏钱分发下去：“可不能白要你们设宴，姑娘也不过是想大家才在一起，熟悉熟悉。”

　　大丫鬟每个月月前不过二钱，小丫鬟更只有一钱。程泠这一打赏，大丫鬟便是一两，小丫鬟也有五钱，至于刘嬷嬷更有二两之多。程府人口简单，花销不大，每个月还能发满。遇到大户人家，克扣拖延多少都不一定了。

　　离开渝州时，不仅沈阑珊成了富婆，便是程沨程泠也自外祖母手上得了许多散碎银子，让他们笼络身边人。程泠早盘算好了，哪些存着哪些赏人。见每个人都眉开眼笑，程泠也挺开心，虽然内心可能在滴血流泪。

　　这边只留了画雀陪程泠说话，其他人都去安置东西。见一院子人忙忙碌碌，程泠坐得也有些不自在。好在画雀是个嘴巧的，将程家老爷夫人一段姻缘说得动人心弦。

　　画雀现在十二岁，一家子都是镇国公府的家生子。她母亲自小便伺候程夫人，知道程夫人进香回家时遇到程倾遇歹徒受伤，被镇国公救了回去，那时候程倾已然是进士及第等待外放。而作为镇国公家的嫡幼女，程夫人也不知看上了程倾哪点，死活要嫁。幸而镇国公也看上了程倾的人品才学，便做主了。

　　听到这里，程泠心底冷笑，只怕是程倾想攀附权贵，谎称失忆。亦或当时确实失忆，却不可能七八年后才想起。其中程倾如何权衡这便只有他自己知道了。一直也有纳妾，如今还在的便只有三位了。画雀显然对八卦极为感兴趣，说起来头头是道。有夫人的陪嫁丫鬟抬姨娘的李姨娘，有自外面聘的良妾岳姨娘，还有一个月前富商所送，正是新欢，叫问心，旁人都叫她心姨娘。

　　画雀显然极看不上心姨娘，说：“听名字就知道不是什么正经人，长得妖里妖气的。除了老爷，没人喜欢她。”

　　只怕是扬州瘦马那样的。程泠暗自想着，却在为沈阑珊日后处境着想。

　　说得闲话来，便将送东西的岚茵等了来。芷烟长得妩媚风流，而岚茵则端庄大方。见了程泠先半蹲行礼，又将托盘奉上。那是一整幅羊脂玉头面，又有一对同质地的小玉镯，只是其间一抹碧玉宛如流烟虚浮，端的好看。岚茵笑道：“这副头面还是夫人的嫡亲姐姐，如今的淑妃娘娘因夫人出嫁赏下来的。便是夫人手上，这般的好东西也不多得。本来也想留着姑娘出嫁的时候做陪嫁，只是又想与姑娘才见面，总得有个拿得出手的见面礼，便命奴婢送了过来。”

　　“姑娘且试试玉镯可合适？”

　　程泠便伸出了小手，不想玉镯还是稍大，堪堪卡在手腕上，稍用力便要滑下去。

　　“这玉镯也是夫人当年所有，取下来的时候还极舍不得。”岚茵又指着身后一众小丫鬟送来的衣衫首饰道，“姑娘可有喜欢的？若是没有，便将喜欢的花色纹饰告诉奴婢，奴婢便回了夫人好让人去采买裁剪。”

　　这便是好几箱子，程泠笑道：“夫人的眼光自然是极好的，我都很喜欢。尤其是这对镯子，美得都让我挪不开眼了。”

　　这话既有恭维又有真心，让人挑不出错来。岚茵又寒暄几句，便带着小丫鬟走了。忙忙碌碌一整天，知道没人再来了，画雀便试探着说：“姑娘，不妨先去床上躺一会子，待得晚膳时再起来。”

　　程泠正好觉得累，便点点头，如此一睡还当真睡到了近晚膳十分。起来时，瞌睡还极大，眼睛都睁不开。

　　归燕笑着服侍程泠穿衣：“姑娘这些日子旅途劳累了，今晚且好好休息，明日可还有得忙呢。”

　　去主屋吃完晚饭，回来之后程泠便洗漱睡了，当真是沾枕即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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