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系古代生活

　　盛夏天气，炎炎难耐。蝉鸣声声而至，蚊虫更是烦不胜烦。虽则各种驱蚊药草线香一直在熏，效果始终比不上蚊香。回到古代程泠才知道，二十一世纪的工业有多伟大。自然程泠不知道现代的蚊香圈主要成分是原产南斯拉夫的除虫菊，她只知道现在古香古色的一切都好，还有人服侍，却还是不如现代蜗居舒服。

　　这些也只能想想了，程泠耐着性子旋腕练字，方临了一页贴便见程沨期期艾艾的进来，脸上愁绪一片，竟自己开口遣了侍立一畔的丫头出去。

　　“姐姐，今天有个人来找我。”

　　“认识吗？”程泠登时提起了心，拐子在哪个时代都是令人憎恨又无法消灭的存在，程沨如今穿戴也是个富家公子，被人盯上就……

　　“是去年冬天给你看病的莫先生。”程沨看出程泠的担心，忙一口气说完，“他说爹爹如今在洛州做知府，派来接我们的人已经快到了。”

　　程泠对这个消失七八年的父亲没有丝毫好感，却也盼望沈阑珊的处境不这么尴尬：“他倒还记得我们。”

　　程沨的下一句打破了程泠的美梦：“可是他娶妻了。接我们过去是要娘做妾。”

　　程泠登时大怒：“王八蛋，他倒想得美，抛妻弃子那么多年，如今忽然想起我们了？安的什么心。”

　　“莫先生说，是他不知为何这几年一直没有子嗣。”程沨低着头，是啊，那个教谕不符合他对父亲的想象，而真正的父亲更不符合。

　　程泠一时也是无语望苍天，莫先生提前既然送来了消息，那么不管怎样也要做些准备。她拉着程沨便往沈阑珊房间走去。

　　遣尽婢女，程泠将程沨与莫先生说的话复述一遍，沈阑珊面色极为难看，这对还抱有极大幻想的她来说不亚于惊雷，知道他还活着自然开心，却瞬间被悲愤压倒，有那么一瞬间她只觉得生无可恋。既然他还在乎血脉必然会好好待这两个孩子，既然孩子还会有母亲，有没有她似乎都已无所谓……

　　“娘。”程泠低低唤道，昏黄烛光下的沈阑珊是那样脆弱而无助，茫然而不知所措的表情我见犹怜。

　　沈阑珊擦了擦泪痕：“你们先回房吧，娘想一个人静一静。”

　　程泠咬了咬下唇：“娘，他不是我爹，我们就留在这里，就不信他还敢来抢人不成。”

　　程沨亦用力点头：“娘，我们没有爹，只有娘。”

　　沈阑珊摇头苦笑：“你们外祖父这个人生平最是耿杰、宁折不曲，又冥顽不宁，何况当初……”

　　沈阑珊不再与姐弟俩说什么，将他们赶了出去。

　　兄妹二人对视一眼，只得各自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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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宛如苍蝇团团乱转了几日，却终究毫无办法。第三日，程倾派来的人便上门来了。来人神色极是傲慢，礼数上却叫人挑不出丝毫错来。

　　“我家老爷因撞了头失忆，才叫姨娘和小姐少爷流落在外。”那人四十来岁，微微躬身，“虽有娘家照料，始终还是要回家的。”

　　“我家主母是镇国公的嫡幼女，必不会委屈了姨娘。”

　　接待他的人是沈正，沈正一贯自诩为谦谦君子，却也被气得胸口发闷。犹暗自庆幸老父亲还未听闻此事，尚可徐徐图之。他缓缓呷了扣茶才道：“我与程倾同窗数十载，他可有话对我说？我父亲是他授业恩师，他可有书信问安？”

　　不待那人答话，沈正冷哼一声：“失忆了却还能继续科考做官，可见身份还在，便没有人知晓他已娶妻生子，便没人告诉他他启蒙何处、恩师何人？可见此人心思不纯、不孝之极。”

　　若是落下这样的名声，程倾这官还如何做下去。

　　可那人神色不变，笑道：“是老奴不好，竟忘了先将书信呈上，惹得沈先生动怒，老奴该死。”他自袖底抽出书信，双手奉上。侍立一旁的长随便接了过来。

　　“既是给我父亲的，我便转交过去，你且等着吧。”

　　沈正便转去书房，沈疏面色铁青，显然已得知了此事。待读过书信后却是一声长叹：“程顷虽不说，心里还是埋怨我当初拒婚一事，话里话外可酸的很。”

　　“可妹妹……”

　　“你就一个妹妹，我何尝不是只有一个女儿。”沈疏一贯精神矍铄，尤其是沈阑珊带着一对龙凤胎回来之后，含饴弄孙极为惬意。如今没几个月，好好的大家闺秀竟要给人作妾，哪里想得通。他似乎一瞬衰败，扶着书桌颤颤巍巍的站起来。沈正忙上去扶住了老父。

　　沈疏自一个祥云纹紫檀木方盒里拿出一张拜贴交给沈正：“你这个妹妹自小娇生惯养，又和你一起读过书，心大。偏偏对这个心眼不正的小子一往情深，这辈子还有得苦头吃。这贴子是陛下当年微服私访时留与我的，这些年再艰难也过去了。你给程顷吧，望他能好好对你妹妹。”

　　“父亲……”沈正哑然，想不到父亲曾与皇帝有渊源。

　　沈疏摇头叹息：“不是为父不肯将贴子给你飞黄腾达，你就说你这个性子，能在官场沉浮吗？”

　　沈正忙道：“做官我是做不来，只是若当初知道妹妹会到如此田地，便是做不来也要去做一做。”

　　“说这些有什么用，去让你母亲收拾收拾，过几日你便送阑珊去吧。女儿啊，终究留不住了……”

　　知道沈疏最终决定让女儿去洛州，沈老夫人眼眶登时便红了，对着侍立一旁的沈阑珊埋怨起来，连一屋子仆妇也不曾赶出去，连脸面也不顾了，可见心里怨气多大。可怨气再大也无可奈何，久久对儿媳李茵道：“你来的时候就跟你说过，这家产你们一半，你这个小姑子一半，如今她生死要握在别人手里了，那些个东西要来也无用，你便都换了银票让她带走吧。”

　　李茵忙应了下来，想了想又道：“银票虽好，难免落入别人手中，我瞧着库房里有好些玲珑小巧的玉器宝石，或随身带着，或藏在杂物里，虽不甚值钱，也可应应急。”

　　沈老夫人疲倦的点点头：“便都交给你操持了。”

　　此时便如此定了下来，连问也不曾问过沈阑珊亦或程沨程泠二人。所谓生死握与旁人之手，大抵便由此开始吧。在沈家不过住了一季，便又要离开了。

　　只可惜沈家花园池塘里的荷花还不曾开，小荷未露尖尖角，如何不让人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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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渝州往洛州，一路不紧不慢竟也走了月余。沈正有心让妹妹和外甥外甥女散散心，而程家派来的那个家仆赵贵也收起了咄咄逼人的态度，有了仆人的恭顺。若非前路堪忧，此行可谓舒心之极。到了名山大川，沈正还特特带着他们盘桓几日，那些个典故诗词连不学无术的程泠也知道了大半。

　　半路时遇到拦路恶人，竟还得以莫衷援手。莫衷淡淡留下一语，若是沈娘子不想待在程家，也可跟他走。彼时赵贵等人远远躲着，沈阑珊心有挂碍，终是拒绝了。

　　乃至于快到洛州时，不仅程沨程泠小脸拉的老长，连赵贵这个程家人也觉得这一路太短。沈正在家对自己孩子一贯严厉，对外甥外甥女则宽柔相济，让自小没有父亲的程沨有了不小的满足感。

　　也不知程倾是对沈正的同窗之情还是对沈阑珊旧情仍在，他在十里外便来相接。远远沈正便瞧见了，对骑着一匹小马驹的程沨道：“亭子里穿青衫儒袍的就是你父亲。”

　　那一旁的贵妇便是程家的当家主母、镇国公的嫡幼女程夫人苏酝，远远看去程泠便觉得她端庄大气。一身绛紫暗金宝瓶纹褙子，纯黑掐丝百褶裙，发髻上的碧玉头面显得又清贵又大气。夫妻二人见了沈正便迎了过来，沈正再不满程倾所为，也不好拿大。下了马，二人见了礼，程夫人便敛衽一礼：“老爷自记起当年便一直提及沈先生，说当初若是没有沈大人私下再三相助，也没有老爷今日。”

　　沈正口称哪里，便侧身让沈阑珊程泠下了马车。程泠程沨先拜见父亲母亲，再是沈阑珊小意的拜见。程泠睁大了眼睛盯着程倾，程倾确实是个帅大叔，在程泠那个年代，说是小鲜肉也不为过。程倾见了母子三人，一时竟也动容，却终究什么也没说。还是程夫人上前来扶起了沈阑珊：“姐姐当真是个美人，可怜被老爷忘在家中，虚度了这些年。回去后，一定要让老爷好好陪着姐姐，弥补这些年的过错。”

　　“多谢夫人。”沈阑珊便侍立在了程夫人身后。

　　沈正见了心酸，偏过了头。程倾便道：“沈兄，先进城吧。”

　　洛州比之渝州繁荣了许多，街头店铺小贩极多，人流川息不止，独独可惜没有卖糖葫芦的。这种小吃食酸酸甜甜，一根竹签串着极适合逛街的时候吃着玩。这是程泠出嫁后的赚钱项目之一，如今有沈家的陪嫁，沈阑珊不缺钱，却不代表程泠手上宽裕。小孩子谈什么财务自由呀，掀起马车窗帘一角偷瞄琳琅满目的商品的程泠有些垂头丧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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