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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叔
镇国公生前对秦恕颇为重视,所以他虽然只是一个女婿,但是在林家也颇得敬重。所以在镇国公的丧礼上,他要跟着林家的人一起接待来宾,他跟赵洵简单地说了一会儿话,就匆匆离开了。
赵洵叫人把江明带到了偏厅。
江明虽然在云都有府邸,但是自永定二十八年退隐后,他就不常在京城了,反而是回了老家云川郡,照顾族人。
他不像秦恕,跟公侯之家有姻亲。解甲归田,他便算是重归白衣之身,是以他从未见过当今的晏平皇帝。
年近五十的他,虽说性子依旧耿直,但却稳重了不少。听说陛下召见,也只愣了一下,就立刻跟着于泉走,一路上也不多问什么。
进了偏厅,他双膝跪地,拜道:“草民江明,拜见陛下。”
江明,曾也是驰骋疆场的人物,挥洒热血,意气风发,如今却了头发斑白。他跪得很快,以至于晏平皇帝都来不及阻止。
他快步过去,将江明扶了起来。
见他依旧健朗,赵洵的心里也好受些,“江将军,不必多礼了。朕,不过是见机会难得,想见见神宗朝的旧臣们而已。”
想到自己曾经的风云岁月,江明自然是感慨良多,可是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一拱手,道:“多谢陛下挂念。”
赵洵点点头,指着主位下首的椅子,“坐吧。”
位置不是主位旁边,江明也就不推辞了,“谢陛下。”
江明无话可说,皇帝不知道怎么开口,场面一度冷寂,与外面艳阳高照下人来人往的庭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赵洵将茶盏放下,很直接就开口问道:“骁骑营旧部,除了秦恕,隐入市野的人,可都还好?”
江明神色不变,不紧不慢的回答道:“回陛下,草民不知。这十几年来,草民除了与秦恕有些书信往来外,其他人一无所知。”或许,如今的他们,也许也是为了生计而四处奔波,闲下来时,偶尔想想曾经为国驱驰的岁月吧。年老些的,或许已经不在了也说不定。
赵洵深深的叹了口气,不抱希望的问:“卫延卿和沈嘉,可有消息?”
江明慢慢地摇头。
当初他二人辞官,早就抱定了不再回来的想法了,又怎么会跟旧人联系呢。
大事无话可说,两个人又闲聊了一会儿。江明性子比以前沉稳了很多,见皇帝一直跟自己东拉西扯的,也是不急不躁的应答着。
约一炷香的时间后,守在门外的于泉推门而入,“陛下,有加急奏报。”
“回宫!”赵洵匆匆起身,刚走到门口,江明都还没来得及跪送,他突然转身道:“云川山遥水远,老将军来回不易,这次,就在京城盘桓些日子吧,也跟秦将军叙叙旧。”
江明微微愣了一下,跪了下去,“谢陛下体恤。”
赵洵带着于泉从侧廊悄悄出去,不打扰任何人,他边走边问:“怎么回事?”
于泉一面招呼低调停在远处的车马,一面回答道:“是督卫司传来的消息,说是前几日,沧县崔家,又出了大事。”
“什么事?”
扶着皇帝上了马车,于泉自己坐上车辕,把手上的纸条递了进去。
纸条是用督卫司专用的澄心堂纸写就的,内容不多,就一行字,却让皇帝皱起了眉头。“六月初三,崔氏灵堂忽闻呜呜哭声,有数十条蛇自内堂出,伤者众多,沧县上下乃至定州,皆沸然。”
纸条的内容于泉自然是不知道的,但是督卫司急报,绝对不是小事。里面一点声音也没有,于泉不由得有些担心,“陛下……”
督卫司自开国起就设立了,他们是皇帝的耳目,遍布于亓国各个角落,人数不算多,但上传消息,是最为迅速的。到了真宗时期,督卫司得到进一步发展,神宗时期一度没落,明宗时期又开始得到重视。
车内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传出一道沉静的嗓音,“传令江南各卫所,全力拦截迦华圣女,无论如何,请她去沧县一趟。”
如此事出反常,让自小经历无数风波的赵洵都愣了好一会儿。
他想,好好的灵堂,怎么会有蛇呢?而且还是数十条!时值盛夏,偶尔出没个一两条他还是能理解的,但一下子出现那么多,不是神鬼使然就是有人故意为之。想到这里,他没有任何的犹豫,他判定,看到是有人在装神弄鬼!
蛇?
他盯着纸条上面的字,思忖片刻,脑子里灵光一闪,想起了苗疆竹楼里见到的东西——竹楼里,随处可见的图案,便是蛇。
听于泉说,那是灵蛇,代表着圣女的。
那么,迦华圣女或许知道是怎么回事也说不定呢。
赵洵想的这些,于泉可想不到,他甚至不知道陛下说的权利拦截圣女是什么意思。迦华圣女不是在苗疆吗,怎么拦截?
不过陛下的命令,他自然不会多质疑。但是还有一个问题,“可是陛下,人海茫茫,督卫司的人都不曾见过圣女啊?”人都不认识,怎么拦截呢?
“按她的脚程,如今应该在渭河一带……连迦华圣女都分辨不出来,他们也就不必再在督卫司混了!”赵洵语气不豫。
于泉心神一凛,“是。”督卫司干的不就是寻探之事吗?要真是找不到,可就是无能了。
还有啊,这迦华圣女究竟是什么时候来亓国的?他都没听到一点风声,陛下又是怎么知道的?
“陛下,”心才定下来,车辕上的于泉抬头就看到迎面而来的车马,神情冷漠的禀报道:“是西王爷和平王爷的车驾。”对方看到于泉,已经靠边停着了,下人正扶着主子下车。
赵洵掀起车帘,靠着窗子看着外面,一派悠闲的样子。
“臣,拜见陛下。”西王和平王一同在车前拱手参拜。
西王是武帝五子,先帝五弟,年过四十,因是去吊唁,一身的皂色长袍,素带,不似平常的打扮。但是脸上,却还是如平常一样,眉目硬朗,尤其是那一对剑眉和狼一般的眼睛,带着幽幽的威慑,让人望而生畏。
平王则是先帝七弟,年近四十,身上的装扮跟西王大同小异,但是眉眼却是大不一样。西王英气,而平王则倾向于柔美些。他眉骨高,眼睛细长,眼窝深,颧骨塌陷,面相不仅及不上同样偏于俊秀的赵洵,反而连略粗犷的西王都不如。但他举止温雅,倒也让人愿意亲近。
两个人都身姿高拔,一同站在那里,十分惹眼。
赵洵随和一笑,“两位皇叔这是要去林府吗?”
“是,”平王又一个躬身,“想必,陛下也是从林府回来的吧?倒是臣怠惰了。”
“是朕早了。”赵洵实话实说,他的确是有意去得早了些。
“陛下怜恤老臣,宅心仁厚,是社稷之福。”平王比西王更加八面玲珑些,是以有他在的地方,西王有时候都懒得说话了。
赵洵又是一笑,却不接茬,“朕就不耽误两位皇叔了,五皇叔,七皇叔,请便吧。”他说着,就把帘子放下来,于泉立刻让车夫驱车。
“恭送陛下。”
待车子走远了,两个人才直起身子。
西王两颊不由动了动,像是憋了许久不吐不快一般,道:“如今咱们这位陛下,是越发的难测了。”
平王闻言,望着西王,只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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