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梦霖铃

作者:泪烛摇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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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四芙蓉为心瘦 鬼地拾新儿


      日上三竿。

      麒山众人早已经各自忙活去了,逸潇才刚起。梳洗完,她望着镜中自己的形容,但觉有些憔悴消瘦了,面色些许苍白。逸潇微微一怔,不禁抚上自己脸颊。是她,却不像是她了。两弯罥烟眉更添愁容。

      她目光自铜镜一溜,瞥见个白色身影。“怎么今日有空来看我……?”逸潇苦笑。
      身影走近,弯下身,一张清冷容颜映在铜镜中。“都三日未见你了。”温亭伏在她耳畔悄声道,“你难道一直锁着门不让我进?”

      没错,这二人又吵架了。

      三日前,麒山来了个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间车爆胎的人物。兰陵何家大小姐,何迦仪。

      但见她一身淡青色半臂襦裙,及腰长发结了两个小辫垂在胸前,盘了很复杂的梨花髻,挽着五凤垂花冠,项下戴着赤金雕花长命锁,腰间系着五彩风飘丝绦,眼若水杏,楚楚生怜。

      一踏进麒山的门槛,弟子们便被她美貌惊住了。宛若西施,又胜貂蝉,体态娇美,如落红扶风,莺歌沐水。提裙,拈枝,回眸。只消这简单的三个动作,任谁也无法把目光从她身上移开。

      温亭正坐在树下垂眸读书,忽听弟子们鸦雀无声,便也抬眼去看,正瞥见那个倩影。一张绝美的脸上了淡妆,如牡丹倾国倾城。一眼看去,真真是惊艳了。他一怔,却只笑笑,低头继续读书。何迦仪也正瞧见他,便朝他走来,影子落在他身上。

      温亭见眼前一暗,便抬头。“姑娘找谁?”
      何迦仪浅浅一笑,蹲下身,“逸潇在么?”她言语间有些嘲讽意味。
      “她出去了。”他早已察觉何迦仪之意,便扯谎搪塞。

      正巧逸潇从那边走过来,不明他好心,冷笑道:“是啊,我出去了你好待在这与美人相伴。”
      温亭一惊,忙起身去扯她衣袖,谁知她冷哼一声便拂袖而去,头也不回。

      于是乎,逸潇把自己锁在屋里整整三天,直至今日早上才开了门。

      她伸出手捏着温亭的脸,转眸望向他,不禁淌下两行清泪:“你个没良心的还知道来看我?”她言语间已夹杂着抽泣了。
      “逸潇,”温亭握住她伸出的手,“我要娶你为妻。”

      逸潇翻了个白眼。果然,又特么喝醉了。可她原本覆满阴霾的心,因为这一句话,不知怎么就明亮了。

      忽有个约莫十一二岁的弟子走进来,怯怯道:“掌门……孟公子说,要带你出去走走。”
      逸潇微一扬眉,“去哪?”
      弟子摇头,“不知。”

      逸潇拿了一包糖把那弟子打发走,便随手抓了件外袍穿上。孟君宸忽跳了出来。但见他着一身杏色长袍,腰间系着一条十样锦腰带,额上系着一条杏色的花鸟纹抹额,长发也干净利落地束在头顶,倒是比平时精神不少。

      他站稳了身子,在原地转了个圈圈,道:“怎么样?”
      逸潇不禁赞叹道:“不错,不错,宗之潇洒美少年,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
      “哎,”温亭面色陡然一沉,“我也要去。”
      孟君宸拉着他,“那就一起,赶紧上路,别废话。”

      玉幽林。

      三人一看,各大家族的小辈们几乎都在。逸潇瞥见不远处几个身着藕合色长袍,背着柳琴的姑娘,便走上前问道:“你们可是无名宗的人?”几位姑娘相视一笑,答道,“正是。”一个最是得体的姑娘道,“您是屠掌门罢?我们宗主说,若是见到您,便请您到无名宗坐一坐,与我们宗主叙叙旧。”

      逸潇犹豫了一下,道:“我怕是没空。”

      那姑娘神色黯淡了下来,带着些恳求的语气道:“屠掌门,您就去看看她罢……这些日子,她成日里除了喝酒便是喝酒,颓废得像是被人抽走了魂似的,半年多来,她一直都没笑过……”

      她的心狠狠地抽了一下,低头不语。此时此刻,过往的种种仿佛就在眼前。逸潇回忆着初见挽琴时她面上带着的,不该属于她那个年纪的愁容,又想象着她不大会喝酒却又使劲把自己灌醉的样子,十分心疼。

      半晌,她道:“明日我便去看她。”

      姑娘面上藏不住的欣喜,忙谢道:“那便多谢屠掌门了。我回去就告诉宗主,她一定会很高兴……那,我们先走了?”

      逸潇点头。

      众姑娘行了个万福礼,便退下去了。那万福礼做得十分标准,且众人的动作整齐划一,想来也是细细调教过的。逸潇心想,挽琴做什么事都那么认真,即使是一个简单的,小小的动作。她就是认真得过了头,才成了如今这般模样。可叹啊……

      她回过身,又走到温亭与孟君宸面前,心不在焉道:“走罢,去看看有什么好玩的。”

      孟君宸见她心事重重的,便道:“不过与那些姑娘说了几句话,怎么回来就变成这样了?你这样子,我可是会心疼的……”说着,他便轻轻扯了扯逸潇的衣袖,装作撒娇的样子。

      她见状,不禁被逗笑了,脸上的严肃一下子被冲破:“孟公子别说笑了,那些骗骗小姑娘的把戏就不要拿出来跟我玩了。”

      孟君宸一听,有些不高兴了,嘟着嘴委屈道:“我哪有说笑?我是真心疼你。”

      一旁的温亭脸色十分难看,一言不发。他从容地把手放到孟君宸衣领处,一下把他提到自己身边:“用不着你心疼,有多远滚多远!”

      孟君宸挣开他,正要说些什么,一支箭忽然飞过来,正中孟君宸左臂。他皱了下眉,破口大骂道:“哪个混蛋干的?长没长眼睛啊!!”他忍着疼,把那支箭拔了出来,鲜血流了一地。不远处一个约莫七八岁的青衫少年持着弓愣愣地站在原地。

      逸潇走过去,或许是怕吓到那他,便摸摸那孩子的头,道:“你不是故意要射伤他,对么?”

      他羞愧地低下头,支支吾吾地回答道:“对不起……我、我不太会射箭,我是看那边的树上有只小虫,像试试看能不能……”

      他越说声音越小,到最后竟没声音了,只默默地抽泣。

      逸潇望着那孩子带着些泪痕的秀气小脸,又问道:“这里这么危险,你跟谁一起来的?”

      孩子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逸潇一眼,小声答道:“跟……表哥。”

      “你表哥呢?”

      他四处张望了一下,终于望见远处一个混在女人堆里的,同样穿着青色衣衫的一个高大身影,指着他道:“在那。”

      逸潇顺着孩子指的方向望过去,看到一个魁梧的男子。那人长得的确十分高大,大约比温亭、逸清还高上半个头,整片林子里大概就数他最高了。那男子似乎并没有察觉到发生了些什么,只把自己的小表弟一个人扔在那里,自己跑去跟几个略有姿色的女子风流快活去了。

      她领着孩子来到他表哥面前,先是行了个抱拳礼,问道:“他可是你表弟?”

      那男子极不耐烦地回答道:“是是是,这小王八蛋又惹了什么祸了?”

      逸潇见他这态度,很是不高兴:“这么小的孩子你怎么把他带到这么危险的地方?可你既然把他带来了,就该看好才是啊!”

      旁边一位身穿藕合色长袍的女子一脸嫌弃,道:“这不是屠逸潇屠掌门吗?您倒是真爱多管闲事,好像你有多伟大多了不起似的。”

      逸潇并没有生气,而是微微仰起头上下打量着那女子:穿的是无名宗的藕合色长袍,可却没有与无名宗的其他人一样背着弹拨类的乐器,而是背着一个小小的腰鼓,没有佩剑。

      啊哈,这tmd就是个小菜鸟,菜鸟中的菜鸟!别人背琴她背鼓,这说明什么呀?她就是个打节拍的呗!真打起仗来还是屁用没有,别人弹着琴,最弱的好歹也能给人当个小辅助什么的,这打鼓的呢?就是在旁边看看,学习学习,带个鼓是为了让自己闲待着的时候不无聊罢了,还不是自己天生资质差又不爱学?稍微有点能力的都去学琴去了。

      她笑了一笑,道:“是啊,我屠逸潇就是爱管闲事,天生的爱管闲事!呵,就算我爱管闲事,那也是我有能力管,不像某些人,连个琴都学不会!别的不说,就说你们苏宗主罢,她琴弹得好,可她还是跟我学的呢!我说你们无名宗这么牛逼的辅助大派,怎么偏偏就有你这种连琴都学不会还不虚心学习的江湖败类?”

      那女子怒了,刚想开口骂她,张开嘴却发现,只要一想发声,喉咙便如针扎带火烧一般的痛。这自是逸潇的独门秘技无疑了。这法术乃是逸潇独创的,专门对付那些只会用嘴皮子当武器的泼妇流氓,名字嘛……倒也不(fēi)是(cháng)很(de)长,叫做:超级无敌人间世界宇宙海底天上地下总冠军专用锁喉术。

      逸潇无奈地摇了摇头,又对那孩子的表哥道:“这孩子的父母呢?”

      “早就死了,他打小跟着我的。”

      “看样子你很嫌弃他是么?”

      “废话,这小东西一天到晚他妈的净给我惹事,我巴不得他早点死了才好呢!”

      “……”

      逸潇蹲下身对孩子说道:“你喜欢跟着你表哥吗?”

      孩子怯生生地往逸潇身边躲了躲,目光躲闪着,不敢看表哥的眼睛,小声道:“不喜欢……”

      “呵!那正好,今日我便不要你了!你爱上哪去上哪去,从此你就跟我再无瓜葛!”

      孩子听了这话,泪水已不住地在眼眶里打转,却仍是咬咬牙,不让它流下来。

      逸潇站起身,把孩子护在身后,道:“正好,那让他跟了我好了,反正跟着你这样的表哥,总是没有好果子吃的!”

      “求之不得!”

      她又摸了摸,孩子的头,道:“你可愿跟着我?”

      孩子偷偷望了望表哥那极不耐烦的表情与嫌弃他的眼神,心灰意冷地点头道:“愿意。”

      或许是表哥真的待他不好,他才会更愿意跟一个陌生人走罢。

      逸潇牵着孩子有些微微发凉的小手正要转身去找温亭他们,忽然想起了什么,又对那被施了法术的女子道:“那法术三天后便会解开,除了让你不能说话,是没有什么副作用的,这三天你就好好思考思考,如何去尊重别人!”

      说罢,她便带着孩子走向温亭那边。温亭正帮孟君宸做简单的包扎,见逸潇回来了,温亭便问道:“看你这样子,是去讨说法了?怎么连这孩子也一同带来了?”

      逸潇长叹一声,答道:“这孩子父母已经去世了,他打小是跟着表哥的,他表哥似乎待他不好,把他带来这么危险的地方也不管他,自顾自地泡妞去了……我看这孩子挺可怜,便带回来了。”

      孟君宸笑道:“这倒好,乱葬岗有个孩子,也不至于太冷清了。不过……你打算让他叫你什么?娘?还是祖母?”温亭瞥他一眼,手忽然用力了些,疼的孟君宸直叫唤。

      逸潇蹲下身,轻轻捏了捏孩子的小脸蛋,笑道:“我做你娘好不好?”

      孩子点点头,看来是答应了。

      孟君宸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哇靠,这孩子大约七八岁的样子,你也才十五岁,难不成你像他这么大的时候就把他生下来了?”

      逸潇白了他一眼,道:“干娘嘛!真是的,计较这些干什么。”

      温亭道:“那我要做他爹。”

      孩子看了看温亭,又看了看孟君宸,两人同样的俊俏,但温亭那张脸看上去就远离世俗,清冷了些;孟君宸的眼眸是浅色的,却仿佛有着星辰大海,亮晶晶的,笑起来两颗小虎牙露在外面,十分可亲。

      孩子不大高兴,指了指孟君宸:“我要他做我爹。”

      温亭脸色忽然变得十分难看。孟君宸看了看温亭那像死了亲爹一般的表情,大笑道:“哈哈!想不到我孟锦不过十七岁便有了儿子,不像某些人……”温亭手上故意又用力了些,道,“不像某些人连妻子都没有是么?我温倾颜在此立誓,早晚有一天我娶个天仙回来,气死你气死你!”

      终于包扎完了,孟君宸蹲下身仔细看了看这孩子,生得很是漂亮,五官十分精致,脸圆圆的十分讨喜,眉心还有一点胭脂记。

      他道:“你有名字么?”

      孩子点点头,想了想又摇了摇头:“我本来叫林砚,表字初墨,可是跟了表哥以后,他就叫我‘小兔崽子’,‘小混蛋’,‘小王八羔子’,便没多少人记得我的名字了。”

      孟君宸怜惜地摸了摸孩子的头,道:“那你以后就继续用你本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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