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女

作者:华阴清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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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1 章


      十一章

      “然臣母亲刚去世不久,丧期未过,臣仍为母披麻戴孝,万望陛下体恤臣一片孝心,待母丧过去,即刻迎娶公主殿下。”
      “那你要为你母亲守孝多久啊?”
      “回公主殿下,自当守孝三年。”
      皇帝眼睛一眯。李延宗见得皇帝不悦,思虑再三,还是继续言表。
      “陛下容禀,臣自小失父,母既为母,又为父,待臣有大恩,母亲在世时,臣未得报一二,今臣得陛下大恩,金榜题名,又蒙公主殿下垂怜,招为驸马,自是人生得意,母亲却再也无法受臣孝顺,臣心中万分惭愧,如今母亲尸骨未寒,微臣不敢此时行嫁娶事宜,愿为母守孝三年,尽儿子孝道。”
      皇帝未言,公主欲言,却被李延宗抢了先:“且天下人皆知陛下以孝道治天下,人人都以此为榜样,若是陛下的驸马不遵孝道 ,不顾人情,白白埋没陛下贤名。”
      皇帝对于治国理政并不十分上道,又无知心的臣子死心塌地的辅佐于他,单凭皇族血脉在位子上苦苦撑着,好在皇帝向来孝顺,颇有贤名,倒也占了几分民心。
      倒也不是皇帝十分看重民心,只不过现在只剩这三分民心了。
      “那你就让本宫白白等你三年吗?”
      李延宗瞄了一眼皇帝,见他端起瓷碗抿了口茶水,面上看不出喜乐。
      “公主殿下,若我李延宗是那为了荣华弃母丧于不顾,公主当真放心嫁于我?且陛下素有孝名,全国上下无不以陛下为样,如今朝堂上下多少双眼睛看着,臣遭人非议也就罢了,累了陛下名声就是微臣之过了。”
      “可是……”
      “皇儿不必多说,朕准了。”
      公主还想再辩,但看到皇帝面色不善,也不敢多言。
      只心中暗道,父皇这股子情绪变得有些怪……
      公主心中不悦,但也不敢拂了皇帝,再看那李延宗,着实俊俏,便生生压下了情绪,答应了。
      三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寸心从来没有前去探望,李延宗也从来没有托人给寸心递过什么消息,事情,似乎就这么定了……
      只是寸心在凡间行走时,每每遇到书生打扮的小哥,总会忍不住多看两眼。
      这三年李延宗过得颇为精彩,先是户部尚书李青因贪墨修筑堤坝的银子被皇帝抓了把柄,免了职,户部尚书一位出缺数月,国舅与六王爷皆想安插自己的人,使尽万般手段,明争暗斗,好不热闹。
      然而谁都没有料到,最终拿下户部尚书一位的居然是初出茅庐的状元郎。
      李延宗一跃成为京中新贵,提亲的人家将尚书府的门槛都要踏平了。
      后来皇帝降旨昭告天下已将嘉熙公主许给李延宗,待李家母丧结束,即迎娶公主殿下。
      大婚当日,十里红妆,敲锣打鼓,好不热闹。
      新郎官一身大红喜服,面色冷峻,全无半点喜色。
      圣上倒是一派喜乐和顺,公主府建在长安主街,三进三出的院子,大门两座三人高的石狮子坐镇,朱红大门上陛下亲书“公主府”三个大字,皇帝宠爱可见一斑,大门上挂两个纯金打造的门环,门环上细细雕着龙凤,气派非凡。
      李延宗与公主在皇宫行过礼,带浩浩荡荡一大堆人物回府,街面上不少百姓皆得皇帝指令跪在路边为公主殿下祈福。
      进了公主府大门,一路亭台楼阁让人目不暇接,府里的丫鬟婆子纷纷跪在沿途,朱红的柱子,翠绿的珠子,廊上的花灯,路边的摆件,奢侈华美。
      大厅正中挂一幅百鸟朝凤图,是一百多个绣娘连赶两月织出,李延宗看了那幅绣品半响,捏了捏袖中的荷包。
      荷包绣的是鱼跃龙门,针脚细密,绣工精致,十幅百鸟朝凤怕是也比之不过。
      李延宗看着长八宽六尺的绣作摇了摇头。
      “驸马为何摇头?”公主头戴纯金打造的凤冠,熠熠生辉,见自家驸马爷盯着绣图摇头,心中疑惑,难道他嫌弃绣工不好?
      “臣只是觉着可惜?”
      “哪里可惜?”
      李延宗正欲回答,却被内侍一句长调打断:“吉时已到,新人拜堂。”
      李延宗与公主行至正堂,正堂中央一方古木方桌,檀香萦绕堂中,上暗红色漆,桌子两旁放两方圆椅,圆椅上铺着三层垫,最下一层是软垫,上面铺一层雪狐皮毛,纯白色的狐皮光滑柔顺,是上好的货色,上面是一方方方正正的绣塌,绣的是飞鸟衔荷图。
      桌后摆放一狭长木台,台上放着数只青瓷寿桃双凤暖炉,数只青铜锦鲤波涛茶盅,茶盅旁一套八仙过海的茶盘,茶盘之上端着楠木精雕而成的九头凤。
      公主殿下的杰作,明晃晃告诉来宾,这家当家作主的是何人。
      方桌两侧是纯金制造的烛台,烛台精美,雕工精湛,烛首雕的也是凤凰,凤凰眼睛嵌红宝石两颗,眉间襄蓝宝石各一颗,嘴中各衔一颗明珠,可与日光争辉。
      这凤凰是皇后娘娘送给三公主的陪嫁,拳头大小的夜明珠也只有国舅拿得出手罢。
      堂中两侧另有圆椅数张,桌上铺大红锦缎,椅子上铺的皆是上等绣塌,椅背雕仕女图,椅后两张屏风,左边屏风上绣的是关娘子镇守边关图,右边屏风绣的是霍去病封狼居胥图。
      这两幅图皆出自国舅府。
      这些年,国舅爷与尚书大人走的颇近,逢年过之时必相约饮酒赏花,谈天作诗。
      美其名曰,状元郎无父无母,年节之时未免落寞,且陛下公务繁忙,公主殿下又是自己亲妹子的女儿,替她招待驸马一二也是人之常情。
      皇帝千算万算也没算到这么一手啊,本来就是同两方势力抗衡,将自己的势力逐渐渗透进去,以防国舅和六王不轨,这才将公主下嫁,笼络李延宗,却没料到国舅竟打着公主名号,亲近于他。
      这位无根无源,身家清白,有才华有谋略的状元郎皇帝很是看重。所以便半带强迫的将其招为驸马,并昭告天下。
      皇帝心想,虽勉强于人,但毕竟将公主下嫁与他,日子久了他会明白自己对他的宠信,他日生了孩子,姻亲更牢,还怕他不为己所用?
      国舅爷和六王爷倒真是做了功课笼络于李延宗,只这位状元郎意志坚定,怎么都不愿涉足两方势力任意一方,持身中正,差事也办的还算可以。
      圣心甚慰。
      又过了两日,皇帝下了圣旨,招李延宗为胥。
      这一前一后两道圣旨,李延宗一跃成为当红中的当红,新贵中的新贵。免不了京中显贵人家的交往拉扯。
      六王与国舅也在其中,打的竟还都是三公主的旗子。
      一面是替侄女照看侄婿,一面是替外甥女看顾外甥女婿。
      送的礼却都被李延宗丢了出去。
      六王爷心气盛,手底下也有不少良臣,得了李延宗是好,不得也无甚关系,只要户部不落入国舅手中,便算不得输。
      国舅就不同了,国舅爷并不如六王有雄才大略,只靠着后宫娘娘的缘故得了圣恩,又将一个儿子送到了大秦的战场上,方才有如今的得意,只是手下亲眷多行不义,百姓皆有微词,如今的声势到底大不如前。
      六王不是不想除去国舅,只是皇帝年幼时国舅把持朝政些许年,浸润朝局已深,一时半会拔不了根。
      朝廷还算平衡。
      皇帝就在这种平衡中苦苦挣扎。
      近几年,六王逐渐坐大,此人礼贤下士,不少能人墨客皆投入其门下,权利名声颇有鼎沸之势。
      相比之下,国舅这边就显得萧条了些。是以,对于李延宗,国舅志在必得。
      李延宗第十七次将国舅爷的礼扔将出去,国舅爷就能第十八次的送上来,然后被李延宗第十八次扔出去。
      直到有一日,家中小厮来报说是老家来人了。
      李延宗心中一跳。
      是不是……是不是……
      是不是寸心嫁人了。
      两年前李延宗高中状元,奉旨归乡祭祖。
      李家是有两三门亲戚的,都是贫苦人家,只一个姨母嫁于商户为妾,家中还算富足。
      母亲出事时,姨母也偷偷遣人送来银钱,被主君发现,打了个半死,当时姨母已怀有身孕,商人重利轻人情,过了数月,又抬了一房年轻貌美的小妾进门。
      家中大娘子早就看姨母不顺心,是故借机狠狠难为一番,母亲为了姨母终身,上门与她断了姐妹情分。
      此次李延宗归乡祭祖,各家倒是都很热情,那商户带着姨母上门认亲,姨母穿金戴银,珠光宝气,半分见不到往日落魄,姨父对姨母颇为尊重,还匀了房庶子养在姨母身边。
      李延宗此番才觉着这个状元没有白中。
      李家另有两门亲戚,一门是父亲的大哥,李家虽说家贫,但李家老爷好歹是个秀才,家中一妻一妾,有田地数十亩,日子虽过的紧凑,但却也还能过得去。
      这李家老大是正房所出,而老二却是妾生,且这位姨娘生李延宗父亲的时候就断了气,李家老二一直养在李老爷身边,与老大虽不亲近,但也算和睦。
      李家婶娘进门以后,李家老爷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后面竟然断了气,婶娘刻薄,兄弟渐渐离了心,后分家之时,竟未给李延宗父亲分得半亩田地,只将郊外的一方小屋分与他。
      再后来,父亲病重,母亲携李延宗上门求情,望得接济一二,却被婶娘好一顿羞辱。
      李延宗记得那日他与母亲跪在大雨中,眼见着伯父携银钱出入酒楼妓管,就是不肯出钱为父亲治病。
      婶娘管不住自己丈夫,将心中苦闷全撒在母亲身上,后来竟遣婆子出门打骂,半点不顾往日情分,也半点不思流言蜚语。
      母亲一一忍下,怎么都不肯离去,非得要求得银钱。
      父亲就在那一天离世,与母亲最后一面也没见着。
      没两年,李家家财就被败光了。
      两家从此再无往来。
      另一家是亲舅舅,舅家贫穷虽不比李家更甚,却也是实打实的贫穷,舅舅舅母倒没有像大伯父那般不讲情面,但也只扫自家门前雪,从不管李家瓦上霜。
      这位舅舅,李延宗拢共没见过几次,每次前去拜见,舅父都因病因事不便见客。
      母亲去世之时,朱家也未曾遣人前来送丧(李母本姓朱),逼得李延宗卖身葬母。
      如今,李延宗平步青云,家里的亲戚倒都呲溜溜的冒出来了。
      什么见过的,没见过的,沾着亲的带着故的,一个个皆上门拜访,仿佛大家都是至亲骨肉,一个个都端着一派喜气洋洋,商户将姨母从柴房请出,一番梳洗打扮,登门拜访。
      李延宗只见了姨母。
      姨母今年四十有余,看着竟似六十多岁的老妪,满脸皱纹,手掌粗糙,抓着李延宗的手絮絮叨叨说了不少,一会又哭诉自己可怜的姐姐,见不到李延宗光复门楣。
      朱姨母因孕期挨打身子落下了病根,无法再生育,自己的哥哥在自己失了夫家宠爱之后便再不愿相见于她,算来算去,她竟只有李延宗一个亲人了。
      如今,李延宗高中,朱姨母自然喜不自禁。
      李延宗见姨母含泪与自己叙话,想起九泉之下的母亲,心中悲戚,当下决定为父母重修墓穴。
      县太爷自是热忱万分,但县太爷得罪寸心已久,李延宗可是没有忘记这位县太爷儿子的腿是怎么断的,心中膈应,不愿意用县太爷的地皮,一时也没找到合适的地方。
      且姨母说了,父母已被安葬,迁墓一事只能有一,不能有二。日后倘与公主成亲还得同公主殿下商量,看是要安置在老家还是京中。
      提起婚事,李延宗思虑再三,还是将寸心一事告知姨母,这寸心,朱家姨母是知道的,心中也为外甥惋惜。
      李延宗只说是让姨母多加照应,不必传信过去,如果他日寸心嫁人,还望姨母遣人知会一声。
      如今老家来人了……
      自己与各家早已断了联络,这个人一定是姨母的人,姨母突然让人过来……
      李延宗握了握袖中香囊,心中痛极。
      “将人迎至偏厅,奉茶招待,我一会就来。”
      “是,老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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